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狹路相逢
初三日一行人從林家堡出發, 路上跟王文遠會合, 不少當地鄉紳前來從程儀、酒菜踐行。天寒地凍, 臘肉、熏雞、燒肉以及各式路菜是必不可少的,另外有兩隻大酒簍, 裡面裝滿了景芝白酒, 喝幹了路上還可以沽酒,非常方便。
王文遠家已經蓋起了新的四合院, 本想邀請大家住一宿, 不過因為人多行路緩慢, 時候尚早, 眾人決定飯後啟程等天黑再投宿。他們雖然騎馬、坐車,但是拉了不少物品, 且還有隨從, 因此趕路速度並沒有多快。
這時候趕路有個好處,路面凍實,馬車走得比較輕便, 若是立春以後化凍,很容易車輪陷入泥裡,增加不少困難。
緊趕慢趕,三天時間抵達濰縣莊繼法家, 趙文藻和孫機已經在此等候。
莊家老爺子讓人大擺筵席,請了當地致仕在家的老舉人們前來作陪,還有當地慕名前來的無用社優秀生員們以及借著送程儀來攀關係的鄉紳們,除了送吃食的, 還有人送了一個廚娘,據說手藝極好,免得舉人們進京吃不慣那裡的菜。
林重陽收下其他程儀婉拒了廚娘,他從林家堡帶了吉祥和一個媽媽,兩人女紅廚藝都不錯,沒必要多養一個。
第二日一大早吃過早飯眾人便出發,一路沿著城隍廟前街往西出了迎恩門順著驛道往昌樂縣去。
此去五十里的路程,他們要先派兩匹快馬進城安排住宿飲食,林重陽等人只需要天黑前趕到即可。
天擦黑的時候,林重陽等人住進昌樂縣的驛館,趁著飯前的時間,林重陽就將自己的行路日記寫了幾個字:初六晚,乙巳。極冷,早雪,即晴,大風,快行,累。
當他正想看幾頁書的時候,馮順匆忙進來,「少爺,嚴大人打發人來了。」
林重陽一聽立刻起身,「快請。」
很快馮順領著兩人進來,當先一人居然是常先生,旁邊一個長隨捧著一隻小木箱子,一進屋常先生就上前施禮,「林解元,我們大人得知公子到此,特命我來送上程儀。」
林重陽忙起身還禮,「常兄何須如此見外,請坐。」他讓馮順收下小箱子,請兩人落座喝茶敘舊。
常先生笑道:「當日一別,三年未見,公子已高中解元,咱們大人向來看好公子,來時還對我說來年公子定高中甲榜。」
林重陽笑道:「承大人和常兄吉言。」
聊了一會兒,常先生告訴林重陽,嚴大人有要事不便前來,所以讓他代為走一趟,帶了二十名兵士一路護送他們到濟南府。
林重陽詫異道:「常兄,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年前回來的時候總體還是很太平的,這會兒過了年,按說不該有什麼狀況。
常先生笑道:「公子不必擔心,大人這樣吩咐也不過是以防萬一。」
林重陽見他一副不想深談的樣子自然也不問,然後帶他去見見其他舉人們。
眾人聽說嚴巡守居然派人護送他們,頓時覺得非常榮幸,一個個激動得很。
飯後待常先生回去休息,林重陽就和陸延等人通一下氣。
「這還是當初重陽和嚴大人的交情呢。」王文遠還沉浸在興奮中,如果不是重陽,嚴巡守怎麼可能會專門理會他們。
林重陽想的比他們更多,今年萊州府中舉數目由往年的倒數第二變成第三名,而且還出了一名解元,嚴大人作為巡守兼管著文化這塊自然也有他的功績。而嚴大人這幾年一直都在山東地界做官,以他的個性拉攏山東的讀書人也就很好理解。
這一次秋闈府學以及密水縣學的教官們都會跟著升職,除了黃教授年紀大自己不想動,陳訓導將會升任兗州府某知縣,其他訓導也各有前途。
這都是今年舉子數量增多帶來的好處。
林重陽關心的是會不會有什麼麻煩,「莊兄,你們濰縣離這裡近一些,可曾聽到什麼風聲?」
莊繼法搖搖頭,「年前我一直閉門讀書,倒是沒聽說外面的事情。」
這時候他本家的一個堂弟叫莊繼善的道:「我倒是聽人家說堯王山、商山、黌山那裡突然出現了兩股土匪,專門打劫過往的客商,初始隻搶東西綁票,後來還殺了人,十分可惡。」
一聽這個大家都炸了,「這幾座山都不大,還毗鄰驛路,官府沒人管嗎?」
莊繼善道:「自然是管的,只是他們東躲西藏的,官府剛追上去人就不見了,著實讓人頭大。」
陸延冷笑道:「這可就怪了,還有咱們官府拿不到的人呢?那些差役拿著拘票四處拿人的時候,別提多能抖威風。」
知縣是父母官,而知縣下面的差役胥吏們是可以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的,除了二三十人是有法定俸祿的,其他人都是知縣給錢,工錢極低,平日都是靠著吃原告被告以及從百姓身上撈錢的。
除了極少數正直的差役多半都一個德性,拿錢肯辦事的還好一些,多半都是一些拿錢不辦事的,所以陸延才會如此鄙夷。
藍琇輕輕地拍了拍他,讓他不要那麼激動。
趙文藻道:「這幾處都在嚴巡守的治內,出了匪亂,按說嚴大人會勒令青州府儘快剿滅才對。」
治內出了匪亂,哪怕小,若是被有心人報上朝廷,被巡按御史彈劾的時候,不只是巡守、知府,只怕布政使都有關係呢。
林重陽道:「嚴大人他們想必已經有了安排,咱們只管小心就是。」
飯後回到房間,林重陽還是找了祁大鳳來,將嚴大人以及莊繼善說的事情告訴他。
「祁師父,你帶人想辦法去打探一下,這幾日有嚴大人的人保護,你不必和我們同行。」
祁大鳳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
等他走後,林重陽打開嚴大人讓人送來的匣子,裡面有一百兩銀票,一百兩銀子,另外還有幾本書,幾封信。
一封信是寫給他的,還有幾封信是讓他路上遇到事情可以拜訪當地官員的介紹信,幾本書是關於路程圖的,上面附著地圖、驛站以及負責的驛丞等資訊、可投宿村落等,雖然版面不清爽,卻也面面俱到。
林重陽將這個交給吉祥,「這個是好東西,空了咱們重新整理一下。」
按照他的要求整理過就會很實用,用一張宣紙,將整個行程圖繪製在上面,然後標注路線圖、驛站、城池、村落,備注當地的特產、大戶,走到哪裡查到哪裡,非常好用。
馮順兄妹倆跟他學讀書,學的都是最實用且最快速的讀書路子,他一說他們就懂,當天晚上就商量著如何分工。
雖然有嚴大人派來的一隊兵士護送,林重陽他們還是曉行夜宿,並不敢大意,雖然路上遇到過幾個可疑人,好在一路平安。
過了青州、淄河村、金嶺鎮、龍山鎮一路就到了濟南府。
這一路上大家覺得都要神經了,看誰都有嫌疑,路上若是有人做個奇怪的動作多看他們一眼,都會懷疑是不是匪徒們來踩點的。
「終於可以好好歇歇了。」孫機這一路憋壞了,剛到濟南城外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
眾人也相繼從馬車上下來,跺跺腳,雖然氣溫低,風又冷,可總比一直坐在馬車裡蜷縮著舒服。
快到濟南城,常先生等人去不進城,而是要告辭原路返回。
眾人和常先生道謝告辭,也不耽誤他和林重陽說話,就慢慢地往濟南城去。
林重陽讓馮順拿了二十兩銀子,親自交給常先生,「天寒地凍的,請兄弟們喝酒吧。」
常先生沒想到林重陽會這般大方,「公子何須客氣,」
林重陽笑道:「常先生也不要和我客氣才是,這一路上可多虧諸位了。」
他相信如果不是常先生帶人護送,只怕路上還真是沒那麼太平。
常先生推辭不下便只好收了,直接扔給為首的那個兵士,「林解元賞兄弟們喝酒的。」
諸軍士立刻拱手笑道:「多謝林解元!」
林重陽說了幾句感謝話,知道他們要原路返回不肯進城便也不耽擱時間,互相告辭反向而行。
進了濟南城,比起外面來暖和了很多,因為城內暖和,且泉水湧動不止,所以很多泉眼依然汩汩流淌,並未結冰。
被衝刷的乾乾淨淨的石板路上,兩邊堆積著晶瑩的白雪,白雪之間有一條細流蜿蜒流淌,泉聲渙渙,這種聲音足可以洗滌人心驅逐浮躁,有一種瑩媚如春的感覺。
林重陽和他們戲言:「等老了,咱們可以住在濟南城,往北去北直隸,往南下江南,往西往東也都方便,最是理想不過的養老之所。」
眾人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孫機還試了試他額頭,「重陽,你累糊塗發癔症了吧。」大家正躊躇滿志要進京考進士,大好前途還沒開始呢,他居然說養老!
林重陽笑了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要規劃好人生。」
眾人決定不理他,只有趙文藻笑微微地說這個想法其實挺不錯的。
林重陽道:「咱們在濟南城逗留一天,大家可以去拜訪親友,順便補充物資,後日一早出發往齊河縣去。」
沒有親朋的也有要好的同年,大家分別去拜訪,第二日早飯後林重陽去齊州書院拜訪謝院長。
他帶著馮順進了書院的時候,發現有幾輛馬車拉著行李正出去,看了幾眼,尋思可能是進京的考生。過了濟南到時候一路往北,趕考的、商旅們都多起來,所以也會平安很多。
謝院長這期間準備了不少曆科的會試、殿試墨卷程文給他,一路上他們可以討論學習。
謝院長還要送程儀給他,林重陽拒絕了,笑道:「已經盡夠了,院長操持書院不容易,還是留著補貼那些貧寒學子吧。」
齊州書院時常補貼一些貧寒而優秀的學生,所以基本上沒有多少盈利,幾十兩銀子拿出來,估計都是謝院長的家底。
謝院長戲謔道:「京城居大不易,樣樣花錢,不說你吃喝穿住要錢,就算你拉尿都要錢,哪裡能像在家裡這樣好?這裡一個包子三四文總能買到,京城至少就得五文六文,一頓飯沒有個三十文吃不到東西,你還帶著那些同年,到了京城少不得還要你補貼他們。」
林重陽道:「車道山前必有路嘛,再者說我們帶的錢也盡夠的,我三伯早去了幾年,也有點門路,我們去了並非兩眼一抹黑。」
謝院長見他堅持,歎了口氣,這孩子就是懂事。
又聊了一會兒,謝院長想留他吃飯,林重陽道:「等考試結束回來的路上,再跟院長好好暢飲吧,這會兒還有朋友嚷著要聚,不好不去。」
謝院長也就不留他,走到門口,神秘兮兮地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不可說是我說的。」
林重陽看他那般神秘,笑道:「院長請說。」
謝院長低聲道:「老爺子其實去京城啦,等你進京就可以去拜訪他。」說著就給了他一個條子,上面有沈老爺子位址。
林重陽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聽謝院長說是去年秋天的事兒,林重陽哎呀道:「那豈不是路上碰見過,老爺子居然沒吭聲。」
如果是那個時間的話,應該是他們從濟南回家去,沈老爺子恰好從萊州府往濟南來,說不得還真是路上錯過呢。
老爺子輕車簡從,想要避人耳目自然要簡單許多,只是他一個老人家,七老八十的這樣長途跋涉,實在是不理智。
告辭謝院長,他帶著馮順回林家別院。
晌後少不得還得聚一下,曹典史等人擺酒請他們幾個舉人入席。
酒過三巡,大家隨意聊天的時候,曹典史跟林重陽笑道:「沾林公子的光,我也得了布政使大人的賞識考評得個優等,年月也熬足了,要調去高唐做縣丞。哈哈。」
林重陽立刻恭喜他,「是曹大哥兢兢業業,忠君愛民才有此擢升的。」
他可沒想過自己只是為了好友走個後門,就能讓曹典史也沾光,畢竟只是略收拾一下廁所,也沒有什麼別的大事。
可有時候以小見大,往往便是如此,布政使作為提調官,去年鄉試改造茅廁,引來考生們讚譽有加,主考大人上達天聽,皇帝居然為此表揚嘉獎了去年山東布政司秋試的一干官吏,實在是讓人意外。
曹典史喝得有點多,拉著林重陽的手,「老弟,說到底,我還真沒想過有這一出好事呢,原本以為到老做個典史也不錯了。」
對於一個喜極而醉的人,林重陽自然不會苛責,恭喜了幾句,然後適時讓大家散了。
跟曹典史分手的時候,他道:「曹大哥,泰安州長壽村的那些人,你臨走之前還是要去摸摸底,屆時不要忘了叮囑繼任者,免得那些人不安分。」
邪教就是邪教,哪怕還沒露出獠牙,它也是邪教,更何況當日他親眼所見,真空教就是邪教。
曹典史連連點頭,「老弟你放心,哥哥按你說的辦,你讓哥哥幹嘛,哥哥就幹嘛。」
林重陽笑了笑,說了幾句就告辭,「明兒一早我們就啟程,諸位的好意都在酒裡,我等領情,諸位留步不必再送。」
第二日啟程離開濟南府往齊河縣去,夜裡在縣城驛館投宿,二更天的時候祁大鳳帶人追上來。
林重陽披衣起身,讓祁大鳳進屋。
「祁師父,如何?」
祁大鳳表情有些嚴肅,「少爺,那裡的確盤踞著一股新生的土匪,大約有四五十人,大部分都是烏合之眾,但是有幾個人本領不低,分明就是練家子。」
練家子?如果這樣的話,這事情就有點嚴重。
民間沒有那麼多練家子,有也都是官府掛名的,比如鏢局、民勇等,這些都是有冊可查的,那麼這幾個練家子是哪裡來的?
能讓祁大鳳說本領不低,那就不可小看。
難道是軍隊裡逃出來的?
他讓馮順磨墨寫了兩封親筆信,然後讓祁大鳳派人拿著他的名帖去拜訪曹典史,一封交給曹典史,一封請曹典史派人送給嚴巡守,之後就讓曹典史去找知縣和知府大人們商量去。
祁大鳳道:「少爺,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林重陽道:「有這樣一撥勢力憑空出現,肯定有麻煩,不過那也不是我們的麻煩。我們只是路過恰好知道,自然要告訴當地父母官,請他們早做準備。」
至於他們之間有什麼貓膩,現在他管不了,也看不透,也不想去摻和的。
那些土匪現在只是偶爾綁個肉票,沒有傷害老百姓,不會激起民憤,再加上有高人領頭,只怕單純幾十個差役還真對付不了他們。
這些暫時不是他能管的。
出了齊河縣,下一站就是禹城,中間有七十里路,晌午沒有遇到村落,車隊便在驛路邊的空地上休息。
此地為魯西北衝積平原,西南高北邊低窪下去,土壤肥沃,沿河有大片人高的蘆葦,經過嚴冬的洗禮,如今枯黃卻依然倔強地挺立在那裡,在藍天白雲下,有一種孤獨的美感。
林重陽捧著自己的紫砂壺慢慢地輟著紅棗枸杞水,一邊用炭筆在畫板上隨意地勾勒幾筆,陸延等人圍在他旁邊看,他們也知道林重陽為什麼不畫寫意和工筆劃,因為那些需要隨身帶筆墨硯臺,這個只需要一支炭筆一張紙就能隨便勾勒,方便簡單。
恰在此時,有幾隻白鳥從水面掠過一隻落在蘆葦上搖來蕩去,一隻圍著它振翅低鳴。
林重陽唰唰唰幾筆,就將鳥兒的輪廓勾勒出來,再勾勒出羽毛的的鋒芒,最後點上小眼睛,頓時惹來一片驚呼。
「畫得好的人不少,可讀書好、會射箭、能畫畫,我就服咱們林解元!」莊繼善一副萬分崇拜的樣子看著林重陽,拱手道:「林解元,不知道能否將這幅畫送給小弟?」
林重陽有點為難,練筆之作,怎麼能隨便送人呢。
那邊陸延立刻道:「你還挺會挑的,重陽好不容易觸景生情畫了一幅畫,我們還沒來及開口呢倒是讓你搶先,咱們排隊啊,排隊!」
馮順就趕緊將畫板拿走,把畫揭下來讓吉祥收起來。
廚娘幾個燒開了熱水,就讓大家趕緊去吃飯,開水泡餅,再拌點醬菜對付一下,有熱水比什麼都強。
吃過飯大家就牽馬上路,這時候後面一隻車隊跟上來,為首兩個騎馬的漢子,後面有四輛馬車,另有幾個騎馬的隨從。他們的馬車用厚呢封得嚴嚴實實的,既不透風,也能隔絕外人的視線。
祁大鳳看了他們一眼,示意屬下護送林重陽等人先走,他斷後和那支車隊聊聊,看看是不是濟南城出來的。
林重陽一行人一共有六匹馬可以騎行,其他人要嘛坐車,要嘛走路,林重陽坐車累了就騎馬,騎馬累了就坐車。
反正行路難,不管坐車還是騎馬,都死累,不是人受的。
探馬回來報告前面一座石橋,丈許寬,七八丈長,騎馬的先行,馬車和行人殿後。
林重陽和陸延幾個騎馬在前面走,這時候對面也有一行人騎馬趕車的過來,他已經要到橋中央就催馬快行,想小跑過去,誰知道對面的人居然也催馬跑起來,竟似要和他搶個先後似的。
丈寬的路兩馬並行完全沒有問題,林重陽立刻勒馬減速,放馬慢行,那人已經催馬來到橋中央。
林重陽扭頭看了對方一眼,那人帶著棉帽子,鬍子拉碴幾乎看不清臉,控韁繩的一雙手黑漆漆的青筋暴起,讓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林重陽收回視線的時候,那人的目光卻刀子一樣釘在他白皙如玉的一雙手上,還發出了一聲冷嗤,然後雙腳一磕,那馬居然就大喇喇地擠到了中間來。
他這般一擠,林重陽的馬下意識地就往另一邊靠,被擠到了護欄邊上。
林重陽還沒說話,後面的陸延朗聲道:「橋寬敞得很,閣下作甚要擠過來?」
說話間,那人已經丟下林重陽朝著他擠過來。
而林重陽也沒因為他過去而好受,因為後面的馬車竟然就大喇喇地擦著他過來,一副要把他擠下橋的架勢。
林重陽立刻提鞭子作勢抽對方的馬,嚇唬它躲開一些,對方車轅坐著的車夫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臂。
那隻手看似乾枯卻份外有力,鐵鉗一樣扣在他的手臂上讓他一條胳膊登時酸麻無力,鞭子掉在地上。
後面的陸延也被那漢子逼迫下馬,見狀立刻大聲呵斥來救林重陽,其他人也揚著馬鞭衝過來,幾個民勇更是抽出了腰刀兩人衝上橋,幾人堵在橋下。
林重陽被車夫拉住,陸延被那漢子擋住,馬車卻繼續保持前行,林重陽掙脫不開,又不想被他扯過去,只能死死地握住馬鞍,他的馬居然被扯得連連後退。
這時候車簾掀開一角露出一雙窅黑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林重陽登時有了主意,一腳勾著馬鞍,一手和那車夫糾纏,身體靈巧地一轉,借著兩股力道平衡身體,一腳又狠又快地踢向車窗內的那雙眼睛。
「啊——」裡面的人驚呼一聲,又慌又亂地險險躲開。
前面車夫關切之下立刻鬆手,林重陽腳尖在馬車上一蹬回到馬上,他也不急著走,迅速從馬鞍側袋上抽出自己的弓、掛弦、挽弓、搭箭,對準了馬車,日日堅持的苦功沒有白練,所有動作眨眼間一氣呵成。
與此同時,橋頭的祁大鳳也拉滿重弓瞄準了前面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