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因為總算去了一份焦慮, 塞拉一晚上睡得挺好。
加上昨天磨蹭到很晚才睡, 所以她難得的沒有起個大早。
等上午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她才睜開了眼睛。
白蘭給安排的房間很不錯, 雖然看起來高調華麗,但並不乏細節處的用心。
像寢具這些佈置就格外契合塞拉的睡眠習慣,一晚上她都睡得很沉,一個夢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太舒服還是自己缺心眼,那麼心力交瘁過後還能睡得這麼香。
她難得的想在床上賴一會, 結果一翻身就看到床的另一側有人。
雲雀抱著小刺蝟,坐在旁邊,背倚著床頭正有一下沒一下的逗小卷玩。
跟他一起來到十年後的小黃鳥雲豆直接把他頭頂當窩,小小軟軟, 渾身絨毛的身子就埋在黑色的髮絲裡。
時不時的用喙子梳一梳他柔軟的髮絲, 一家三口安靜又溫馨,在清晨的陽光下簡直可愛得讓人想把他們舉起了。
可塞拉卻差點嚇了個半死, 頭皮都炸了, 身子一僵直的沒法動。
這不怪她, 任誰上次和這傢伙從同一張床上起來就變成了推弟弟的人渣,被滿世界追著負十年後的責任。
下一次再在床上相遇時,那都得不是滋味吧?
嘖!這話怎麼品著這麼不對?
算了, 總之塞拉現在很方,卻聽到對方率先道:「醒了嗎?」
何等的理所當然!
說來這本來也是一句每日例行問候般普通的話,要是他在客廳,在房門外, 在大街上碰到這麼說,都不奇怪,可這孩子為什麼在這裡還能做到若無其事?
塞拉頭疼道:「恭,恭彌,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一個小時以前吧,看你睡得沉,沒叫你!」
很好,很體貼,可是不對呀:「你可以先吃早餐啊,不是,你這個年紀不能隨便進別人的房間哦,更不用說擅自坐到正在睡覺得女性床上。」
雲雀抬了抬眼皮,嗤笑一聲:「首先,早餐我要吃你做的,你沒醒,那就沒有先吃早餐這個說法。」
「其次,不要用預設的世俗規則限制我,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後,即便真是那樣,但那套也並不適用於我們吧?我們睡在一起的次數很少嗎?並且你也經常半夜擅自進我的房間,為什麼輪到我,你就有這麼多話說了。」
塞拉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遙想當年,恭彌還是個香香軟軟的小豆丁的時候,塞拉就特別喜歡抱他睡覺,那軟乎乎麵團一樣的觸感,比再好的絨線玩偶都要好睡。
有時候回來晚了他已經睡了,半夜都輕手輕腳進他房間去抱著小孩睡,杯子裡進的冷風得被他嫌棄半天。
當時塞拉自己房間的衣櫃裡還放了不少恭彌的小衣服呢,沒准現在都還能搜出一堆來。
所以說到擅自進誰的房間擅自上誰的床,人人都有資格說,就她沒資格的。
而且要十年後的事沒有發生的話,估計塞拉自己也不會在意這些。
可事情發生之後,瞬間讓她認識到了自己弟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是隨時將邁入成年階段,並且各方面已經足以發酵某些意識的大人了。
這才是讓她尷尬的地方,但突然之間就這麼單刀直入的讓她對恭彌說教什麼性別意識之類的話,她也沒臉說得出口。
這點是塞拉最氣的地方,她情感經歷這麼豐富,交往過的人這麼多,再怎麼也算得上經年老司機吧?
唯獨在恭彌面前是最難堪的,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雲雀見她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一下沮喪一下晦氣一下又自暴自棄,頗覺得好玩。
並且有了一種『牽動她的情緒原來這麼簡單』的感覺,這讓年少的雲雀似乎抓住了某種關鍵。
從以前開始,她才是灑脫的那一個,自說自話的永遠用看小孩子的目光注視這他,而自己卻種種思緒憋在心裡千回百轉。
一度雲雀有種深深的武力感,但現在他卻發現這種無力感很輕易就能打破的,甚至立場的顛倒也不難做到。
此時此刻,從塞拉消失在自己眼前,而十年後的身影並沒有出現那時,內心便有一個角落被黑色浸染的雲雀恭彌,好像在不知不覺間,那黑色開始蔓延了。
不過這時候並不是長談的好時機,並且還有那個讓人如芒在背的肉食動物的地盤。
遂雲雀也率先放過她轉移話題道:「起來吧,不是說帶我去看看十年後的東京嗎?」
「啊?哦!」塞拉回過神來,倒是如蒙大赦般翻身下床,拿了衣服去洗手間洗漱去了。
再次感謝黑豹同志的友情贊助,振金衣服真的是居家旅行必備良品。
就比如這種尷尬的時期,她臨時借宿之類的,根本不用主人家特意費心替她準備衣服,免去了中間層層尷尬。
她出來之後整個人氣色良好,煥然一新,沒有任何借宿之人的窘迫。
不過恭彌倒是還穿著昨天到來時的那身衣服。
是並盛中學的舊校服,這孩子對學校很執著呢,新校服都推行好久了,他還是我行我素的穿著舊校服。
潔白的襯衣,黑色立領式制服,外套就這麼披在肩膀上。
老實講塞拉認識的人當中,有三個人這樣幹並且氣勢十足,那外套是任它狂風乍亂也緊緊黏在肩膀上的。
一個是中學的同班幸村君,一個是高中時代涼太君的前隊友赤司君,再一個就是恭彌。
她老覺得氣勢這種東西,真的有時候很邪門,靠氣勢外套就不會掉什麼的。
那她為什麼都強成這副逼樣了,還是免不了爆衫的尷尬,還得虧黑豹同志的材料贊助和史塔克的納米技術提供?
先前在漢庫克和明哥那個世界的時候不是有種說法叫『霸氣』嗎?
塞拉覺得這仨人要是以那邊的標準來看,絕對天生霸王色霸氣。
這麼想著有的沒的,塞拉道:「一會兒去買套衣服吧?」
雲雀對這個無所謂,倒是催塞拉去做早餐。
中途密魯菲奧雷的人來了一次,說是白蘭一大早就被緊急工作絆住了,恐怕要晚點才能過來。
塞拉當然忙道工作要緊,又快手快腳的做了幾個三明治,拜託傳話的人帶過去。
雖然這麼一個富有的財閥頭領肯定有專人照顧生活起居,不過自己心意到了就行。
又給恭彌做了他喜歡的漢堡肉和椰子汁,邊端給他邊道:「這些東西呢,不是不讓你吃,不過外面的漢堡又沒啥配菜,醬料又放得多,吃多了也不好是吧?」
「爸爸媽媽叫你過去吃飯你可得去,別三次有兩次都在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個人住就喜歡躲懶。」
又摸了摸被從頭髮上揪下來,用外套給卷了個窩讓它蹲裡面的雲豆——
「可憐我們雲豆,只能常常跟著吃麵包屑,改天我單獨做幾包飼料存著,還有恭彌也得記得常常給它喂水果,那種果肉軟的應季水果,葡萄柿子杏都行。」
又用綠豆粉和蛋黃拌了鳥食,細細的喂給雲豆,又喂了它一顆葡萄。
不過這小黃鳥個頭小,嘴巴倒是挺大,還會說話,又會討好人。
想把葡萄一口吞,塞拉怕它噎著就不讓,拿在手裡讓它慢慢喙果肉吃。
它細細的聲音撒嬌道:「塞拉,美女!給我!」
「哈哈哈哈……,就你嘴甜。」塞拉用食指輕輕戳了戳它的頭。
真的太理解為什麼恭彌喜歡養寵物了,這也太治癒了。
小卷見雲豆吃得歡,也湊過來用鼻子嗅了嗅,黑豆豆的眼睛眨了眨看著塞拉,似是不能理解這種東西有什麼好吃的。
塞拉知道匣兵器動物到底不是普通的生物構造,以火焰為食,當然無法理解自然生物的味覺。
不過塞拉將手環靠近它,那兩顆能量寶石果然讓小卷頓時精神舒暢。
雖然它無法攝取寶石能量,不過這能量太過澎湃,但是靠近就很舒服。
雲雀恭彌邊吃早餐邊看她陪兩個孩子——咳,動物玩耍,只覺得連空氣都前所未有的清新。
不顧他這邊倒是神清氣爽,把敵人的本營當自己家一眼半點不含糊的享受。
但作為主人的白蘭,此刻卻有種沾到燙手山芋甩都甩不掉的晦氣感。
他坐在偌大的會客廳裡,嘴角抽搐的問:「這,這是幹嘛呢,獄寺君?」
獄寺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手上牽了一根繩子,繩子另一頭捆著個人。
只是這人完全沒有作為被祭出來的俘虜的直覺,仗著繩子長,他自顧自的找了個沙發坐下,長腿一抬就架到了桌子上——
「垃圾,客人到了連上茶的禮節都沒有嗎?果然是半道上路的垃圾。」
白蘭沒理會這不知所謂的傢伙,只看著獄寺要他拿個說法。
獄寺聳聳肩:「不是你說的嗎?拿這傢伙來謝罪啊,我還特意綁好了牽來的,現在人已經帶到了,之前的的事可以繼續了吧?」
白蘭當然放過話,不過他怎麼也不會料到,彭格列的二把手,巴厘安的老大。
作為最大的競爭對手,每次毀滅世界抗爭到最後的家族,白蘭對他們的瞭解簡直已經到了如數家珍的地步。
說難聽一點,沢田綱吉他就是現在立馬死了,只要這傢伙還在,整個黑手黨世界讓人聞風喪膽的暗殺部隊巴厘安的威名震懾下,彭格列也不會失去秩序。
這傢伙就是這麼重要一個立場。
所以白蘭即便見多識廣,也想不到他把人逼進死胡同的提案,人家二話不說就照做了。
他臉色不怎麼好看的笑了笑:「彭格列果然不愧是百年來黑手黨世界的王者,這等魄力讓人歎為觀止。」
「不過xanxus,這樣一來,你就成為彭格列的棄子了呢。」
「真的沒問題嗎?據我瞭解的情報,你從小就被九代目收養,一度作為繼承人培養長大,雖說中途有過分歧,但說到底,你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背叛過彭格列。」
「自己奉獻了畢生心血和熱情的家族,不但最後拱手讓人不說,首領還說賣就把你賣了——嘛!xanxus君之前在義大利做的事是很過分啦,對我來說。」
誰知xanxus聽了半點不為所動,反倒是嗤笑一聲:「喂,我沒有聽錯吧?這算是哪門子拙劣的挑撥離間?」
「我和沢田那個垃圾的關係是你這種傢伙能挑撥的嗎?」
獄寺聞言心中一動,突然間就產生了一股動容,對於xanxus他一貫感官不好,覺得他們就是個讓人頭痛的集團。
可有一說一,他們也是彭格列,是家族中無論如何也能信任並且交付後背的夥伴。
雖說平時老是把一些火大的言論掛在嘴邊,諸如不認可十代目之類的,但原來xanxus心中也對十代目——
獄寺還沒感動完,就聽那傢伙道:「老子無時無刻不在琢磨著宰了那個垃圾,用得著你多此一舉的嗶嗶?」
獄寺頓時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吃人一般的表情道:「混帳——,就不應該對你抱有期待,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貝爾是從十年前那一場嵐戰開始就和獄寺互相看不順眼。
見狀嘻嘻嘻的刻薄笑道:「這傢伙還感動呢,王子我剛剛看見他眼角淚花都出來了,以為boss真的會對沢田抱有善意呢哈哈哈。」
說著湊近獄寺,惡意道:「我們boss呢,是天天都盼著那傢伙突然暴斃呢,嘛,不過要是能死在我們手上那就最好了。順便一提,上次那傢伙從義大利飛回日本的直升機上面的□□是我們裝的。」
「原來你是你們這群混蛋?」獄寺沒氣個半死,無奈十代目被這些傢伙氣得自挖坑把自己埋了,其他守護者也不在場,以一對多打嘴架他根本不是這個表內俱汙的集團的對手。
就聽這金毛混蛋還接著得意道:「那次滿以為會成功的,沒想到還是讓沢田硬扛了下來,居然仗著火焰動力直接從幾千米的高空跳下來,真敢幹呢。」
獄寺直接掏出火銃對著他:「那次十代目身無分文直接走回來的,我就說為什麼他回來第一件事就削減巴厘安的軍/火裝備預算,原來是你們幹了這些好事。」
「納尼?十代削減了我們的預算?」列維茫然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資金不是一向迅速又充足嗎?」
「那是因為長毛隊長上門找茬了。」弗蘭道:「我這個新人都知道的事,不要一臉茫然啊列維桑,這樣很跌巴厘安格調的。」
白蘭被一夥兒人吵得腦瓜子疼,要是平時他估計不介意欣賞這些鬧劇,畢竟說起來他還挺喜歡這種有趣生動的衝突糾紛的。
可這會兒他是做了什麼孽,放著住在自己這裡的美人不去作陪,被幾個不知所謂的傢伙擾上門,最後便宜那個十年前的小鬼的?
所以白蘭頗為不悅的開口道:「你看,獄寺君,我還有點忙,如果你們還沒有做好決定,不妨——」
「那不行!」獄寺斷然拒絕到,一個被逼著綁家裡的高層來敵對家族謝罪的,本該羞恥難堪的人,那態度倒是比起謝罪,更像強買強賣——
「再怎麼說也是密魯菲奧雷的首領,說出來的話就是絕對的,這是道上的規矩,也是老大的氣派。」
「總之這混蛋我已經給你綁過來了,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對了,這傢伙得寸進尺的功夫可不是讓人一般的火大,你最好先抽他一頓,打個半死關個三天三夜,期間不給飯吃,這才是應對之道。」
明白了,就是借他給自己報私仇的是吧?
白蘭有一瞬間的動搖,這麼個處處是破綻,隨時透露著藥丸氣息的家族,是怎麼做到每次都擋在他野心實現的最後一關,讓他每每絞盡腦汁的?
本以為聽到自己的boss被這麼惡意針對,巴厘安那幾個會炸起來,然後是新一輪的爭吵。
可沒想到,對於交易的推進,幾人倒是比獄寺君還要急切。
斯庫瓦羅大著嗓門道:「對!混蛋boss已經綁來了,早該做交換了,塞拉呢?」
說著用他那得天獨厚的嗓子大聲喊道:「塞拉,我們已經來了,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們知道你在這。」
「你不就是嫌xanxus煩嗎?垃圾boss我們不要了,跟我們回去吧,我的鯊魚還等著你給它刷牙呢。」
才說完就被xanxus拽著頭髮掄牆上,就見xanxus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開了繩子。
一臉戾氣的瞪著斯庫瓦羅:「老子就說你這垃圾可疑,現在是越發明目張膽了,終於給老子暴露狼子野心了?」
「我現在就宰了你,讓你到地獄去抱著鯊魚刷牙。」
被獄寺連忙攔了下來:「蠢貨,你幹嘛解開繩子?說好的綁活結是好讓你逃跑的,你現在就暴露了是不是腦子有坑?」
「老子從來不逃跑,全是你們這群垃圾自說自話。」
接著又對白蘭道:「不是想讓老子過來嗎?行,現在我就住你這裡了,我要去俘虜待遇,叫塞拉出來陪我。」
白蘭看著這群不知所謂的傢伙,頭一次感覺自己的耐心原來遠比自己想像的好得多。
他笑眯眯的看著眾人道:「哈哈哈!我知道我的長相很有親和力,會讓你們覺得很好說話啦。」
「一般情況下我也不介意做一個溫柔的人,可即便是我,被你們如此愚弄也會生氣的哦。」
「而我生氣的後果,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吧?」
說著他紫色的眸子掀開了冰冷的弧度,明明是淺淡乾淨的顏色,卻處處透著極端的冷酷。
他最後一句話,更是讓在座所有臉色一沉,極力壓抑住了拔槍動手的衝動。
他說:「畢竟,不管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門外顧問,還是巴厘安那個術士的事,都還歷歷在目,對吧?」
空氣中的鬧劇因數因這兩個人的被提及,頓時消弭無蹤。
偌大的空間沉靜得可怕,突然就有人嗤笑了一聲。
是xanxus,他抬起頭,臉上因為時間的修復已經淡化了不少的疤痕陡然加深。
他咧嘴獰笑道:「正好,混蛋!說到底這種鬧劇也不是老子的做法,既然你這麼趕著去死,那我就送你下去給瑪蒙謝罪。」
說著就拔出了手/槍對準白蘭。
與此同時,大廳的門被打開,塞拉帶著雲雀從外面走進來。
邊走還邊嘴裡輕快道:「白蘭,我和恭彌先——啊!」
xanxus回過頭,差點沒被嚇得魂飛魄散,就算隔了這麼多年,持槍行兇被抓到是什麼後果,他的身體也打死忘不掉。
而他身後包括垃圾鮫在內的小弟,已經整齊劃一後退一步,與他撇清關係的意圖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