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電話另一邊的秦蘇問:「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一些。」

　　高方澤:「意思就是， 舒顏被你們的嚴淑英和那個什麼幹事給害了， 那個幹事不做事還反過來……」

　　方映夢在一旁小聲提醒:「孫可清，她叫孫可清。」

　　秦蘇打斷:「你身邊是還有其他人嗎？把電話給她， 讓她說。」

　　「好，有的。」高方澤忙把手機遞給旁邊乾著急的方映夢， 「你跟秦蘇說。」

　　「好好好。」方映夢立馬接過手機，開門見山說:「學長，是我， 方映夢。」

　　秦蘇低聲道:「我知道， 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事情的起因，貌似是因為孫可清把查晚自習的任務推給了舒顏，然後舒顏幫她查過好幾次了，再輪到孫可清的時候，孫可清偷了幾天懶，恰好有個院的紀檢部也沒查， 直接導致新生半路翹掉晚自習……」

　　「秦隊， 要領獎了。」旁邊的學弟小聲提醒秦蘇。

　　秦蘇雖然是辯論隊的前隊長，但他聲譽和實力擺在那裡，故而辯論隊成員依舊稱他一聲秦隊。

　　秦蘇偏過頭， 小聲回應著旁邊人:「好，我知道了。」

　　繼而對方映夢說:「挑重點講。」

　　方映夢下意識點點頭，繼續說:「張老師今晚上剛好去查崗了，一查就發現有兩個班的學生走了一半……舒顏和孫可清都到了辦公室……我估計接下來是嚴淑英和孫可清一起把責任推到舒顏身上……」

　　秦蘇在另一邊剛領完最佳辯手獎，匆匆說完感言， 就對期呆呆會聚餐慶祝的辯論隊成員說:「我學校那邊出了點小狀況，今晚的開銷，全算在我頭上。」

　　「好好好，秦隊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

　　「如果有我們能幫得上的，學長你儘管說，甭跟我們客氣。」

　　「秦隊你先回去吧，路上記得注意安全。」

　　……

　　秦蘇披上外套，拿起筆記本，匆匆告別了眾人，往學校辦公樓趕。

　　辦公樓202。

　　張老師猛的氣得拍了下桌子，厲聲呵斥:「舒顏，以前看你辦事時，我還覺得你是個蠻不錯的女孩子，雖然才大一，但做事認真，態度也負責，可我沒想到，你居然敢欺下背上……」

　　舒顏身子顫了一顫，汽水慢慢浸濕眼眶。

　　「看在你才大一，還不懂事，我就不對你通報批評了，給你留個面子，但從今晚開始，你就主動離開學……」

　　門口傳來兩道迫切的叩門聲，「老師。」

　　四人同時回頭望去。

　　來人一身灰色西裝，外套一件黑呢子大衣，本該是齊齊整整、通身無褶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可放眼瞧去，他領帶半解，衣領扣散了一顆，渾身上下，竟流露出些罕見的狼狽之態。

　　「秦蘇？」張老師瞧見是他，面色終於緩和半分，隨即不解地問:「你不是和B大打辯論賽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秦蘇緩緩邁入辦公室，看了眼雙手成拳、立在張老師面前的舒顏，他不疾不徐地系緊因狂奔而隨意鬆開的領帶，輕喊道:「舒顏。」

　　舒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步步前進的人，看他轉眼間，又變成那個無所不能的秦蘇，剛剛片刻間的狼狽不過是眾人的一時錯覺。

　　她緊摳的手指頭不自覺鬆了下來，搖了搖頭，喃出聲:「學長，不是我做的，我檢查了晚自習的…」

　　「我知道。」秦蘇笑容溫和地看著她，「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你幫別人，別人未必會領情，還很有可能……會反咬你一口。」

　　嚴淑英和孫可清聽到後面兩句時，齊齊埋下了頭，心裡漸漸有了不詳的預感。

　　舒顏怔怔地聽他說話，努力搜刮腦海記憶，她敢肯定，他以前絕對沒有跟她說過這番話。

　　聽秦蘇話裡的意思，顯然是事情還另有隱情，於是張老師問:「秦蘇，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蘇笑著說:「舒顏，把你手機給我，打開你QQ的聊天記錄，我們給張老師看看。」

　　舒顏一聽，頓時反應過來，先前被孫可清猝不及防的回答氣懵了，哪還記得起聊天記錄這回事，於是她立馬拿出手機，翻到她和孫可清的聊天記錄，遞給秦蘇。

　　「張老師，您看一下。」秦蘇將聊天消息往前劃，放到張老師桌前，「兩周前，孫可清利用公假條之便，偷偷跑去校外玩……」

　　「一周前，孫可清又說，她要準備期末備考，不想去教室自習，想去圖書館自習……」

　　「這兩次，她都是讓舒顏跟她調換檢查周數，結果到了第三周，也就是這周，她沒有再找舒顏代查，但自己也沒有再去檢查晚自習。」

　　秦蘇每講一條，孫可清的臉色就白上一寸。

　　只是孫可清忘記了一件事，她發給舒顏的推辭中，裡裡外外都涉及到陪男朋友，而秦蘇的口述中，物件始終都隻提及到孫可清一人，沒有拿她私人感情說事，算是間接挽留了一些她身為女兒家的尊嚴。

　　一路聽完，張老師的臉色一變再變。

　　實實在在的聊天記錄，做不了假。

　　半晌，張老師才勉強找回點平日說話的腔調，掃向一旁默不發言、頭越垂越低的孫可清，怒不可遏道:「我沒想到，居然是你把自己的錯誤強加到別人身上了！」

　　話畢，嚴淑英立刻見風使舵地插話:「可清，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是這種人，平時我只當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妹妹，事事都照顧你，結果你居然幹出了這種事，枉我還如此信任你……」

　　秦蘇似笑非笑地掃了眼嚴淑英，外人看上去雖是尋尋常常的眼神，只是其中的冷意，只有嚴淑英才看得清楚了。嚇得她忙不迭閉上了嘴。

　　張老師對嚴淑英前後轉變的措辭也是不喜，但一年來的信任基礎還是在，只是說話的聲音帶了些責備，「淑英啊，這件事，你也有不對，如果你記得她們兩個的輪流班次，也不會發生今晚這樣的事了。」

　　「是是是，」嚴淑英趕緊彎腰認錯:「要不是我這段時間太忙了，我也不會弄混她們兩個的檢查周數，更何況，她們兩換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話音一落，孫可清的肩膀又抖了下。

　　一句換的次數太多，已基本表明兩人的檢查認真度了。

　　秦蘇看向旁邊還沒回過神的舒顏，笑起來:「舒顏，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好多遍了，你拿孫可清當朋友看，別人可未必。每次我跟你說的時候，你都說再看看，再幫她最後一次，你看看，這一次，你直接替她擔了這份錯。」

　　舒顏一動不動地盯著秦蘇，他聲音雖然還有些許笑意，流露出的語氣也是輕輕鬆鬆，但面對她的神情，卻是鄭重而嚴肅。

　　她對秦蘇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我原來就跟你說過了，讓你把這些事情據實告訴張老師，偏偏你不肯，還不肯拿出聊天記錄。」秦蘇話音一轉，看向張老師:「但你沒明白的是，其實我們張老師，是個公私分明的好老師，絕對不會冤枉學生，也實在是這回的事太過複雜，加上你又不配合，這才導致張老師誤會了你。」

　　一番話，既讓張老師意識到自己冤枉了舒顏，又讓張老師有了臺階下，給他一個面子。

　　張老師慚愧地看著面前被他訓紅了眼眶的舒顏，呐呐道:「那個…舒顏啊，今晚的事，是老師對不住你，誤會你了…」

　　舒顏搖搖頭，面上不喜不悲道:「沒事的，都過去了。」

　　張老師四十好幾的高資歷領導了，平時教起學生來一溜一溜的，哪怕知道自己有錯，他也很難抹開面子，跟學生親口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故而最後只能化為一句:「你先回教室自習吧，這件事，老師以後會給你一份回復的。」

　　舒顏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好，麻煩老師了。」

　　她轉身走出辦公室時，再次看了一眼孫可清，停頓數秒，然後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秦蘇拿起舒顏落下的手機，同張老師說道:「老師，我出去把手機還給舒顏，您先忙。」

　　「欸好好好，你替我好好安慰一下舒顏，今晚的事，是我錯怪了她。」

　　從辦公樓快步出來，舒顏就放肆闖進風裡，放任冷風一點一點吹幹眼角。

　　只是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的呼喊。

　　舒顏立馬擦掉眼角的餘光，轉過身，努力像平常一樣地扯出一抹笑，「學長，你怎麼來了？」

　　秦蘇把手機遞給她:「你手機忘記拿了。」

　　舒顏尷尬地接過手機，垂著頭道:「謝謝學長剛剛幫我，如果沒有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哈。」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待一下。

　　她正欲轉身，就聽秦蘇喊了一聲:「舒顏……」

　　她不解地轉過頭。

　　「今天如果我沒趕……」秦蘇話音一頓，才接著說:「今晚發生的事，你回去後好好想一下，如果還是想不通，可以找我聊一聊。」

　　舒顏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對她說的話，全都在辦公室裡變相講給她聽了，她解釋道:「我氣的從來都不是嚴淑英，我氣的是……一直以來，原來我認識的孫可清，從來都只是個幻想。」一個不存在的幻想。

　　她記憶中的孫可清，是個個子小小、會甜甜對她笑的女生，是每次會提醒她記得開會、為她占座的女生，會跟她說，她們兩一起努力做事認真做事，以後一起留在紀檢部的……朋友。

　　再到逐漸與今晚那張堅定又正直的臉重合在一起。

　　讓她不得不承認，親信之人的臨陣倒戈，真真是比無數陌生人的指責與謾駡來得更加兇猛。

　　秦蘇知曉舒顏也是聽進去了，於是輕聲道:「回去睡一覺吧，其他人，會得到她們應有的懲罰的。」

　　舒顏同秦蘇告別後，就轉身往回走了。

　　結果折騰許久，大一早已下了晚自習，舒顏索性徑直回到宿舍。

　　楚恬忙上前問:「小顏顏，你沒事吧？那個指導老師是喊你做什麼事嗎？」

　　舒顏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讓我以後查晚自習的時候，多注意一些。」

　　楚恬放心地拍拍胸脯:「那就好，看你現在這幅樣子，我還以為你被老師罵了呢。」

　　舒顏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

　　正說話間，她手機震動了一下，又是上回那個想加她的小姑娘，驗證消息:【小姐姐，你快同意我啊！我找你有要事！】

　　舒顏掃了一眼，繼續裝做視而不見。

　　從那次跳舞比賽結束以後，開始斷斷續續有男生和女生想加她，然而同意後，對方要嘛是問東問西，要嘛就是沒半句交談，白白佔用一個好友名額。

　　更別提這次，驗證消息詭異地備注著【不加我，你將抱憾終身】的東西，格外瘮得慌。

　　並且對於舒顏的不回復，那個女生居然還不厭其煩地連續幾天添加她為好友。

　　終於，舒顏臨睡前，當那個女生再次發來驗證消息:【小姐姐，你能不能先同意我啊，如果我們聊不來，你再刪我也不晚啊！！！】

　　她選擇了同意。

　　對方接連發來四條消息。

　　【天哪！！！你終於同意我了！！真是不容易啊！！！】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李正南導演的助理的表妹，溫靜。】

　　【我表哥說，李導最近在找一個十分重要的配角演員，然後我表哥在看到你的舞蹈視頻後，覺得那個角色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所以我表哥特地派我來問問你，你有演戲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