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
青娘掀開帳子,一進去就是一股淫糜的腥甜氣,非常明顯地昭示著,昨晚發生了什麼。
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過一架屏風,果然見床榻上正沉沉睡著一個少女,身上半搭著一塊火紅的狐狸皮,露出來的玉一般的肌膚上,卻滿是紅痕和白濁,她雙腿被人高高吊起,若往她腿心看去,還能看到被肏開了肉縫,那裡紅到充血,花唇還在微微翕張,小小的肉洞已經被精水糊滿了,一看就是被人玩狠了的窘狀——青娘別開眼,不肯再看。隻坐在床側,見玉疏睡夢中猶是愁眉緊鎖的樣子,又一次重重歎了出來。
她複又起身,替玉疏把系在腳腕上的繩子解了,將玉疏的雙腿平放在床上,剛剛做完,就聽玉疏嚶嚀幾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青娘見她眼神還是呆呆的,茫然望著某一點,半天都不眨眼,就知道她神智還未清醒過來,且憐且歎道:「玉郎,是我。」
玉疏愣愣地回頭望著她,這細微的動作都讓她皺了皺眉——全身太疼了,酸酸麻麻地疼,連轉頭都困難。只是這疼痛也終於讓玉疏的神思和記憶全部回籠了,臉色一時紅一時白,許久才自嘲笑道:「這副樣子都讓青娘瞧去了。」
昨夜她算是自討苦吃,在把赫戎跟面首相比之後,他被惹起了狂性,玉疏被他折騰了一整晚。
玉疏聲音沙啞,是之前哭狠了,所以現在喉嚨還難受,青娘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溫聲道:「先喝口水罷。」
玉疏垂著眼,接過水一口一口抿了,溫熱的水流劃過她乾澀的喉間,玉疏終於稍稍振作了些精神,抬頭望向青娘,拉著她的手臂,許久啟齒道:「青娘,幫幫我。我不能懷孕。這種孽種、我……」這個時代的人不懂,可玉疏卻替自己算過,她的安全期,很快就要過去了。以赫戎的專斷獨行,玉疏根本不指望她還能有選日子的自由。
更何況,哪怕是所謂的安全期,也並非是完全安全的。
青娘摸了摸她的長髮,眼中滿是不忍:「玉疏,我明白。你終有一天會知道,我都明白。只是你要知道,以你如今的處境,有個孩子,或許要容易一些。」
玉疏搖著頭,臉上浮現出一種深切的厭惡,一字一頓道:「我做不到。」
「想到要生下他的孽種,我就噁心地想吐。」
「可是玉疏,如果你真的打算不要孩子的話,在將來哪怕……」青娘無聲做了個「赫戎死了」的口型,才接著說:「你也要嫁給下一任汗王。玉疏,對於大楚的女子來說,想必這的確很難罷?」
草原上的新王會繼承前一任汗王的一切,包括他的女人。
玉疏臉上浮出一點冰冷的笑意,咬著牙根,聲音森冷如堅冰:「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罷。誰知道我能活到幾時呢?只要我活著一日,就一日不能生下孽種!」
青娘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心意已決,遂不肯再勸,她目光中有種刻骨的悲憫,「或許你也是對的。在這裡生下孩子,呵,不過是害人害己罷了。」
青娘想了想方道:「一勞永逸的藥,我的確沒有聽說過,縱使有,想來也是劇毒的藥了。倒是短期避孕的湯藥,粗糙些的倒是還容易。」說話間青娘又有些猶豫,半晌才道:「只是這種藥,是給那些被幸過的女奴喝的,常年喝的話,必定體質陰寒,有損身體,可能此生……此生都不能懷孕了。」
玉疏不甚在意地「嗤」了一聲,才斬釘截鐵道:「青娘,請你幫我!」
青娘望著她的眼睛,許久才說:「玉疏,湯藥這種事最容易做手腳,你就不怕我害你嗎?你得知我的身份以來,我們今天才見第二面罷?」
玉疏沒想到她突然說這個,愣了愣,才笑道:「你會嗎?」
青娘反被玉疏將一軍,忽然又想起那時在京城,打馬遊街、灑脫風流、能把男人都喝倒的驕傲小公主來,她神色中有種思念的傷懷,半晌才淡淡一笑,聲音很輕、卻非常堅定:「當然不會。畢竟上一次,是你救了我啊。雖然……最後我還是沒能逃脫既定的命運。」
「只要你還叫我一聲青娘,就不會。」
「絕對。」
玉疏面上也浮出一點笑容,從踏上和親之路以來的第一次真心實意的笑容,「青娘,你還記得上一次我說,如果下一次見面,你或許願意跟我說說你的故事?」
青娘拍了拍她的手背,「玉疏,如果你想聽,告訴你也無妨。只不過,這是個冗長的故事,一時半會兒說不完。今天我能來這裡,已經是找了藉口的。我藉口我嫉妒漢王的新寵妃,鬧著過來看看,看管我的人被我鬧得受不住,才答應放我出來一會兒,你只管藏在被窩裡,別理我。」
青娘說著就站起身來,用不甚流利的北延語大哭大罵了一番,玉疏雖聽不大懂,但想來可能是爭風吃醋的那一套說辭,因為她立刻就見到了那天看守青娘的人,拉著青娘一句又一句的勸,連那天那個嚴厲的老嬤嬤都拍著青娘的肩安慰她。最後諸人都瞪了玉疏一眼,才扶著青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