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還好緊接著,康奈利-福吉就帶著瑪律福一家走進了包廂,那金光閃閃的一家三口很快就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和仇恨,這讓拉溫妮好歹能安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那一年的魁地奇世界盃應該是足夠精彩的。
媚娃啊,小妖精啊,火焰啊,金幣啊什麼的,漫天飛舞。但是拉溫妮什麼也沒有看進去。
弗雷德原本也和她一樣,渾身不自在地歪在自己的座位上,努力克制著扭頭看她的衝動,以至於錯過了整個開幕式。直到比賽正式開始,運動員們在空中完成了幾次驚險的碰撞,很快就把弗雷德的注意力吸引走了,他貼在看臺邊上拍著欄杆,叫得比誰都亢奮。
拉溫妮縮在後排,撅著嘴小聲抱怨:「哼,男生。」
……
「愛爾蘭要贏了哦。」坐在旁邊的阿道夫輕輕嘀咕了一句。
拉溫妮這才集中注意看向球場——維克托爾-克魯姆滿臉是血地飛上天,手裡舉著金飛賊,終場哨聲吹響時,比分停留在了160:170。
「哦,感謝梅林,終於結束了。」拉溫妮長長出了口氣,一邊起身一邊隨口問,「哪邊贏了?」
「坐下,還沒有結束呢。」阿道夫按著她的肩膀把她壓回座位上,「你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在看比賽是不是?」
「是的。而且我覺得把相親見面安排在世界盃賽場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拉溫妮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小聲問,「不是比完了嗎?還有什麼事?」
「頒獎典禮,選手亮相——就在我們現在待的這間屋子裡。」
「那我可以先走嗎?」
阿道夫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頭巨怪,「你完全不知道這間頂層包廂的真正價值在哪裡,是嗎?」
「價值?如果我們不被虛榮所吸引,那麼鑽石也只不過是顆過於堅硬的石頭。」
「哇哦,真是句有哲理的發言。」
「謝謝誇獎,我能先走了嗎?」
「當然。為了您那句精彩的發言。」阿道夫站了起來,向她遞出自己的手臂,「我送您先回去吧。」
拉溫妮跟她媽媽打了聲招呼,貝福特夫人露出滿意地笑容點了點頭。
……
幾乎所有的觀眾都還在場館裡為選手們歡呼呐喊,所以,當拉溫妮和阿道夫回到營地附近時,只看到整片的帳篷安安靜靜、空空蕩蕩地排列在營地上。
而背後,還隱隱能聽到場館內嘈雜的人聲與音樂。
拉溫妮喜歡這種氣氛,深深吸了一口帶著青草香的空氣。
「你也對魁地奇不感興趣?」她隨口打開了一個話題。
「不,我和大多數男生一樣,是克魯姆的粉絲。」阿道夫漫不經心地說。
「哦?」拉溫妮驚訝的扭過頭,「那你為什麼帶我提前離場?我還以為你……」
「因為以後見到克魯姆的機會還有很多。」阿道夫意有所指,然後輕輕笑了一下,看向她,「但是現在這個時機,我覺得更適合用來和你發展感情。」
拉溫妮愣了。
「你說什麼?」
「怎麼?不可以嗎?」
「不是……我一直以為……」拉溫妮縮回了和他禮貌交挽的手臂,「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只是在應付我們的父母。」
「嗯——」阿道夫沉吟了一下,「你是這麼想的嗎?」
「當然!而且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正如你所說,蘇西只是我的女朋友,不是未婚妻,也不是別的什麼。」阿道夫打量了一下拉溫妮,說,「而你,你是個純血,長得很漂亮,家境也合適,是個很好的妻子人選,既然父親已經帶我來跟你見面,我當然願意跟你試著發展看看。」
那過於理所當然地表情讓拉溫妮感到了一絲恐懼。
她退後了一步,笑著搖了搖頭:「這簡直就是……荒唐。」
「哦,我明白,如果你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完全可以直說。」阿道夫滿不在乎地攤了攤手,「只不過我還挺意外的,你居然還相信真愛嗎?」
拉溫妮張了張嘴,還沒想到怎麼妥善地回答這個問題,弗雷德就幫她做出了回答——
「相信真愛有什麼問題嗎巴赫曼?」
拉溫妮回過頭,看到弗雷德正從場館方向的高坡上滑下來——沒錯,他是用滑的——側著身子,像滑雪似的從高高的草坡上滑了下來。然後一個漂亮的急停,在兩人身邊站定。
「嗨,貝福特。」他輕巧地打招呼,留得過長的紅髮飄到了眼睛前,被他用手胡亂地捋了上去,「提前離場是個錯誤的決定,你居然為了跟這種人約會而錯過和那些明星面對面的機會,我真的要開始懷疑你的品味了。」
「呵。我還以為是誰呢,韋斯萊。」阿道夫嘲諷的笑了,在諷刺韋斯萊家這件事上,任何一個斯萊特林都能信手拈來,「我毫不懷疑你是相信真愛的,畢竟除了愛,還有什麼能讓你的媽媽甘願嫁進這種家庭呢?——哦,或許是因為她那幅尊榮除了韋斯萊先生之外再沒有其他男人能忍受得了吧?」
弗雷德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他表情冰冷,眼睛裡燃起了火。
「夠了阿道夫!」在事態失控之前,拉溫妮擋到了弗雷德的面前,憤怒地指責道,「你過分了!」
「怎麼?」阿道夫-巴赫曼很驚訝,像是第一次認識拉溫妮似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慢慢說,「你幫他做什麼?別告訴我你和這對兄弟鬥了兩年,反而鬥出感情來了?」
「不。」拉溫妮冷靜地說,「我只是看不慣你如此侮辱一個女性!這太粗俗了!」
「哼,是嗎?」阿道夫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毫無誠意地說,「我為我的失禮道歉,拉溫妮,我真是太粗俗了,或許你更願意和這位『高雅』的韋斯萊先生待在一起。」
說完,他俐落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拉溫妮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她知道,此時自己應該跟上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但是看著阿道夫長袍振振的背影,她忽然感到一陣無力,一點兒也不想邁開腿跟他走。
「唉……」她歎了口氣,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好累。」
「那就坐下休息。」弗雷德回答,像示範似的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草地上。然後仰起頭,理所當然地看著她。
「……你在跟我開玩笑?」拉溫妮微微提起自己的裙擺,輕紗似的裙子,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微光,「我這條裙子,看起來像是,能坐在這種泥巴地上的樣子?」
「行行,講究的大小姐。」弗雷德擺了擺手,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墊在身旁的草地上,「請坐。」
拉溫妮揚起下巴,動作優雅的屈腿坐了下去。
整整一個晚上,拉溫妮都不得不保持著從脖子到腳踝的挺拔優雅,脊背都快要僵死了。在坐到柔軟的草地上的瞬間,她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酸軟了起來。
她再次長長歎了一口氣。
弗雷德歪過頭,凝視著拉溫妮的側臉,笑道:「別歎氣了,巴赫曼那種男人,你難道還覺得錯過了很可惜嗎?」
「我歎氣不是為了他。」
「那是為了什麼?」
拉溫妮沉默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弗雷德也難得的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麼安靜的坐著。
沒過多久,他們身後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是賽場裡的觀眾們開始離場了,很快就會有人路過這裡看到他們。
弗雷德率先站了起來,朝拉溫妮伸出手:「回去吧,你的媽媽恐怕很快就要經過這裡了,我可還沒做好和她見面的準備。」
「……」拉溫妮翻了一個白眼,還是握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弗雷德撿起自己的外套,抖掉上面的草屑。
拉溫妮抱著自己的肩膀,環視整片營地,看到了營地邊緣的一片樹林,忽然開口說:「你會爬樹嗎?」
弗雷德抖衣服的動作停住了,呆呆地張大了嘴:「I beg your pardon?」
「爬樹。」拉溫妮不耐煩地重複,同時已經開始邁腿往樹林走,「你到底會不會?」
弗雷德趕緊跟了上去:「當然會,不能更擅長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去爬那棵樹。」拉溫妮遙遙指著樹林邊緣那棵枝葉繁茂的大樹。
「……你還好吧?沒受什麼刺激吧?」
拉溫妮終於停下腳步,氣呼呼地瞪著他:「別廢話了,你到底願不願意陪我去?」
弗雷德連連點頭:「願意願意,樂意之至!」
他們很快走到了那棵大樹下。
拉溫妮仰起脖子打量了一下樹枝的分佈,然後很有經驗地指著大樹上的某根枝杈,問弗雷德:「你能爬到那一根上面嗎?」
「小菜一碟。」弗雷德搓了搓手。
「行,你先上去,我需要你在那個地方拉我一把。」
作為一個標準的讓大人頭疼的猴孩子,弗雷德表示爬樹這種基礎技能他是練得太好了。
三兩下的功夫,他就躥上了那根粗壯的樹枝,然後低頭準備給拉溫妮示意,卻發現她早就已經爬到樹幹中腰了——那動作看起來竟然也蠻熟練的樣子。
在距離目的地只有一隻手的距離時,正如拉溫妮所預料的,她的手臂夠不到那根樹枝了。
弗雷德趕緊握住了她的手,拉了一把。
她輕得像一個精靈一樣,微微用力就被他拽了上去,搖晃著扶住了他的肩膀。
「謝謝。」拉溫妮很快就在樹枝上坐好,鬆開了扶在他肩上的手。
事情的發展有點超乎弗雷德的想像。
他絞盡腦汁找了半天的話題,好不容易才尷尬地吐出一句:「你……不怕裙子髒了?」
「哦。」拉溫妮像是剛剛才想起這件事情,撩起裙擺看了一眼,忽然厭煩地把它扔到了一邊,「算了,管它呢,我早就說過了我今天不想穿這條裙子,是她逼我穿的。」
「哇哦——」弗雷德的笑聲抖了抖,「你今天怎麼了?突然想走叛逆路線了?」
拉溫妮又給了他一個白眼,沒理他。
「沒想到你爬樹這麼熟練。」弗雷德又說。
「我小時候曾經特別喜歡爬到高的地方。」拉溫妮發現,這個夜晚,她似乎很難管住自己的嘴,「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爬樹,當時我爸爸正在生病,媽媽總是在聖芒戈照顧他,所以每次爬高了下不來,都是家裡的小精靈救的我,我威脅小精靈,它們都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媽。直到我五歲那年,我爬上了我家的大門——不是房間門,是大門,拱門,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懂。」
「被我媽媽發現了,她非常、非常的生氣。她……對我用了魔咒。」
「魔咒?」弗雷德沒想到故事會這麼發展,「什麼咒?」
「我不記得了,那時我太小了,聽不懂那些咒語。」拉溫妮說著,肩膀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我只記得很疼,特別特別疼,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敢爬到高的地方去了。」
弗雷德目瞪口呆:「她……你知不知道她的這種行為是……」
——怎麼聽都是違法的。
「我知道。」拉溫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打斷他,「但是她只做過這麼一次,當時我爸爸剛剛去世,她的情緒非常不穩定。所以你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
弗雷德本來還想多說點什麼,但被她最後那句話給堵了回去。
他只好閉上嘴,眉頭卻深深地皺了起來。
坐在高大的樹上,能俯瞰到整片世界盃營地。
他們眼見著觀眾們從賽場湧回營地,帳篷裡的燈火紛紛亮起,人們歡歌笑語的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
好半天,拉溫妮才輕輕的說:「對不起。」
「什麼?為什麼道歉?」弗雷德驚了一下。
「你現在應該跟你的親人和朋友們一起討論球賽和歡慶勝利。」拉溫妮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弗雷德耳朵裡,有點癢癢的,「對不起,讓你陪我在這種地方吹冷風。」
「你明明知道我很願意陪著你,所以不要說對不起,我現在很開心。」
「是嗎,謝謝。」
拉溫妮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只留給弗雷德一個側臉。
弗雷德忽然很想把她的臉掰過來,想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然後他就這麼做了——
他捧著拉溫妮的臉,看到她清澈的藍眼睛閃爍著,眼神有些迷茫,有些哀傷。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但弗雷德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氣氛。
他咽了咽口水,湊近過去。
「你父母跟你提起過他們的事嗎?」拉溫妮忽然開口。
「什麼?」弗雷德尷尬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往後撤了撤。
「你的父母,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他們是怎麼相遇、怎麼戀愛的故事?」
「哦,大概說過一些。」弗雷德回憶著說,「他們好像是念書的時候認識的,爸爸他……」
「我媽媽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拉溫妮頭也不抬地打斷了他。
「咳咳,我很抱歉?」弗雷德無語地攤開手,「如果你不想聽,可以不用問我,直接說你想說的就可以了。」
「我爸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對他沒什麼映射。」拉溫妮沒理他,前言不搭地後語的說,「但是,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種說法?就是,你媽媽為你挑選丈夫時的選擇,多半就和她自己當年的選擇一樣。」
弗雷德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哦,你要問我的話,首先,我媽媽並不會給我挑選丈夫。」他斟酌用語,笑著說,「其次,我並不認可剛才那句話,因為我媽媽總對金妮說,『以後嫁誰也別嫁個像你爸那樣的!』」
弗雷德故意尖著嗓子模仿韋斯萊夫人說話的語氣,成功的把拉溫妮逗笑了。
「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你的爸爸會和巴赫曼那種人一樣——我的意思是,你這麼可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跟那種人搭上關係。」
「那萬一我爸爸偏偏就是那種人呢?」
拉溫妮有些時候就是這麼喜歡鑽牛角尖,弗雷德對此已經很習慣了。
「哦,那我也沒有辦法。」他笑著說,「但即使那樣,也改變不了我對你的喜歡啊。」
拉溫妮笑了一下,半晌,忽然反應了過來,她的臉頰迅速漲紅了,又恢復到平時那個惱羞成怒的表情:「誰需要你的喜歡了!別自作多情!」
弗雷德哈哈大笑:「一個小時前我也以為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呢,但現在我改變想法了。」
「你之前的想法才是對的!你最好不要改變它!」
弗雷德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笑得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