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
“大將軍已然升天歸位,末將誓追隨少主完成大將軍遺命,雖是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李燕豪忙伸手扶起,感動地道:“韓叔叔,燕豪感激。”
韓少棠站起身來正色道:“少主,您這話就不對了,叫末將又怎麼敢當,匡復義舉,凡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莫不應該盡自己一份心力,何況末將追隨大將軍多年,親如骨肉手足,關係又自不同,末將等理應竭智殫慮,聽候差遣。”
這就是忠義,這才是真正的忠義。
李燕豪好生感動,道:“既是如此,我就什麼也不說了。”
只聽司徒霜道:“少俠,翡翠谷自當追隨‘虎符劍令’,聽候差遣。”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谷主……”
韓少棠截口道:“少主以為這些人住在翡翠谷裡是干什麼的,避秦,做遁世之民,樂不思蜀,不,少主,這些人等的就是大將軍的登高一呼,等的就是大將軍的將令,末將當日跟大將軍失散,曾遍尋宇內,不見俠蹤,只好跟我這位義妹退居此處,等待匡復訊息,這些年來,我們企盼大將軍,都快把眼盼瞎了,如今天可憐見,終於‘虎符劍令’出現翡翠谷,您能叫這些人還閒著,您能不要這些人?”
李燕豪正色道:“韓叔叔誤會了,匡復義舉,需要的就是力量,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我怎麼會不要,況且匡復義舉不但是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每一個人的義務,且是每個入的權利,我又憑什麼不讓誰參與,尤其司徒谷主,才智絕世,這種奇才我更是求之不得,又怎容她閒著……”
司徒霜肅然施禮:“司徒霜深感榮寵,並多謝少俠賜我這份榮寵。”
李燕豪連忙答禮:“司徒谷主幹萬不要過謙。”
韓少棠道:“少主,此地不是談話處所,請在大家廳裡奉茶,擺酒歡聚。”
李燕豪還沒說話,冷超已然叫道:“有酒,好哇,韓將軍,你怎不早說。”
韓少棠道:“少主,這位是……”
李燕豪道:“讓我一一為韓叔叔介紹。”
李燕豪為韓少棠一一介紹了群豪。俱是血性英雄,性情中人,自是一見投緣,惺惺相惜,略作親熱之後,韓少棠一把拉住了冷超;“冷老,您也能喝?”
“能喝?”冷超道:“笑話,誰不知道要飯的冷三是出了名的嗜飲、善飲,只問你有好酒沒有。”
韓少棠大叫:“好酒,翡翠谷別的沒有,窖藏的佳釀你嘗嘗看。”
拉著冷超,邁大步就走。
群豪都笑了,司徒霜道:“不急在這片刻,少俠如今縱是想走,怕也走不掉了,請吧。”
司徒霜輕抬皓腕肅客,一聲請,群豪魚貫行去。群豪剛到大廳門口,但聞得酒香撲鼻。
司徒霜道:“好哇,那兩位已經在裡頭喝上了!”
進大廳看,可不,韓少棠跟冷超一人捧著一個罈子,正在鯨吸狂飲呢。
蒲天義目現奇光,白眉轉動:“這是饞人嘛,老化子也忍不住了,給我也來一壇。”
韓少棠大叫:“蒲幫主,你早說啊,接住。”
側身,伸手,一巴掌拍在地上一罈酒上,那罈酒應手飛起,直奔蒲天義。
蒲天義哈哈大笑,單掌一伸一縮,已把那罈酒接在手中,拍開泥封,就口狂飲。
呼延烈忍不住道:“看來天下的英雄豪傑,都跑進窮家幫去了。”
霍天翔道:“還是真的,這一手我是自嘆不如。”
司徒霜含笑再肅客,群豪紛紛落座。
那裡韓少棠喘了口氣,道:“一旦離開這兒,別的都不足惜,只可惜這近百罈好酒帶不走。”
霍天翔笑道:“不要緊,沒人讓韓將軍離開這兒。”
韓少棠呻怔:“霍大俠這話……”
霍天翔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執掌‘虎符劍令’的人在座,我看還是讓燕豪說吧。”
大夥兒的目光立即都聚集在李燕豪身上。
李燕豪臉色肅穆,目光一掃,道:“我不但要請韓叔叔跟司徒谷主暫時別離開此地,我還要請呼延教主留下,協同兩位,在此地作生聚、教訓,把此處建設成銅牆鐵壁,牢不可破的根據地——”
司徒霜不等話完便點頭道:“少俠好主意,這才是長遠的打算。”
韓少棠道:“少主,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啊,匡復義舉,急不可待。”
“不,韓叔叔,咱們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時機,目下咱們要做的,是聯絡志士,培植實力,成功不必在我,大漢子子孫孫永繼不絕,只要咱們有足夠的力量,總有一天可以將滿虜逐出關去。”
霍天翔點頭道:“燕豪說得是,匡復必須要有完整的計畫,足夠的準備,充實的力量,不能毫無計畫,一盤散沙似的東一下,西一下,那樣也許可以給滿虜不斷的打擊,但卻不足以成大事。”
司徒霜道:“要是這樣的話,少俠分配這裡的人手,建設這個根據地,恐怕稍嫌不足。”
蒲天義猛可裡站了起來,道:“少俠,窮家幫願意留下,盡些微薄力量。”
李燕豪起身抱拳道:“多謝蒲幫主,固所願也,未敢請耳。”
冷超大叫道:“這下好,不愁沒酒喝了。”
蒲天義道;“三弟,咱們留下可不是喝酒啊!”
冷超道:“事當然要做,酒也當然要喝,不喝酒哪來的力氣啊。”
群豪聞言大笑。
霍天翔道:“這樣最好,燕豪四處奔走,去聯絡志士,我回明陵去照顧,這麼一來,咱們就有兩處根據地了。”
“姨父!”李燕豪道:“不久的將來,咱們的根據地也會一個連一個的成立,力量也會不斷的日益壯大,只等準備充足,有了足夠的力量。”
韓少棠接口道;“屆時少主是一聲令下,何愁不能打得滿賊丟盔棄甲,狼狽逃出關去。”
李燕豪道:“我正是這意思。”
群豪聽得無不熱血沸騰,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司徒霜道:“看來不能不光他們三位痛飲,咱們這些人也該喝一杯。”
話落,她立即吩咐擺酒設筵,四名綠衣少女領命而去。李燕豪一雙目光落在金無垢身上:“姑娘……”
金無垢微一怔。
霍天翔道:“燕豪,你也可以改改口了。”
一句話羞紅了兩張臉,李燕豪尤其窘,一時竟沒說出話來。
冷超忽一拍腿道;“我想起來了,咱們不只有兩處根據地,三處,金家船幫偌大一股力量,怎麼忘了。”
蒲天義道:“說得是,怎麼把金家船幫忘了。”
李燕豪輕咳一聲道:“我沒有忘。無垢,我就是請你回去,協助令尊,建設船幫內部,並逐漸擴大力量。”
金無垢呆了一呆,嬌靨上浮現驚急之色:“你,你叫我回船幫去?”
李燕豪道:“大局為重,只有盡逐滿賊,收復河山,大家才有安定的日子,目下,每一個人必須盡一己之力去做他該做的。”
李燕豪這幾句話相當含蓄,可是在座沒有一個人不懂。
金無垢也是位奇女,自然深明大義,也自然能暫時置兒女私情於腦後,聞言一整臉色毅然點頭;“好,我聽你的。”這句話,贏得了群豪的暗暗敬佩。
李燕豪目光深注,沒說什麼,但是他目光裡所包含的,比他要說的還多得多。
有這一瞥,已很能安慰金無垢的芳心了。酒筵擺上,酒是客范好酒,菜是山果野味,大夥兒爭杯暢飲,直喝到日薄西山。
席散,李燕豪、霍天翔、金無垢要走,群豪一直送到了翡翠谷口。
霍天翔趕回明陵。
李燕豪則隻身孤騎繼續他的神聖使命去了。
誰都不知道,天亮前後,李燕豪趕上了艾姑娘,把姬、單二人,還有海珠、紫瓊請出了屋外,兩個人關上門一席密談。
誰都不知道李燕豪、艾姑娘兩個人談了些什麼。
只知道李燕豪走了,艾姑娘送他的時候,美目中含著淚,香唇邊噙著一絲甜美動人的笑意。
江湖上,從此出現一位帶著“虎符劍令”,孤騎奔馳,仗義行俠,暗中聯絡志士的人,那個人就是李燕豪。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