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季冬時覺得自己太不稱職了，回來的時候，明明發現小貓有些不對勁，卻沒有放在心上。

　　低頭看著手指上的血漬，他的心臟狂跳。

　　他見過一次貓流鼻血。

　　小時候家裡養了一隻土貓，因為他哥嫌髒，所以他媽半夜把貓裝進麻袋裡，騎著自行車將貓丟到了離家很遠的馬路邊，生怕這貓礙了她兒子的眼，不論他怎麼哭求怎麼都沒用。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一個月之後，貓卻自己找回來了。

　　大半夜喵喵貓的跑回了家，瘦的不成樣子，見到季冬時，還親昵地跳到他膝蓋上，舔他的手指。

　　只是，還沒等季冬時從失而復得的驚喜中緩過來，貓就死了。

　　回家的第二天，死在他懷裡，鼻子下面全是血漬。

　　這麼多年，季冬時一直都不敢回想那一幕。而如今，眼前的小貓似乎和記憶中的那一幕重疊了。季冬時臉色煞白，眼圈都紅了。

　　澡也不洗了，胡亂套上衣服，撈起小貓就往醫院沖。

　　驍凜回過神來，頓時又羞又惱，他、他竟然看那個浪-蕩子看到流鼻血了！

　　這、這怎麼可能！

　　心臟砰砰亂跳，帶動的渾身的毛毛都在顫抖，兩隻尖尖的耳朵已經紅的發燙，驍凜奮力從季冬時懷裡跳出來，就要跑。

　　誰知道腳一落地，才發現軟的不成樣子，壓根就沒法支撐著他站起來。

　　驍凜驚愕地趴在地上，他、他這是怎麼了？

　　這看在季冬時眼裡，更是小貓生病的表現。眼疾手快地將他抱起來，“對不起，連你病了都沒發現，哥哥這就帶你去醫院。”

　　“醫院”兩個字，讓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驍凜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又羞又怒地看了季冬時一眼，兩隻毛茸茸的小爪子抵在他的胸口，努力的往外跳。

　　去什麼醫院去醫院！這、這浪-蕩子，連點常識都不懂！

　　大春天的，流個鼻血算什麼！

　　要是真為了這件事去醫院，他堂堂荊棘軍團元帥的臉往哪裡放！

　　“聽話，”季冬時已經握上了門把手，一隻手將小貓緊緊按在懷裡，“生病了就要去醫院。”

　　這浪-蕩子怎麼如此固執！

　　驍凜頭疼極了。

　　他想要故技重施，從他懷裡跳出來。可季冬時抱他抱的很緊，他又不敢用力，生怕傷了他。要知道，自然人都是很脆弱的。

　　急的不行，眼看著季冬時就要走出去了。

　　驍凜忽然心一橫，伸長了脖子，用濕潤潤的鼻子在他的手臂上蹭了一下。

　　季冬時的腳步一頓，低下頭看著他。

　　驍凜沖他搖了搖頭，又蹭了他一下。

　　手臂上的觸感濕潤微涼，恰到好處地安撫了季冬時焦躁的心。他鎮定下來，這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小貓的鼻子潤潤的，一點都不幹，怎麼會生病？

　　可他確確實實流鼻血了。

　　季冬時將小貓放到鞋架上，彎腰平視著他，仿佛在用眼神確認他的身體狀況。

　　那帶著關切的目光落到驍凜身上，仿佛一隻溫柔的手，一寸寸的在他身上撫過。驍凜忍不住又想起了剛剛在浴室中的那一幕，鼻子頓時又有些癢癢。

　　他慌亂的轉過頭，耳朵燙的幾乎要燒起來。

　　季冬時將他的腦袋扭過來，見他眼神亂飄，就是不跟自己對視，腦子裡的燈泡卻忽然一亮——

　　這……春餅該不會發-情了吧？

　　可再一想，也不對。小貓才不過三四個月大，又是緬因，怎麼可能會這麼早發情，還是個沒進入青春期的小屁孩呢！

　　也許……萊斯特人跟真正的貓有差別？

　　季冬時若有所思地將小貓撈進懷裡，讓他四角朝天躺著。

　　驍凜心裡頓時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這、這浪-蕩子想要幹什麼？！

　　只是，還沒等他逃跑，季冬時卻忽然抬起他的一條後腿，湊了過去，嘴裡念念有詞，“別動，讓我看看……”

　　看什麼看！

　　驍凜渾身的毛都炸開了，推開季冬時的手，慌不擇路地竄到了沙發底下。

　　太不矜持了！

　　竟然看他那裡！

　　還真的發-情了？

　　季冬時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剛剛他雖然沒看到什麼異常的地方，可小貓這個羞赧的表現，卻印證了他的猜測。

　　一般來說，純種貓發情是沒什麼表現的，可也許自家小貓是個特例？

　　想到這裡，季冬時終於松了一口氣，發情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這小貓現在到底多大？如果他真發情了的話，那就絕不可能像自己猜測的那樣，只有六七歲。

　　季冬時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從他撿到春餅開始，他就沒有變過人形。

　　這是為什麼？

　　季冬時沒再去找小貓，而是脫衣服進了浴室。他剛才本來想給小貓先洗，怕他害羞，還特意在身上留了一條內-褲。

　　不過小貓現在很可能進入了發-情期，不想和他一起洗也是正常的事情，那麼他也不用再保留了。

　　溫熱的水圍繞著身體微微蕩漾，季冬時的手指扣著魚缸，一邊泡澡，一邊琢磨著小貓不肯變成人形的原因。

　　驍凜蹲在角落裡，側著耳朵聽了好一會兒，直到確認外面沒有動靜了，方才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沙發邊緣。

　　先探出一個頭，暗中觀察，見季冬時不在客廳，才從沙發底下鑽了出來。

　　那個浪-蕩子呢？去哪裡了？

　　回頭舔了舔身上被壓扁的毛毛，驍凜正準備去臥室看看，耳邊卻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往前邁的爪爪一僵，驍凜頓時僵在了原地。

　　季冬時在洗澡？

　　白色的小團子抖了抖毛，小步小步地走到浴室門口。

　　仔細聽了聽裡面的聲音，又嗅了嗅味道，確定季冬時真的在浴室裡。

　　驍凜的心裡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惱怒。

　　不是說好了要給他洗澡嗎？怎麼一個人先洗了！

　　這浪蕩子竟然半途而廢！

　　他不想洗是一回事，他不給他洗又是另一回事了！

　　白色的小貓刷的一下伸出爪子，鋒利的指甲嵌在門縫裡，將門用力的往外拉。

　　與此同時，萊斯特的光網上，不知道誰去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震驚！遇到鴛鴦眼後，我做了這件事，竟然……

　　這個標題十分沒有節操，又是鴛鴦眼，又是震驚體，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帖子裡，樓主非常激動地講述了自己對著鴛鴦眼許願後，竟然美夢成真的事情。

　　一開始，網友們都在罵樓主，說他危言聳聽。一定是收了鴛鴦眼的好處，故意替鴛鴦眼洗白的。

　　然而五分鐘之後，一個非常熟悉的ID下場留言了——

　　布偶最萌：樓主沒撒謊，我對著鴛鴦眼許願後，一個非常不可能的願望成真了，現在還不敢相信。

　　這個布偶最萌，就是艾迪。

　　因為去地球雜貨鋪踢店的帖子，艾迪在論壇上一炮而紅，基本上常刷論壇的人都認識他。

　　“臥槽！布偶最萌下場了！我怎麼覺得這事有點靠譜啊。”

　　“樓上+1，本來不相信的，但是想一想上次被打疼的臉就……”

　　“不會吧……鴛鴦眼明明是惡魔啊！”

　　“今天說句真心話。我是驍元帥腦殘粉，以前也對鴛鴦眼有偏見，可驍元帥打破了我對鴛鴦眼的認知，我覺得那個傳說是壓根沒有依據的。”

　　“不管怎麼說，就是不能接受鴛鴦眼，樓主你家主子給了幾毛錢？”

　　………………

　　持不同態度的兩撥人，在帖子裡吵的個可開交，一下便把帖子送上了熱門。

　　安第斯家族裡，路易正在聽著手下的回報——

　　“這個月珍稀營養液的銷量減少了很多，我派人去調查了一下原因，發現之前的很多客戶都轉而去地球雜貨鋪了。”

　　路易抬起頭，“就是那個叫季冬時的自然人開的店？”

　　“是。”

　　“還有，”手下忐忑的將光腦遞給路易，“今天傍晚，論壇上出現了一個帖子，跟鴛鴦眼有關。”

　　雖然不知道自家老闆為什麼對鴛鴦眼那麼關注，但手下做事認真，一直不遺餘力的搜集和鴛鴦眼有關的情報。

　　路易一目十行地將帖子看完，關掉光腦，沉思了一會兒，“這說的是不是就是警署那只？”

　　“是。”

　　路易眯了眯眼睛，吩咐手下，“去，將那個季冬時帶過來。”

　　不管是營養液，還是鴛鴦眼，都跟季冬時有關，他今天倒是要看看，這個人是何方神聖。

　　手下有些遲疑，“如果他不來……”

　　路易冷笑一聲：“你說呢？”

　　家裡，驍凜剛剛將浴室的門拉開一條小縫，還沒等往裡面看一眼，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就忽然沖了進來——

　　凶巴巴的沖他吼：“季冬時呢？”

　　一邊搜索，一邊往浴室這邊走，領頭的那個人甚至已經朝浴室的方向來了。

　　驍凜勃然大怒，啪的一聲關上了門，直沖著那群人而去。

　　他家小奴隸，他還沒看過呢！這群人想幹什麼！

　　季冬時知道有人闖進來了，匆忙穿好衣服，還沒等走出去，就聽見外面傳來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腳步登時一頓，有些無奈地在原地站定，算了，讓自家小貓揍個痛快吧。

　　門外，驍凜看著倒了一地的貓，有些得意地舔了舔爪子，正打算抓一隻拷問一下，身體裡驟然湧上了一股難言的感覺。

　　糟糕！

　　這是馬上要變成人形的前兆！

　　驍凜臉色一變，猛地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