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挾恩、圖報
那座院子四面蓋屋, 但是並沒有外垣牆, 就好似是搭了一座四面敞開的敞廳。正房中間設了一張蓮花須彌座, 兩旁燃著兒臂粗的大紅蠟燭,映得那裡亮堂堂的。
須彌座後面掛著一大幅佛像, 只是那佛像有些不倫不類, 似男似女,似佛似道, 說不出來到底是誰。
不過看著畫像上有一盞燃著的油燈, 林重陽立刻想起來客棧小二說的二十二佛誕日, 就是關於燃燈老祖的。
佛家道家都有燃燈神的形象, 一個是燃燈佛,一個是燃燈老祖, 這裡如此不倫不類, 難道是邪教?
他們在樹上,隔著正房還是有些距離,所以林重陽也只能看個大概, 佛像因為大還能看清楚,蓮花座上那人就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到他奇裝異服的打扮。就好比是跳大神的一樣,身上五顏六色, 頭上戴著又大又滑稽的帽子,把臉幾乎都遮住。
看到這個也知道是邪教了。
他低聲道:「沈世兄,白蓮教?」
沈君瀾回道:「真空教,本質一樣。」
作為歷代專業造反的白蓮教, 向來以忽悠人洗腦擅長,能迅速發展大批下層信徒,初始是宣傳教義,慢慢地就會聚眾鬧事,一旦有什麼導火索就會演變成為暴力衝突。
而且這些教派一般都不分男女一起接受洗腦,夜裡來,淩晨去。
林重陽認真聽了一下,蓮花座上的男人翻來覆去地講真空老祖、真空父母、真空家鄉,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男女一樣,都是老祖的孩兒,如今流落異鄉不得歸途,今有老祖轉世真身,為孩兒指引方向,只需虔誠修煉,信仰老祖,就能得歸天宮家鄉。
林重陽對白蓮教的瞭解,基本是來自於清朝的一些資訊,明朝白蓮教瞭解不多,不過想來這些教派都是大同小異,靠著忽悠下層窮苦百姓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時人迷信,下層百姓沒有文化,生活艱難,就更容易迷信,相信前世今生,來世報應,很容易就會被拉攏入教,而且隨著洗腦加深,就會深信不疑。
坐上那人是真空老祖轉世真身的大弟子,九轉真人,此時不遺餘力地代師傳法,講了一通之後就領著眾男女一起念咒、拜老祖,之後又有現場訴苦互動大會。
另外三個方向的男男女女們踴躍地舉手上前面去訴說自己的痛苦,他們從身體到心靈,從個人到親戚,各種憋屈煩悶之事都拿出來傾訴,然後九轉真人就會給與指引。
有病的,九轉真人就會吩咐門下護法親自給他們治病,信眾們越發群情激蕩,深信不疑。
這個場面讓他想起來了當初的天平天國,起初其實也是這個模式,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只不過一旦有人做了天王皇帝的,兄弟姐妹也就該死了。
時至子夜,聚會也到了尾聲,那些人在九轉真人的帶領下開始繼續誦經,「……一盞無油燈,照的十方徹。照的十方不見蹤,顯出大光明。本來無一物,不用遠追尋。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有緣與師同歸去,無緣永劫墮沉淪……」
念誦三遍之後,信眾們開始相繼散去,當然也有那虔誠的要求留下侍奉老祖的大弟子以及護法們。
林重陽居高臨下看得分明,有兩個相貌娟秀的少女被信眾們推舉給兩名護法,各自擁著去了房內,甚至並不避諱房間沒有外牆壁,僅是拉下了布簾子遮擋。
等大部分人都散去,林重陽就看到角落裡走出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她原本在大樹的下方位置,所以林重陽看不見。
她穿著粗布衣裙,腰身纖細,正被幾個婦人圍著問東問西,很快她們就散去,她也跟一個尼姑告辭要離去。
那尼姑卻拉著她,指了指正房。
女人們說話細聲細氣,林重陽聽不清,便有些著急,因為他斷定那女人就是王柳芽。
很快他見王柳芽並沒有去正房,而是福了福,然後轉身往外走,那尼姑就追上去。
等她們出了院門,被院門外頭掛著的燈籠一照,林重陽居高臨下便看得更清楚些。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面看自己這一世親娘的臉,現在的王柳芽氣質沉靜嫻雅,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顯然是靜雲大師的教導有方,怪不得青雲庵名聲在外,果然是有兩下子的。
他聽見王柳芽跟那尼姑道:「靜慧師父,你說讓我來幫忙看病,現在病也看完了,我就先回去歇著了。明兒一早,我還想回青雲庵去,靜雲大師還病著,我得回去侍奉湯藥。」
靜慧道:「王居士不要擔心,我們師兄沒有大礙,是她讓你安心在這裡的,等這邊事情了了,我們再一起回青雲庵去。」
正說著院內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出來,他三十六七歲年紀,濃眉大眼、相貌堂堂,笑起來分外親切。
他朝著王柳芽拱手,笑道:「這幾日多虧了王居士幫忙,解我兄弟姐妹疾病苦厄。」
王柳芽還禮,道:「唐真人客氣,我也是受惠靜雲大師再轉幫別人而已。時候不早了,告辭。」
她施禮告辭。
靜慧還想攔她,唐聰擺擺手,「王居士走好。」
待王柳芽走後,靜慧低聲道:「真人既然有意,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唐聰笑道:「我雖有意,可王居士無情啊,不急,慢慢來。」
靜慧道:「唐真人若是不急,那可不要怪貧尼不提醒,王居士的兒子已經找上門來,要接她回去呢。」
唐聰驚訝道:「果然如此?」
靜慧點點頭,「難不成貧尼還會騙真人,那小秀才很是了得,聽說拱月山莊那幫拐子就折在他的手裡。」她又將靜空的安排跟唐聰說了一下。
樹上的林重陽憤憤不平,怎麼賬算自己頭上,分明是錦衣衛和曹典史的功勞,冤有頭債有主,可不能拿他當主要打擊報復對象。
還有自己來找娘,礙著你們這些尼姑邪教什麼事兒了,你們不好好得經營你們的邪教,竟然還想欺男霸女!
唐聰沉吟片刻,道:「我這就派孩兒們盯著,若是那小子找到這裡來,定然要讓他無功而返。」
樹上的林重陽已經後悔沒帶弓了。
那倆人就站在門口嘀嘀咕咕半天,商量派人去尋找林重陽他們的下落暗中盯梢,順便加快給王柳芽洗腦讓她留下來嫁給唐真人。
等他們嘀咕完各自去安排之後,就有人開始出來熄燈,繼續巡邏一圈然後都去歇息。
沈君瀾和林重陽兩人從樹上悄悄下來然後躲去了暗處。
林重陽道:「那混蛋在打我娘的主意,我今晚要帶她走。」
沈君瀾不同意,「今夜不行,會打草驚蛇。」
林重陽不解:「反正你們已經見到他們聚眾,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不是可以直接拿人嗎?」
別告訴他錦衣衛還要講究證據,否則廟堂上也不會那麼多人無緣無故受死。
就算沒造反還構不成犯罪,但是那個唐聰宣揚歪理邪說已經頗有勢力,完全可以成為朝廷的威脅,錦衣衛要秘密處置一個人不是輕而易舉麼,這不是他們最擅長的嗎?
沈君瀾道:「他們背後有大魚。」
大魚?
林重陽下意識地想到了那幾個拐子,又想到了拱月山莊以及山莊的主人泰安甯家。
從那裡摸到了邪教據點,居然還不是幕後黑手,還有大魚?
「真空老祖?」
「知道唐聰就能抓到彭羅祖和唐真兒,他們算不上大魚。」更何況這真空教目前只是傳授教義,並沒有煽動造反的跡象,所以犯不上讓他費力氣。
這種事情怕的是一直不瞭解,然後突然爆發動亂,打個措手不及。既然現在掌握了他們的動向,自然會派地方錦衣衛隨時監視,一旦有什麼異常隨時都可以發兵剿滅,不足為懼。
林重陽道:「既然真空老祖不是大魚,那我帶家母離開,跟世兄的大魚有什麼關係?」
沈君瀾道:「因為我懷疑他們和大魚有暗中勾結,只是沒有證據。現在你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了令堂,難道他們不會懷疑是什麼勢力幫忙嗎?」
反正只要他們懷疑是官府,那就算是打草驚蛇。
林重陽道:「可家母身處險地,片刻不能耽擱。」
沈君瀾道:「你放心,我會派人暗中守護令堂的,必然不令她受傷害。」
林重陽想了想,道:「現在能否去看看?」
沈君瀾示意他跟上。
王柳芽住在蘇家大院的一處普通偏院,同住的還有青雲庵的幾個尼姑,院子裡堆放著不少雜物,王柳芽自己住東間。
回到房中王柳芽洗漱以後就關門上炕,然後剪了剪燈花,讓油燈更亮一些,再從手箱裡拿出一遝子病例,開始接著之前的記錄。
這些年自從跟著靜雲大師學醫看病以後,每看過一次病,她都習慣性地記錄下來,這六年多下來,已經積攢了好幾箱子。
這一次靜空說有急診,她二話不說就跟著靜慧過來,原本急診以後就想回去,結果又有各種聚會,說是集體問診,因為是青雲庵的師父說的,她也不好拒絕,暫時就住下來。
之前她都是待在院裡給人看病,今夜還是第一次去參加那樣的集會,看著周圍的人對真空老祖那麼狂熱信任,王柳芽覺得有些慌,說不上來慌什麼,反正就是心裡發虛。
這種感覺在其他人跟自己宣揚真空教教義的時候,就會更加明顯,所以她下意識地就會想離得遠一點,不想和他們太近。
識字讀書以後,雖然讀的多半是佛經和醫書,很少看讀書人常讀的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可聽了真空教的教義以後,她還是覺得內心排斥。
真空老祖說信者回真空家鄉,不信則永墮無間地獄,這分明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言辭。
尤其找她看病的那些婦人,有一些分明就是不愛惜身體,再加上今夜所見所聞,男女一起集會毫不避諱,那些護法對婦人們動手動腳,而那些婦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讓她尤其難以接受。
所謂的不避男女,同為兄弟姐妹,一同接收老祖教誨,難道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宣/淫?
雖然也必須承認他們有好的方面,幫婦人看病、安撫她們的痛苦、引導大家團結,都是好事。只是這種好事,在王柳芽看來,卻不足以抵消那些不好,並且既然宣揚得那麼好,那就該杜絕這種不好才行。
觀世音菩薩也只是度化世人、救苦救難,卻絕對不會說不信佛就永墮地獄。
寫完了醫案,她忍不住就將今夜聽來的那些真空教教義給寫出來,正寫著就聽見門外傳來靜慧的聲音。
「王居士,還沒安歇?」
王柳芽忙收起來,道:「把醫案記錄下來,這就睡了。」
靜慧笑道:「既然王居士還沒歇息,那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講。」
王柳芽便開了門請她入內,又給她倒水,靜慧擺手拒絕。
靜慧默默地打量了她一眼,十年了,自己還記得當初那個初來的小姑娘,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戰戰兢兢,卻又有著別人沒有的倔強和勇敢,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這種感覺讓靜雲師兄非常欣賞她,主動援手並保護、教導她。十年後,她就長成了眼前這個穩重內斂,沉靜嫻雅得如同大家閨秀一般的女子。
很多人都懷疑王居士和後院的那些豪門女子一樣,是被人送來靜修的,可其實她不過是一個貧苦農戶家的女兒。
現在她已經變成青雲庵很重要的人物,當初誰也沒想到。
甚至連大家都崇拜的老祖的大弟子唐真人都對她青睞有加,願意娶她做續弦,這應該是非常榮幸的事情。
「靜慧師父,有什麼就請講吧。」王柳芽神色溫和沉靜,因為常年給人診病,聲音也溫和親切,讓人很自然的放下心防,對她心生好感。
靜慧道:「王居士,你來青雲庵有十年了,這十年大家朝夕相處,你覺得我們對你怎麼樣?」
王柳芽笑了笑,「大家對我很好,尤其是靜雲大師,我真的十分感激,我也願意盡我所能,為大家做點事情。」
靜慧和她敘舊了片刻,歎了口氣道:「當初你來的時候,嬌嫩的如同花骨朵一樣,我們也都還覺得尚且年輕。轉眼你已經長大,而我們也垂垂老矣,形同枯槁,再過幾年只怕動也動不了了。」
說到老去,總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王柳芽也笑不起來,從她來到現在,庵內已經有好幾位師父圓寂,靜雲大師只怕也是大限將至。
當初靜雲大師教導她讀書識字醫術,生活卻是靜慧照顧,所以王柳芽對她和靜雲大師一樣尊重。
「靜慧師父,有我能做的嗎?」
靜慧看著她,眼神是那樣依依不捨,「你知道,我們這些無家無業的人,是真心把青雲庵當成自己的家,當成了自己最後的皈依。我們,真的不想失去這一個庇護之所,老無所依,死無所供。」
王柳芽想了想,道:「如果師父們信得過我,那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為師父們多做一些事情。」
靜慧露出一絲笑容,按著她的手,近乎哀求道:「要是我們懇請你留下,照顧我們這幫老朽,你……」
王柳芽沒有立刻回答,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若是要用自己的餘生來陪伴……她感覺這是非常沉重的承諾,她現在給不起。
因為十年的時間,沒有讓她絕望,反而將她當初被親娘兄長傷得血淋淋的心慢慢治癒,如今對他們無所求也無所怨,自然也就不是當初的心如死灰,了無生趣。
自從學會認字,通過看書,她感覺痛苦都可以找到解釋,傷痛也可以找到共鳴和撫慰,然後她就不再怨恨不再絕望,反而對生活重拾信心。
對密州城的小院,對那一夜,對那個人,對那個孩子,就會燃起全身的熱情。
她想自己的孩子,林大老爺講那個孩子小名小九,大名重陽,不過上族譜的學名就是林承陽,雖然不知道為何如此,可每一個名字她都那麼喜歡,喜歡得午夜夢回,總是能夢見那個小小的嬰孩。
她已經放下過去,準備好過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給人看病救助世人,她也不行當尼姑。
她想去活人的世界。
除了孤燈木魚,有說有笑,有顏色有陽光的世界。
並且她不喜歡今夜的這種聚會,哪怕是問診,也不是這樣的,一個個好像被什麼附身一樣,又激動又狂熱。
這樣的環境,讓她想遠離。
看她長時間的保持沉默,靜慧很是失望,長長地歎了口氣,「你知道,我們……其實真的是將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的。」
王柳芽聞言,下地,緩緩地拜倒在地,「青雲庵對柳芽的大恩大德,柳芽永世不忘,只是柳芽也如世間一浮萍……」
「你留下來,就不是浮萍,就有根啊。」靜慧有些恨鐵不成鋼。
王柳芽道:「可我那孩兒會來尋我的,林家來信說……」
靜慧突然就激動起來,她撲通跪在王柳芽對面,用力地捏著王柳芽的手臂,嘶聲道:「我是為你好,真心當你是自己的孩子。不要相信男人的話,更不要相信林家的話,這世上男人的話最不可靠,今日甜言蜜語,轉眼就妻妾成群。兒女的情最虛偽,小時候吃你的奶喝你的血,一轉眼嫌棄你老朽不堪,就算親爹娘也不可靠,在他們眼裡,你沒有兄弟有用,你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只是他們給兒子換取彩禮的搖錢樹。這世上所有的恩愛親情都是假的,都是過眼雲煙,只有真空老祖是真的,真空家鄉是真的,你沒有醒悟,還在沉/淪,你快醒醒,咱們兄弟姐妹,才是真真切切地為你好。」
說到後來,靜慧一邊流淚,一邊歇斯底裡,眼睛都變得通紅。
王柳芽嚇了一跳,忙把靜慧扶起來,安撫她,「靜慧師父,你別激動,喝口水吧。」
她知道靜慧師父年輕時候受盡苦楚,男人背叛、兒女的嫌棄、爹娘的白眼,最後逼得她不得不遁入空門。
她也知道每一個遁入空門的女人,其實都是不自由不得已的,如果父母疼愛、夫妻和睦、兒女孝順,一個女人又怎麼會遁入空門?雖然難過,可她也很清醒,報恩、同情,不能讓她放棄自己的人生和生活。
她現在已經決定,哪怕自己離開青雲庵以後,林家待她不好,林大秀也並不真心接納她,甚至兒子也並不親近她,她也並不怕,也不想再遁入空門。她如今讀書識字,可以幫人看病,已經找到了依靠。
她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她已經不怨恨人生的那些坑坑窪窪,也做好準備再度投身萬丈紅塵的風風雨雨。
靜慧渾濁的眼睛裡流著乾澀的淚,「王居士,你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是老祖給不了你的?你想要孩子,你嫁給唐真人,可以生很多孩子,自小帶在身邊,比起那十多年不見的兒子來豈不是要親上百倍?唐真人贊你憐你,豈不是比你那個十幾年不曾見過的男人更貼心合意?」
王柳芽嚇了一跳,正色道:「靜慧師父,我與唐真人一共不曾說過兩句話,還請不要妄言。至於……林大秀和兒子,十年未見,我從沒有覺得淡忘,反而因為放下許多其他的事情,將他們記得更加深刻。」
她頓了頓,緩緩道:「至於我想要的,就是回到家鄉去,有一個小院,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以幫鄰裡看病,為我兒驅蚊縫衣。」
靜慧連連捶著炕桌,痛心疾首,「你、真的是甘願墮落,要永墮無間地獄。你這就是入魔、偏執,你要知道,你早日信奉老祖,也許早日得償所願,越是不信,就會離你的期望越遠。」
王柳芽勸慰她道:「靜慧師父,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先去歇著吧。」
靜慧因為激動依然絮絮叨叨地勸她,最後王柳芽無法,只說好好考慮一下。
躲在窗外雜物堆旁邊的林重陽拉了拉沈君瀾的衣袖,示意離開。
在沈君瀾的帶領下,兩人無聲無息地離開,回到了客棧。
林重陽道:「世兄,我有個辦法既能帶家母走,又不會擾亂世兄的計畫。」
沈君瀾雙臂環胸,淡淡道:「願聞其詳。」
林重陽道:「讀書人,用讀書人的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