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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想死(快穿)》第66章
66、白蓮花表小姐25

  暴跳如雷的六皇子猩紅著眼轉向程晏, 眼裡放出不敢置信的光芒, 定定看著程晏:「是你,是你害我!」

  見六皇子居然真的信了, 程晏無語了一瞬,這傢伙不只下面病了, 上面也病得不輕。

  程晏擰起濃眉:「她說的話你也信。」轉臉陰沉沉地盯著惶恐萬狀的晉陽郡主:「往我頭上扣屎盆子,你可真行啊你。你說是我幹的,證據呢? 」

  劇烈喘息的六皇子又把視線轉回到晉陽郡主身上:「證據呢, 你要是再敢耍我,我連你一塊殺。」

  面色慘白的晉陽郡主抖如糠篩。

  血流如注的的安王世子臉色比她還蒼白, 且顧不得六皇子風言風語將八月桂花宴的事情漏了底,只想著解開六皇子對他們安王府的誤會, 不然這一次僥倖只是傷了手,下次卻未必有這麼幸運。

  「小妹,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你別怕,只管說出來。」雖然程晏也不好惹, 但是只要查明是他害了六皇子,皇帝絕不會輕饒他,外甥還能越過親兒子不成。

  晉陽郡主瑟縮了下, 上下牙齒切切碰撞, 她只知道程晏喜歡顏嘉毓,情急之下就脫口而出了,哪來什麼真憑實據。可六皇子懷疑他們不也是沒證據, 皇帝都調查過了,六皇子真不是他們害的。

  驚魂未定的所有人都把視線落在嘴唇開開合合不定的晉陽郡主身上。

  晉陽郡主如芒刺在背,抖得越來越厲害,猶如秋風中的落葉。

  她久久沒有出聲,靈堂上眾人的眼神越來越微妙,程晏冷笑:「她能說出什麼來,不過是想禍水東引,血口噴人罷了。」

  六皇子雙眼暴睜,神情再次猙獰:「你又想騙我,當初你說的天花亂墜,說我聽你的就能娶到顏嘉毓,結果呢!你還敢騙我,你把我當傻子是不是。」

  怒氣衝天的六皇子力量暴漲,掙脫侍衛的束縛,直衝向晉陽郡主。

  程晏冷眼看著,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晉陽就是活該,上次為了皇家體面替她蓋了一張遮羞布,教訓不夠深刻,所以她還敢繼續和陸明遠暗通曲款,竟敢為了自保拖他下水。

  衝過來的六皇子再一次被侍衛攔住,晉陽郡主仍然嚇得驚恐尖叫,六皇子狠戾怨毒的眼神就像鬼怪牢牢抓著她的腳,六皇子是真的想殺了她。

  連月來的恐懼後悔悲憤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晉陽郡主崩潰大哭:「你憑什麼說是我們害了你,你有什麼證據。程晏喜歡顏嘉毓,他也有理由害你啊,你怎麼不去找他,憑什麼認定是我們做的。」

  程晏面沉似水:「那郡主你又憑什麼說我喜歡嘉義縣主?憑你上下嘴皮子一碰,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晉陽郡主:「有人看見你抱顏嘉毓了。」

  程晏:「何人何時何地看見?」

  晉陽郡主脫口而出:「若靈看見的,陸家人都看見了,就在陸老夫人走的那天。」

  程晏冷冷一笑:「郡主消息倒是靈通,陸家人告訴你的?他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難道不知陸家人與嘉義縣主有不同戴天的血海深仇。那天,嘉義縣主去送陸老夫人最後一程,我與英韶正好在陸家宅院附近,聽聞嘉義縣主在內。人盡皆知縣主秉性柔弱而陸家人寡廉鮮恥,難保陸家人不傷害嘉義縣主。嘉義縣主其經歷令人惻然,其高義更令人欽佩,我二人多多少少與她因為公事有幾面之緣,不由擔心幾分。遂順道進去看了看,正碰上嘉義縣主悲痛吐血奄奄一息,情急之下,我略搭了一把手。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到陸家人嘴裡怎的就這麼不堪了。」

  一群人贊同的點了點頭,可不是這個理,嘉義縣主委實叫人同情又佩服。同時心裡轉開了,晉陽郡主和陸家人有往來,聯繫之前六皇子的瘋言瘋語,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就是六皇子都覺得晉陽郡主是在牽強附會故意轉移仇恨。

  安王世子亦是心頭一涼,小妹居然和陸家人還有聯繫!

  方寸大亂的晉陽郡主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驚駭望向安王世子,撞進他怒火中燒的眼裡,頓時手腳發涼,眼冒金星。

  恰在此時,因為安王妃病逝而病倒的安王終於趕到,強行平息了這場鬧劇。太陽穴一跳一跳的安王恨不得掐死晉陽郡主,繼給家裡惹來六皇子這個瘋子之後,她又成功吸引了程晏的怒火。她竟然還敢和陸家人往來,她生怕他們安王府過得太好是不是!

  安王和六皇子、程晏以及晉陽郡主都被召進了宮。

  皇帝的臉是黑的,好不容易蓋住了那樁醜聞,六皇子這個棒槌倒好,親手撕掉了遮羞布,就他說的那些話足夠外人猜出真相。馬上他們就會知道六皇子和晉陽為了橫刀奪愛,設計陷害顏嘉毓,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顏嘉毓正被全京城的人同情憐憫著,因為捐贈一事,獲得上上下下的好感。他們會怎麼看待皇室?

  還有晉陽,犯了錯不思悔改,竟然還敢繼續和陸家往來。更可惡的是膽敢挑撥小六和程晏的關係。

  皇帝把發瘋胡鬧的六皇子臭駡了一頓,沉著臉吩咐:「關在府裡,沒朕的允許不許踏出府邸半步。」憐惜他得了病,卻不是由著他仗著得了病就肆無忌憚的丟人現眼。出來就胡鬧,那就待在裡面好好治病。

  「父皇!」六皇子一個激靈理智回籠,這不等同於圈禁。

  皇帝一個眼色下去,便有宮人上前強行帶走呼號的六皇子。

  安王額頭冒出冷汗,連六皇子都被軟禁了,女兒呢?

  晉陽郡主汗流如水,裡衣已經濕透。

  皇帝卻沒說如何懲戒晉陽郡主,而是讓安王自己看著辦。

  安王眼前暈了暈,他寧肯皇帝親自處罰了晉陽,反而會輕一些,讓他自己來,他如何敢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安王妃,皇帝就是輕飄飄的一句由他處置。

  膽戰心驚的安王帶著魂飛魄散的晉陽郡主告退。

  殿內只剩下程晏和皇帝,皇帝眸光晦暗地注視著程晏:「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程晏目光真誠:「我沒害六殿下。」

  皇帝瞪他一眼:「朕想聽的不是這個。」他自然知道外甥不可能去害小六,外甥看不慣小六,可能會找茬跟小六打一架,但絕不會下這樣的陰招。

  程晏唇線繃緊了幾分:「起初只是同情,覺得她經歷坎坷,不由想多照顧幾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上了心。」

  皇帝心裡打了個唉聲,外甥鮮少接觸女子,那顏氏女據說生的花容月貌弱不禁風,經歷又如此淒慘,有幾個人不憐憫。外甥無甚經驗,憐憫著憐憫,接觸一多就變成了憐惜。他怎麼就沒早點察覺到苗頭,現如今,只怕外甥陷進去了。

  「她那身子骨,你應該清楚。」

  程晏目光黯淡下去:「橫豎就這幾年了,舅舅,我沒想太多,就是她這短短十六年過的太苦,也該苦盡甘來了。最後幾年,我能幫襯就幫襯著點,儘量讓她順遂些。」

  皇帝注目他良久,沉沉一歎:「你這孩子,何苦來哉!」

  程晏知道皇帝默認了,磕了一個頭。

  安王滿嘴苦澀地帶著面無土色的晉陽郡主回到王府,迎接他的是又驚又怒的安王世子。

  在安王父女在宮裡的這段時間,安王世子將晉陽郡主身邊的丫鬟一個不拉地審了一遍。

  花田哪裡還隱瞞得住,痛哭流涕地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傷口剛剛包紮好的安王世子,氣得崩了傷口,血染紗布。

  這會兒失血過多的安王世子嘴唇都發白了。

  隨著安王世子的話,安王的臉先陰後沉,漸漸成了黑色,額角爆出幾道血管青筋。

  晉陽郡主嚇得臉上一搭紅一搭白,好不容易止住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來:「父,父王!」

  三屍暴跳七竊生煙的安王抬手一個巴掌,怒吼:「我沒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晉陽郡主摔在地上,半張臉立馬腫脹通紅,嘴角還滲了血,當下痛哭流涕:「父王,父王我錯了。」

  「你母妃危在旦夕,你居然還有空想男人,你的心肝到底是怎麼做的。」安王怒不可遏,難以形容的失望佔據了整顆心臟,「你母妃就是為了你和陸明遠的事,才會對顏嘉毓下手,以至於丟了性命。就為你那點情情愛愛,你母妃丟了性命,你居然還捨不得這個男人。嘴上答應你母妃放下陸明遠了,暗地裡還倒貼著,你怎麼這麼賤!就為了一個男人,忤逆父母,寧願讓你母妃死不瞑目,你可真行啊,真行。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女兒!」

  晉陽郡主挨不住這樣的責駡,爬起來抱住安王的腿,哀叫:「父王父王!」

  安王一腳踹開她,眼底充斥著憤怒失望:「我沒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女兒。」安王指了指哭的渾身顫抖的晉陽郡主,「你喜歡陸明遠,喜歡到連你母妃病的要死要活抱恨黃泉都顧不上了是不是。來人,陸明遠偷盜王府財物,給我打斷他的狗腿。」

  「父王,不要啊!」晉陽郡主張嘴驚叫,心臟在這一瞬間都停止了跳動,臉上更是半點血色也不剩。

  安王面容肅殺,眼神不帶一絲感情。

  駭然欲絕的晉陽郡主再一次爬起來抱住安王的腿,撕心裂肺地苦求:「父王不要,父王我求求你,不要,他什麼都沒有,要是再斷了腿,他還怎麼活。父王,是我主動給他的,都是我的錯,和他沒關係,你放過他吧,父王,求求你了。」

  「他有臉用我們安王府的錢財,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女人的錢是那麼好掙的嗎?」安王臉上的陰霾隨著她的求饒越來越濃烈,雙目迸射出寒光。

  在這樣的目光下,晉陽郡主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哆嗦,渾身就像是被泡在寒冬臘月的冰窟窿裡一樣冷。

  「父王,你不能這樣的,」晉陽郡主心頭一陣亂跳,咬了咬唇,哆哆嗦嗦地說:「父王,你要是打斷了陸二哥的腿,我也不活了。」

  「小妹,你說什麼胡話!」安王世子大驚失色。

  安王的臉一沉到底:「那你就去死。」語氣冷得不帶一絲感情。

  晉陽郡主呆愣當場,像是被一個九天玄雷轟在天靈蓋頂。

  安王毫不留情地再一次踢開他,甩袖離去。

  晉陽郡主趴在冷冰冰的地上,地底的陰冷爭先恐後襲來,冷得她全身血液都凝固。

  安王世子看看離去的安王,再看看被嚇傻了的晉陽郡主,心亂如麻:「他陸明遠到底給施了什麼妖法,你看看你,為了他都變成什麼樣了,連以死相逼都來了,你真是,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安王世子叮囑丫鬟看緊她,不許她尋短見,連忙去追安王商量另一樁事。今日靈堂上可有不少達官顯貴,這些都是人精,十有八九*已經成六皇子的話裡分析出桂花宴真相,一旦傳開,於他們安王府又是一大重創。

  自打小妹為陸明遠著了魔,荒唐事一樁接著,他們安王府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那陸明遠就是個喪門星,誰攤上誰倒黴,前有顏嘉毓後有晉陽。

  「父王,桂花宴那天的事?」追上來的安王世子心急如焚。

  安王頹然抹了一把臉,扯出一抹半酸不苦的笑:「那麼多高官重臣,就是陛下都封不住嘴,我還能怎麼辦!」

  安王世子臉色驟然發白。之前他們把責任推到莫須有的攀龍附鳳的丫鬟身上,將六皇子和晉陽郡主摘了出來。這一次再被反轉,輿論會加倍反噬,尤其剛剛顏嘉毓才捐獻家財不久,安王世子臉色越來越蒼白。

  安王臉色也難看的緊,人的名樹的影,鄉下地頭的村夫都愛惜名聲,更何況他們這樣的門戶。名聲壞了,做什麼都得事倍功半束手束腳。

  安王眼裡閃過一絲掙扎,在晉陽以死相逼那一刻,他真的冒出過讓她死了的念頭,人死如燈滅,什麼錯都能揭過去了。然虎毒尚且不食子,於心何忍。這會兒他都有些佩服陸家那位老太太了,那心是當真狠啊。

  外面的形勢正如安王父子擔憂的那樣往最壞的方向發展著。

  「你們還記得嗎?那天在王府擊鼓傳花,嘉義縣主本來不想參加的,是晉陽郡主一直拉著她參加。」

  「我還記得嘉義縣主醉了,郡主讓她身邊的大丫鬟扶縣主到汀蘭苑去休息。我跟你們說,其實那天我就琢磨上了,六皇子和晉陽郡主怎麼也在汀蘭苑。」

  「你怎麼不早說啊。」

  「這種事當時我怎麼敢說。」

  「你這一說,我也有點印象了,郡主是要把嘉義縣主送到汀蘭苑去。」

  「這麼說,要不是縣主突然出了紅疹,那天出事的,出事的就是她了。」

  空氣停滯了一瞬。

  「六皇子和郡主是衝著嘉義縣主去的?」

  又是一陣沉默,有人小小聲道:「這現世報來的也太快了一些。」

  議論的一群姑娘無比贊同地點了點頭。

  「就說晉陽郡主怎麼突然和陸家那個叫什麼的來著。就是長得最普通的那個姑娘。」

  「陸若靈。」

  「對,就是她,兩個人突然好的如膠似漆了,我聽說這位陸姑娘脾氣極差,門第差不多的姑娘都不願意跟她玩,只有那些小門小戶出來的願意捧著她。」

  「那陸家想毒害嘉義縣主不就是想毀掉婚約,好讓陸明遠娶高門貴女,之前大家都在猜是誰,原來如此。」

  眾人互相看看,忍不住又沉默了一瞬。

  所以真相是:陸家想讓陸明遠娶晉陽郡主,所以毒害顏嘉毓。而晉陽郡主想嫁陸明遠,於是聯合六皇子設計顏嘉毓。

  到頭來都自食了惡果,可見做人千萬不要做壞事。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善人欺天不欺。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面對甚囂塵上的流言蜚語,安王上了請罪折,自陳教女無方,又懇求皇帝褫奪女兒郡主封號。

  皇帝准了。

  心灰意冷的安王命人送女兒去北地的別莊。為了搶一個有婚約的男人就設計毀對方未婚妻的清白,最終孽果反噬,與堂兄亂.倫。她已經身敗名裂,再無翻身的餘地。

  安王后悔不迭,是自己往昔太過寵溺女兒,對她千依百順予取予求,讓她自幼想要什麼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以至於不知分寸肆意妄為,終於闖下滔天大禍,追悔莫及。

  到了這一刻,唐錦欣終於後悔,悔得肝腸寸斷。母妃死了,父王厭棄,連郡主之位都離她而去,她什麼都沒有了,就因為她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把禮義廉恥父母都拋在了一邊。

  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她不該強求的,可現在說什麼來不及了。

  饒是阿漁都被這神仙發展驚住了,簡直是活生生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都要懷疑六皇子是不是良心發現故意把真相大白於天下。顯然,是她想多了,攤上六皇子這個豬隊友,是晉陽郡主的不幸,她的幸運。

  這一日暖陽燦爛,阿漁精神難得的好,便帶了幾個丫鬟去別莊附近的大水塘裡釣魚。她已經從大理寺搬出來,搬到了御賜的溫泉山莊,莊頭以及宮嬤嬤並那兩個宮女都是能幹的,把山莊打理的井井有條,無須阿漁操心。

  陷在雲朵一樣的軟榻裡,一手拿著漁竿一手擼著懷裡的貓,阿漁差點想愜意地伸個懶腰。

  宮女蘭馨說著說著說起了宮嬤嬤:「不知道嬤嬤那進展如何了?」

  前幾日,宮嬤嬤奉阿漁之命前往顏氏老家德州尋找合適的孩子。顏氏五服之內沒有親人,但是五服之外的顏家人倒還有一些,這麼些年下來,繁衍生息人口眾多。

  阿漁便讓最精明老辣的宮嬤嬤去德州摸一摸情況,暫且選出幾個合適的孩子,她再親自選一個小娃娃過繼來做弟弟。當娘就算了,還是當姐姐吧。日後四時八節就有人祭拜顏氏列祖列宗,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受鬼欺負。

  正說著閒話,就聽見一陣車軲轆摩擦聲。

  陸若靈忍痛拿出所剩無幾的錢銀請了一個人弄來一架板車,板車是為陸明遠準備的。

  十天前,陸明遠在一個小巷子裡莫名其妙被打斷了腿。屋漏偏逢連夜雨,家裡遭了賊,那些銀子首飾都被偷光了。

  陸若靈只能當了自己身上的首飾才能把陸明遠送到醫館治療,竟被告知陸明遠的腿傷了骨頭會落下殘疾。

  晴天霹靂不外如是,她哥瘸了,那她以後依靠誰,晉陽郡主還會願意嫁給她哥嗎?

  陸若靈嚇得魂不附體,一疊聲哀求。老郎中愛莫能助地搖頭。陸若靈立馬想到了晉陽郡主。

  六神無主的陸若靈跑去昌平街上的花容繡樓找棗兒,一直以來,他們都依靠棗兒和晉陽郡主聯繫,要不是晉陽郡主的資助,他們兄妹倆就該淪落街頭了。他們要打點獄卒照顧牢裡的娘還有……二叔,還要養二房三房那群寄生蟲,銀子流水一樣的花出去。

  只是這一次,陸若靈找不到棗兒了,棗兒不見了。沒了棗兒,她根本沒辦法聯繫上晉陽郡主。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她一邊典當著首飾治療陸明遠一邊留意安王府動靜。

  萬萬沒想到會等來晉陽郡主被褫奪封號的噩耗,為什麼啊?三魂六魄都動盪不安的陸若靈卻怎麼也打聽不到。

  晉陽郡主和六皇子設計阿漁的事,目前只在上層圈子裡傳,如今只是一個平頭百姓的陸若靈自然打聽不到。

  陸若靈嚇得魂飛魄散,褫奪封號,肯定是很嚴重的罪,晉陽郡主怕是完蛋了,那他們兄妹倆還能依靠誰?

  三房的人在老太太喪禮之後便離開了京城,而二房暫時還沒走,他們要收殮了陸茂典的屍首再走,陸茂典柏氏宋奶娘這些人行刑的日子就在半個月後。二房那群人巴不得他們兄妹死,怎麼會幫他們,且他們都自身難保。

  思來想去,陸若靈想起了顏嘉毓。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去求顏嘉毓,誰願意向自己最討厭的人低頭服軟。可當下除了求顏嘉毓,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能力並且有可能幫他們。

  顏嘉毓那麼喜歡她哥,總還有點舊情在。她哥可沒做對不起她的事,又不是要求她幹嘛啊,不過是找個郎中替她二哥治腿,再接濟他們一下,她總不至於這麼冷血無情見死不救。

  就是這麼冷血無情見死不救,阿漁眉眼淡淡地這對兄妹。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哪有昔日金尊玉貴意氣風發的模樣。

  陸明遠躺在板車上,雙眼緊閉,臉龐緊繃,放在雙側的拳頭死死握緊,在手心掐出白印。顏嘉毓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人,但是現在他山窮水盡,他真的不想成為一個殘廢。

  陸若靈眼熱地望著裹在一絲雜毛都沒有的白狐裘裡的阿漁,雖然還是那幅病怏怏的模樣,卻看得出來,她過的很好,奴僕環繞,釣魚逗貓。一顆心就像是泡在醋缸裡,酸的她想流眼淚。

  眼淚當真流了下來,陸若靈期期艾艾地說道:「表姐,你救救我哥吧,我哥被一群殺千刀的打斷了腿,找遍郎中都說治不好了,你能不能幫幫忙。」她的語氣十分不自然,之前那十年,她何曾這樣低聲下氣對顏嘉毓說過話。

  阿漁揉著懷裡的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讓我救他,救殺母仇人的兒子。我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拜誰所賜,難道你們都忘了?」

  陸若靈臉頰抽了抽:「那是上一輩的恩怨,我娘錯了,可她已經被判了死刑,付出代價了。我哥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阿漁一扯嘴角:「從來沒有對不起我,那他和前晉陽郡主又算什麼?」

  陸若靈悚然一驚:「你怎麼知道?」

  躺在板車上的陸明遠身體發僵,豁然睜開眼,用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複雜地望著面色冷淡的阿漁。她的眼睛裡有一種特別的平靜,平靜的就像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阿漁:「全京城都快知道了,我如何會不知道。」

  陸若靈又是一驚:「全京城都知道?」

  阿漁:「全京城都知道前晉陽郡主為了能嫁給他陸明遠,聯手六皇子設計我,八月安王府那場桂花宴,在他們的計劃裡,該是我被捉姦在床。不曾想我因禍得福因為出紅疹躲過這一劫,他們二人卻陰差陽錯玩火**。晉陽郡主為了嫁給你要毀我清白,陸家為了讓你娶晉陽郡主毒害我。你們既然兩情相悅,何不光明正大與我解除婚約,為何用這樣歹毒的手段來謀害我。」

  陸若靈張口結舌。

  陸明遠一臉的不可置信,晉陽郡主聯合六皇子設局欲她的清白,這不可能,郡主怎麼可能幹這樣的事。猛地一個激靈打過來,他想起了母親柏氏。在沒有出事前,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母親會和二叔私通,甚至害死了父親。

  他身邊到底都是怎麼樣一群人,母親,二叔,祖母,還有晉陽郡主。

  「不是,都是郡主和祖母他們一廂情願,我哥不喜歡郡主的,我哥一直在躲著郡主。」陸若靈被一陣冷風吹的回過神來,彷佛打通任督二脈,「我哥喜歡的是你啊,表姐,我哥一心想娶你。表姐,你和我哥從小青梅竹馬長大,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哥是怎麼樣一個人?」

  阿漁垂了垂眼,相較於其他陸家人而言,在良心上,陸明遠比他們都好。可在感情的處理上,陸明遠徹頭徹尾的渣。有婚約的情況下還和晉陽郡主曖昧不清,這種非君不嫁的感情可不是一兩天能培養出來的。承認了喜歡又以婚約為理由拒絕,弄得自己多委屈多偉大似的,晉陽郡主能不打破壞婚約的主意。

  阿漁一瞬間的沉默,可把一旁的程晏嚇壞了。青梅竹馬四個字嚴重敲響警鐘,他們之間有十二年的時光,萬一她舊情難忘。

  程晏立馬走出來:「他就是個沒有擔當的懦夫。身為未婚夫,卻沒有給與未婚妻應有的尊重和體面。」程晏指了指陸若靈,「你敢肆意欺負縣主,還不是因為他陸明遠的不作為。你欺負一次,他重罰你一次,幾次下來,一條狗都學乖了,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更何況一個大活人。他作為未婚夫都不重視,陸家那群以他為重心的人,又如何會重視縣主。」

  被類比成狗的陸若靈漲紅了臉,敢怒不敢言,心神忍不住跟這程晏的話走。她敢隨意欺負顏嘉毓,自然是因為知道無論是祖母、二哥還是其他人都不會因此過於責駡她,每次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還有晉陽,你明明有婚約,卻和晉陽互生情緒,兩個人藕斷絲連不清不楚。要不是你給了晉陽只要解除婚約你們就能在一起的希望,她何至於這麼瘋狂。這些傷天害理的事的確不是你做的,你的雙手乾乾淨淨,可好處到頭來好處全都是你拿,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你處理失當要擔上三分責任。」

  陸明遠耳朵轟的一下,全身肌肉倏爾緊繃,仿佛一扯便要斷裂的弦。出事以後,他就開始斷斷續續地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對顏嘉毓沒有他認為的那麼好,越想心越往下沉,以致於他都不敢再細想。卻在這一刻被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母親,二叔,祖母,晉陽郡主,他們都肆意傷害顏嘉毓,他是不是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是一想,大冬天沁出一身汗,渾身皮肉下像有千百個螞蟻爬過。陸明遠臉上神色來回變幻不定。

  「我要是你,這輩子都沒臉出現在縣主面前,你倒好,竟然還厚顏無恥登門求援。」程晏嗤了一聲,示意手下,「趕走。」倏爾眼神一利盯著張口欲言的陸若靈,「你再胡攪蠻纏,我讓你們做一對板車兄妹。」

  陸若靈心口一涼,那些話變成風秤砣狠狠墜了回去,她驚恐地後退了幾步,像是真的怕程晏會打斷了她的腿。

  程晏嘴角微微一翹,勾勒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

  陸若靈下意識打了一個冷噤,就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鵪鶉,一聲不響的被驅逐。而板車上的陸明遠,全身上下不可自抑地顫抖,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彷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程晏轉過身,換上和煦的笑容:「又釣魚啊,這次釣到了嗎?」

  被戳中傷疤的阿漁捏了捏漁竿,不會聊天可以閉嘴,她本來就不想和他聊。

  程晏彷佛沒察覺到她低垂眉眼中的無聲抗拒,就釣魚發表了幾句意見,然後讓人也拿一根漁竿來。

  阿漁咳嗽兩聲,攏了攏衣襟:「小王爺慢來,我先行告退了。」

  程晏笑容不改:「這裡有風,你是不宜久留。」

  阿漁客氣地笑了笑,最近才發現這人還有牛皮糖屬性,好賴明示暗示都能無視。

  就在同一塊地方,拿著阿漁的漁竿,大半個時辰程晏調到了七尾魚,每一尾都不小,自己留了一條,其餘讓人送到山莊。

  阿漁盯著送過來的那六條魚,摸著貓的手不由自主加重三分力道。

  被揉的不舒服的波斯貓跳下膝蓋,抱怨地衝著阿漁叫了兩聲,馬上又興高采烈地圍著木桶轉圈圈。

  拎著魚回家的程晏準備讓廚房做一道清蒸鱸魚,款待下自己。下屬卻不給他享用的機會,去尋找顏嘉毓曾經貼身丫鬟的屬下回來了。

  程晏之前已經想撤回他們,隻他們離京找人,聯絡不便,打了個時間差。就是這個時間差,讓他們找到了疊翠疊綠,兩個丫鬟不約而同說出七夕和中元節那天酉時左右,主僕三人在酒樓吃酒席,第一次疊翠疊綠醉倒,第二次主僕三人一起醉倒。

  程晏的臉一下子變得十分精彩,他在皇城司那地方待久了,想事情不免往疑罪從有這個角度來,這麼多年下來也形成了一套特屬自己的直覺,之前被他強行壓下的怪異感又湧上來。

  「小王爺?」下屬忍不住叫了一聲。

  世界倒塌重組又倒塌重組的程晏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必去酒樓調查了,此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將這兩個丫鬟悄悄安置在西北的別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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