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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想死(快穿)》第37章
37、完璧世子妃12

  女人的身體比語言更誠實, 阮慕晴不再時時刻刻黏著沈克己親親抱抱。

  這個變化, 她自己都沒發現,沈克己卻察覺到了。

  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 阮慕晴比他還主動親昵,無時無刻不再撒嬌, 甚至主動求歡。可最近,她不再主動黏上來,雖然不會拒絕他的親熱, 卻沒了從前的熱情配合,甚至, 他品出了幾分敷衍的味道。

  就在現在這樣,他在她身下, 看似婉轉承歡,眉眼間卻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不耐。

  沈克己目色一厲, 動作驟然粗暴, 橫衝直撞,全憑蠻力, 口手毫不憐惜的咬著揉著她宛如凝脂胸肌膚。

  「複禮!」阮慕晴痛呼一聲。

  恰在此時,窗外劃過一道閃電,隱隱照亮他的面容。

  沈克己面帶薄汗, 雙目發光, 似乎泛著紅色,那是一種混雜了情.欲、興奮、陰鷙、兇狠以及旁的她也分辨不出來的神色。

  閃電劃過,屋內又恢復幽暗。

  阮慕晴悚然:「複——嗚嗚」化作顫抖的痛苦的嬌喚。

  慢慢的, 她在痛苦之中品到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快樂,在床上,沈克己也像他的性子,溫溫吞吞的,她卻更喜歡粗暴些的。

  心蕩神漾中,她眼前再一次浮現劉鴻暉剛毅硬朗的面龐,高大健碩的身形,以前她不喜歡這種硬漢,覺得他們粗魯不解風情,可此時此刻想起劉鴻暉,卻生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全感。

  假如,那一年,她沒有拒絕劉鴻暉……很快,阮慕晴就沒心思再想另一個男人,她被捲入洶湧欲海中。

  日上三竿,阮慕晴率先醒來,她沒有起身,而是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梳理著穿越以來的種種。

  如今過的日子與她想像中天差地別,她過的甚至不如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土著,居然混成了人人喊打的陰溝老鼠。哪個穿越女不是混得風生水起,撩了一群皇帝王爺,當皇后做王妃,可她倒好。

  阮慕晴神情複雜地看著熟睡的沈克己,遇到他的時候,她欣喜若狂,覺得這是老天爺對她的補償。可笑她被這張好皮囊矇騙,沒有發現他一無是處的本質,時至今日,居然還要靠她來翻身。

  不甘一陣一陣的上湧,劉鴻暉出現之後,這種不甘就像是春天裡的野草,見風狂長,再也壓制不住。

  她早就後悔了,可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和沈克己走下去,期待著他好自己好。但是,劉鴻暉出現了,她看的分明,他對自己餘情未了,她又有了選擇的餘地。

  阮慕晴下意識咬起指甲來,離開沈克己不難,若劉鴻暉向他討要自己,沈克己不敢不鬆手。難的是如何讓劉鴻暉心無芥蒂地接受她,畢竟她做過別人的女人又聲名狼藉。

  「都多大了,還吃手。」睜開眼的沈克己握住阮慕晴,溫柔一笑。

  阮慕晴笑了笑。

  看著她紅腫的嘴唇,沈克己指腹摩挲:「弄疼你了?」

  阮慕晴面頰泛紅,嬌羞地轉過了身。

  沈克己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從後面抱住她溫存一陣。阮慕晴待他不如當初,自己待她何嘗不是,終究經歷了這麼多不愉快。有些事不能丁是丁卯是卯的說出來,讓時間衝淡是最好的辦法。

  兩人起身梳洗更衣,又用了早膳,隨後一道去了書房。上巳節在即,屆時江邊會舉辦曲水流觴,吟詩作賦助興,於沈克己是個機會。

  前一陣,阮慕晴給了他一首《春江晚景》,春意盎然,生機蓬勃,詩情畫意完美結合,令人眼前一亮。

  旁的不提,她的才情著實叫人五體佩服,跟了自己,委屈她了,如是一想,之前生出的點點不快又漸漸消弭。

  見阮慕晴擰眉沉思,頗有愁苦之色,沈克己走了過去,撫了撫她的臉龐:「莫要逼自己,你為我做的已經夠了。」

  阮慕晴心裡一虛,她並非在替沈克己想詩詞,而是在盤算後路。既然想放棄沈克己這艘船,她自然不捨得再大方地把自己肚子裡這些寶貝便宜了他。她的存貨也不多了,這可是自己立足的資本。才女誰不喜歡,劉鴻暉也不例外,當年也主要是靠著這些詩句,引得他對自己傾心,至今念念不忘。

  阮慕晴乖巧笑道:「離上巳節沒幾日,我想再盡點力。」劉鴻暉那情況未明,眼下她還是得靠著沈克己。

  沈克己心頭一暖。

  轉眼就到了三月三上巳節,每逢此時,人們都會臨水飲宴。尤其是年輕的姑娘們,在這一天會打扮得花枝招展,力圖在這一天豔壓群芳,覓上一如意郎君。

  阿漁帶著家裡的幾個小侄兒們去湊熱鬧,今天必須有大熱鬧看。

  見到阿漁,認識她的人都露出善意的笑容,眼下在絕大多數看來,她都值得萬分同情,遇人不淑至此,豈不可憐,情至意盡也讓人可敬。

  面對善意,阿漁回以微笑,面對不懷好意的幸災樂禍,阿漁也毫不猶豫地懟回去,弄得說話人也訕訕地離開。

  阿漁占著理,可以理直氣壯懟人。

  沈克己和阮慕晴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榮王府在京城頂著王府的招牌,卻是分毫無實權,又和謝家鬧得老死不相往來,還是理虧那一方,敢於落井下石的人可不少。

  饒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沈克己在尖酸的刻薄下都忍不住白了臉,靠著一股氣強撐著才沒有落荒而逃。

  而阮慕晴在被連諷帶刺了一番之後,含著淚對沈克己說自己受不住了。

  沈克己萬分憐惜和愧疚,他原勸她別來,可她說想陪著他一起面對流言蜚語。此刻她受不住了,沈克己也不覺失望,只有更憐惜,她身為女子,處境比他更艱難。

  「那你先回去吧。」

  阮慕晴握了握他的手,鼓舞一回,這才走了,卻沒有回別莊,而是讓小蝶去尋劉鴻暉的行蹤。來時她看見他了,身邊還有一個美人,看樣子不是正妻,可周圍人對那個女人依然客客氣氣的,因為她是劉鴻暉帶來的。

  阮慕晴緊緊絞著帕子,這一切她原本唾手可得,卻被她棄如敝履,這世上最不甘的便是——我本可以。

  趕過去的路上,阮慕晴不慎遇到了阿漁。

  阿漁勾了勾嘴角,好巧哦!

  阮慕晴心裡一慌,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忐忑。

  阿漁卻是正眼都沒多她一眼,做了一個漂亮的花環戴在小侄女頭上,哄得小姑娘笑顏如花開。

  若是阿漁上來為難她,她不高興,可被無視了,阮慕晴同樣不開心。咬了咬後槽牙,走著瞧,謝氏在劉氏面前算個屁。

  阮慕晴身體裡湧出無盡的鬥志,昂首挺胸走了過去。

  阿漁微微笑著看了看那個方向,默默給她加油。務必要讓沈克己帽子顏色與眾不同,也好讓他嘗嘗被枕邊人背叛的滋味。

  原以為得到沈克己廢了之後,兩人才會離心離德。哪想他們那不顧世俗不理道德的真愛如此禁不起折騰,這才多久啊,就分崩離析了。

  與人應酬的劉鴻暉無意間瞥到了身單影隻蕭蕭瑟瑟的阮慕晴,不由打發走對方,抬腳跟了上去。

  他遠遠地跟著阮慕晴到了一個極為僻靜的角落,就見她終於停了下來,停在一片殘花前,這一小片花不知被哪個毫不憐香惜玉的摧殘了滿地。

  阮慕晴蹲了下去來,不一會兒又站了起來,撿了一根樹枝,竟然開始就地挖坑。

  不明所以的劉鴻暉耐心看下去,只見她挖出一個淺坑之後,捧起滿地殘花放入香囊之中,埋入坑中。

  望著肩膀輕輕顫抖淚水漣漣的女子,劉鴻暉走了過去:「你在做什麼?」

  阮慕晴嚇了一跳,見是他,又鬆了一口氣:「你怎麼在這兒?」

  蹲在地上的女子眼裡汪著淚,水盈盈的,腮邊兩道淚痕,令人油然而生一股伸手抹去眼淚的衝動。

  劉鴻暉手指動了動,又靠近一步:「你埋這些花瓣做什麼?」

  「只是覺得它們可憐罷了。」阮慕晴眼裡又漫出淚。

  劉鴻暉:「可憐?」

  阮慕晴滴淚:「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抷淨土掩風流!」

  劉鴻暉怔了怔,望著淚水盈盈的臉,喉間一堵:「不過幾片花瓣倒惹得你如此傷感了。」

  「一時有感而發,讓你看笑話了。」阮慕晴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

  正在回味詩句的劉鴻暉見她起的太猛,身子打了一個晃,立即伸手扶住,便覺一具香軟嬌軀入懷,冷香撲鼻而來,劉鴻暉心頭一蕩,不禁收攏手臂,低頭去看,入目一片青紫,眼神徒然銳利。

  驚魂未定地阮慕晴胡亂拿手推著劉鴻暉的胸膛:「你,你放開我。」留意到他的眼神,低頭一看,驚覺自己前襟的盤扣不知何時散開,慌忙拿手去擋,廣袖飛揚。

  劉鴻暉抓住她的手臂,盯著上面滿布的虐愛痕跡,眼裡燃起兩簇火苗:「他就是這麼對你的!」

  「不是他弄得,是我,是我自己撞的。」驚慌失措的阮慕晴漲紅了臉,使勁往外抽胳膊:「你快放開我,被人看見,成何體統!」

  「自己撞得!」劉鴻暉冷笑一聲,不顧她的掙扎,把兩隻袖子往上擼,緊接著扯著她的衣襟往下一拉,露出小半片香肩和肚兜:「你倒是告訴我你怎麼撞的,能撞成這幅模樣?」他是男人,豈會不懂這些痕跡是怎麼來的,想起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卻被如此虐待,劉鴻暉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阮慕晴沒提防他居然會扯自己衣服,懵了懵,才緊緊抓住衣領,淚水奪眶而出,恨恨踢了他一腳:「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我憑什麼要向你解釋,你算是我的誰。」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劉鴻暉抿了抿唇。

  阮慕晴說著說著崩潰大哭:「我要你管,你快放開我,放開我。被人看見了,他們又該罵我是狐狸精,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第一個罵的就是我,罵的最狠的就是我。」

  劉鴻暉五指蜷縮了下,放開她,遞過去一塊手帕:「別哭了。」

  抽抽噎噎的阮慕晴看他一眼,接過藏青色手帕,擦了擦眼淚,擦乾了流,流了又擦。

  劉鴻暉就沒這見過這麼會哭的女人,卻不覺得厭煩,等她平復下來,才問:「沈克己一直都這麼對你?」

  聞言,阮慕晴臉立白,忙搖頭:「不是的,他最近心情不好,以前,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他就是最近心情不好,過了這道坎就好了。」

  劉鴻暉想起她作的那首詩,怪不得她會看到幾片花會有感而發:「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要維護他?」

  阮慕晴笑容泛出苦意:「他只是心情不好,他不是故意的,以後不會了。」

  「你這是新傷加舊傷,不是一次造成的。他要是過不了這道坎,指不定哪天你就被他弄死在床上。」

  阮慕晴又羞又惱,漲紅了臉嬌斥:「不要你管,我的事用不著你管,複禮肯定會好起來的,就算他一輩子都過不去,我也認了。」

  劉鴻暉氣不打一處來,無意間視線落在她因為怒氣而上下起伏的胸口,那處還沒來得及扣上的衣襟敞開在她眼前,露出一抹胭脂色的肚兜以及佈滿愛痕的細膩肌膚,香豔**,令人想入非非。

  劉鴻暉眼神有點發直。

  阮慕晴循著他的目光再次發現了自己衣衫不整,驚叫一聲,轉過身,手忙腳亂開始系扣子。

  站在他背後的劉鴻暉卻是忍不住扯了扯扣子,只覺得腹下竄起一團火苗,一直燒上來,燒的身體發疼。

  正在系扣子的阮慕晴猛地被一把從後面抱住,她驚呼了一聲,來不及發出第二聲便被堵住了嘴,旋即被輕而易舉地放倒在草地上。劉鴻暉宛如一頭饑餓猛獸,壓了上去。

  樹上的野貓應景地叫了兩聲。

  水邊,曲水流觴氣氛正酣,沈克己以一首《春江晚景》叫人心情複雜,詩是好詩,隻詩人的人品就令人一言難盡了。

  「好,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妙啊!」可在一部分看來,豈能因人廢文,再說了其實不少人能理解沈克己,雖然道義上有所欠缺,但是設身處地一想。哪個男人願意主動暴露自己那方面的毛病,又有哪個男人不愛美人,沈克己那小妾可是個才貌雙全的尤物,把持不住也情有可原。

  有了第一個稱讚的人,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旁的不提,詩絕對是好詩,當得起讚揚。

  好些人不由看向也在場的阿漁,很想知道,面對如此才華橫溢的丈夫,她作何感想,可有一絲後悔?

  阿漁保持微笑,她的感想就是,東坡居士的棺材板要壓不住了。

  「榮王世子,敢問一句,這首詩是你當場所得?」斜刺裡冒出一道不和諧的疑問。

  阿漁嘴角微微上揚,發聲的男子是呂大儒的孫子,年紀輕輕在文壇頗有才名,替呂大儒一起推敲那本『缺漏』的詩詞集。

  沈克己背在身後的手不禁一顫,面上極力保持鎮定,眼底微微露出不悅之色:「呂公子此言何意?」

  「就是,呂老七,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傾倒於沈克己才華的紫衣青年不滿地看著呂七郎。他們早就有言在先,只能用自己的作品,作不出便自罰三杯。

  呂七郎面色端凝,從祖父手裡得到那本詩詞集之後,他激動地廢寢忘食,日夜拜讀,不禁淚流。若非朝代頻頻更迭,幾次焚書坑儒,這樣的絕唱豈會長埋地底,可憐可歎這些驚才豔絕的作者竟不為世人所知。

  看著看著,看到了幾句熟悉的詩句,越往後看到的越多,呂七郎傻了眼。

  這半年,沈克己在文壇異軍突起,同時,他那位豔名遠揚的妾室也聲名鵲起。雖然不恥他們的品性,但呂七郎也承認二人的才華,還想著是不是突遭巨變,因此頓悟,打通了關竅。縱觀歷史,偉大的詩人都一生經歷坎坷多磨。

  直到他在這本書上找到沈克己和那位阮姨娘的作品,才恍然大悟。若說那些完整的詩詞是對方故意加上去的,可只有一兩句的詩詞又如何解釋。沈克己二人只能做出一兩句,再問只說一時有感得來,未有下文。

  滿口謊言,分明是他們不知從何處得來古籍殘卷,厚顏無恥據為己有。料想沈克己不會放過上巳節這個揚名場合,他有備而來,只為當場拆穿他的醜惡面目,還原作者一個公道,剷除斯文敗類。

  呂七郎雙目凜凜直視沈克己:「榮王世子,很是不巧,你這首《春江晚景》,我十日前僥倖拜讀過,還有幸知道與之相應的第二首詩句,『兩兩歸鴻……』。」

  呂七郎朗聲誦讀,又從懷裡掏出一本自己謄寫下來的手抄本,熟練翻到《惠崇春江晚景二首》那一頁,遞給身邊友人。

  周圍人不約而同伸頭湊了過去,當下驚疑不定地看著沈克己。

  沈克己眼睛圓睜著,瞳孔卻驟然緊縮,一張臉刹那間褪盡血色,呂七郎在說什麼,他,他怎麼聽不明白。他只覺得耳畔轟隆作響,腦子裡一片空白。

  「是不是不慎流落出去了?」已經被沈克己才華傾倒的人小心說了一句,臨場作詩著實不易,所以很多說是當場作的詩詞,其實都是早前就準備好的,只要是自己做的,無傷大雅。

  一人指著書叫起來:「你們看,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這也是沈克己的作品,當時他隻作出了這一句。

  這人便把前面一句念了出來。

  這下子,幫著沈克己說話的人也怔住了。

  「這一句,這一句,滿園春色關不住……」

  一句接著一句,當初沈克己和阮慕晴『作』出的佳句都被念了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完整的上下文以及作者。以及他們之前『作』出的完整詩詞,諸如《山居秋暝》《梅花》也被一一找出來。

  若只有完整詩詞,還能勉強陰謀論一下。可那些不完整的詩句被當著所有人的面補全,天衣無縫渾然天成,在場諸人都是熟讀詩書的,心中已有定論。

  隨著一首又一首的詩出現,沈克己的神情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震驚而扭曲,腦門上盡是冷汗,牙齒切切,渾身顫抖,整個人好像掉進了徹骨冰寒的深淵。

  呂七郎聲色俱厲:「這本詩集是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義士相贈,他說這是他偶爾得到的一本殘破古籍,不忍這樣的佳作失傳,所以希望我祖父與方大儒孔大儒,三老能幫忙補上缺漏的字眼,然後刊印推廣,好流芳百世。

  沈克己,你枉為讀書人,竟然將別人的作品竊為己有,還堂而皇之地欺世盜名,簡直有辱斯文!」

  被萬眾矚目的沈克己血管像是要漲裂開,心臟被恐懼緊緊揪住,三千寒毛根根豎立,嗡嗡嗡的議論聲化作利箭,直戳心臟。

  「就說怎麼突然開竅了,以前他是有點才氣,可也沒這麼厲害的,合著是撿到了那本古籍。」

  「怪不得他風格那麼多變,婉約豪放信手捏來。」

  「我就說嘛,人品那麼差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好的詩詞!」

  「之前騙婚,現在騙名,嘖嘖嘖!」

  「……」

  「話說那個蘇軾是誰,好有才氣,還有李白杜甫,如此才高八鬥,居然沒有聽說過。」

  「我更喜歡王維的詩。」

  ……

  話題有點兒跑偏了。

  大詩人的魅力看來比八卦還強大。

  幸好,還是有人更喜歡八卦的,又把話題扯了回來,笑嘻嘻地看著面如死灰的沈克己:「榮王世子,你是打哪兒找到的這本古籍?我也去找找,沒准也能當個大才子光耀門楣。」

  因為詩詞而對他印象好轉的人,這一刻反感加倍爆發,他們竟然崇拜了一位文賊,叫人作嘔。

  「榮王世子好大方,居然帶著美妾一塊揚名立萬,果真是情深意重啊!」

  「道德淪喪,人性敗壞!」

  ……

  「呸!不要臉的玩意兒。」就站在沈克己附近的紫衣青年,本是仰慕才華過來攀交情的,眼下卻覺得吃了一坨屎那麼噁心,直接衝魂不附體的沈克己唾了一口,旋身就走,生怕晚一步就沾染上什麼髒東西。

  這一口唾沫成了壓彎沈克己最後的一根稻草,他心口一陣劇痛,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一頭栽進冰冷的江水裡。

  「世子!」嚇得魂飛魄散的小廝青竹跳進水裡救人。

  渾身濕漉漉的沈克己被撈了上來,他被凍醒了,閉著眼睛瑟瑟發抖,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顫抖,看不見,聽覺變得更加敏銳,周圍的鄙夷嗤笑無比清晰地闖進耳朵。

  得罪了天下讀書人,文人罵人最犀利,這一次,他再也不能翻身,世子之位也再保不住,他完了,徹底完了。

  失魂落魄的沈克己被榮王府的人攙扶著離開,鬼使神差一般,沈克己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直直對上阿漁譏諷的目光。

  那一瞬間,沈克己心臟差點停止擺動,臉色驚恐的像是見到了鬼,猛地閉上眼。

  阿漁垂了垂眼簾,遮住眼底濃濃的笑意,不作死不會死。年少時還算體面的一個人,這才幾年啊,就變得如此厚顏無恥。

  「幸好,你們和離了。」與謝婉妤走得近的女眷慶倖地說了一句,要是晚一點和離,指不定被人說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阿漁笑了笑,瞥見了遠遠走來的劉鴻暉。

  劉鴻暉老遠地看著這裡聚集了一群人,議論紛紛,似乎有事,走近拉了個人問。

  對方繪聲繪色地敘述:「沈克己剽竊被呂七郎當面拆穿了,感情他和他那位小妾作的所有詩都是別人的,這兩人可真夠不要臉的。」

  「所有詩,別人的。」

  「可不是,都是一本古籍上的,就在呂七郎手裡,那上面的詩詞委實驚豔……」

  劉鴻暉大步跨向呂七郎,一把奪過那本已經被文人奉若至寶的書。

  「哎,你排……」看清劉鴻暉的臉之後,被奪了書的人沒出息的把『隊』字咽了回去,劉家權柄通天,誰敢觸其鋒芒。

  厚厚一本,劉鴻暉翻了下,不耐煩:「花謝花飛花滿天,有沒有這一首?」

  邊上的呂七郎疑惑地皺了皺眉,還是道:「《葬花吟》。」

  劉鴻暉:「哪一頁?」

  呂七郎翻到那一頁。

  劉鴻暉目光一掃,找到了想找的那兩句詩,還找到了早前那句『風刀霜劍嚴相逼』,鷹隼一般淩厲的視線釘在署名上。

  「曹雪芹!」他舔了舔嘴角,怒極反笑。

  正坐在馬車上趕回別莊的阮慕晴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她捂了捂胸口,這裡撲通撲通跳了不停,回想起那一幕幕,一陣口乾舌燥。

  差一點她就沒把持住叫劉鴻暉得了手,幸好,幸好,自己還保留了一絲理智。男人都犯賤,越是容易得到越不珍惜。

  劉鴻暉能在那種情況下住手,可見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在。他說會向沈克己要了自己,她誓死不從。

  招惹自己的時候,劉鴻暉希望她是個見異思遷的蕩.婦,然日後想起來卻會如鯁在喉。她已經在沈克己身上狠狠跌了一跤,這一次萬不能馬虎大意。

  細細盤算一番,已經看見前方亮堂堂出口的阮慕晴會心一笑。

  一回到別莊,阮慕晴就吩咐小蝶要水沐浴,小蝶心驚膽戰。

  阮慕晴瞥她一眼,膽小鬼,她都不怕她怕什麼。

  小蝶不敢分說更不敢勸,姑娘主意大著呢,下去要水,熱水來之後,小蝶留下伺候阮慕晴沐浴。

  小蝶虛著眼睛不敢細看她身上痕跡。

  泡在溫暖的水裡,細細密密的疼痛湧上來,阮慕晴哼了哼,這些痕跡,有一部分是自己故意弄上去,沈克己雖然粗暴,倒也沒到暴虐的地步。

  「世子!」

  丫鬟的聲音透出驚惶。

  「砰」的一聲,房門被從外面一腳踢開,裹挾著暴怒之風。

  閉目養神的阮慕晴驚得睜開了眼,就見沈克己闖了進來,那是一張憎恨狂怒到極點的臉,猙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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