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季冬時心裡咯噔一聲， 呼吸瞬間亂了。他後退一步，後腰緊緊抵在桌角上， 用疼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就是……之前不知道在哪裡看到過。”

　“是嗎？”驍凜眯起眼睛，俯身盯著他：“那妹妹呢？”頓了頓， 堵住了季冬時的所有退路：“不要告訴我你是在做夢說胡話。”

　“而且……”他挑眉， 眼底一片幽深：“專家都沒鑒別出來的古物， 你是在哪裡看到的？說給我聽聽，我也挺好奇的。”

　季冬時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緊張的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想要胡亂編個藉口，腦子裡卻一團亂，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的來歷太過匪夷所思，是他打算藏在心裡一輩子的秘密，沒想到還是被驍凜察覺到了。

　季冬時身體僵硬， 臉色蒼白。

　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全盤托出？

　驍凜究竟是什麼時候察覺到不對勁的？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跟他一樣？

　這麼一想， 季冬時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還是太大意了。

　就算原主父母和弟弟都不知所蹤， 但原身的過往實在是很好查。一個脆弱敏感的人， 一夕之間不但變了性格，甚至還會做古地球的飯菜，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對勁來。

　季冬時想起上次給驍凜基因修復液的時候， 他說的那些話。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真的以為驍凜就只是想知道基因修復液的來歷而已。

　現在想想， 恐怕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在暗示他了吧。

　“不想說？”驍凜伸手撫上他的肩頭，對著他的耳朵吹了口氣，“放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驍凜並不想逼他，之前他是打算一直等到季冬時自己想說的。可是現在，他們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已經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關係了，他不想再等下去，他迫切的想要瞭解季冬時的一切。

　季冬時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該怎麼說？就算他說了，他真的能相信嗎？

　驍凜看出了他的糾結，歎了口氣，伸手將他拉到椅子上，跟他面對面坐著，“我來問，你只要回答就好了，行不行？”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但有一條，不許說謊。”

　季冬時垂眸，睫毛顫了顫，猶豫著點了一下頭。

　驍凜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兩個人的姿態非常親密，看起來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戀人一樣。

　季冬時正心慌意亂，絲毫沒有察覺到。

　“你和地球有關係？”驍凜問了他的第一個問題。

　季冬時的店是全光網唯一一家敢用地球這兩個字的鋪子，在地球被人人憧憬的時代，一家剛開的鋪子就敢這麼叫，很能說明問題了。

　季冬時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驍凜摸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饒是他早就猜到了，但此時得到季冬時的肯定。在震驚的同時，也有些害怕。

　既然他能來到這裡，那麼是不是說明……他也可以走？

　驍凜深吸了一口氣，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那你還會走？”

　季冬時要是敢欺騙他感情，他就、他就——

　還沒等他想出懲罰的手段，季冬時就道：“不會。”

　驍凜松了一口氣，下一次問題剛到嘴邊，就聽見季冬時又道：“也不一定……”

　“你什麼意思？”驍凜霍地一下站了起來，連帶著將季冬時也帶了起來。他眸光陰冷，臉色沉沉，那副兇狠的模樣，看起來簡直像是要吃人一樣。

　他敢走？！他、他隨隨便便染指了自己就想走？！

　沒門！

　“我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被猜出來了，季冬時乾脆破罐子破摔，將系統的事情挑重點提了提。

　就這樣吧，反正他現在命都在驍凜手中捏著呢，而且他身上除了去除各種肉質的腥臊方子，也沒什麼可圖謀的。

　驍凜要是真想要，恐怕早就下手了，也不用等到這個時候。

　越聽到最後，驍凜的臉色就越難看，最後黑的簡直跟烏雲有的一拼了。

　“也就是說，你要徹底和正常人一樣，還需要那個什麼健康丸？”

　“嗯。”

　驍凜勉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和暴躁，又問：“那你的任務什麼時候能做完？”

　“不知道，”季冬時還是這三個字，他蹙眉，跟驍凜解釋：“只能一個一個的往下做。”

　“那……如果完不成呢？”驍凜死死握著季冬時的手，仿佛怕他下一秒就要走掉一般。

　這個問題之前季冬時就問過系統，但是系統沒有吭聲。

　不過儘管他現在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但系統說過，他的靈魂和這具身體並沒有完全融合。根據他的猜測，任務失敗估計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季冬時抿抿唇，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一些：“估計會死掉吧。”

　“閉嘴！你再說一次試試？！”驍凜一把捂住他的嘴，緩了好一會兒，方才氣急敗壞地道：“我幫你！做做做！現在就做！”

　過來提醒他們開放時間到了的理查，聽到這句話，登時渾身一抖，差點一頭搶到地上。

　所以……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那種事，竟然是季冬時主動的嗎？！

　他們家凜哥未免也太不男人了點？！來一炮還要季冬時逼著！

　不對，人家季冬時也是男人！

　理查風中淩亂了幾秒鐘，不敢再耽擱，連忙走過去敲了敲門：“凜哥，研究院攆人了！”

　這夜黑風高、乾柴烈火的，萬一在人家的地盤就開始做了可怎麼好？！

　他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也得阻止啊！

　“好，我不說了。”季冬時握住驍凜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自己嘴上拉下來，一雙圓月形的眼睛裡滿是笑意。

　明明是該忐忑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看到驍凜的表現，他忽然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笑什麼笑！”驍凜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這浪-蕩子笑這麼勾-人是想怎樣？！

　他猛地想起來現在是休息節，看著季冬時的目光頓時變了。

　季冬時難道是在暗示他？

　他扯了扯領口，剛想要問一句，門外又響起了理查的破鑼嗓：“凜哥，時間到了。”

　“知道了！”驍凜沒好氣的吼了一聲，拉著季冬時大步走出了門。

　“去哪裡？”季冬時腿沒他長，被他扯的踉踉蹌蹌的。

　“你不是要看燈？”

　這是季冬時第二次來帝國公園，路邊的樹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燈，都是貓咪形狀的。不亮，卻流光溢彩，在黑夜中格外好看。

　兩個人牽手走過一個角落裡的花圃，看著前面洶湧的人群，季冬時一陣頭疼，正想跟驍凜說要不就在這裡站著算了，不要去前面擠了，花圃裡忽然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音。

　季冬時一驚，正要彎腰仔細看看是怎麼回事，耳邊就傳來貓咪交-配時特有的嚎叫聲。

　季冬時：“……”

　這、這就開始夜間生活了？！

　“怎麼？”驍凜一邊拉著他走遠，一邊道：“你羡慕了？想要了？”

　季冬時的臉轟的一下紅了：“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嘖嘖嘖，”驍凜勾著他的下巴，臉上再也找不見剛剛在研究院的嚴肅，又恢復了平常騷氣四溢的模樣：“都偷偷去聽人家牆角了，還嘴硬！不然我們現在就回家？”

　“滾蛋！”季冬時一把甩開他的手，掉頭就走。

　這人在面對他的時候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明明他們之間還什麼都不是，不過只有一個意-亂-情-迷的親吻而已。

　“跑什麼！”驍凜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將他重新拖回了身邊。

　季冬時甩開他，剛想要說什麼，整個公園內卻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燈展出故障了？這個念頭剛剛劃過腦海，季冬時的眼前卻驟然一閃。

　由遠及近，一盞盞貓咪燈接連亮了起來。黑暗被一點點驅逐，取而代之的是五彩繽紛的燈光。

　公園內結伴來看燈展的情侶們歡呼雀躍，似乎也被這個氛圍感染了。興奮尖叫之後，有擁抱在一起的、有接吻的，甚至還有直接變成貓鑽小樹林的。

　饒是季冬時已經見過不少次了，也被萊斯特人的大膽驚呆了。

　“季冬時。”正呆呆地看著，耳邊忽然傳來驍凜低沉好聽的聲音。

　“嗯？”季冬時轉過頭，就被驍凜托住了臉。

　“哥……”季冬時的心臟砰砰直跳，鬼使神差的，竟然沒有推開他，只聲音發顫的叫了他一聲。

　“季冬時，你打算怎麼辦吧？”驍凜眉眼含笑的望著他，俊美的臉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什、什麼？”

　“你該不會以為，親了就我這麼算了吧？”

　許是這個氛圍給了季冬時勇氣，在面對驍凜的時候，他破天荒的沒有閃躲：“明明是你親的我。”

　“你沒推開我。”驍凜的額頭抵著他的，一雙異色瞳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漫天星光。

　“我……”季冬時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季冬時。”

　“嗯？”

　“既然你對我這麼情不自禁……”驍凜笑，含住他的唇，尾音消失在唇齒相依間：“那我就勉強答應你的表白好了。”

　和之前的激烈莽撞不同，他吻得溫柔又甜蜜。季冬時僵硬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他沒法拒絕他，在這個人拼著傷重回來看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法拒絕他了。

　這個他曾經生命中的驚嚇，終於在這一刻變成了驚喜。

　栽就栽了，他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