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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第323章
第323章 323

  自從春節過後到上海, 曾經的夜場王子澤居晋平時忙著做開屏孔雀以勾引五月, 已經很少去夜店了,一周難得去個一次兩次的樣子。

  自從五月搬來, 不過一周,兩個人就習慣了彼此的存在,適應了現在的同居生活。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最初對彼此的適應沒那麽容易,但也沒有比預料中更爲困難和辛苦。一周之後,兩個人的生活漸漸趨於平靜, 過上了和天底下所有熱戀男女一樣的日子。澤居晋鼓勵五月去報名學古箏,練瑜伽,看她每天忙忙碌碌,他覺得自己也可以重拾愛好了,他要去逛夜店了。

  他開始和五月請假:「我和朋友去喝個酒可以麽?」或者是, 「今晚和我一起去酒吧嗎, 帶你去認識我的朋友。」

  他這個人, 五月是知道的。

  生野曾說過人澤居晋和白井、長谷川是夜魔三人組,他們交情好是因爲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簡直再正確不過。

  澤居晋因爲玩世不恭, 生性放浪,所結交的人自然也都是那些被視作异類的或輕狂或放蕩之人。比如神木鳳愛,比如白井和長谷川,比如鬼冢。這些還都是她所認識的,她不認識的那些人裡面, 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奇葩。

  總之一句話,他的朋友裡面,沒有一個是正經人、老實人。

  只在周末聚會,聚會上正兒八經的談論工作和家庭的事情,隻進行健康的玩耍,只做快樂的游戲。這些,在他和他的那些朋友看來,簡直如同天方夜譚般不可思議。

  那麽問題來了,他要去夜店,應該讓他去,還是應該加以阻攔?

  五月一開始的策略是這樣的。澤居晋一提要去夜店,她就說:「晋桑,你早去早回,我先睡了。」

  澤居晋又是欣慰又是開心:「嗯,sa醬先睡吧。我會早點回家的。」

  「你親我一下再走好不好。」

  澤居晋正有此意,還用交代?馬上說:「好,親一下。現在可以睡了。」

  「還要晋桑抱一下。」

  見她這樣依戀自己,晋桑心花那個怒放,把她用力抱了好幾抱:「好,抱了,快睡吧。」

  「晋桑,你拍拍我可以嗎?」

  「好,拍拍你。」晋桑拍了她幾下,然後偷偷看手錶,再不過去,就要遲到了。終於等到她眼睛闔上,心內喜悅,輕聲問,「sa醬,睡著了嗎?」

  聽她迷迷糊糊中用小猫咪一樣的細小聲音說:「沒有。」

  晋桑的一顆心都融化了,於是又耐心拍了半天,感覺應該差不多了,也想好遲到的理由了。正要起身,她又輕聲細氣地撒嬌說:「晋桑,給我講一個睡前故事可以嗎?」

  晋桑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一下子生氣了,把身上皮衣一扒,丟到地上去:「小混蛋,給我起來,不許睡了!過來過來,晋桑這就給你講一個關於人類起源的童話故事!」

  故事講到熱火朝天的時候,他朋友打電話來催,他顧不上接,這個時候,還是人類起源的童話故事比較重要。

  故事終於講完,他翻身下床去接朋友打過來的第三四通的電話,大概是被朋友抱怨,他苦笑解釋:「……沒辦法,最近家裡養了隻小猫,太會粘人,脾氣捉摸不透,一走開就生氣……」然後向朋友道歉,「不好意思,下次再約好了,嗯,好,那就下次。再見。」

  這個辦法一次兩次可以,次數多了就無效了。就算有效,她不見得真忍心。他人在海外,圈子和人際交往有限,如果不讓他去喝酒,不讓他和他那些朋友見面,隻把他强行留在家裡,就算嘴上不說,但他心裡肯定不開心。這樣做,未免太殘忍。

  於是她就嘗試陪他一起去酒吧。他的那些朋友們也會帶女友去,他們的女友有日本人也有中國人,但不論是哪裡人,無一例外的,和她都是完全相反的類型。她們抽烟大都很凶,喝酒大都很猛,黃話說起來不是一般的色-情。

  而澤居晋向他們介紹她是自己的女朋友時,他們都會熱情又客氣地和她打招呼,但臉上的驚訝之色却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大約是不明白澤居晋爲什麽會找這樣一個小白兔一樣安靜乖巧的女孩子做女友。

  她跟去第二次的時候,就見識到他朋友中的一個奇葩中的奇葩。

  這人是他的球友,一個姓馬場的日本人,在一家日系房産中介任總經理一職,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話不多,言談舉止非常有禮貌,著裝以西裝領帶居多,外表看上去文質彬彬。那一天,一行人酒吧裡坐定,黃湯幾杯下肚,音樂正嗨,這奇葩把去洗手間補妝回來的女友掀翻在沙發上,把她脚上一只高跟鞋扒下來,然後用高跟鞋充當酒杯來喝酒。味道想來很好,因爲直到一行人結帳走路時,他女朋友才從他手中把高跟鞋搶回去。

  澤居晋的朋友,就是這樣一些人。白天在公司裡,一個兩個都是精英范兒,晚上酒吧裡兩杯黃湯下肚,就成了衣冠禽獸,你都不知道他們能幹出些什麽事情來。

  在酒吧裡,澤居晋和他的這些的朋友們抽烟喝酒,天南海北地聊著。說棒球,說賽馬,說酒說女人,說他們都認識的某個傻蛋的笑話,偶爾還會去舞池裡蹦躂。

  他們的談話五月一句也插不進去,所以從始至終都只好坐在他身邊看手機,安安靜靜地喝地喝果汁。在這種場合,無論澤居晋怎樣照顧她,她還是覺得拘謹,他去洗手間的時候那幾分鐘的時間,她也恨不得跟過去,因爲和他的朋友們無話可說。

  去了兩三次之後,自己也覺得無趣,那以後就再也不去了。既然選擇了和他共同生活,與他共度餘生,那麽,她選擇相信他。

  不過,他也沒有使她怎麽擔心,即便一個人去夜店,從沒有太晚回家過,衣服上也從沒發現可疑的長頭髮和口紅印。

  五月有自知之明,從始至終都認爲自己和他幷不相配,但,他願意爲她改一點,那麽,她也會爲他做出改變,去努力適應他。一生很長,她願意和他彼此磨合,用最舒服的方式相愛,和他成爲最默契的那一對,與他相愛相守,過完這一生。

  所以,每當他去酒吧時,她就做自己的事情,古箏課啦,瑜伽啦,或是出去和金秀拉小唐妹妹她們逛街。

  現在,她和他有各自的工作和交際圈,兩個人既有獨處的時間,也有共處的甜蜜。他們獨立又親密,他們在人生路上相互扶持,沒有糾纏抱怨,只有相輔相成。

  她想,自己和他的愛情已經足够圓滿。

  如果非說有什麽遺憾的話,那麽就是澤居晋不喜歡也不打算生小孩子。

  日子過到了九月底的時候,五月已經很少想起那個大脚先生所說的話了,就算偶爾想起,也不過一笑了之。

  十一放假前兩天,五月突然接到彩子打來的電話,問她願不願意接個口頭翻譯的工作,時間是十一國慶整個假期,時間長達七天,但報酬非常可觀,到手能拿到一萬五左右。要是十一沒有出去的計劃,這個工作還是值得一做的。

  五月向她道謝,然後告訴她說自己一號要加班,二號開始要出一趟遠門,沒辦法接這個工作了。

  電話裡,彩子頗爲遺憾道:「這樣啊,客戶本來指名要找你去做翻譯的,我還在想,如果你願意接,我還可以去談談報酬,一萬八都有可能談下來。」

  「欸?對方爲什麽要指我的名?是我認識的人嗎?」

  「那個日本小歌星,甲斐優樹菜,還記得嗎?前兩年來上海開演唱會,不是你幫她做的翻譯嗎?她這次又來上海,要待七天,有商演,也有見面會和剪彩活動等。她經紀人對你還有印象,問你還願不願意幫忙翻譯,如果你願意的話,費用高一點也沒關係。」

  五月笑了起來:「彩子姐,謝謝你,可是我真沒時間,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挂斷電話,網上查了一下,甲斐優樹菜要參加的商演是上海某電視臺舉辦的一場名爲「我和上海有個約會」的群星演唱會。時間是十月一號晚上,長假的第一天。

  她打電話給金秀拉:「親愛的,一號有什麽安排沒有?回老家嗎?」

  「我爸媽又跑去韓國看外孫去了,我回去家裡也沒人,準備過兩天和幾個姐們去一趟常州恐龍園。」

  「一號晚上要是有空的話,一起去看場演唱會吧。」

  「你請我?」

  「當然,準備馬上買票。」

  十一放假前一天,她幫澤居晋整理公文包和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隨口問道:「明天晋桑有什麽安排嗎?」

  澤居晋說:「明天要去公司,把九月的報表趕出來。」

  「我知道,我也要去的加班的。是問你晚上有什麽安排沒有。」

  澤居晋想了一下,說:「晚上可能會和朋友一起去喝酒。你要一起去嗎?」

  他說話的時候,她就留神觀察他的反應。他眼神坦蕩,沒有躲閃,沒有猶豫,她沒看出什麽來,又問:「去哪家酒吧呢?」

  他報了古北的一家酒吧名字,離公寓也不遠,最近去的較多的就是這一家,老闆是個健談的日本人。她跟他一起去過,他和他打高爾夫的球友們一直去這一家。

  她暗笑自己想太多。

  十月一號,財務人員集體加班,忙到晚上,辛苦一天,决算終於結束,九月份所有報表都趕了出來。

  下班後,她叫了車去宿舍接金秀拉,澤居晋徑自去了古北那裡的酒吧和朋友見面。

  五月和金秀拉在外面隨便吃了一頓飯,然後趕去演唱會現場。到了地方,五月看看時間,拉著金秀拉在門口拍了張合照,轉手發了出去。金秀拉很狡猾,仗著自己個子高,伸頭在她身後偷看她手機,見她是發給一個叫做「s先生」的人,就問:「發給誰?是你家那哥們?」

  「我單獨出去超過一個小時,就要拍張能看出時間地點和人物的照片發給他。」

  金秀拉氣得笑了:「喲,這哥們還查你的崗!」

  「都說了他是東亞醋王。」

  「自己花差差,還有臉查崗,還有臉限制女朋友的行動?你抖m是不是!找虐是不是!爲什麽要慣他這臭毛病我問你!你把電話拿來,我替你駡他!」

  「你不懂。」五月忙把手機藏起來,望著金秀拉微笑說,「生下來長這麽大,被人這麽在意,所以我覺得還好啦。」

  其實她沒好意思說實話,被澤居晋這樣時不時的查崗,於她這種生下來就受盡冷落、需要千方百計乃至要靠金錢才能吸引到家人的目光和注意的孩子而言,豈止一個「還好」?這種被人牽挂、被人在意的感覺不要太好,不要太愉悅。

  但這種心理,金秀拉她們這種不缺愛的人大概永遠不會明白,所以就不和她說了。

  果然,金秀拉一聽她這話,馬上就氣得要死:「怪不得人家說饅頭搭糕,都是配好的,王八配綠豆,抖m愛醋王,天造地設,唉系!隨便你吧,不管你了!」

  五月想起以前還在大洋旅行社時,大衛鮑好像也說過「什麽鍋就配什麽蓋」的話來,「噗」的笑起來。

  過一會兒,金秀拉忽然問:「那哥們打你嗎?」

  五月失笑:「想到哪去了,怎麽會!」

  金秀拉扳過她的臉仔細看了看,沒看出來什麽,竟然有些失望似的:「狀態還不錯。唇紅齒白的,有了愛情滋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二人入場,找到位子,金秀拉左右看看,頗爲滿意:「今天大出血,竟然買了前排中間的位置。」

  「甲斐優樹菜這個人知道嗎?」

  金秀拉說:「知道啊。不過我對她不怎麽感冒,我只對男人感興趣。」

  「以前我還沒進津九時,做過一段時間的兼職,給她做過一天翻譯。她這人不怎麽地道,脾氣很壞,和她一起工作,大家都提心吊膽的。」五月學給她看,「明明個子不高,却喜歡這樣用眼白看人,從不正視你的眼睛。」

  金秀拉看她翻著白眼的滑稽相,不禁哈哈笑起來。

  「那時我就想,要是有一天我能够買得起票,坐著欣賞她唱歌,而不是站著看她臉色、聽她吆喝就好了。這次聽說她過來,心裡有點感慨,很想來看她唱歌。當然,她的歌的確不賴。」

  「明白明白,你的心情我完全明白。以前剛去日本留學時,看中了一雙很貴的鞋子,但却買不起。後來去打工,拿到第一筆收入,就把衝去把那雙鞋子買了。等我買得起的時候,其實已經不太喜歡那鞋子的樣式了,但還是把它買回來放在家裡了。」

  五月深情款款地看著她:「親愛的拉,還是你瞭解我,我好愛你。」

  金秀拉回望她,肉麻兮兮說:「me too。對了,其實仔細想想,你家那哥們還不錯,到底是哪裡勾搭來的,我也去批發一個同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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