第4章

　當天下午，嚴若跟著小助理回了一趟公司宿舍拿東西。

　回到那里之後，嚴若才知道，當初自己醒來的那個簡陋的地方就是所謂的宿舍。面積只有堪堪幾平米，一條破舊的二手沙發、一個幾乎佔了房間三分之一大小的衣櫃，還有一張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了。

　“苛刻。”小助理搖了搖頭，再次道：“真的太苛刻了。”

　嚴若倒沒覺得苛刻，至少比以前他住的地方要好多了。他打開幾乎有房間三分之一大的衣櫃，裡面裝著很多衣服，但這些風格都是些他看不懂的，比如說牛仔褲上有著很多破洞，再比如說衛衣下擺被剪得細細碎碎的。

　嚴若拿了幾件完好的衣服和短衣短褲，這裡除了衣服別的東西不多，再說去別人家住，他也不想帶太多東西給人添麻煩，他借了一個行李箱來裝東西，然後在小助理的督促下拿好身份證銀行卡各種證件，隨後便瀟灑的離開了這個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回憶的地方。

　在回小助理家的路上，嚴若趴在車窗上，看著沿途經過的大廈高樓還有形形色色的超市，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才過了三十年，經濟就已經有那麼發達了嗎？”

　小助理邊開車邊說：“對啊，三十年的時間已經可以讓一個國家變得富強了。不過話是這麼說，三十年前長什麼樣我也不知道，那會兒我還沒出生呢，嘿，我爸媽也還沒結婚。”

　“三十年前那會兒，”嚴若感嘆道：“我見過的城裡的最多的就是幾層的小高樓，這樣幾十層的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小助理呆了兩秒，隨後哈哈笑道：“小若若你才二十歲吧，你上哪兒見過啊？”

　嚴若一時語塞，“我……我是說，報紙上見過，對，報紙上不是總寫著些歷史什麼的嘛。”

　“哈哈哈，又是報紙又是三十年前，我怎麼總感覺你跟我不是生活在一個年代？”小助理開玩笑說。

　嚴若心想我們以前確實不是生活在一個年代，但是話又不能這麼說，只能尷尬的跟著笑。

　***

　小助理住的地方離公司不遠，因為接近市中心，房價是真的貴，所以當初住進來的時候挑的戶型稍微有點小，不過兩個人也堪堪夠住。

　兩人搬家整理東西弄了好幾個小時，等全部搞定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肚子也開始餓得咕嚕咕嚕叫。

　王立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看看嚴若，“你想吃什麼？喊外賣還是隨便做點？”

　本來到人家住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怎麼好再麻煩的要求人家，嚴若靦腆的笑了笑，“我都可以。”

　王立走過去打開冰箱，看了看裡面的食材，有火腿、蔬菜、奶酪、牛肉……

　王立突然靈機一動，“不讓我們吃燒烤吧？配上啤酒！”

　嚴若最喜歡吃的東西——燒烤。

　“完全同意！”光是想著燒烤的香味，嚴若就感覺口水快要流下來了，

　決定了要吃燒烤，肚子已經快要餓扁的兩人迅速動作起來。

　前兩天青年節公司發禮品，剛好有烤盤，這下可以派上用場了。

　王立去找烤盤，嚴若就在廚房洗菜，做準備。沒父母的孩子都早熟，嚴若是個孤兒，比其他孩子都要早熟，生火、做飯、洗衣全都不在話下。嚴若十分麻利的切好一盤火腿、一盤牛肉，隨後迅速把冰箱裡拿出來還有些冰的白菜洗乾淨切成段，倒了幾碟蘸料，動作十分迅速。

　“王哥你找到烤盤沒？”

　“快了，東西太———多了！”王立翻找著被自己扔進儲物間裡的烤盤，平時工作繁忙，沒有時間搗鼓這些吃的，所以每收到這些家具類的禮品，王立全是一股腦往儲物間扔，恰好又碰上一個愛發福利的公司，以至於單是禮品就已經快把儲物間塞滿了。

　“好嘞！我這邊快好了。”

　“啊？那麼快？”

　現在這種速度對於嚴若來說已經不算快了，半途他還因為找不著東西耽擱了好幾分鐘呢。

　王立終於找到了烤盤，在王立的指揮下，嚴若把東西全部搬到餐桌上，接著王立把洗好的烤盤也放到餐桌上，燒烤晚餐終於可以開始。

　嚴若一臉新奇的拿了一片肥肉放在在燒烤盤上擦了幾下，肥肉片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香味頓時瀰漫了整間屋子。

　“真香。”王立湊近了聞，“你是不是加什麼料了？”

　嚴若嘿嘿笑了笑，“加了一種讓肉變得好吃的秘方。”

　王立好奇道：“什麼秘方？”

　“鐺鐺鐺……”嚴若拿過一旁的生抽，“加了這個。”

　“哈哈，你夠了，我還以為加了什麼其他的好東西呢。”

　嚴若有模有樣道： “這就是好東西，嘿嘿。”

　窗外華燈初上，屋內香味飄散，嚴若夾起一大塊肉給王立，“王哥，真的特別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現在的我估計就在外面的角落流浪著了。”雖然和王立只是剛認識，但是一對比李建，嚴若就能真實的感覺到王立對他的好。

　“別客氣，就把我當做你哥哥。有困難的地方就告訴我，我能做得到的一定會幫你。”

　嚴若點頭，“謝謝王哥。”

　“都說了別客氣，快吃，肉多著呢。”王立給嚴若夾了兩塊火腿，“對了，李建還在給你打電話嗎？”

　說到李建，自從嚴若把他懟了一堆掛了他電話之後，李建的電話炸彈就毫不間斷的轟炸著嚴若的手機。嚴若不是那種能忍的脾氣，本來想接起電話和李建痛痛快快罵，可是王立卻讓他別接，說讓他不用管，經紀公司和經紀人那邊他會幫忙解決。

　嚴若回道：“下午還在打，晚上就沒打了。”

　“幸好我們下午回去拿行李的時候沒趕上他去宿舍找你，不讓要是碰上我……”王立笑了笑， “他可能就真碰上麻煩了。”

　嚴若不懂王立話裡的麻煩是什麼麻煩，也不知道王立打算怎麼解決，但是他知道王立是對他好，他是打心底里感謝王立。

　至於黎垣，雖然黎垣這人脾氣不怎麼好，看上去也不怎麼好相處，但是總得也要感謝。

　王立夾起一片肉蘸滿了辣椒，一口餵進嘴裡，邊吃邊說，“黎總這人雖然喜歡冷臉，但是心腸是熱的，你千萬別誤會他。”

　才剛想到黎垣，就說到了黎垣，嚴若有一瞬間有一種突然被看破心思的感覺。

　“我沒誤會他。”嚴若夾了一片考得有點焦的白菜。

　“黎總的性格確實有些冷，脾氣也不好，動不動就喜歡扣工資什麼的，但是你別討厭他，他是個好人。”

　嚴若腹誹，到底是誰討厭他？

　王立接著說：“長相和能力成正比，年紀輕輕就開闢了自己的事業，黎總在很多的人眼中是一個十分完美的男人。但沒有一個人的成功是不用付出的，這一路過來他經歷了很多，都說人的性格都是有根源的，黎總也一樣，雖然他的性格脾氣有時候差到讓人害怕，但無論別人怎麼想，至少對我而言，他是我人生中的貴人。如果當初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了。”

　嚴若認真的聽著，他在王立的眼中看到了一種類似於崇敬的神情。

　其實對於嚴若而言，黎垣給他的感覺很複雜、很矛盾。時而給他一種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疏離感，但時而，又會給他一種有點親切的感覺。

　“黎總給我的感覺其實很複雜。”嚴若說。

　“複雜？怎麼複雜？”王立八卦地問。

　嚴若想了一下，說：“他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大哥。”

　王立“哇”了一聲，“那你大哥肯定很帥！”能夠長得像黎垣，長相絕對不可能差。

　此時的王立完全沒有意識到嚴若失憶的問題，重點全放在了帥上。

　嚴若說：“嗯，帥，以前追他的女生就特別多。”

　王立碰了碰嚴若，“有機會介紹我認識啊。”

　嚴若本想說好，嘴巴都張開了，而後才想到，自己已經見不到大哥了。

　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難過。

　其實最難過的，不是他再也見不到大哥，而是他想，自己死了之後，大哥就又變成了一個人，守著已經死了自己，肯定比自己還傷心難過。

　嚴若吸了吸鼻子，如果可以，好想再見大哥一面，再見一面。

　注意到嚴若的神情變了，王立關心道：“怎麼了小若若？有困難的話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突然，嚴若想到了什麼。

　“王哥。”嚴若的眼裡帶著堅定，“我想找個人！”

　即使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但大哥肯定在哪裡好好生活著的吧！或許他可以去找大哥，就算他的樣子變了，但是大哥一定可以立馬就認出他來！

　失落的心中突然燃起一股希望，只要能找到大哥，兩人又可以一起生活了！

　“找人？”王立問道：“找誰啊？他叫什麼名字？”

　“我要找的人就是我大哥。”嚴若說：“他叫黎……”

　叮咚、叮咚、……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將嚴若接下來要說的話打斷。

　王立起身，和他道：“你先吃著，我去看看是誰。”

　他點點頭，看著王立朝門口走去。

　他伸長脖子朝門口看去，可惜視線被櫃子擋住，他看不到來人是誰，想著應該是王立的朋友，於是跑進廚房去拿了一副乾淨的碗筷。

　他拿著碗筷出來的時候，王立也剛好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嚴若沒見過的高個子男人。

　看到嚴若，男人明顯愣了一下，而後看向王立，嚴若也看向王立。

　王立舔了舔嘴巴，嚴若才注意到王立的嘴巴似乎有點紅。

　王立給旁邊的人介紹道：“這是嚴若。”

　男人收回視線，主動問好道：“你好，我是王立的男……嘶……朋友，顧遠。”

　王立收回手，眼睛瞟向別處。

　嚴若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迴轉，略不好意思道：“……男朋友？”

　顧遠禮貌地朝他笑了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