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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想死(快穿)》第69章
69、白蓮花表小姐28

  「姐姐。」顏嘉梵快步走進院子。

  躺在軟榻上曬著太陽, 一邊釣魚一邊擼貓的阿漁微微側臉, 笑容更深。十年的時間,瘦弱膽怯的小男孩已經成為挺拔頎長的翩翩少年。

  在一眾人的驚喜交加下, 阿漁活了一年又一年,比她自己預料的都要多了幾年。這養孩子著實是件令人操心的事, 不看著孩子能獨當一面了,死了都不安心。為了讓自己安心,阿漁絞盡腦汁續命, 幸好天道也賞臉,就這麼地讓她多活了幾年。不過也就這麼幾年了, 這具身子已經油盡燈枯,再也熬不住了。

  所幸顏嘉梵足以支撐門戶, 這孩子天賦極佳,不管是學文還是練武, 都是好苗子, 更難得他刻苦又上。今年秋闈中了舉人,雖然吊車尾, 但也足夠傲視絕大多數人。十五歲的舉人,不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舉人,卻是本朝最年輕的舉人。又有宣平侯顏氏的背景, 只要他不心性突變, 前程注定似錦。

  有功名有前程,他自己也能從容管家理事,誰也擺佈不了他, 她大可放心離開。

  顏嘉梵低頭瞧一眼空蕩蕩的水桶,一臉的不出所料。但凡他姐姐想做就沒有做不好的事,唯獨釣魚,十年如一日的不開竅。話說能十年都釣不到一條魚還堅持不懈,姐姐也是很厲害了。

  小時候學會鳧水後,他抓著一條魚暗搓搓潛入水底,想掛在魚鉤上,因為高估自己閉氣能耐,還沒靠近就浮出水面。第二次,他汲取教訓,從漁民處學來羊皮水肺延長潛水時間,可還沒靠近,就被姐姐拿果子砸了出來,板著臉教訓他不許作弊。

  這些年眼看著姐姐一條魚都沒釣到,看得他心急如焚,一年總要調皮幾次,奈何每一次都被識破,都快成他心病了。

  對著十年如一日的空桶,顏嘉梵沒有任何評價的**,哪天這裡要是有魚,那才值得評價。

  「姐姐,」顏嘉梵在軟榻一側蹲下,笑眯眯道:「我從喬五那搶了一條娃娃魚,你想怎麼吃?」

  阿漁:「紅燒吧。」吃藥吃的味覺都淡了,越來越喜歡重口味。

  顏嘉梵想起郎中說飲食儘量清淡,然望著阿漁蒼白虛弱的面龐,吩咐邊上小丫鬟:「你去廚房說一聲。」

  小丫鬟便告退去廚房傳話。

  阿漁讚賞地看一眼沒磨磨唧唧講大道理的顏嘉梵,沒白養他。大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想最後這一段日子更舒坦些。

  顏嘉梵絮絮叨叨地說著今天文會上的趣事,阿漁含笑聽著。

  「我和喬五他們約好了明年一塊上京趕考,姐姐你等著,我給你考個進士回來。」顏嘉梵發下宏願。其實先生說他這次中舉頗為僥倖,參加明年的春闈把握不大,萬一中了三甲同進士反倒不美。同進士如夫人,發展前景完全不能與一甲二甲相提並論。先生勸他參加四年後那屆春闈,寒窗苦讀四年,他日必能高中。

  可是,顏嘉梵身側的手緊了又緊,他怕姐姐等不到四年後。這幾日姐姐精神反倒比之前好了些,好的他心驚肉跳。

  阿漁豈不知他的心思,她的意思是讓他再苦讀四年參加春闈更合適。以他年紀便是中了二甲以上,也就是坐冷板凳的,除了名聲好聽些,弊大於利。

  「好啊,我等著你金榜題名。」莫說明年,今年都熬不過去,屆時這孩子要守孝,自然不會去參加春闈。

  說了一會兒話,見陽光不怎麼暖和了,顏嘉梵便道:「姐姐,我們回屋吧。」

  阿漁惆悵地放下魚竿,今天又是沒釣到魚的一天,嫌棄地瞥了一眼顏嘉梵。

  顏嘉梵摸了摸鼻子,將旁邊的輪椅推了過來。

  顏嘉梵推著阿漁回了屋,沒有離開,繪聲繪色地說著有趣的事兒。彷佛又回到了他剛來那一年,像條跟屁蟲一樣粘著阿漁不放,阿漁到哪兒都要跟著,生恐被丟掉了似的。

  說著說著,顏嘉梵聲音漸漸低下來,在阿漁闔上眼之後,戛然而止。怔怔望著阿漁安詳的面容,顏嘉梵臉色白了下來,巨大的恐慌將他籠罩,心臟一抽一抽的收縮,他抖著手伸過去,顫顫巍巍放在鼻尖。

  姐姐,只是睡著了。

  顏嘉梵如釋重負,跌坐回椅子上,才敢用力呼吸,他大口大口喘了兩口氣,捂住了臉,手心感覺到了溫暖的濕潤。

  若是可以,他願意用自己的壽命補給姐姐。要不是姐姐,他現在會是什麼模樣?寄人籬下被欺負著長大,這會兒怕是已經被趕出家門好幾年。

  一無所長的自己能做什麼,幹苦力做學徒或者乞討浪蕩,每日裡為了吃飽穿暖而終日奔波,到頭來還吃不飽穿不暖。

  絕不會是現在這模樣,錦衣玉食奴僕環繞,在姐姐膝下識字明理,姐姐還為他請文武師傅精心教導他。十歲後,又想方設法讓他拜入本地大儒門下,年紀輕輕就成了舉人,前途光明。

  這麼好的姐姐,為什麼卻不長命,老天無眼!

  顏嘉梵吸了吸鼻子,吞下哽咽。

  一個時辰後,阿漁睜開了眼,就見顏嘉梵拿著一本書坐在那兒。

  顏嘉梵若有所覺地抬眸,面露歡喜:「姐姐,你醒了。餓了嗎?」

  阿漁看了看了更漏,都這時辰了:「傳膳吧。」

  晚上阿漁吃了小半條紅燒娃娃魚,吃的心滿意足。

  顏嘉梵把去了骨頭的肉放到阿漁碟子裡,笑著道:「姐姐今天胃口真好,回頭讓他們去找找這魚。」

  「你自己吃,我吃不下了,」阿漁吃掉碗裡的魚肉,又道:「偶爾吃一頓才開心,天天吃就膩了。」

  顏嘉梵便快速吃完了飯。

  姐弟倆閒扯了一會兒,阿漁就道, 「回去休息吧,不要看書看太晚。」

  顏嘉梵不大想走,他就想多陪陪姐姐,多陪一天是一天,多陪一會兒是一會兒。下午的文會要不是姐姐催著,他都不想去,隻面對阿漁溫柔又堅決的目光,顏嘉梵委屈巴巴不甘不願地走了。

  阿漁有些好笑又有些憐惜,她走後,這孩子就沒親人了,幸好,他長大了。

  「縣主,」早已嫁做人婦做了母親的蘭馨一臉古怪地走進來:「王爺來了,在後門處。」八年前武德老王爺壽終,程晏繼承了王位。

  有一下沒一下揉著貓的阿漁抬起頭。

  覷著阿漁的臉,蘭馨輕聲說道:「王爺說他想拜訪下故人。」

  「客自遠方來,自是要款待的。」阿漁笑了笑。

  蘭馨略鬆一口氣,親自去後門,迎了程晏進府。

  程晏隨意地打量著夜色裡的宣平侯府,過繼嗣子之後,她便離開京城搬到臨安,宣平侯府坐落在此。

  在偏廳,程晏見到了十年未見的阿漁,一別經年,她沒怎麼變,反倒是自己被諸事煩得早生華髮。

  她這些年除了身子不好,旁的都過得極好,聽風賞月含飴弄弟,怪不得病著也不見老,若是當年嫁給了他,許是就沒這麼快活,也撐不了這麼多年。

  可終究撐不住了,程晏心口有一陣淤塞,微笑著走近了幾步:「縣主別來無恙?」

  阿漁微微一笑,目光在他鼓鼓囊囊的胸口稍作停留:「一切均安。王爺親至不能親迎,還請見諒。」

  程晏自來熟地說道:「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阿漁笑了笑。

  程晏眼望著她,目光裡泛出淺淺溫柔,沒頭沒腦地開口:「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怕弱不禁風的女子。」

  阿漁還真不知道。

  「我母親……」程晏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不堪回首的悲慘經歷。

  阿漁憐憫,這運氣真是不知道讓人如何評價的好。

  程晏自己都笑了:「我遇到的柔弱女子,都是外表柔弱可欺,內裡卻心狠手辣。梨花帶雨能把黑的說成白,把死的說成話的,幾滴淚殺人於無形。所以我見到你第一眼,心裡就帶上三分戒備。」

  阿漁笑得咳嗽兩聲:「以外貌斷人,王爺未免大武斷了些。」

  程晏點頭:「是啊,後來發現是我以偏概全,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誤會了你,很是不好意思。」

  阿漁忍俊不禁,再後來發現小白花是食人花,是不是嚇壞了?

  程晏靠近了一些,她身上的藥香比十年前的藥香味更加濃鬱,早已截然不同,但是仍然和記憶深處的那股藥香重合。

  埋在心底十年的疑惑在舌尖轉了又轉,最終咽了回去,時至今日,問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人生難得糊塗。那些方子解救了好幾場災後的瘟疫,推廣之後,幫了許許多多的人,有什麼都抹平了。他真希望這一次她仍是騙了她,她只是在裝病而不是彌留。

  阿漁含笑望著他,看著他欲言又止,末了歎了一聲。

  阿漁笑了笑,程晏不說,她自然也不會說。十年前,她準備了兩顆藥,若是他有揭穿她的念頭,皇帝想為兒子報仇,她就送他和皇帝一人一顆,保管他們乖乖聽話。只是這樣一來,她就不便過繼嘉梵,免得他們遷怒無辜。

  阿漁眨了眨眼,覺得困意一陣一陣湧上來。

  程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看著她合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蓋在眼上,恍若沉睡。

  「事實證明,越柔弱可憐的女人,越會騙人!」他的聲音微微哽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不會嫁給我,所以在巷子裡那麼狠,差點廢了我。」

  程晏伸手從衣襟裡掏出一張鍾馗面具,輕輕蓋在她臉上,像是拍驚醒了她。

  「你看,我的鼻子從來沒錯過。」一滴眼淚啪嗒滴在面具上,留下一道淺淺水痕。

  脫離世界的阿漁抖了抖尾巴,哀怨地瞅著新掉下來的尾巴,瞥見淚光閃動的顏嘉毓,阿漁回神,簡單把陸家的事如此一說。

  良久,淚流滿面的顏嘉毓顫聲:「仙長,這些人怎麼可以這麼壞?」為名為利連血脈至親都能謀害。

  阿漁搖了搖尾巴:「這世上總有一些人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惡毒。」這種人她見多了。

  顏嘉毓捂著臉痛哭出聲。

  這個世界的功德沒有上個世界多,不過阿漁還是大方地贈了顏嘉毓一些,送走顏嘉毓,阿漁繼續尋找另一個有緣人。

  【完】

  「……被告人葉馥玉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被告席上的女人面容枯槁,眼神卻是前所未為的輕鬆。

  旁聽席上的葉母對著法官跪下,苦苦哀求:「法官,我女兒都是被逼的,那一家人該死,那一家子畜生都該死。」

  法官與陪審團眼底閃過憐憫。

  葉馨玉捂著嘴啜泣,眼中流淚,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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