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加更啦）

　　按鄧布利多信上的安排，她的整個聖誕假期都將在聖芒戈渡過。

　　「希望你明白，傷病與生命是不會放假的，所以治療師也是不會放假的。」鄧布利多在信中這麼說。

　　拉溫妮對此倒不是很在意，她最近也不想面對她的母親，因此，能得到一個耶誕節不回家的理由是再好不過了。於是她很快寫信通知了媽媽。

　　貝福特夫人的回信第二天就來了，她在信中大發雷霆，拉溫妮覺得，如果不是礙於面子，她或許更想直接寄一封吼叫信過來。

　　信中的內容無非是「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找媽媽商量！」、「不許去那種地方見習！耶誕節給我滾回來！」以及「是鄧布利多給你找的見習機會又怎樣！你知道他現在早就自身難保了嗎！？不許你跟他有交集！」

　　拉溫妮坐在寢室裡讀完她的信，長長歎息了一聲，然後看向她的貓頭鷹皮諾特，說：「皮諾特親愛的，你能假裝自己在送信途中遭到攻擊、遺失了這封信件嗎？」

　　皮諾特瞪大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拉溫妮內疚地舉起魔杖，朝它靠近過去：「別擔心寶貝，我保證不會疼。」

　　皮諾特尖銳地叫了一聲，撲棱著翅膀想要逃走，但還是被拉溫妮的魔咒擊中了。

　　最後，它委屈地抖了抖身上變得髒兮兮的羽毛，頭也不回的飛走了，看起來似乎再也不想為拉溫妮服務了。

　　於是，耶誕節的前一天，拉溫妮違抗了貝福特夫人的命令，拿著一方小小的手包，獨自前往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

　　聖芒戈隱藏在一棟廢棄的麻瓜百貨公司大樓裡，所有的訪客都需要通過百貨大樓外的櫥窗才能進入裡面。

　　拉溫妮不得不穿上自己最像麻瓜的那套衣服，在麻瓜的交通系統中暈頭轉向，最後費盡周折，可算是找到了那棟清浸百貨公司大樓，按照信中的指示，向一個破舊醜陋的人偶交代了自己的來意後，便抬腳穿過玻璃走近了聖芒戈的接待室。

　　「您好。」拉溫妮來到問詢處前時，負責諮詢的那個中年女巫剛剛和一個把自己的舌頭變成青蛙舌的男人打了十幾分鐘的啞謎，脾氣差勁極了。

　　「什麼毛病？」她沒好氣地問。

　　「我來找斯梅綏克治療師。」拉溫妮說著，取出了鄧布利多的介紹信，「我是霍格華茲的學生，鄧布利多介紹來的。」

　　「哦！」女巫掃了一眼她遞來的介紹信，皺著眉毛嘟噥道，「你比預訂的時間晚到太久了，等著！」

　　說完，她埋頭匆匆寫了封短信，然後拿魔杖朝天花板輕點了一下，一個拳頭大小的泡泡緩緩落下，像是一個普通的肥皂泡泡似的，在燈光下反射著七彩的光。

　　「去送給斯梅綏克治療師。」諮詢處的女巫說著，將那張便簽塞進了泡泡裡。泡泡立刻載著便簽飛了起來，迅速消失了。

　　拉溫妮的目光追隨著那個泡泡，抬起頭，聖芒戈的天花板上漂浮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泡泡，裡面發出溫和的白光，照亮了整棟建築。

　　她小時候來過聖芒戈，一直都非常喜歡這裡的泡泡燈，還曾經想讓媽媽在她的房間裡也安上一個這樣的泡泡燈。但貝福特夫人沒有同意。因為這種屬於聖芒戈的燈，會讓她想起在病房中虛弱至死的丈夫。

　　於是漸漸的，拉溫妮就忘記了這件事。

　　凝視著那些美麗的泡泡燈，拉溫妮陷入了回憶。

　　「拉溫妮-貝福特是嗎？」這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拉溫妮趕緊回過頭，看到了一個有著捲曲金髮的男巫，看起來出乎意料的年輕，臉上帶著睡眠不足的倦意以及不耐煩的表情。

　　然而在他看清拉溫妮的面容的瞬間，那些惡劣的情緒立刻像雨後的烏雲般消散無蹤了。

　　「嗨、嗨！」他立刻挺直了肩膀，重新打招呼道，「你就是霍格華茲來的拉溫妮-貝福特吧？你好，我是奧古斯都-派伊，是斯梅綏克治療師手下的實習生。」

　　「哦，你好。」拉溫妮了然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我剛剛還在為斯梅綏克先生的年齡而感到驚訝呢。」

　　「哈哈，我理解。人們總覺得治療師應該是比較年長的人，好像年齡大才靠得住。」

　　奧古斯都爽朗地笑著，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拉溫妮跟著他往右邊走，以免撞上旁邊那個把自己的肚子變成酒桶的患者。

　　「但事實上聖芒戈有很多治療師都非常年輕，比如我，明年春天實習期結束之後也將成為正式登記注冊的治療師了。」

　　「恭喜你，派伊。」拉溫妮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謝謝，嗯，事實上你叫我奧格就可以了。」趁著拉溫妮轉身的功夫，奧古斯都趕緊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笑著說，「醫院裡的人都這麼叫我。」

　　「八月？（Aug）」拉溫妮奇怪地挑了挑眉毛。

　　「沒錯，這樣叫很方便不是嗎？你知道，醫院裡的工作總是爭分奪秒的，所以大家都喜歡互相叫簡稱。」奧古斯都望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細數道，「比如斯梅綏克治療師的簡稱是『嬉皮』（hip，也有臀部的意思，他的名字是希波克拉特），派翠克治療師是派特，不過大家最近喜歡叫他派派。如果是你的話，大概會叫做——」

　　「當然是溫妮，這就足夠簡短了。」拉溫妮生怕他給自己也安上什麼奇怪的外號，趕緊打斷了他。

　　「當然了，溫妮，足夠簡短了。」奧古斯都笑得眯起了眼睛，「『嬉皮』昨天晚上接了一個緊急的病人，現在正在忙著研究解藥呢，他讓我先帶你四處逛逛熟悉一下。」

　　「哦……」說起這個，拉溫妮歉疚地說，「對不起，我今天遲到了，因為麻瓜的街道——」

　　「沒事沒事，我理解。」奧古斯都趕緊安慰她，好像剛開始那個不耐煩地招呼聲是別人發出的，「你還沒畢業嘛，對這些事情肯定不瞭解，沒關係，今後有什麼事兒都可以問我。我是說——『嬉皮』平時很忙，你要是有什麼小疑問，都可以來問我。」

　　「好的，謝謝。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是稱呼他為斯梅綏克治療師吧，我……不太適應那個簡稱。」拉溫妮尷尬地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立刻就說，「說起來我的確有個疑問。」

　　「這麼快？」奧古斯都緊張了起來。

　　「嗯……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因為我只知道聖芒戈的訪客入口是在大樓外的櫥窗前，但是這些病人和工作人員呢？他們想通過那條麻瓜街道應該很困難吧？」

　　「哦，這個啊。」奧古斯都鬆了口氣，「當然不是，病人和工作人員都有各自的入口。通往聖芒戈就醫的飛路網是一條特殊通道，受魔法部的保護，沒有重大疾病危險就擅自使用的巫師，一經判定就會立刻被送進阿茲卡班。工作人員通道在另一邊，六樓，我等會兒帶你去看看？」

　　「嗯，麻煩了。」

　　「那麼，我們就先從一樓看起——」奧古斯都打起精神，開始給她介紹聖芒戈的基本情況。

　　聖芒戈一樓是器物事故科，也是整個醫院裡治療難度最低的科室，負責治療諸如坩堝爆炸或燙傷、撞擊傷之類的病症。大多是連霍格華茲的在校學生都能自己治好的傷病，來這兒就診的，不是過於差勁的巫師就是啞炮，治療的時間也很短，基本不需要住院，所以一樓剩餘的空間就用來做來賓接待與問詢。

　　「希望你不會被分到這個科室。」奧古斯都介紹完後小聲對她說，「地位低，工資少，雜事還多，最重要的是，在這兒做治療師幾乎沒有任何挑戰性，成天埋在一堆雞毛蒜皮的小傷痛裡。」

　　二樓是生物傷害科。負責治療被神奇動物所傷的病人，也是斯梅綏克治療師所在的科室，奧古斯都說反正一會兒還要下來，到時候再正式介紹。

　　於是兩人直接前往了三樓，奇異病菌感染科。

　　拉溫妮在看到這個名稱的時候就猶豫了，即使奧古斯都遞給她一套防傳染的長袍和面紗，她也不是很想進去。

　　「哇哦，你很……排斥這個？」奧古斯都奇怪地揚了揚眉毛，「真少見，你知道，志願做治療師的人一般都會做好這種心理準備的。」

　　拉溫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我的心理準備還沒有做得足夠好。」

　　「嗯……」奧古斯都這才注意到她穿著舉止的不尋常之處，猶豫著問，「你是……純血家族的嗎？」

　　拉溫妮淡淡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於是舉起自己的手包給他看，上面鑲嵌著一枚小小的蛇形銀扣。

　　「哦。」奧古斯都的表情果然變得有點複雜了，他趁著將防護服掛回去的功夫斟酌了一下，然後回頭繼續微笑著說，「真少見，我們這兒幾乎收不到幾個斯萊特林的畢業生。」

　　「你是哪個學院的？」拉溫妮有點好奇，他看起來那麼年輕，理應跟她的年齡相差不大，但她記憶中卻沒有在霍格華茲見過他。

　　「赫奇帕奇。」提起學校的事，奧古斯都露出懷念的笑容，「我已經畢業八年了，真想念霍格華茲。」

　　「八年？」拉溫妮瞪大了眼睛，「那你為什麼還在做實習生？我是說，我以為……」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的，還沒畢業就能獲得聖芒戈的見習機會。」奧古斯都一邊說著一邊帶她往四樓走，「聖芒戈的錄取率非常低，我畢業之後每年都申請治療師考試，直到去年才考上。」

　　「所以，我還需要通過聖芒戈的考試才能真正入職？」拉溫妮問，「是什麼樣子的考試？」

　　「其實是收費培訓以及合格測試，培訓時間是一個月，聖芒戈對治療師的錄取要求非常嚴格。」談起那段痛苦的應考歲月，奧古斯都也歎了口氣，然後悄悄跟她控訴說，「當然，這個培訓班也是聖芒戈的重要經濟來源之一，連考試用的羊皮紙都要額外收錢，價格是外面的十倍，非常黑心。」

　　拉溫妮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奧古斯都看著她的笑顏，發了兩秒鐘的待，然後在她注意到之前趕緊清醒過來，開始介紹四樓的情況。

　　四樓的魔藥及植物中毒科和五樓的魔咒傷害科，都是拉溫妮最感興趣的科室。她在這兩層流連了很久，問了很多問題，還拿出筆記本認真地記錄了幾筆。

　　奧古斯都感慨她的用心，以及目標遠大。

　　「四五樓的科室是最難進的。」他們來到了六樓的茶室，奧古斯都給她倒了一杯咖啡，在休息區坐下聊，「需要在校分數、培訓考核分數和個人能力都十分出眾才行，除此之外更需要運氣——那兩個科室已經近十年沒有招過新人了。」

　　「十年！？」拉溫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因為工作難度大，即使有職位空缺，也會優先將院內其他科室的治療師平調過去，不會輕易選擇新人。」

　　拉溫妮沮喪地垂下了肩膀。

　　見她的目標那麼高，奧古斯都就問了她的在校情況，在得知她的O.W.Ls成績和每年的平時成績後，他震驚了，不敢置信地問：「你們的魔藥學也是那個斯內普教授在教沒錯吧？他原來還會給人打O的嗎！我一直以為在他眼裡的最高成績就只有E！」

　　拉溫妮三分不悅七分得意地挑起眉毛：「那是因為你們做得還不夠優秀。」

　　「梅林……怪不得鄧布利多會親自推薦你……」奧古斯都緊張地揉了揉頭髮，「我們這是招來了個什麼神人啊，我之前居然還嫉妒你沒畢業就能直接進院實習……我哪兒有資格和你比啊……」

　　「沒有這麼誇張吧。」拉溫妮被他誇得有點害羞，「我想霍格華茲每年都會有不少我這種成績的學生。」

　　「當然，但這種學生一般不會選擇來聖芒戈——你知道，做治療師，又累又……累，而且晉升空間很窄，哪比得上魔法部的工作來的體面。」

　　拉溫妮笑了笑，沒說話。

　　接下來他們又聊了些院內行政結構和日常工作安排的事，直到一個小小的泡泡忽然降落在他們面前。

　　奧古斯都將手伸開，泡泡裡便飄落下一張便簽，他迅速掃了一眼，站起身說：「是嬉……是斯梅綏克治療師的資訊，他忙完了，叫我們下去找他。」

　　拉溫妮趕緊跟著站起來。

　　在下樓的路上，奧古斯都又快速向她介紹了一些生物傷害科的工作事宜，他們來到二樓，卻沒有直接前往病房，而是轉向樓梯口對面的一扇小門，推開門後，是一條歪歪扭扭的樓梯，順著樓梯走進去，這才正式進入了治療師的辦公區。

　　二樓的治療師辦公室有不少，但奧古斯都說，大多數房間都空著，因為醫院並不需要那麼多的治療師。

　　「我覺得這是在盡可能地壓榨現有治療師的剩餘價值。」奧古斯都補充道，「希望你畢業後能來我們科室為我們分擔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想加入你們科室。」拉溫妮立刻說，「畢竟魔藥和魔咒傷害科又不招人，比起一樓和三樓，我更偏向你們這裡。」

　　聽了她的話，奧古斯都又笑得眯起了眼睛：「那太好啦，我會盡力向他們推薦你的！」

　　拉溫妮淡淡地笑了笑。她知道奧古斯都一直在獻殷勤，在她的生命中，這樣對她獻殷勤的男性太多了，她早就習慣了，而且也很清楚，不消三個月，他一定會因為她那永遠不冷不熱的態度而放棄攻勢。

　　說話間，他們已經站在了斯梅綏克治療師的辦公室門口。

　　奧古斯都象徵性地敲了兩下，然後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嗨，嬉皮！我們來啦！」

　　拉溫妮被他的態度嚇到了。

　　斯梅綏克治療師是個看起來很穩重的中年巫師，頭髮居然沒禿。他推了推眼鏡，很無奈地瞅了奧古斯都一眼：「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那麼叫我。」

　　說完，他將視線轉到拉溫妮的身上：「你就是阿不思推薦來的學生吧？叫拉溫妮是嗎？」

　　「是的，您好，接下來這段時間要給您添麻煩了。」拉溫妮禮數周全地應對。

　　斯梅綏克笑了笑，對她說：「放鬆點，在我這兒不用那麼嚴肅。剛剛那小子是不是跟你說了簡稱的事？別聽他的，我們可沒有取那種奇怪昵稱的習俗，都是這個沒大沒小的小子自己編的！」

　　奧古斯都悄悄衝她做了個鬼臉。

　　接著，斯梅綏克給了拉溫妮厚厚一遝資料，叫她有空自己拿去看，然後帶他們一起去病房巡查。

　　走在前往病房的路上，拉溫妮就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斯梅綏克給她的資料。奧古斯都立刻湊上來幫她講解，話語中總是精心穿插著笑料，讓她的嘴角始終掛著微笑。

　　直到他們走進戴-盧埃林病房，拉溫妮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視線。

　　她的眼皮劇烈跳動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到最裡面的那個床位旁，站著一家子火紅的頭髮。

　　弗雷德正在用能燒穿地板的眼神死死盯著她，以及還在她身邊輕聲耳語的奧古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