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一個天才
林重陽自然不會跟他們聽牆角去, 躲了一天有點悶他就在院子裡溜達消食兒。
趙家的新宅子四進, 分別帶著東西跨院, 後面和東西也留足空間待以後擴建。鄉下土地便宜,總有辦法既不僭越, 還能蓋起一座大大的宅子來。
趙文藻成親的院子是正院, 東邊的跨院是趙文成的住處。
他從角門過去,恰好看到趙文成坐著輪椅帶著小廝要出來。
見到林重陽, 趙文成笑道:「正要去找重陽賢弟聊天呢。」
林重陽笑道, 「我也正要來找哥哥聊聊。」他對趙文成非常欽佩, 由衷地欣賞。
趙文成雖然經歷淒慘, 但是身殘志堅,自從被林重陽救了以後, 看著弟弟繼續讀書振興門楣, 他從沒有自怨自艾、自暴自棄,而是積極配合治療,空裡也日以繼夜地讀書。後來在林家堡那段時間, 他和蔣奎十分投緣,又見識了林重陽編寫的那幾套科學基礎課本便一下子就被迷住,學得廢寢忘食。最後他反而是學得最好的,而且這些根本不能滿足他的求知欲, 一直希望能有更高階的課本來學習。
他是個聰明睿智的人,讀書很有天賦,如今沒的科舉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林重陽勾畫的那些科技發明中去,什麼減震馬車、高效水車、自動磨坊、避雷針……
自然也包括他自己的這個輪椅, 輪椅是林重陽的點子,兩人一起設計的。
當初兩人一起商量著畫線稿,一幫人出謀劃策,加上老木匠的建議,幾經修改最終做成的。
「馬車不就是將個小房子安在輪子上,咱們把椅子安在輪子上,不就可以給子堅兄當輪椅了嗎?」
當時他這樣一提,大家就十分好奇,立刻行動起來。事實證明,這些人的行動力,可是非常強悍的!
現在看成品,就是椅子上安倆輪子,有把手可以推,趙文成自己也能通過轉動輪子來控制前行。
後來趙文成還對輪椅進行了升級,加個簡單的刹車系統,至少他在村裡逛的時候,不至於一不留神一個下坡就給他摔下去。
兩人就輪椅交換了一下意見,林重陽仔細觀察了一下,果然比之前更好用了不少,笑道:「看來已經很成功,到時候咱們可以做了成品放在鋪子裡寄賣。」
趙文成十分贊成,「有了這個那些痛失腿腳的人也能有個安慰。」
倆了一會兒,他請林重陽去屋裡看他寫的筆記,他寫了很多心得筆記,還設計了一些小機械,可以改進水車、轆轤、馬車等。
進了屋裡,林重陽發現他的房間只有西間有炕,堂屋和東間都是打通的,一張長長的大木桌子,上面擺放了不少機械模型,有小水車、馬車、輪椅、避雷針等。
他和蔣奎一樣,直接把房間變成了實驗室。
「子堅兄,你太厲害了。」
趙文成自己轉著輪椅,去給林重陽倒了杯山楂水,「重陽這是取笑大哥呢,大哥做的都是你說過的。」
「小弟只是大略提了一下,過程卻是大哥做的,的確了不起的。」林重陽是由衷佩服,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趙文成。
趙文成把自己的那些計算稿拿給他,又捧過一個小型避雷針,「重陽,你看這個避雷針,是我按照你說過的樣子做的。」
林重陽看了看那個避雷針,針是用一根小拇指粗的鐵杵做的,頂端磨得尖尖的如針一樣鋒利,中間安了一個圓球,低端有一個底座,然後有兩根細細的鐵絲垂下來。
當初林重陽是用唐代《炙轂子》裡的一則小故事當引子說起來的,不過他覺得那個避雷針應該並不是很成功,否則歷代皇宮不會不沿用,而明代是皇宮雷擊火災高發的時期,三大殿就曾被雷火劈過,損失慘重。
皇宮內的每一座大殿修建起來都不容易,不但民脂民膏堆山填海,工匠役夫也是死者眾,就殿內的那幾根大柱子,每一根要從雲貴川蜀深山運到京城都要耗費將近三千兩白銀!!!
所以林重陽還是希望自己能用超前的知識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讓當下人們的生活更加安全。
當然這些事情靠他一個人不成,所以他才不遺餘力地發覺各種人才。
趙文成這方面非常有天賦,且他不能科舉,做這些文人所謂的「奇技淫巧」再合適不過,不但沒人指責,反而會說他身殘志堅。
「子堅兄,這個避雷針實用過嗎?」他跟趙文成說過,凡是造出來的新玩意都要在現實中檢驗過,否則很危險。
尤其是避雷針,如果製作不當,到時候用起來對人們的危險只怕比不安避雷針的危險更大。
畢竟這玩意說是避雷針,其實是個引雷器!
趙文成笑道:「重陽放心,我帶人裝過的。五六月多雷雨的時候,我們去了萊山住了一段時間。我們在山上最高處壘了三個六丈高的哨塔,把避雷針裝上,避雷針下來的銅絲用的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下面綁上鐵板埋在土地裡。為了試驗避雷針是否管用,我們又弄了長兩丈的細鐵棍彎出去引雷。」
他將那個避雷針放在了桌上的一個假山哨塔模型上,又插上一根鐵條,模擬當時的樣子。
「如何?」林重陽雙眼亮晶晶的,如果能成功,這就是一個大創舉,小玩意大用處!
「第一次劈了兩下就被雷擊了,我們拿下來修改過然後重新裝上去,第二次劈了三次,第三次劈了六次,第四次劈了十三次,一個夏天總共劈了兩百多次,最後我們終於做出這種劈也劈不壞的避雷針來。」
其實就是做成了真正的避雷針,可以用來裝在高大建築物上將活躍的電荷引入底下,從而使得建築物可以在雷雨天安然無恙。
「真好,子堅兄可是做了了不得的大事,所有人都會感謝你的。」林重陽凝視著那個小小的避雷針模型,很是激動,卻也忍不住有些擔心,「試驗的時候有沒有人受傷?」
趙文成道:「有你的叮囑,我們都很注意,引雷的時候沒人在上面,所以並沒有受傷。」其實開始還不那麼在意,結果看到哨塔直接被一團青白色的火焰雷擊中,之後一個個就老實了。
五六七月是雷雨多發季節,今年尤甚,有不少地方的遭了雷擊,有的樹被攔腰劈斷,有的建築被雷擊起火,燒得精光,黃縣因為在海邊雷火尤其厲害,縣城的種類就被雷火擊中燒了大半。
林重陽歡喜道:「這樣來年就可以拯救很多高大的建築了。」
「府城的鐘樓、村裡的祠堂今年我們都安上了。」
「子堅兄,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去京城吧,咱們去拯救皇城的高屋大廈去。」林重陽一激動就邀請趙文成一起北上,反正他爹娘趕路一定會龜速,再加上趙文成也不會更慢的。
趙文成心下一熱,卻搖頭:「我一個廢人,可不能去拖累你們,在家裡做些事情也挺好的。」
林重陽不想他的才華被埋沒掉,就算朝廷不賞識科技人才,可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只要他們做出百姓需要的機械,有市場需求就會暢銷,到時候就可以名利雙收!
只要帶來利益,就會有人重視。
像減震轉向馬車、高效能水車、簡易自行車、避雷針等等,這些都將和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推廣起來會很容易!
而且他和趙文藻在翰林院,近水樓臺,可以查閱很多書籍,多麼方便!
他越說越覺得這個計畫可行,不但他去,蔣奎也去,回去就買田莊,到時候他們可以住在莊子裡,離著京城不遠,往返也方便。
趙文成卻覺得雖然自己在家裡可以做這個那個,但是去京城卻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京城臥虎藏龍,自己不嫌棄自己,可難免會惹人非議,到時候給弟弟和林重陽添麻煩。
不過林重陽已經拿定主意也不和他爭執,隻把話題拉回到趙文成的一些小發明上。
趙文成很興奮,獻寶一樣給林重陽看,「都是你說的那些原理,真的非常神奇!」
其實古代關於杠杆原理、磨擦、浮力、滑輪等都有研究,只不過很多知識都是工匠們在日常勞作中摸索出來的技巧,並沒有系統地總結起來,更加沒有上升到原理的高度。
再者表述方式枯燥難懂,容易讓人誤會,所以感興趣的人很少。
現在林重陽用簡單通俗的詞彙表達出來,每一個原理後面跟著好幾個有趣的故事,通俗易懂,趙文成這樣有天分的學起來就容易得多。
林重陽能在本科、讀研、讀博之後,還能記得這麼多理科知識,絕非偶然。
前世讀本科時期為了賺錢她同時做好幾份家教,初中高中生、文理科都有。
讀研期間有陣子混論壇,時常和人懟,不忿理工男們總是譏諷文科女沒腦子沒邏輯理科瘸腿之類的,特意拜了土木工程系一位師兄,還有中科院一位元數學物理天才,惡補一段時間的理科知識,別說簡單的中學數理化,就算大學有些專業的數理化她也能說得頭頭是道,當初純粹是為了掐架懟人故作專業學的……沒想到今生還能為社會做貢獻,也算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一世記憶力格外好也有很大的關係。
他給趙文成的學習手稿指正幾處錯誤,又解答諸多疑問,把趙文成感動得直說「傳道受業解惑,師者。」內心裡,他早就將林重陽當成了自己的老師。
他覺得老師這個稱呼才能表達自己內心對林重陽的尊重和特別,跟先生、宗師這些其他人通用的稱呼是不同的。
而林重陽也覺得趙文成是個思路敏捷、條理清楚的人,和他聊天自己思路也異常活躍,能湧現很多靈感,既能溫故知新還能互相啟發。
林重陽把玩著那個輪椅的小模型,對自行車雛形也有了靈感。
「既然我們可以用倆輪子做輪椅,是不是也可以做一輛架子車騎著代步?兩個輪子,上面一個小座位,騎著這個比坐馬車簡單省地方。」
沒有橡膠、車鏈這些都不要緊,畢竟最初的自行車也沒有這些,那時候連轉向裝置都沒呢。
他不需要萬事俱備,只需要挑頭將這個模型做出來,高手在民間,那些有著精湛技藝的大匠們一定可以推陳出新,很快就能改進設計出更好的產品來。
趙文成一聽就有興趣,讓小廝拿軟泥來捏模型,木雕模型麻煩,軟泥捏要快,直接在爐子裡一燒就好。
林重陽則拿了炭筆在白麻紙上畫線稿,有過硬的素描功底,畫樣稿還是很有幫助的。
趙文成的線稿圖就是跟他學的,不過林重陽隻教過他簡單的,其他的就是趙文成自學成才。
兩個木輪子,用一條木凳連起來,初期可以沒有腳蹬和鏈子,但是轉向一定要有,否則只能直來直去的很危險。
坐凳設計得也要舒服一點,免得關鍵部位受傷。
他跟趙文成描述了一下這自行車要如何騎,很尷尬地是現在只能坐在上面兩隻腳在地上交替蹬,類似於滑冰。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趙文成笑道:「看起來比做輪椅還簡單一些。」他說了一下,句句都指在關鍵處。
厲害了趙大哥!
林重陽繼續誘惑他,「雖然不能科舉,可我敢肯定憑著這些個發明大哥也可以名垂千古的。」
他深諳當代人的心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哪怕腰纏萬貫的巨賈,也會覺得一個生員比自己高貴。
他不希望趙文成等不能參加科舉的人也被這樣的想法拘束,受困於這樣的念頭會阻礙他們放飛想像力,所以他喜歡用名垂史冊來鼓勵他們。
名垂史冊,是比讀書出仕更加讓讀書人熱血沸騰的事情。
畢竟天下讀書人千千萬萬,可真正能夠留在史書上的,卻寥寥無幾,非有大作為而不可能。
這也是那些御史言官們,為什麼不怕死地拼命跟皇帝作對,甚至時常出現文死諫的情況,無非就是為了名垂史冊!
如果真的能留名史冊,那對他們來說,絕對是雖死猶榮的事情。
趙文成受到他的鼓舞,自然是靈感爆棚,不斷地湧出好點子,當下就迫不及待地細化線稿、部件,跟林重陽商量明兒就動手,讓工匠們準備各個部件。
反正家裡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插手,他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見他已經被自己說動,只不過嘴硬而已,林重陽林重陽知道他已經被自己說動,只不過還有點嘴硬而已。
接下來趙文成沉迷於做自行車,趙文藻夫妻倆準備三日後回娘家參加林承澤的婚禮,還要準備回京的行李物品。
林重陽則去了一趟怡園,沈老爺子自然不在的,只有兩個老僕在管理園子。
林重陽一頭紮進藏書的地窖裡,將那一箱子書又拖出來,翻了一下,把一些理工科類的書挑出來,到時候再跟翰林院的書互相印證,加上他的記憶,爭取整理出一套中學課本來。
六月初二,林重陽和趙文藻夫婦會同了萊州府的林承潤一同回到林家堡。
林承潤中了秀才!且名次並不低,這讓他覺得林重陽的秀才寶典非常神奇,決定回去對韓興傾囊相授。
不過林重陽告訴他只能用來考秀才,舉人是不中用的。
而趙文成到底沒忍住,讓人收拾他的手稿和寶貝們也跟著來到林家堡。
林承澤成親,少不得又是一陣熱鬧。
過了六月初十,眾人就開始準備出發回京。
林毓貞、林承澤、王文遠、孫機等人要南下,他們就不能再和林重陽等人一路,他們最合理的路程自然是去密州灣坐船抵達膠澳浮山前所,然後坐船從海陸往浙江方向去。
如今已經是官紳,可以去衛所要求幫助,陶元傑也拿了自己的信物給他們,等去了南方,也可以聯絡陶家船隊。
到了江南出門還是坐船來得便捷,陶家的船隊在各水路來往頻繁,也能幫助他們。
林重陽、林毓雋、趙文藻、陸延、藍琇、莊繼法等人則原路返回京城,與外放的夥伴不同,他們可以帶著家眷。
林重陽沒媳婦帶,但是他帶了爹娘--
大太太也傾向讓他帶上鄭巧兒,她比他大三歲,懂事體貼溫柔,如今也讀書認字,帶在身邊也能照顧他飲食起居,等大一點……
林重陽當然是拒絕的。
他還跟林承潤韓興這倆光屁股長大的兄弟灌輸一堆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娶人家就別睡人家的觀念。
韓興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林承潤則有點不解,畢竟家裡很多叔伯都有通房甚至妾室的,林毓貞外出做官,就帶著通房出去的。
他不像自家哥哥那樣規矩,反而喜好美色,這點更像林中方。
他甚至還勸林重陽,「巧兒對你一心一意,你又何必非要拒人千里之外呢,再說你都是翰林官了,取號納小不是很正常的嗎?」
按照規矩,這都應該是標配呢。
再說現在也不是納妾,只是通房,等成親以後再抬成妾也沒問題啊。
林重陽非常嚴肅地批評他,「哥,咱們讀書科舉,出仕為官,可不是為了改個號納個小,反正我覺得一個房頭只能容下一個女主人,半個也沒得多,不信你看看三爺爺他們家。」
林承潤竟然把這個看做是換官身、穿官服一樣的時髦舉動,這是很要不得的,「再說了,你這樣對鄭家姐姐十分不尊重,她是良家女子,你卻要她做個通房,以後說不定還要被遣送出去,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麼?」
林承潤有點不服氣,「重陽,你這是說自家後宅是火坑?哪有人這樣編排自己的。」
林重陽正色道:「在我看來,任何人的後宅,若是有了妾有了通房,那就是火坑,比火坑還坑人。」
坑了妻妾坑男人,坑完了繼續坑子女。
林承潤如今已經是生員,等韓興來年若是也成為生員,在縣學報到以後就讓他們去京城歷練,京城花花世界讓人亂,他得提前打好預防針,把林承潤扭曲的三觀給他扳過來。
聽他這樣說,林承潤雖然還有點不以為然,可仔細一想若是自己親姐妹那斷然不行的,這樣看小九是對的。
小九是狀元郎,從小就比自己有主意,那就聽他的吧。
而關於鄭巧兒,林重陽並沒有什麼想法,既沒有虧欠也沒有多情。
他向來堅持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事情不喜歡做絕,也不喜歡做太出格,免得會尷尬——有個譚贇已經讓他時刻反省。
無緣無故撩妹什麼的,他更不去做,除了老太太他們提一下,他從來沒有招惹過鄭巧兒,這些年也不曾有過任何舉動或者暗示,自然也沒有虧欠。
他相信依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性子,一定會給鄭巧兒找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將她當林家的姑娘一樣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臨出發前一天,他在老太太的院門口遇到鄭巧兒,依然如從前那樣打招呼。
鄭巧兒卻沒有他那般淡然,紅腫的眼眶撲了粉也遮不住,見到林重陽的時候,她強自鎮定著,「少爺去老太太那裡?」
林重陽看她要去,就說路過,要去大太太那裡,然後就告辭走了。
拐進角門的時候,他能看到鄭巧兒還站在那裡,雖然知道她會傷心失望,他也並沒有安慰她,不能給予承諾就不必給予安慰,免得讓對方誤會。
鄭巧兒也是個自尊的女孩子,不管內心懷揣多少綺念,只要林重陽沒有同意,她便一點情緒也不能外露,悄悄給林重陽做的鞋襪衣衫也都統統鎖進衣櫃裡。
從小她娘鄭管氏就給她灌輸林少爺是救命恩人,林少爺是少年英雄,林少爺前途無量,她要好好地照顧他,能給林少爺做妾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像她這樣身份地位的女孩子都會搶著去他身邊的,她應該想辦法讓自己最出挑。
可她就是做不出那種要故意耍心機手段讓他多看她一眼的舉動來。
她甚至覺得,他那雙清亮的黑眸裡蘊藏著深沉的光芒,能洞悉人心,只要她一動什麼念頭,他就會有所覺察。
否則當初為什麼不讓她跟著去濟南,反而讓楊冬月跟著呢?
而且他從來沒有將她當成是林家的丫頭、下人,一直當她是客居林家的親戚,對她敬重有餘親昵不足。
他對她,的確不如對吉祥親昵的。
他十歲前她還曾在屋裡伺候過,十歲以後,自己就已經不能近他的身。
想想這些,是很讓人難過的事情,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學戲文裡那些貞潔烈女,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可要這樣做,那就要有一顆想撕裂一切的心,她沒有面對萬千指責的勇氣,也不想撕裂一切,不想讓老太太難過生氣,不想讓林重陽覺得她想要脅什麼。
所以她什麼都不做,甚至有些懊惱那日哭紅了眼睛讓他看到實在是不穩重丟人,最後她要微笑著去給他送行,祝願他一路高飛,前程似錦。
她還要用行動教他放心,自己不是那種癡心妄想的女孩子,不會那麼不懂事,她會聽從大太太的安排,好好地嫁人、好好地過日子。
她喜歡他,可她更敬重他,更喜歡林家堡。
又有誰不喜歡他呢?
這一份感情從未說出口,也從未說給他聽,只當她做了一個旖旎的夢,僅此而已。
王柳芽雖然也挺喜歡鄭巧兒,不忍她傷心,可讓她勸兒子也做不出的,兒子認准的事情她勸也沒用。她自己不想讓林大秀納妾有通房,自不會勸別人,畢竟對未來兒媳婦不公平。
於是這件事就這樣無波無瀾的過去。
只是林重陽怎麼也沒想到後來居然被人編出一個青梅竹馬、未成正果的初戀來,那感情編得纏綿悱惻、傷感悵然,讓他自己都差點以為是不是記憶出現了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