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舒顏掛斷電話， 回到家的時候， 就看到秦蘇正在接電話，沉著聲問道:「人攔住了嗎？」

　　那邊不知回了什麼， 秦蘇說道:「先派人看著，再過幾天就要開庭了， 絕不能讓她在這時候逃走。」

　　話畢，秦蘇看了眼進門的舒顏，緊繃的面色終於鬆了一些:「好， 就先這樣， 有情況我們再聯繫。」

　　想起方才聽到的話，舒顏走到跟前問:「是出什麼事了嗎？」

　　秦蘇牽著她走到沙發，解釋說:「是老陳來的電話，說張萱丹想逃去國外，你也知道，如果真的讓她逃了， 那這個案子， 恐怕又要拖下去了。」

　　舒顏忙不迭問道:「那攔住她了吧？」

　　雖然說不出具體的，但她明白，如果張萱丹的行為真的涉及到犯罪了， 那哪怕法院判決下達，再想將張萱丹追回，那牽扯的就遠遠不止兩國間的引渡條約，更甚者，還存在追訴期限的問題， 一旦超過時效，那法律也將不再追究，張萱丹也可借此逃脫開，繼續逍遙法外。

　　「已經攔住了，老陳他們現在在看著她。」

　　舒顏放心地點了點頭:「那就好，無論懲罰是大是小，都不能就這樣讓她跑了。」

　　秦蘇攬著她，轉而問道:「說說你的事吧，你今天的廣告代言談得怎麼樣了？」

　　聞言，舒顏神情一僵，支支吾吾道:「因為一些其他原因，我最後沒跟他們合作了。」

　　「什麼原因？」

　　「大概是他們…怕我給他們產品帶來不好的負面影響，所以臨時換人了。」說著，舒顏立刻想起一事，「對了，秦蘇，我可能知道是誰在背後給張萱丹撐腰了！」

　　不等秦蘇回應，她緊跟著說:「是我原來經紀公司的陳康告訴我的，說是柳晴玉在背後挑事。」

　　秦蘇眉心微動:「柳晴玉？」

　　以為他忘記柳晴玉是誰了，舒顏忙不迭解釋道:「就是當初比你低一級的那個學姐，當時的藝術團副團長，你應該見過她的，想起來了嗎？」

　　秦蘇看著舒顏，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想起來了。」

　　「但我想不到她要這麼費盡心機害我的原因。」想了一會兒，舒顏慢慢分析道:「我雖然跟她一直不對付，但她應該還不至於無緣無故做這些事，而且，這也不像是她的做事風格。」

　　在她看來，柳晴玉如果對一個人不喜，那絕對會流於表面，發作出來，這也是柳晴玉當初被前經紀人手撕，從而鬧得要打官司維護名聲的原因。

　　沉默一會兒，秦蘇說道:「一個人做這些事，總歸是有原因的，這件事，交給我來查吧，你就別擔心了。」

　　舒顏順從地點了點頭，「嗯，好。」

　　秦蘇看著她，慢慢問道:「那你在工作上？」

　　「這個我絕對可以自己解決的！」舒顏忙不迭回復，怕他誤會，她立刻補充說:「無非就是重來一次而已，我可以的。」

　　說完以後，見秦蘇許久都不回話，還莫名其妙盯著自己，她不大自在地移開視線，勉強笑了笑:「怎麼了嗎？怎麼突然這麼看著我啊？」

　　「舒顏。」秦蘇看著她，似笑非笑地笑了起來:「我發現，你真的…長大了，已經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也越來越會藏匿自己的真實想法了。

　　哪怕是他，也只能看出她表面上的情緒，很難窺探到她內心深處的心事。

　　更遑論，她還什麼都不願意跟他說。

　　他倒寧願，她還是當年那個事事願意跟他嘮叨，事事由他罩著的小姑娘，而不是如今這個靠在他身旁，雖言笑晏晏觸手可碰，卻不知道她心裡藏著什麼的…舒顏。

　　對方一雙漆黑黝亮的眼睛，就那樣靜靜看著她。

　　看似平靜之下，卻壓抑著狂風巨浪。

　　一瞬間，她被對方盯得無處遁形，幾乎就要繳械投降。

　　「秦蘇，我……」

　　瞧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秦蘇忽然回想起從前幾次，也是這樣，不能對他說，不能告訴他。

　　無非就是，不信任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沒事，我們不聊工作上的事了，繼續看電視吧。」

　　說完，秦蘇恍若沒事人一般，繼續攬著她，偏回頭，將注意力放到了電視機上。

　　然而由於這茬，客廳內，很快就只剩下了電視劇中的角色對話和背景音樂，兩個人，誰都沒有再主動開口跟對方說話。

　　一時間，整棟房子都仿佛靜止了下來。

　　***

　　微博上，無所不能的網友，早在蔣瑤瑤發博的短短幾天內，就迅速人肉出了周言其人，扒出了他所在公司，以及微博號等其他一系列基本資訊。

　　由此一來，周言的私人生活，也算是徹底暴露在了大眾視野之下。

　　原來，當初大學畢業後，周言憑藉著S大的高學歷，以及本人良好的業務能力，再加上不錯的家庭環境，這幾年來，日子可謂是過得順風順水，步步高升。

　　尤其是在感情這一塊，據熟悉他的人爆料，說他女朋友，不知換得有多勤快，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能瞧見不一樣的新鮮面孔。

　　看完這些資訊以後，一眾網友，尤其是女孩子，瞬間都憤怒了，紛紛跑去他微博底下，強烈要求他出來給一個解釋。

　　【周言，你當年做了那麼多噁心人的事，怎麼這時候就不敢站出來了呢？你有本事害別人，你這時候就應該有膽量站出來說話啊！說你渣男我都覺得便宜了你！】

　　【老子真覺得你跟張萱丹是絕配，這噁心人的行為，簡直是一個比一個強，平白爛了我們男性的名聲。生而為人，你怎麼就非往畜生堆裡擠呢！】

　　【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噁心，被害的人至今都沒能走出陰霾，結果害了人的人還跟沒事人一樣生活，甚至還過得越來越暢快，老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周渣渣，你倒是出來說幾句啊！】

　　眾網友跑去周言和張萱丹微博下罵的同時，更是對蔣瑤瑤打官司一事，表示鼎力支持，甚至還有不少熱心網友，想要捐錢資助她，支持她打官司所需費用。

　　當日發完微博以後，蔣瑤瑤就沒敢再看微博了，還是在楚恬的提醒下，她才重新打開微博，乍一瞧見這許多私信和留言，眼中頓時湧上了些許熱氣。

　　我是蔣瑤瑤:【謝謝，真的謝謝大家這段時間來對我的安慰和鼓勵，老實說，我現在過得挺好的，能吃飽，也能穿暖，所以大家不用給我打錢。最主要是，秦律師他為人真的很好，他並沒有收我一分錢，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我負不負擔得起了。而且我這次起訴他們，並不是為了索要賠償，就僅僅是為求一份心安，求一份公道。無論這場官司的最後結果如何，都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幫助和鼓勵，謝謝，謝謝你們。】

　　消息一出，網友們也立刻聞聲而來，給她點贊評論。

　　【好！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支持你的做法！像他們這種人，如果在法律上得不到應有的懲罰，那我們就在道德上譴責他們！！！反正就一句話，絕不能讓這種社會的毒瘤繼續快活下去！！】

　　【對，樓上說得對，有些事，不單單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和金錢所能賠償的，張萱丹和周言兩人，必須要為此付出其他更深刻的代價！！】

　　……

　　網上輿論鬧得正熱之際，也到了臨近開庭的前一天。

　　吃完中飯，秦蘇正準備給他父親打電話，就先接到了他母親的來電。

　　電話那邊問道:「喂，秦蘇，是還在律所忙嗎？」

　　秦蘇回道:「嗯，就快開庭了。」

　　猶豫一會兒，電話那邊問:「是這樣的，就是我跟你爸也回來快半個月了，所以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帶我們跟舒顏那孩子見個面？」

　　聞言，秦蘇面色淡了幾分:「媽，再過一段時間吧，她最近…比較忙。」

　　其實事實是，從前天晚上起，他跟舒顏已經算是變相進入了冷戰期，兩人照舊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照舊一起吃飯，照舊一起看劇，只是雙方臉上早已沒了當初的笑容。

　　想著，秦蘇頗為頭痛地揉了揉眉頭，反問道:「媽，爸他在你附近嗎？我有件事，想跟他商量一下。」

　　「在的，就在我旁邊呢，我把手機給他啊。」

　　電話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電話被另一人接起:「我聽你媽說，說你有事想跟我商量？」

　　秦蘇抿了抿唇，半晌，才緩緩笑起來道:「爸，我想求你…幫我一件事。」

　　話畢，電話那邊沉默了好幾分鐘，片刻後，也不知是欣慰還是感慨更多地說道:「這二十多年來，今天還是你頭一回開口求我。」

　　電話裡很快傳來另一道急切女聲:「那你還猶豫什麼，快點答應兒子啊，他好不容易跟我們張一次口。」

　　電話另一端的男人倏而爽朗地笑了起來，應道:「好，只要你說，不管是什麼事，爸爸都一定拼盡全力幫你。」

　　秦蘇望向桌面，左上角擺著一張照片，上面的女子，笑容明媚而自信，仿佛無堅不摧得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打倒。

　　沉寂的辦公室，慢慢響起一道堅定而低沉的男聲。

　　「爸，你幫我問問劉叔，看他還有沒有重新帶藝人的打算。」

　　「如果有的話，也別說是我推薦的。」

　　掛斷電話後，傍晚時分，秦蘇照例回到了家中，舒顏也早已回到家中。

　　聽見開門聲響，她回頭看去，愣了一愣後，如沒事人般笑起來道:「回來了啊。」

　　秦蘇看著她:「回來了。」

　　舒顏慢慢向他湊近幾步，試探性地扯住他手指，笑嘻嘻說道:「秦蘇，我買了些菜回來，等下我們一起去廚房做菜吧。」

　　兩天來，他故意冷落她，就是為了逼她親口說出來，他明白她有不願意說的原因，但如果長此以往下去，她的避而不談，遲早會成為他們之間的最大隔閡。

　　秦蘇低眼看去，她目光緊張不安中，又帶著略微的討好示弱之意，因為她的這些細微舉動，他終是心生不忍，反手用力地裹住了她的手心，笑著應道:「好。」

　　只是臨到兩人吃完飯，雖說情況有所改善，但舒顏還是矢口不提工作上的事，一時間，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氛圍，又再次冷落下去。

　　夜間，兩人剛躺下不久，秦蘇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道低呼，他趕緊開門看去，「舒顏，怎麼了嗎？」

　　聽到對方的聲音，舒顏捧著杯子，邊揉額頭邊小聲回道:「想起來喝水，結果不小心撞到門了。」

　　瞧著她迷迷糊糊的模樣，秦蘇又好笑又無奈道:「過來讓我看看。」

　　舒顏老老實實地拿開手，而後就瞧見一隻大手覆於她額頭之上，力道均勻，不輕不重地按了起來。

　　秦蘇輕聲問:「痛嗎？」

　　舒顏正想搖頭說不痛，結果一聽這話，突然鬼使神差地用力點點頭，「痛，現在還很痛，我額頭不會要腫很大的包吧？」

　　「……」秦蘇手上動作驀然一頓，許久，才若無其事地安慰道:「不會，明早起來就能好。」

　　舒顏:「……」

　　餘光瞧見她手裡捧著的玻璃杯，秦蘇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出來喝水？」

　　舒顏:「就是突然口渴了，想出來接杯水喝。 」

　　秦蘇:「你以前沒這習慣的。」

　　舒顏:「今晚的菜放鹹了。」

　　秦蘇:「藉口。」

　　他們冷戰的這兩三天，每到夜間時分，他便能感受到她頻繁的進進出出，又磨蹭許久才回她自己臥室。

　　舒顏緩緩撩開眼皮，瞧著對方不大好看的面色，再想想這兩天來他的態度，心裡不知不覺就湧上一陣委屈，「秦蘇，你都好久沒理過我了，我每次跟你說話，你也不理我，我…我跟你都主動示弱了，結果你還是不理我，你…你現在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啊？」

　　說到最後一句，她頭已然垂了下去。

　　哪曾想，秦蘇突然笑了起來，直接帶她往樓下走:「我們好好聊聊，順便把上次沒來得及看的電影補上。」

　　聽見對方言語中的認真之意，舒顏頓時有些風中淩亂，「哎這麼晚了，你要跟我聊什麼，看什麼電影啊。」

　　一溜煙的功夫，舒顏便被他帶到了客廳，緊跟著，對方找出一床被子，蓋到她身上。她整個人都暖和了不少。

　　兩人靜靜靠著沙發，看影片徐徐拉開序幕。

　　等影片開場，畫面顯現，舒顏才明白過來，秦蘇未必是真的想讓她看電影，但應該是真的，想跟她聊些東西。比如說，聊聊她…近況。

　　秦蘇附聲問道:「你看過這部電影嗎？」

　　舒顏點點頭:「看過，是兩年前的一部文藝愛情片，當時評價還挺不錯。」

　　「那裡面的主人公，彼此都信任對方嗎？」

　　回想了一會兒，舒顏開口回道:「信任。」

　　秦蘇側頭看她:「舒顏，那你相信我嗎？」

　　舒顏被他問得愣了一下，隨後毫不猶豫道:「相信，我相信你。」

　　「那你想過我們的將來嗎？」

　　「想過的。」說著，舒顏聲音一低:「想過好多次。」

　　「那你相信我們有將來嗎？」

　　舒顏渾身一僵，沉默了許久，才慢慢點頭應道:「相信的。」

　　秦蘇卻是在她的沉默中，擁著她肩的力道越扣越緊，禁不住自嘲道:「舒顏，你不相信，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們會有將來。」

　　「所以你一直在逃避，你不肯跟我說你近來工作上的事，因為你想著，一旦你真的不紅了，想當然的認為自己配不上我了，那你就會大膽狠心地跟我提出分手。」

　　「你說，我猜的對嗎？」

　　聞言，舒顏忙不迭否定道:「我沒有！我不是這樣想的！」

　　秦蘇眸色沉沉地盯著她，許久，才勾唇笑了笑:「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我…」對上對方探來的目光，舒顏瞬間覺得自己無處遁形，隱匿在內心深處的想法，仿佛就要逐層逐層地被對方連根拔出。

　　秦蘇說得沒錯，她是有過提出分手的念頭，但也就是一瞬即逝的想法而已，不到逼不得已，她絕不會說出那幾個字。她比誰不想。

　　可是在一起之後，她終日負聞纏身，哪怕前段時間已經洗脫了冤屈，但要重回那個高度，往往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她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挽回自己失去的那些名聲，或許只要短短一月，或許一年，兩年，三年……更或許，這一輩子，她都只能在原地停滯不前。

　　娛樂圈裡多的是那種經過一難後，便就此淡出大眾視野的人，尤其是曾經負聞纏身的人，哪怕洗脫髒名過後，眾人再次提起那人時，無非就是感慨一句「可惜了，原來還挺紅挺出名的，但也不知怎麼的，後面突然就不紅了。」

　　演藝圈裡，不僅新人層出不窮，而且也從不缺乏真正有實力卻被埋沒的演員。

　　她雖然還會堅持下去，但她不知道，也很難估計，如此長此以往下去，秦蘇還會有多少精力面對這樣的她，會不會就連那麼點喜歡，都會被磨滅得一乾二淨。

　　久而久之，或許連她自己都會厭惡這樣的自己。

　　所以她不敢告訴他，不敢跟他說，她每天過的是如何如何失敗，怕太多的負面情緒積壓在他們二人中間，從而導致他，對她生厭。

　　見她不說話，秦蘇卻是緊緊抱著她，下頷慢慢靠在她頭頂上，「顏兒，我知道你還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

　　舒顏身子一僵，似乎有什麼深埋在內心深處的疑問，迅速躥上大腦。

　　她過去真的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卻一直沒敢問出口。

　　在她看來，是她喜歡他在先，變相追求他在先，所以她不確定，他究竟喜不喜歡她，或者說，他對她的男女之情，到底能占到幾分。

　　因為在乎，因為不確定，所以她才變得患得患失，生出許多其他想法來。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拿我當哥哥看，哪怕你有表現出其他方面的意思，我也會覺得是你還小，是你一時產生的誤感而已。」

　　「可直到我要走的前一天，你當著我的面說，讓我以後別拿你當小孩子看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可能大錯特錯了。」

　　舒顏眼圈漸漸泛開熱氣，只用力咬著唇，沒說話。

　　「直到我後來登上飛機，只一心想著我父親的事，便沒有看你送我的那本書，也不知道你在裡面寫了什麼。」

　　「結果這一錯過，就是寥寥數年時光。」

　　「顏兒，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

　　聽到這句話，舒顏面上終是忍不住劃下兩行清淚。

　　直到此時此刻，聽到這句話，她才發現，原來她心裡對他是有那麼點微末恨意的，因為求而不得，得不到回復，而生出的一點點怨意。

　　「或許如你所想，我對你的感情，可能真的沒有你對我的那麼深，但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會慢慢做到跟你對等，直至勝過你。」

　　「你也知道，我比你大了將近三歲，年近三十，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正值年少的懵懂年紀。」

　　「我或許給不了你完全想要的青春浪漫，但我人生閱歷比你多，我可以更好地照顧你，可以陪你渡過這些好或不好的事情，陪你慢慢攜手到老。」

　　舒顏突然回頭抱住了他，聲音哽咽道:「秦蘇……」

　　秦蘇用力抱著她，沙啞著聲:「舒顏，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一個不用事事都瞞我，我們一起承擔的機會。」

　　聞言，舒顏用力地點了點頭:「能，能，之前是我錯了，我也有錯，是我怕你以後會變得不喜歡我，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訴你，我也有錯的。」

　　感受到肩頭傳來的大片濕意，秦蘇忙不迭將她抱開些，一看，舒顏果然已是淚眼模糊，眼睛和鼻子紅了一大圈。

　　見他看來，舒顏還害羞地瞪了他一眼，抽抽噎噎道:「你、你就不能別盯、盯著我看嘛。」

　　聽到這話，秦蘇瞬間啞然，又好笑又心疼地給她擦眼睛:「好好好，我不看你。」

　　瞧著她仍是不斷湧出的淚水，秦蘇一邊替她擦拭，一邊無奈地調侃道:「只是我這一跟你說情話，你就哭，不理你，你也想哭，那往後的日子，我該拿你怎麼辦哪。」

　　舒顏不滿地哼了一聲:「我才不管你以後怎麼辦呢，愛怎麼辦怎麼辦。」

　　只是說著，她情緒已然是慢慢好轉，淚水漸漸止住，隻時不時地下意識抽噎幾聲。

　　等她恢復過來後，考慮到她臉上的舒適度，秦蘇還是帶她去到洗漱台，放開熱水，給她仔仔細細洗了臉。

　　洗完以後，舒顏又腫又紅的眼睛，算是徹底顯露了出來，怕秦蘇嘲笑，她忙不迭遮住眼睛，「都怪你，非要大半夜跟我說這些。」

　　秦蘇移開她的手，捏著她下巴，仔仔細細掃了兩圈後，說道:「放心，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倒是我啊，要變得又老又醜了。」

　　舒顏瞬間破涕為笑，待想起什麼，又沒好氣說道:「誰說的啊，明明是女生要老得更快一些。」

　　秦蘇牽著她往沙發回走，饒有興致道:「那就讓我老得比你們女生還快一些吧，這樣一來，你以後就不能嫌棄我了。」

　　舒顏跟在他後頭，悄無聲息地揚起了嘴角:「那行吧，看你到時候有多醜再說。」

　　看秦蘇還有想繼續看電影的跡象，她抬眼問:「你明天不是要和小瑤開庭了嗎？難道還不去睡嗎？」

　　「不礙事，先把它看完，上次答應了要陪你看電影的。」

　　「那…行吧，我也就陪你一起看吧。」

　　舒顏掃了眼來回切轉的影片畫面，便心安理得地將頭靠了過去。

　　由於以前就看過的緣故，再加上前些天跟秦蘇冷戰，夜間並沒睡好，如今兩人和好後，有他在身邊，不過一會兒，她就安安心心地窩在他懷裡，閉眼沉沉睡去。

　　直到影片結束的最後幾分鐘，秦蘇的目光才重新落於躺在他懷中的人，睡顏甜美，隱隱約約還能瞧出她微微上揚的嘴角。

　　瞧著瞧著，秦蘇也緩緩無聲地笑了起來，片刻後，自言自語般呢喃道:「顏兒，知道我為什麼帶你看這部電影嗎？」

　　「因為我最喜歡它結束前的最後一句話。」

　　「欠你的時光，往後我一寸一寸地還你。」

　　秦蘇慢慢附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晚安，好夢。」

　　故而他沒看到的是，懷中熟睡的那人，眼角一瞬即逝的一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