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同學有點H（29）

　　門開了，是陌生人。

　　那男人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胡渣夾白，一頭亂髮，皺巴巴的皮膚枯黃，像是長期營養不良，眼睛半張惺忪渾濁，一張嘴，黃漬牙齒混著煙味：「你找誰？」

　　桑珂定了定神問：「顧澤生是住在這裡嗎？「

　　男人微露訝異，把桑珂從頭到尾打量一遍：「你是誰？「桑珂心中略有個預感，但不敢肯定，隻回答：「我是他的女朋友……「男人皺眉顯得很不耐煩：「你找錯了……」剛要關門，桑珂伸手撐住門框，搶了一句：「你是不是顧澤生的父親？」

　　那男人愕然抬頭，有一秒，臉上肌肉都在抽搐。

　　桑珂沒等他去關門，強行把半個身子塞進門縫：「我知道您出獄後就跟他很少往來了……但您至少知道，怎麼可以聯繫到他……」

　　男人怔住，盯到桑珂臉上，表情開始扭曲，忽然伸手使勁兒一推，桑珂差點摔下樓梯。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桑珂往前撲，慌亂掙門，狹窄樓道，一個在裡一個在外，推搡拉扯……桑珂發出一聲尖叫，抽出手，那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桑珂揉著手指，愣愣地看著那道門，想起那個新年，她還在門內與顧澤生和奶奶一起度過的夜晚，而自己現在被永遠驅逐在外了，心頭不覺一陣酸楚。

　　掉頭下樓，忘掉舊世界，她必須勇敢面對新世界的一切未知。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交錯一張張冷漠麻木的臉，卻尋不到那個熟悉的面孔。

　　買一包煙，一冰袋，一卷繃帶，桑珂坐在公園長椅上，叼著根煙，給受傷的手指纏繃帶。

　　電話響了，是林峰。

　　桑珂不得不夾了電話聽——「桑珂……說話方便嗎？」

　　「說。」

　　「……咳，我真不知道怎麼說！」

　　「那你想好了再說……」

　　剛要掛掉電話，林峰急呼：「哎桑珂！我說的是關於顧澤生的事！」

　　桑珂夾著電話，煙熏了眼睛，不得不眯起一隻眼，靜靜地等著他說。

　　林峰聽對方不說話了，又問一句：「你在嗎？」桑珂嗯了一聲。

　　林峰這才鬆口氣繼續說：「哎！早知道你回國就是為了找顧澤生……我早就幫你找了……哎，剛我和我爸動用了些資源找他下落……現在是從內部得到了個確切消息……其實顧澤生他……他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桑珂一抖，煙灰都抖在褲子上。

　　「他從國防大學畢業後，參加國際反恐作戰計畫，在一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不幸犧牲了……」

　　桑珂輕嗯一聲。

　　「咳，桑珂，想開點兒，你倆都好幾年不見了，估計見著了那感覺也變了……他從小和咱們這些人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既然這哥們兒掛了，你也甭惦記了……」

　　桑珂沒說話。

　　「那個……桑珂，聚會你還參加嗎？其實很多同學都還單著呢……你都可以考慮……」

　　桑珂直接掛了電話，安靜地抽完一支煙，起身回家。

　　如果這個世界裡，顧澤生死了，那麼就說明，Darren Lim是存在的。

　　二十八歲的Darren Lim還沒有升職，在信思科技的亞太區擔任技術經理，而飛機上的偶遇證明他現在就在國內。

　　桑珂回家立刻打開電腦去查信思科技的資訊，記下電話和位址，又發了約談的郵件，忙到後半夜才想起自己已經二十四小時沒睡了，只好強迫自己上床闔眼，越想睡卻又睡不著，腦海閃過無數個影像，模模糊糊裡——她聽見外面下起雨來，她似乎在奔跑，朝前面那團霧罩的人影，她說——I'll come and save you.

　　……

　　一周后，桑珂接到信思科技行政部的電話——

　　週三，上午十點，信思科技大廈，位於A室市中心的國貿中心。

　　桑珂穿一套黑色套裙，從上到下顯出修長秀體，兩條長腿穿黑絲和尖根兒鞋，短髮攏到腦後，戴小圓鑽的耳釘，面上白淨沒有多餘的胭脂，隻塗一唇朱紅。

　　從接待處見過前臺，被帶路穿過辦公走廊，不由地就引起眾生回眸，人都過去了，大家的目光還不肯調轉。

　　「桑小姐，請您稍後，Darren正在開會。」接待小姐很禮貌，把桑珂引到一間會客廳落座。

　　桑珂心有驚雷但面不變色：「多謝。「

　　人走了，只剩下她一個，桑珂環顧會客室的四周，目光定在上方牆角的一個長型機器上，定睛辨認，像是個監控器。

　　這種公司在會議室安裝監控也是很正常，但桑珂不知為什麼，盯著那個監控，心頭激跳，她總有種感覺，這機器後面，正有人盯著她看。

　　她緩步走過去，站在監控器下方仰頭，黑眸凝視，忽然，嘴角上揚——與此同時，電腦螢幕上出現這個女人的影像，坐在電腦前面那人也不由地也挑唇一笑，抬起眉毛，對會議室底下的人說：」今天就到這吧，散會。「言罷，他第一個起身，夾了筆記本疾步出門，留下一屋子的人相視同歎：」Darren真是個大忙人！「腳步略有淩亂，如風穿梭，他推門而進，迎著她笑：「桑小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