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二天王立在公司見到黎垣的時候，眼睛幾乎都瞪直了，除了瘦了一些，黎垣的神情、氣場全部恢復如初，就像消失的這段時間彷彿只是出門去度了個假。毫不知情的員工今天也在議論黎總好帥。

　王立一口熱茶就要噴出來，立馬起身，喊了聲黎總好。

　黎垣一身筆挺的奢侈高定西裝，看上去神采奕奕，頗有度假回來心情大好的風範。

　“黎總，您今天……”王立欲言又止，明明前天還在死氣沉沉，昨天打電話也不接，怎麼今天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難道小若若醒了！

　黎總看著他，一字一句緩緩地問：“我今天怎麼了？”

　黎垣最好面子，做了他那麼多年的助理，王立深知這一點，旁邊都是些虎視眈眈的同事，於是王立只好比了個把嘴巴拉上了的動作，可前腳動作剛結束，後腳就跟著黎垣進了辦公室。

　他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搭著身子往前傾，迫不及待的詢問，“黎總，小若若真的醒了嗎？”

　黎垣沒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半天才“嗯”了一聲。

　王立的心臟毫不誇張的可以說頓時跳起了兩米高，高興得直想吶喊，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看看他親愛的小若若，可惜在高漲的情緒中，失落也慢慢開始席捲他的內心。

　他在沙發上坐下，情緒似乎有點低落，他說：“黎總，你知道嗎，那個孩子很可憐。”

　黎垣捏著合同的手頓了一下，不再是嗯，而是說：“我知道，當初你把他介紹來公司，不就是想幫他嗎。”

　“原來您都知道。”王立笑了一下，“不對，您肯定知道，否則你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認定是他。 ”

　黎垣沒說話了。

　王立自言自語一般，“希望他下輩子……能生活得好一點。”

　“……會的。”

　易逝的生命，就像風，看不透，捉不住，悄無聲息的從鼻尖滑過、身畔錯過，最終消失得無影無形。

　但生命的盡頭不是黑暗，而是下一個光明。

　下午三點，當看到嚴若大包小包提著東西來公司的時候，王立再一次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這次更慘，直接弄髒了他親愛的水果派。

　嚴若一路進來一路和身邊的人問好，然後遠遠喊了一聲，“王哥！”

　王立趕緊過去幫他提他手裡的那些大包小包，打開一看，“這都是些什麼呀？ ”

　嚴若邊把東西拿出來，邊說：“這是禮物！”

　“禮物？”王立一臉疑惑。

　“我去度假了嘛。”嚴若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所以就給大家帶了些當地的特產回來。”他說完，又附在王立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其實是網購的。”

　聽到有禮物，各個同事快要醃掉的同事一下子就興奮了。

　唯獨王立站著發了兩秒呆，然後眼眶慢慢轉紅。

　嚴若看著他，“對不起啊，王哥。”說完，露出牙齒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

　王立伸手使力抱住嚴若，所有激動和欣慰的言語全部化作了一句：“真是個笨蛋！”

　“就是聰明不起來嘛。”嚴若回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

　兩人間的氣氛引來了一些疑惑的目光，如果要解釋，這就是一個很長的玄幻故事了，所以王立只好提前收拾好情緒，然後幫著嚴若一起發禮物。

　禮物是按人頭數算的，其餘所有同事拿到手的都一樣，當然了，唯獨給王立和顧遠兩份是比較特別的，當然，所有禮物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只是給王立和顧遠更加的用心了。

　一方面是因為這兩人比起其他人要更親近；再者是他聽黎垣說，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幸虧有他們黎垣才不至於飯水不進。

　不過黎垣和他說的時候沒有說得這麼直白，他說得比較委婉，“都是那兩混蛋非得逼著我吃東西，真是煩死人了。”委婉中帶著責備，責備中帶著一絲絲傲嬌。

　辦公室裡，黎垣雙手不安的交叉，細長的手指輕輕扣著手背，“都這個時間了怎麼還不來？”

　今天早上，嚴若把今天也打算繼續“度假”的他從床上揪起，讓他趕緊去公司上班，黎垣不肯，嚴若說那他也不做早飯了，要餓一起餓吧，千萬別買，買了他也不會吃，黎垣才終於肯妥協，但出門前除了猶豫還是猶豫，嚴若知道他想幹嘛，所以承諾他忙好早上的事中午會去公司找他，在一通親親抱抱之後，終於把黎垣送出了門。

　可是現在，已經快四點了，嚴若還沒來，黎垣感覺自己的耐性已經被降到了最低，再久就要爆炸了。

　他拿上桌邊的手機，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嚴若：“不對不對，這步走錯了，我重來！”

　王立：“你這是賴皮，不准！”

　嚴若：“王哥，你最好了，王哥，就一次～”

　王立：“……真是的，一步，就只能一步了。”

　嚴若：“最愛你了王哥，啪嗒，將軍！贏啦！哈哈哈……”

　兩人的象棋進行到了尾聲，而王立的笑容同樣也進行到了尾聲，他用手推了兩下對面的嚴若，嚴若一邊重新擺棋一邊問他：“幹森莫？”

　王立咳了一聲，隨後起身朝嚴若背後道：“黎總好。”

　嚴若頓了兩秒，隨後手裡的象啪嗒掉了下去，“啊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說好要去找黎垣的，結果居然在這下了快一個小時的象、棋！！

　轉過頭，黎垣陰雲密布的臉色映入瞳孔，他朝黎垣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可就像陽光遇上了雷陣雨，毫無發揮的餘地。

　十分鐘後，辦公室裡。

　嚴若坐在黎垣對面，揉著他的臉頰，“別生氣了好不好？。”

　黎垣此刻的表情已經沒有那麼恐怖，卻變成了面無表情，拿著文件面無表情地看著，十分鐘了也不翻一頁。

　“要我給你倒茶嗎？”

　“……”

　“要我幫你按摩嗎？”

　“……”

　“要親親抱抱舉高高嗎？”

　到這裡，黎垣神情微動，可隨後又繼續面無表情，不過好在他終於肯和嚴若說話了，他問：“禮物呢？”

　嚴若一臉懵，“嗯？”禮物？什麼禮物？

　黎垣神色再次變得陰沉，“哦，原來我沒禮物。”

　嚴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黎垣說的是什麼，忍了兩秒，實在憋不住，哈哈大笑出來。

　原來他生氣是因為吃醋沒禮物？完蛋了，好可愛，好想……

　他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小份文件，看向正在生悶氣的黎垣，“乖，你看著我，我馬上給你變出禮物啊。”

　雖然不相信他能變得出什麼禮物，但黎垣還是勉強看向他。

　只見嚴若把文件往兩人中間一放，然後“當”的一聲抽開，他的臉立馬出現在黎垣面前，然後帶著笑意對黎垣說：“黎先生，您的小可愛已送達，請立馬簽收。”

　黎垣怔了半秒，忽然間，映著嚴若模樣的瞳孔變得閃爍，伸手拉過對面的人環住，毫不猶豫的低頭吻了上去，嚴若抬手摟住他的肩膀，滿臉笑意地回吻著他。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周，這一周嚴若想了很多，之前對於他和黎垣的關係，他總是畏畏縮縮、搖擺不定，不敢在外人面前露怯，更不敢在大哥面前露怯，可是經歷了那麼多之後，他猛然發現，在生死面前，世俗眼光根本毫無意義。他喜歡黎垣，這是毋庸置疑的，生死離別兩人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的？

　如果真的有，那恐怕就是某一天，兩人分崩離析了……

　世事難料，誰都說不准，嚴若也不知道以後的他們會變成什麼樣，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一起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他們是喜歡，不……是愛著彼此的，無論誰都無法想像任何人將彼此從身邊躲走。

　沒有哪個時候比這一刻，更加堅定嚴若想要撥開重重霧靄抱住黎垣的心了。

　沒人能阻止他們，就算是大哥，也不能。

　夜晚，燈火通明的城市，映著巨大城市畫像的落地窗，高低不致的聲響在臥室裡迴盪，似痛苦、似歡愉……

　藉著落地窗外傳來的燈光，嚴若描繪著黎垣的輪廓，他伸手摟住黎垣的後頸，在他的撞擊中悶悶發聲，“我們告訴大哥吧。”

　汗滴從額頭落下，黎垣問：“不害怕？”

　“不害怕。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大哥做什麼？”話剛說完，嚴若就哼了一聲，手指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

　“別亂說話。”黎垣抱著人互相換了位置，聲音稍顯嚴厲。

　“……對不起。”嚴若自責道，可也只是幾秒，隨後便迫不得已的淪陷在了別的情緒中。

　兩人一直到半夜，才終於歇了下來，嚴若已經累得精疲力盡，靠在黎垣的胸口咕噥了一句，“以後得跟著你健身了。”

　黎垣“嗯”了一聲，在他額上落下一個吻，摟著他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不久前才養成淺眠習慣的黎垣忽的被腳步聲驚醒，大腦迅速反應了兩秒，下意識拉高被子將全身滿是痕蹟的嚴若蓋好。

　可巧就巧在，他的手剛拽住被子，臥室門就咔塔一聲開了。

　一時間，空氣凝固住了。

　門口的黎淵，床上的黎垣，父子倆面面相覷。

　黎淵想給自己的兒子和視作親兄弟的嚴若找藉口，可是在看到嚴若露出的上半身、脖頸、耳後那些密密麻麻的吻痕，還有黎垣身上那些寫滿了證據的抓痕之後，找藉口的想法瞬間土崩瓦解。

　他漲紅著臉，顫抖著抬起手，“你……我讓你照顧你嚴叔叔，你就是這麼把他照顧到床上的！！”黎淵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男人，這一點他並不反對，性向這種東西都是天生的，他不能也做不到把兒子的性向硬掰回來，他可是縱容，但是不能縱容黎垣侵犯到了不該侵犯的領域！

　聽到吼聲，正在睡夢中的嚴若被一下子驚醒，可即使醒來也是迷迷糊糊的，昨晚他們快凌晨三點了才睡，現在還是一大早，這點睡眠時間根本不夠讓人清醒的，但還是支撐著問了一句，“是不是誰在說話呀？”

　黎垣摟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沒人寶寶，繼續睡吧。”

　嚴若悶悶的回了一聲“嗯”，就重新睡過去了，不光是睡過去，頭還下意識的往黎垣的懷裡鑽。

　黎垣的面色由紅轉白，“你、你們……”他顫著聲，“簡直是在造反！”

　快要重新入夢的嚴若猛地睜眼，眨了幾下，然後慢慢、慢慢的縮進了被子裡。

　“別裝睡了！醒了就給我起來！”黎淵怒道，“衣服都給我嚴實點！”

　被子裡的身形一震，然後又慢慢、慢慢的挪了出來。

　五分鐘之後，裹著厚棉衣的嚴若和穿著隨意的黎垣一同站在身形筆挺的坐在沙發上的黎淵面前。

　黎淵看著兩人，神情嚴厲，“給我解釋一下，睡在一起是什麼情況？”

　黎垣道：“就是爸你看到的情況。”

　黎淵怒拍桌子，“還知道我是你爸呢？”他指著嚴若，“那你肯定也知道他是你叔叔吧？！”

　黎垣回道：“知道。但我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名字也沒在同一個戶口本里。 ”

　聽完兒子的辯解，黎淵怒火中燒，分分鐘就要噴火滅掉兩人的節奏，“就算這樣，他依舊是你的叔叔，你應該要做到的是尊敬他，孝敬他，而不是把他……把他拐上床！你喜歡男人我從來都不反對，可你這次也膽子大過頭了，再這樣下去是不是就要無法無天了？！”

　“大、大哥。”嚴若在兩人中間插了一聲。

　看向嚴若時，黎淵的眼神多了幾分歉意，“對不起小若，都是大哥對不起你。”

　嚴若：“？？！”

　黎淵對黎垣道：“你個混小子立馬給你嚴叔叔道歉，並且保證以後不會再碰他一下！”

　黎垣剛道：“抱歉，做不到。”

　黎垣氣極拍桌起身，“你個臭小子！”

　見狀，嚴若趕忙拉住就要動手的大哥，“大哥，有話慢慢說，慢慢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黎垣：“你別攔我，兒不打不成器，都怪我以前太放縱他，現在才會讓他幹出這種無法無天的事情來！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來！”

　“？？！”嚴若看著黎淵，猛然驚醒一般，問：“大哥，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難道我還能誤會他把你拐上床這個事實不成？放手，今天我就要打死這個不孝子！”

　黎淵說著抬起巴掌就要朝黎垣打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嚴若大聲吼道：“我是自願上他床的！”

　黎淵的手以千分之一秒的速度停在半空中，慢慢轉頭看向他，“什麼？”

　剛剛喊完的嚴若在接觸到大哥的眼神時又重新變得畏縮，可是想到既然決定好要把事情全部告訴大哥，於是他只好壯起膽子，理直氣壯道：“我說我是自願的！”

　黎淵皺眉，“他沒…… 強迫你？”

　嚴若聲音慢慢轉低，“沒……沒啊。”

　黎淵：“你也喜歡男人？”

　嚴若：“誒？！！是啊，您不知道嗎？”

　黎淵： “…………”

　幾分鐘後，嚴若被黎淵追著繞著房子跑，黎垣氣道：“臭小子！瞞了我那麼多年，看我不打死你！”

　嚴若邊跑邊道：“救命啊！大哥，我錯了！”

　跑了快半個小時，黎淵終於停下氣喘吁籲的扶著沙發背，“年紀打了，跑不動了。”

　而另外一頭的嚴若已經在地上躺屍了，睡眠不足加昨天過度消耗精力的他此時已經身心俱疲，不，可能已經再也站不起來了……但嘴上還是念叨著：“大哥，我錯了…… ”

　黎淵面前出現了一杯溫水，黎垣的聲音傳來，“爸，喝口水吧。”

　黎淵看了他幾眼，接過杯子，“你們這些不讓人省心的臭小子！”

　父子倆對視著，過了幾秒，一起笑了出來。

　黎垣看著他，認真地說：“謝謝您。”

　說完，轉身走過去，抱起在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嚴若。

　黎淵放下了手中的水杯，“兒大不中留，兄弟也留不住。”他搖了搖頭，“那麼長時間不回家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結果到這一看……唉，給你們帶的東西就放這兒了，我先回去了。”

　“您慢走。”黎垣看了眼懷中的人，說：“我就不送您下樓了。”

　嚴若虛弱地看向大哥，問：“大哥，不吃了早飯再走嗎？”

　黎淵沒有回答，一言不發的走了。

　嚴若癟了癟嘴，看向黎垣，“大哥一看就受刺激了，你說他能同意我們嗎？”

　黎垣把他抱回床上，親了他一口，“肯定能。”因為父親臨出門前，他很清楚地看到了父親嘴角邊淺淺的笑意。

　嚴若很想問為什麼，可是疲憊的他已經不受身體意識控制，最終抱著黎垣睡了過去。

　沒關係，就算現在不同意也無所謂，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一定可以等到他同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甜餅溫馨提示您：下一章，是結局章喲～

　感謝一直陪伴著我的小可愛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