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秦蘇——」

　　隔著重重人海， 傳來一個迫切又清晰的名字。

　　秦蘇向她走去， 高方澤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隨意掃量四周， 識趣地沒跟上前。

　　這打臉…也打得忒快了些！

　　「秦蘇……」舒顏穿過人群，直撲撲奔向秦蘇， 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我，我早上睡過頭了，沒能送你來機場， 對不起。」

　　秦蘇扶住她， 輕輕笑了笑:「不用說對不起。」

　　「噢對了，這個送給你。」舒顏將自己抱了一路的書遞給他，通紅著臉，卻很是淡定說:「如果你在飛機上無聊的話，嗯…你可以看它解解悶，這樣就不會無聊了。」

　　秦蘇看了眼封面， 接了過來。

　　送完東西， 舒顏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像有太多要說的，又好像無話可說了。

　　以往每次， 都是周憶雲和舒柔佛巴魯兩人送她離開，她隻負責坐車就行，而這一次，貌似還是她第一次送人呢。

　　於是她學著父母往日的模樣，一板一眼， 老神在在地叮囑:「秦蘇，你到美國後，記得照顧好自己，路上別被騙子騙了，晚上少出門……平時多吃點……多喝水……」

　　秦蘇倒也沒打斷，反而饒有興致地聽她神神叨叨，過了一會兒，他手中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打斷說:「你等一下，我先去下那邊。」

　　「噢噢好。」

　　然後舒顏就看到他轉身朝後面走，跟高學長說了幾句，兩人說說笑笑拍對方肩膀。

　　高方澤衝不遠處的舒顏笑著揮了揮手，應該是要走的意思，舒顏也搖手回應著他。

　　等高方澤一走，秦蘇就回來了，給她解釋道:「高方澤他臨時有急事，我就喊他先回去了。」

　　「這樣啊。」舒顏點點頭，隨後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我沒有急事的。」

　　話一出口，舒顏就尷尬得垂下頭，戳腳尖尖。

　　秦蘇提醒說:「時間不早了，舒顏。」

　　「啊？怎麼了嗎？」不會是要喊她也回學校吧。

　　秦蘇靜靜看著她，聲音漸漸帶了些笑意問:「所以，送我最後一程？」

　　舒顏趕緊看手機，可不是嘛，再晚就要錯過登機時間了，她忙不迭點點頭:「嗯嗯……好！」

　　於是她一路沉默地送秦蘇到最後一道安檢，再過去就是登機口了，她去不了。

　　進安檢前，秦蘇溫聲叮囑說:「在學校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不懂的或者碰到什麼問題，你可以找高方澤……」

　　舒顏垂著眼瞼，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送人的感覺真的比自己離開還難受啊。

　　說完，秦蘇慢慢把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撥正，順了兩下，輕聲道:「回去吧，今天人多，路上注意安全。」

　　眼看著秦蘇抽回手，就要背身離開，舒顏電光火石間牽住了他手心，熱乎乎的，還有點糙，卻讓她一瞬安下心。

　　秦蘇不解地回頭看她，沒有說話。舒顏心底怵了怵，餘光偷偷瞄了兩眼周圍的幾對小情侶，以幾不可聞的音量低低道:「抱……抱一下…」

　　秦蘇正欲問她說了什麼的時候，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踮起腳尖，猛的朝他撲了過來。

　　他下意識接住。

　　舒顏兩手死死扒拉住他脖子，越扒越緊。

　　秦蘇被錮得喉嚨一陣發緊，看她一直沒說話，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先鬆手，我快被你勒得喘不過氣了。」

　　舒顏微鬆了鬆力度，但還是沒鬆手。她知道，她一鬆手，他就要走了。

　　看她毫無反應，秦蘇啞然失笑，只好溫聲寬慰道:「你再不讓我走，我就要錯過這次的航班了。」

　　舒顏險些想脫口說「那就等下一趟」，但這一次，她好像沒了任性的理由，更沒有任性的身份。

　　秦蘇看了眼周圍瞧得不亦樂乎的吃瓜群眾，有些無奈道:「舒顏，還有這麼多人在看呢。」

　　果不其然，一位面容和善的阿姨好笑地瞧著他們，調侃道:「小妹妹，是捨不得男朋友走吧？」

　　舒顏沒接話，隻默默地埋低了頭，不讓其他人看見，反正已經厚臉皮這麼多次，也被他笑話好多次了，不差這回。

　　再說了，還有他陪她出醜呢。

　　舒顏也知道沒時間了，想了想，她小聲叮囑說:「秦蘇，我跟你說啊，國外的女孩子，是沒有我們中國女孩子好的，我們中國女孩子又能幹，又賢慧，脾氣還很好，嗯，如果你將來想……結婚了——」

　　舒顏停頓了會兒，慢慢閉上眼:「記得回國來。」

　　良久，秦蘇才沉沉應了一聲:「好。」

　　舒顏緩緩鬆開手，一點一滴從他臉上看過，笑了笑說:「快走吧，扯耽誤了。」

　　秦蘇點點頭，轉身走進最後一道安檢。

　　在即將過轉角口，再也不見的時候，他回過頭，拿著手機搖了搖，示意她看手機。

　　秦蘇:【回去吧。】

　　明知道他可能看不見，但舒顏還是盡力揚起嘴角，越揚越高，笑容明媚，對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馬上就走。

　　秦蘇邁開最後一步，沿登機口的方向走遠，直到再也不見。

　　那一天，豔陽普照，日頭正暖。

　　***

　　楚恬軟趴趴地趴在沙發，瞅著自己扔了半垃圾桶的衛生紙，眼圈通紅，哽哽咽咽問:「說完了嗎？」

　　「說完了。」舒顏再次遞過一張衛生紙。

　　楚恬毫不客氣收下，胡亂一通擦，再度把濕掉的紙送進垃圾桶後，又灌了一大口水，才恢復些音量破口罵道:「舒顏，你真的是虐死我了！！！」

　　舒顏淡定地拿起杯子，細細抿了一口，潤了潤說得快冒煙的嗓子，才開口道:「這可是你第三次聽了，不怪我啊。」

　　楚恬抱枕痛哭:「嗚嗚嗚，我就是找虐來了，才讓你又說給我聽。」

　　要是第一次和第二次，舒顏說不定還能同楚恬相擁而泣，做對難兄難弟的舒顏女孩，可到了第三次，她心裡承受度倒是高了不少。

　　看楚恬還在那裝模作樣地嚷嚷難受，嚷嚷著索要精神損失費，舒顏沒好氣道:「你夠了啊，要難受也是我難受，你幾次三番挑起我傷心事，還沒賠我精神損失呢。」

　　「嘿嘿嘿。」楚恬一骨碌從沙發爬起，迅速湊到舒顏附近，賊兮兮問道:「小顏顏，那你現在還有什麼特別遺憾的地方嗎？」

　　「當然……」舒顏頓了頓，睨了眼好奇十足的楚恬，話鋒一轉:「我不告訴你。」

　　「你別啊。」楚恬緊緊挽住她的手臂，十足十討好說:「你就告訴我吧，我之前都把我跟我男神的故事告訴你了，你居然連這個都不跟我說。」

　　舒顏挑挑眉:「真的想聽？」

　　楚恬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紅暈絲絲縷縷爬上耳根，舒顏目光不大自在地挪開一些，輕咳一聲，慢吞吞說道:「我現在特別後悔，我當初送他走的時候，我居然……」

　　楚恬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靜待後文。

　　「——沒撲上去啃他兩口。」

　　空氣寂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楚恬才從「啃」字上回神，明白過來它的象徵意思，接著空氣震響一道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論當代女明星的內心操守！！！這要是傳出去，你國民女神的人設就要崩了。」

　　舒顏通紅著臉，氣急敗壞踹了她一腳。

　　等魔音結束，楚恬又捂著小腿，屁顛屁顛地向她湊近，賊兮兮問:「小顏顏，那你現在還喜歡秦學長嗎？」

　　「又想刺探我隱私？」

　　「我這不關心閨蜜嗎，你就再告訴我吧。」楚恬努力繃住面部表情，一臉正直道:「我保證，我保證這次我不笑了。」

　　舒顏瞟她一眼，再度喝了口水，輕飄飄道:「不喜歡了。」

　　楚恬大吃一驚:「真的不喜歡了？？？」

　　舒顏淡定點點頭:「真不喜歡了。」

　　不曾想楚恬不以為意地嗤了一聲，重新癱倒在沙發，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說你不喜歡，那倒是找個男朋友給我證明一下啊。」

　　舒顏拿葡萄的動作一頓，回道:「身邊沒有合適的，找不到。」

　　楚恬瞪大了眼睛，「小顏顏，你合作了那麼多粉絲的夢中男神，都沒一個合適的？」

　　舒顏慢條斯理摘掉葡萄皮，放進嘴裡，篤定地搖搖頭:「沒有。」

　　「怎麼可能？！」楚恬掰著手指頭，細數道:「就你出道的第一部影片，是跟陳湛陳影帝搭戲，他不僅有顏，還性格隨和，後來你們又合作了一次，總共是兩次，這都沒能產生火花？」

　　「他不行，早就隱婚了，我上回還跟他太太吃過飯呢。」

　　「哇靠靠靠！！我就說嘛，這種優質的老男人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結婚！！不過這消息要是爆出去，他粉絲還不得哭死去。」

　　舒顏點點頭:「所以啊，你千萬別說出去了。」

　　「放心吧，我絕對不說出去。」楚恬想了想，接著問:「那那個付簡修呢？就是現在跟你合作新戲的那個？他年齡總跟你差不多吧。」

　　舒顏搖搖頭:「不行，她是我表妹小柳同志定下的人，表妹人，不可欺。」

　　楚恬也聽說過她表妹小柳的事，知道小柳迷一個男明星迷得不行，於是她果斷跳過，接著問:「那那個袁辰雲呢？？據傳他是娛樂圈裡跟你關係最好的男星，粉絲也覺得你們最有cp？」

　　聽完，舒顏險些被葡萄籽卡住喉嚨，好不容易才吐出，緩過來後，她怪異地瞅了楚恬兩眼，以更堅決的口吻否定道:「這個更不行了！他都不喜歡女的。」

　　「噗——」

　　楚恬不服輸地接著搜索，沉吟片刻，她繼續問:「那我男神林津呢？他總不會差了吧？？」

　　「這個確實不錯。」舒顏話音一頓，意味深長問:「只是，你想把你男神推薦給我？」

　　「你絕對想多了！！！不可能的！！！」

　　「那不就得了，你看吧，我說過了，真沒一個適合我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楚恬突然看著她，一針見血問:「小顏顏，說到底，你還是忘不了秦學長吧。」

　　舒顏拿紙慢慢擦手，反反復複地擦，一直沒說話，過了半晌，她才突然喊道:「小恬。」

　　楚恬愣了愣:「怎麼了？」

　　「我現在，」舒顏看向楚恬，眼裡漸漸透出些許迷茫:「算紅嗎？」

　　聽完她的問題，楚恬忽然捧腹大笑:「我的舒大明星，你自己去大街上瞅瞅，現在哪裡沒有你的海報和廣告代言？這還不算紅？」

　　舒顏瞧著被她擦得乾乾淨淨絲毫不黏的手指頭，低喃道:「既然我紅了，那個人，他也該回來了吧…」

　　***

　　一個月後，舒顏的新戲如火如荼地拍攝中。

　　S市機場，車內。

　　一個穿著陽光的帥小夥坐在駕駛座，偏頭問旁邊人:「哥，這次回國後，是不走了吧？」

　　副駕駛座傳來一道低音:「嗯，不走了。」

　　二人正是秦蘇與堂弟秦誕。

　　看秦蘇在翻閱他車上的明星寫真，還看了好幾分鐘，秦誕一瞧，頓時來了勁，很是興奮說:「哥，這幾年你不在國內，怕是都不知道如今娛樂圈的事吧？」

　　秦蘇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哥，那我給你介紹下吧。」秦誕一邊開車，一邊興致衝衝道:「你現在看的這本明星寫真啊，是我女神，她叫舒顏，舒服的舒，容顏的顏……」

　　於此同時，秦蘇耳邊回蕩起那人第一次面試時的自我介紹，他下意識跟著喃出聲:「舒服的舒，容顏的顏…」

　　秦誕洋洋得意說道:「哥，我女神的名字是不是好聽又好記啊？我跟你說啊，她厲害的還多著呢，別看她年紀不大，但她可是近幾年來勢頭最猛的女星了，不僅顏值超高，演技還杠杠的，最關鍵是，她學歷也很高，居然跟你一樣，都是S大法學院畢業的！」

　　秦蘇翻頁的動作頓了一頓。

　　待想起什麼，秦誕可惜地瞅了眼自家顏值與氣質絲毫不輸當代小鮮肉的哥哥，連連嗟歎道:「哎，真是可惜了，我女神她大一的時候，老哥你卻因為大伯出事而出了國，不然的話，你們說不定還可以有些什麼。」

　　秦蘇看著寫真上或巧笑嫣然或英姿颯爽的女子，眉眼依舊，笑容如初，唇邊不知不覺有了些笑意。

　　「別說，這一看，我還真覺得老哥你跟我女神挺配的。」眼看著快到家了，秦誕又嘮嘮叨叨問:「對了，哥，我記得大伯上次無意中說起，說美國那邊什勞子事務所特想留你，還願意付出高代價來留你，但你怎麼突然就想回國發展啦？」

　　秦蘇慢慢翻完最後一頁，緩緩合上書集，輕道:「為了一位故人。」

　　作者有話要說： 想到一段虐甜虐甜的小劇場:

　　舒顏（皇帝）大手一揮:皇后，快看！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秦蘇（皇后）畢恭畢敬:皇上，您的大清，早已亡了。

　　「……」舒顏（皇帝）撿起最後一個怡寶空瓶:不怕！皇后，朕帶你去往二十一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