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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布林殺手(第二卷)》第1章
第一章【冒險與日常】

女神官:那根本算不上商量!

哥布林殺手:是嗎。

女神官:是的!

那是被最高神所愛的大主教──剣聖女。

她是十年前,消滅了復甦的魔王的金等級、排名第二位的冒険者。

剣聖女:歡迎來到法之神殿。

哥布林殺手:我是來消滅哥布林的

女神官:誒、啊、哇、那個……!您看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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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名將永伴輝煌

至高的尊者所愛 劍之少女

六分黃金 獨一聖女

正義的天平 威武的長劍 持劍於手

萬千眾言 因愛集於一身

其之祈禱 引神之奇跡

討伐魔神 六分黃金 同戰於野

事了拂衣 成法之庇護者

其之名將永伴輝煌

至高的尊者所愛 劍之少女

……

「不願意的話回去也沒關係哦?」

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是昏暗無光的森林中,迴響著凜冽而清爽的說話聲。

樹,苔蘚,寄生木。踩踏似的生長在白石灰岩所造的建築物的殘骸上,像是被盤根交錯的植物們所統治的世界。這是一座城市的遺址,至於建造的時代,也許是神明時代,也有可能是由最早的一批懂得語言的人們所建造的。

就算是精靈們,也明白沒有任何東西能敵過時光的流逝。

這片遺址上本來壯麗非凡的雕刻早已破碎,應該是正方形的地板上遍佈著裂痕,顯示出一副破敗的氣息。

從如同天花板一樣覆蓋在上方的繁茂樹枝的縫隙裡,透進來一兩絲細微的光線。

曾經的城市裡,草木代替了過往的居民,時至今日這裡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

就在這樣的一片遺址中,五個人穿著各自迥異的裝備,組成隊伍前進著。

不用多說,這是一群冒険者。

之前說話的人是在隊伍前方擔任著偵查任務的,一身獵人裝扮的女孩子。一對晃動著的長長的耳朵証明瞭她是一名高等精靈。

背著一把大弓的同時,步伐依舊矯健向前走著,這是一名精靈弓箭手。

「強迫別人做事情,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義的。」

「什麼啊。」

回答她的,是一句極其平淡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低語。

排在佇列的第二位元──穿著略顯汙濁的鐵頭盔和鎧甲,這是一名人類戰士。

腰上佩戴著一把不長不短的劍,手腕上裝備著小圓盾,而雜物袋則綁在了腰帶上。

就算是剛從鄉下跑出來滿腦子夢想的年輕人,帶著的裝備或許都比他的要好。

他這一副形象一眼過看去就覺得很難以入眼,非常不可靠。

但他的步伐,行動的方式,卻一點也不含糊。

這是一名會讓觀者產生奇怪的印象的戰士。

「是說這場冒険啊。」

精靈弓箭手沒有回頭,她長長的耳朵,倉促地上下晃動著。

大部分的精靈,都有著與生俱來的作為射手的才能。

雖說不是本職,但僅僅是在斥候這方面,精靈這個種族能和本地人不相上下。

她輕盈得越過地上盤根交錯的巨大樹根。

「我沒說不願意。」

精靈弓箭手的耳朵突然跳了一下。

「本來就是約好了的。我沒有賴帳的意思。」

精靈弓箭手的耳朵軟軟地垂了下來。

人類戰士的態度,讓排在佇列第三位元的人不禁歎了口氣。

這是一行人之中,穿著最為豪華的一名纖弱,稚嫩,年幼的人類少女。

少女用雙手握著錫杖,在鎖子甲外面套著一件聖衣。她是一名女神官。

女神官有些無可奈何地晃了晃食指,開始指責人類戰士的過錯。

「真是的,這樣不對哦?你這樣的態度很不好。」

「……是嗎?」

「是的,明明是別人為了你著想。」

「是嗎。」

回過話之後,戰士沉默了下來。誰也不知道他鐵盔下的表情到底是怎樣的。

片刻後,他把那張默然的臉轉向精靈弓箭手。

「是這樣嗎?」

「……別問我好嗎?」精靈弓箭手鼓起臉頰,很是不滿地說道。

實際上,自從上次牧場保衛戰的時候,用【冒険】當做報酬談妥了之後,精靈弓箭手可是高興了很久。

但這不代表能夠在當事人面前坦然承認。

「別白費力氣了。」

一邊愉快地笑著,胖胖地矮人一邊捋著鬍鬚。

排在隊伍的第四位,一身東洋風衣物的術士──這是矮人術士。

光論身高的話他比女神官還要矮,但矮小的身軀卻如同巨岩一般頑固。

一般來說術士的身體能力都比較弱,但矮人從出生就有著不俗的身體能力。

話雖如此,手腳的長短可就真的是無能為力。

在這種山野小道上,他連走路都有些吃力。

「因為那傢夥是【神斬丸】啊,死腦筋是他的老毛病了。」

「……對啊,他是歐爾克博魯德啊。」

說完之後,精靈弓箭手歎了口氣。

「雖然跟矮人說的一樣這點讓人不爽。」

「你這傢夥,最後一句話是不是有點多餘了。」

矮人道士發出不滿的嘲弄之後,突然滿面笑容地說道。

「就因為你喜歡多說話所以才找不到夫婿。兩千歳的高齡待嫁女哦。」

「什!」精靈的耳朵震動了起來。「我才不需要什麼夫婿!而且我還很年輕。」

「是嗎是嗎。」矮人術士的笑容中帶著某種計畫達成的深意。

「確實,你那【飛機場】和小孩子沒什麼區別。」

「你這個【酒罐子】說什麼呢……!」

精靈弓箭手的柳眉倒豎了起來。突然轉頭瞪著矮人術士。

兩手遮擋著胸部,她正要反駁,開口道

──……

「就算這城市的居民們早已去往時間的彼岸,但我們還是應該遵守禮節吧?」

──這一句銳利的發言,制止了精靈和矮人的吵鬧。

是一個脖子上掛著護身符的蜥蜴人。

排在隊伍的最末尾的巨汗搖晃著尾巴,他的下巴之間還可以聽到呼氣聲。

穿著民族服飾,用奇怪的手勢合掌致意的他,是一名信仰父祖龍的蜥蜴人僧侶。

「不管這樣這裡已經是非人的領域,不要放鬆警惕,更不要打草驚蛇。」

「……唔,有點吵鬧過頭了。」

「什,什麼啊,明明是矮人一直在針對我……」

「獵手殿下。」

精靈弓箭手的話語被打斷了。蜥蜴人僧侶並不是這一樣人的首領。

但就算如此,在於其正面相對時,精靈弓箭手也不敢直言反對。

「你能先去偵查嗎,前面那棵大樹的根部,看上去不太好通過。」

「……好,的」

「術士殿下,請你不要再分散斥候的注意力了。」

「我知道了,知道了?」

被人用如此嚴重的口氣說教,精靈手的耳朵無力地垂了下來,矮人道士卻顯得毫不在意。

蜥蜴人僧侶有些無可奈何,大大的眼球轉了個圈。

女神官,不經意間輕輕地笑了起來。

精靈弓箭手和矮人術士的爭吵總是很熱鬧,女神官卻很喜歡。

──就算會吵架,但只要關係好就是好事。

「哈。」

精靈弓箭手靈活地翻越過一根根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樹根,她那輕盈的身姿,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敏銳。

「好熟練。」

人類戰士看著她的動作,低聲了說了這麼一句。

「是吧?」

精靈弓箭一邊得意地回答著,一邊從大樹的另一邊放下了攀爬用的繩子。

戰士拽了兩下繩子確認了下安全之後,一腳踩著樹根,開始往上爬。

他攀爬的速度,輕快的動作,讓人難以想像他還穿著盔甲。

或許是有著獵手的心得吧。

「沒問題,能爬了。」

站在樹根上方的他,從頭盔的縫隙処巡視下方。

「下一位,爬吧。」

「啊,好!」

女神官點了點頭,隨著戰士爬了上去。

她背著錫杖,用不太熟悉的動作抓著繩子,一邊慎重地把踩著樹根,一邊爬了上去。

「不過……呢。這麼大的城市,居然也會成為遺跡……呢。」

「小心。」

戰士一把抓住了因為踩到苔蘚差點摔下去的女神官的手,把她拉了上來。

帶著皮制手套的手,在抓住女神官手腕的時候,才真正感受她有多瘦弱。

「對,對不起……」

女神官的說話聲低不可聞,她站在樹根的上方,滿臉通紅地低著頭。

輕輕擦了擦有點痛的手腕,再沒說出其他抱怨。

「沒受傷的話,就准備下去了哦。」

「……好。」

牽著戰士的手,跟著他的腳步,女神官總算成功越過了這條大樹根。

當兩人成功降落在地面之後,精靈弓箭手有些疑惑問道「沒問題吧?」

「沒……不過,我果然應該多鍛鍊下身體……」

「那可不是,稍微練一點也好?」

精靈弓箭手搖了搖耳朵,笑著眯起了眼睛,視線裡似乎帶著其他意思。

「變得像矮人那樣矮矮胖胖的,那可就糟糕了哦。」

「真吵啊,長耳小姑娘。別看我這個樣子,我的體格在矮人裡算是很正常的。」

從樹根的另一邊,傳來了矮人抗議的怒喝聲。

「而且沒人能戰勝時光的流逝哦。無論是精靈的住所,還是我的洞穴,全都……」

被蜥蜴人僧侶推著爬上來的矮人術士,一口氣從樹幹上跳了下來。

伴隨著一聲鈍響,矮人術士以屁股朝下的姿勢成功著落。

看著他的這幅姿態,精靈弓箭手不快地板起了臉。

「你就不能稍微優雅一點嗎?」

「腿的長度不一樣的好嗎!所以我才說精靈都是自我中心。」

「用【降下】法術不就行了嗎,你要真後悔了的話。」

「什麼!怎麼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法術,難道精靈們沒有節約這個概念嗎!」

「冷靜,冷靜……」

女神官強忍著笑,插到兩人的話題中。

「再吵的話,又會像之前那樣被說教的哦?」

「喂,就算是像孩子那樣被人說教……」

「哦?」

遠処的一句低語,讓精靈弓箭手長長耳朵突然跳了一下。

「精靈並非永恆,真正的永恆,恐怕只有【永恆】自己吧……」

隨著他說話的同時,蜥蜴人僧侶使用尾巴和爪子爬上了樹根。

輕巧的動作,平穩的爬行,安全的著地,雖然發出的聲音很大,但是卻很完美。

「需要我在這裡,試試高等精靈是否永恆嗎?」

「……還是算了吧。」

可能他本人覺得自己做足了是在開玩笑的表情,但在其他沒有鱗片的種族們看來,

這只是一直張大了下巴的大蜥蜴而已。

精靈弓箭手略顯不快地搖了搖頭。

「那,哥布林在哪兒?」戰士如此說道。

「……還是老樣子啊。」

真是不像話,精靈弓箭手用力聳了聳肩,歎了口氣。

「明明是特意為歐爾克博魯德,選了這個可能有哥布林的遺跡。」

真希望他能有點感謝的心情。

聽到這句話,人類戰士「嗯」的回了一句。

「也就是說,勞你們費心了嗎。」

「……啊啊,別說了,就這樣吧。」

「是嗎。」

等待全部成員到齊之後,人類戰士點了點頭,邁步向前。

精靈弓箭手慌張地跟了上去,超過他之後回到了斥候的位置上。

這名人類戰士,在偵查這方面也不弱。

雖說他的步伐有些粗暴而且簡單,但奇怪的是並沒有造成多大的聲響。

沒踩到一棵樹枝,也沒有踢到一塊石子,他那如同獵手一般的本能,值得讚賞。

「不要那麼急,小鬼殺手殿下。」

蜥蜴人僧侶從懷裡掏出一張大卷軸,一邊走一邊拉開看著。

邊角的部分缺損,整張卷軸也如同廢紙一樣,但這似乎正是這座城市的地圖。

他謹慎地防止劃破地圖,一邊仔細端詳,用手指指著地圖調查著。」

「……好像裡面有神殿,小僧覺得應該去看看,怎麼樣。」

「贊成。」

戰士停在一片路上……用手指撫摸著地上的石塊,巡查著過往的足跡,抬頭回應道。

「那裡或許會有哥布林。」

「你腦子裡就只有哥布林嗎!?」

精靈弓箭手有些無奈地說道。

「還需要有什麼其他的嗎?」

「肯定啊,比如什麼神的秘密!謎題!傳說!之類的。」

精靈弓箭手一邊警戒著前方,一邊用力晃動著雙手。

「……你就沒有點期望?」

「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

「……難以置信的傢夥。」

「哦。」

他那平淡的回答,讓精靈弓箭手嘟起了嘴。長長的耳朵也抽動了起來。

「喂喂,長耳朵。打磨石頭的時候要是太過著急,可是會整個裂開的哦。」

精靈弓箭手此時的表現如同不滿的孩童,矮人術士捋著鬍鬚笑了笑。

「要有耐心,用時間來決勝負。明明是個精靈,脾氣還那麼急躁。」

「矮人就是像你這樣一直悠閒自得,只知道吃喝才會變胖的哦。」

「真吵啊你。酒是在其他胃裡面的。而且你這傢夥才是稍微變胖一點才好哦。」

毫不在意精靈的反駁,矮人取下了掛在腰間的酒袋,大口喝著裡面的火酒。

「不過呢,長耳小姑娘所說的話也沒錯。」

精靈弓箭手狠狠瞪著打了個酒嗝的矮人術士。

「神斬丸,你這傢夥,不覺得先做出一番事業更方便処事嗎。」

「我有考慮過。」

人類戰士壓低了身子,貼著牆壁,看著遠処的拐角,一邊簡短地回答道。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矮人道士發出了驚訝的聲響。

戰士繼續監視著周圍,踏步向前走去。

「積攢功績升到金級,影響更多更廣范圍的冒険者,這也是個辦法。」

「那,為什麼你沒這樣做?」矮人術士問道

「因為就在我提升功績的時候,哥布林還是會襲擊村落。」

走在一旁警戒著的精靈弓箭手,感覺頭有些痛,搖了搖頭。

「聽說人類都只會看隨波逐流,只看眼前利益,是這樣的嗎?」

「我覺得只有他是例外哦?」

女神官微笑著表達自己的意見──人類戰士是一個無可奈何的人。

眾人就像這樣相処了幾個月。最早的時候還顯得挺驚訝的。

「不過比起之前,他肯和我們交流的東西多了很多啊。」

「……」

沉悶著不發一言,戰士邁著粗暴的步伐,繼續探索著。

女神官追隨在他身後,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因為。

「而且,他還是一個很易懂的人?」

「啊,我也這麼覺得。」精靈弓箭手也點了點頭,抬高了音量笑出了聲

矮人術士和蜥蜴人僧侶悄悄互相使了使眼色,壓低聲音笑了笑。

沒過多久,他們總算從這條古老的大道上走了出來,到達了目的地。

從樹木的縫隙之間擴展而開的廣闊的空間。

從這裡看去,勉強能注意到深処,有著一個洞穴式的白岩入口。

「似乎沒有看守。」

在樹木的陰暗処,草木叢中,戰士仔細地調查了地面之後,大大地了呼了口氣。

自從進入這片森林之後,別提怪物了,連野獸的痕跡都從未發現過。

「啊,那這裡沒有哥布林了吧!」

戰士的語氣有點低沉,而隊伍後方的女神官則開朗地給他打氣。

「還不能斷定。」

戰士的回答還是那樣生硬。但女神官卻並不在意。

跟隨在他身後,慢慢走動著的身影,看上去如同雛鳥一般。

「那些傢夥,沒理由放過這麼好的巢穴。」

「……沒有哥布林不是更好嗎。」

哥布林這樣的東西。無視了精靈弓箭手的意見,戰士繼續說著。

「或許從其他的巢穴挖洞連到這裡的也說不定。」

「喂……不覺得,有點臭嗎?」

本意並不是回應戰士的猜測,精靈弓箭手有些緊張地說道。

蜥蜴人僧侶緩慢地搖了搖頭。

「不巧的是,在這樣的森林裡面,小僧的鼻子也不太靈。是怎樣的臭味?」

「怎麼說呢,像……雞蛋腐爛了一樣的臭味……?」

「……有,的嗎。」

戰士低聲說了一句。如同回應他的話語一般,冒険者們拿出各自的武器警戒了起來。

精靈弓箭手拿起櫟樹蜘蛛絲大弓,搭上木制的箭矢。

蜥蜴人僧侶向父祖祈禱,手上握著用牙之術法磨礪過後的刀刃。

矮人術士把手放到塞滿觸媒的小袋子裡,女神官雙手握緊錫杖。

冒険者們迅速地行動起來,包圍了地下洞穴的周圍。

「怎麼辦,潛進去?那我要不要先用用防守的奇跡──……」

戰士搖了搖頭,說了句「不用」制止了顯得有些不安的女神官。

「這座遺跡──還是說神殿,裡面的構造是什麼樣子的,不是有地圖嗎。」

「地圖上沒有寫。」蜥蜴人僧侶回憶著腦海裡的遺跡,點頭說著。

「最重要的是,這座遺跡相當的古老,說不定裡面已經崩塌了。」

「這樣話,用火熏它們出來。」

戰士用裝備著圓盾的左右,伸進雜物袋裡面找了起來。

接著從裡面拿出了一塊固態的,淡黃色的手掌大小的塊狀物。

把這東西放在樹枝上,用繩子牢牢綁緊。

似乎覺得有些眼熟,女神官表情有些不安。

「……那東西……不會是,松脂……吧?」

「是的。」

「還有硫磺……」

「燒起來的煙會比較重,會朝著下方而去。」

一邊訴說著,戰士單手打起了火石,點燃了那根製作好的樹枝。

為了防止吸到已經升騰而出的濃煙,他把樹枝扔到了入口裡面。

「而且同時還會產生毒氣,雖然殺傷力還不能致死……」

說話的同時,戰士拔出了短劍。

「之後只要等就行了。」

從樹枝上冒出的煙霧,朝著遺跡的深処而去。

冒険者們帶著驚訝和恐慌的表情互相看了看,歎了口氣。

「……你這傢夥,做的事情有些可怕哦。」矮人術士說道。

「是嗎?」

「只有你自己不這麼覺得吧。」

──就結果來說,煙霧的效果馬上就體現出來了。

伴隨著高調的呼喊聲,一些瘦小的身影突破了煙霧的牆壁跑了出來。

如同孩童一般的體格,面容醜陋的怪物──哥布林。

「哦。」

戰士發現哥布林穿著皮革制的鎧甲之後,如同劈柴一般,用手上的劍狠狠地砸了下去。

衝擊,慘叫,血液飛濺。

一腳踹倒這只頭上被劍砸了個坑的哥布林,他從哥布林手上搶過了武器。

這是一把短小的半月刀。輕輕地揮舞著沾染著血污的武器,戰士點了點頭,還不賴。

哥布林所使用的,在洞窟內也能隨意揮舞的武器,已經被他使得很熟練。

「這群哥布林,裝備還不錯,多小心。」

「……這和我知道的冒険不太一樣。」

「不一樣嗎?」

「不一樣哦。」

精靈弓箭手臉上不太開心,與其同時放開了手上拉緊了的弓弦。

樹枝狀的箭矢朝著神殿內射去。

然後想起了三道悲鳴。

三隻試圖從煙霧的另一邊逃竄出來的哥布林,被這一箭給射中了。

「真要和哥布林打,至少也該選在遺跡裡面打吧?」

「怎麼說呢,感覺是平時沒什麼兩樣啊。」

朝著那群已經腳步輕浮的哥布林,蜥蜴人僧侶跳了過去,揮舞著小刀給了它們致命一擊。

「果然要是和哥布林殺手殿下一起去探險的話,必須做好相應的覺悟。」

「總感覺你說的也有點奇怪……」

臉上帶著些許困擾的表情,女神官偷偷瞄向戰士。

戰士反手拿著半月刀,刺向哥布林的喉嚨。

劃破對方的喉嚨之後,戰士拔出八月到,直接當做飛鏢砸向下一個目標。

半月刀迴旋著穿越過煙霧,傳來了哥布林的慘叫。

他的動作,熟悉得有些殘酷。

「這個數量估計都不需要用咒文了。」

矮人術士一邊往投石器上綁石頭一邊說道。

雖然他表現出一副,防備漏網之魚的姿態,但實際上卻很悠閒。

「嗯。」

戰士拿起才被他割掉喉嚨的哥布林的短劍,確認著劍身的狀況。

刀刃上塗滿了來路不明的,黑色的毒液。

無視了旁邊嚇得不輕的女神官,戰士用哥布林的衣服擦掉了毒液。

「咒文在沖進去再用。」

把短劍別在腰帶了,他朝著矮人術士說了一句。

戰士注視著神殿的入口。

地上鋪著不少哥布林的屍體,但煙霧的深処卻不再有新的哥布林出現。

全死了嗎,還是逃跑了嗎……

「那些傢夥,很頑強。」

從哥布林的屍體上,拔出最早砸下去的那把短劍,擦拭掉血脂,檢查了下刃身,沒問題。

毫不猶豫把短劍入鞘之後,他點了點頭。

「毒霧散了之後,我們就進去吧。」

「我再說一遍,這可和我知道的冒険不一樣哦!」

「是嗎。」

「這都不算冒険!所以這次不算哦!」

「我明白了。」

簡短地回了一句,戰士走向神殿的入口。他的隊友們緊隨其後。

──人類戰士,神官,精靈弓箭手,矮人術士,再加上蜥蜴人僧侶。

這只奇妙的冒険小隊成立以來,已經度過了快半年的時光。

像不知何時能完結的秩序與混沌之戰,不知道第幾次的結束前夕。

他們就像這樣,探索著邊境城市周圍的遺跡和洞窟。

在長久的戰爭中,被世間所遺忘的堡壘,神殿,遺跡,洞窟有很多。

與混沌為伍的傢夥們,潛入在這些地方隱藏起來,或許在等待著某個時機的出現也說不定。

必須做好警戒,絲毫不能放鬆──值得恐懼的,不僅僅只有怪物。

諸位王者的關係再次回到相互對峙的原點時,他們把與此相關的事情交給了冒険者。

沒什麼──戰鬥結束之後,冒険者們也回到了自己的日常而已。

從成為冒険者這點來看,無論多少,他們大都有著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討伐怪物,獲得大量財寶然後發家致富。這就是冒険者們的夢想。

為此而出行,並且獲得報酬,這對他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過,對在場的這位人類戰士來講,哥布林潛伏著的洞窟,古代遺跡,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歐爾克博魯德,神斬丸,哥布林殺手。有著各種稱號的戰士。

就在此時戰士正准備抬腳邁進洞窟,但此時的他並不是一名冒険者。

「哥布林必須全死光。」

──他是哥布林殺手。

天空中的太陽開始傾斜而下,大概是傍晚時分。

最早注意到他已經回來了的人,是牧場主。

被夕陽的餘暉揮灑了一地的牧場草地,旁邊的一道通向街道的小路。

從這條小路上,他邁著生硬的步伐,慢慢地走了回來。

一如既往地略帶汙濁的頭盔和鎧甲,不長不短的佩劍,小小的圓盾。

本來在修理防獸欄的牧場主,感受到一股鐵銹味,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之後站了起來。

「回來了嗎。」

牧場主突然說了一句。

已經走到他身邊的戰士,靜靜地點了點頭。

「嗯,工作已經搞定了。」

「是嗎……」

看著樸實地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戰士,牧場主只是沉默著轉過了頭。

牧場主不想對上那個完全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的頭盔。

雖然和他從小相識──從小就應該相識,但牧場主現在卻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牧場主,和不擅長和他交流。

能夠互相理解,也不想拋棄,但卻不想把他放在身邊。

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啊,他不經意間說出了口。

被哥布林襲擊了故鄉,這種事情和洪水,地震不是一樣的嗎。

如果第一次只能逃跑,撿回了性命,那第二次就和它們正面抗衡。──這樣,真的好嗎。

「嗯。」

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那就別管那些東西了。……那孩子,很可憐。」

「………我會好好処理的。」

牧場主的話語,雖然讓他有些猶豫,但戰士還是先應承了下來。

果然還是很難嗎,牧場主心想。

如果他真的對任何事物都不關心的話,牧場主也必要這麼注意自己的發言。

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戰士平淡地開頭繼續說著。

「抱歉,借個房間給我吧。」

「……次次都這樣。不用每次來借,直接用就好。」

聽到牧場主那語氣不善的回復,他繞過了牧場主走開了。

進入到牧場的內部,饒到牛舍的背後。在乾草堆的後面,更遠的前方。

那裡有一間破舊的──很久沒人用過的,像廢墟一樣的小屋。

屋頂和牆壁上的破洞只是用幾塊木板堵上了而已。

雖然修理的方法很隨意,但卻是他自己親手修理的。

牧場主的女兒,他的青梅竹馬──放牛妹,雖然想幫他修。

但在他看來,都已經是借來的房子了,理所當然應該自己來修。

「啊!」

正當他准備推開小屋的房間門時,背後傳來了一句如同孩童般充滿活力的呼聲。

回頭一看,放牛妹正用手指著這邊。

她隨後搖晃著胸脯跑了過來,同時還不忘揮舞著手臂。

「歡迎回來!真是的,回來了的話早點和我打聲招呼啊!」

「不想打擾你工作。」

「打招呼不算在打擾的範疇之內哦!」

「是嗎。」

看著平淡地點頭的他,放牛妹突然用食指對著他。

在他看來,她現在表現的很生氣,臉頰也鼓了起來。

「明白了的話就好好給我打招呼!」

他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我回來了。」

「嗯,歡迎回來。」

放牛妹開懷地笑了笑。如同陽光一般耀眼。

「這句剛才聽過了。」

平淡地回答了一句之後,他費力地推開了小屋的門,走了進去。

放牛妹也緊隨其後。

他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青梅竹馬的臉。

「……工作怎麼樣了?」

「現在是休息時間吧?」

「是嗎。」

「是的」

他似乎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只是隨意地把雜物袋扔到地上。

然後用火石,點亮了吊在梁上的古舊的油燈。

──此刻的小屋,還真有點洞窟的氣氛。

地板上鋪著有榻榻米,狹窄的空間裡還有一個貨架,上面擺放著很多來歷不明的雜物。

藥瓶,藥草,還有一些怪模怪樣的武器,字都看不懂的古書,某種野獸的頭骨……

還有很多,放牛妹連用処都看不明白的東西。

估計就算同樣是冒険者,也沒有幾個人,能夠預測到他的想法。

「很危險的。」

「啊,嗯。」

朝著一臉新鮮的放牛妹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他一屁股坐到地板的中間。

從腰帶上連劍鞘一起取下佩劍,然後開始脫防具。

放牛妹蹲在他旁邊,越過肩膀看向他手頭的上工作。」

「喂,你在做什麼?」

「修理頭盔的凹陷,交換鎧甲的鉸鏈,修理鎖子甲,再磨下劍,磨磨盾牌的圓邊。」

「先不說其他的……盾的圓邊?磨這裡有用嗎。」

「緊急時刻,或許有用。」

「呼……」

他的動作很專業,而且很用心。

揮舞著小錘,解開鉸鏈進行更換,把金屬線弄彎來修理鎖子甲,用磨刀石磨礪劍和圓盾。

武器要是壊了或者扔了的話,直接從哥布林手裡搶過來就好,但防具卻不同。

哥布林的防具,大都不具備保護它們的生命的能力。

就算真有不錯的防具,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換裝。

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是相當重要的,關乎生命的工序。

放牛妹在一邊,滿面笑容地眯著眼,看著他做完所有修理。

「……有趣嗎?」

「有點。你做的事情,我都有興趣。」

放牛妹挺了挺胸,笑了起來。

「還有還有,這次的冒険,怎樣了?」

放牛妹滿眼放光,貼近到他身邊。

傳來了一股甜甜的牛奶一般的香味。

他用著出人意料的冷淡的語氣,說道。

「有哥布林。」

「是嗎。」

「嗯。」他一邊繼續著手頭上的事情,再加了一句「數量還挺多。」

在他身後的放牛妹,盯了他一會兒之後──

「看招!」

──突然從背後傳來一股沉重的,柔軟的感觸,他吐了口氣。

放牛妹直接蹲著撲了過來。然後開始摸起他的頭。

他停下了手上的修理,然後匆忙制止了她。

「……幹嘛」

「那個,想犒勞犒勞你。」

毫不避嫌,放牛妹笑了起來。

「很危險的。」

「沒事啦沒事啦」

「有事。」

「還有什麼有趣的事嗎?去的是什麼地方來著?」

他沉默了下來,或許明白了自己說什麼也沒用。

把磨好的盾牌靠在牆邊,然後開始翻弄起貨架。

拿出來幾個瓶子,手套,還有一個搗藥碗。

戴著手袋,打開瓶子,發現裡面裝著的是風幹後的蛇。

無視了身後的放牛妹發出的訝聲,他把蛇放到了搗藥碗裡。

「不要亂碰,會過敏的。」

「嗯……這是?」

「從某個森林中的遺跡裡得到的。」

「遺跡啊……莫非是去退治哥布林?」

「不是」他搖了搖頭。「……其他人,邀請我一起去的。」

放牛妹有些驚訝,他接著把另外幾個瓶子裡面的東西也放到了搗藥碗裡。

蛇。加上紅色的粉末──香辛料。以及一些乾燥過後的草,刺激物。

量少到都不需要稱量,但他調配起來顯得很熟練。

之後就把混合起來的藥物,用搗藥棒粉碎,然後混合起來就好。

「……好像是一座古城。」

「名字你都忘了?」

「抱歉,因為沒什麼興趣。」

「不過這一帶,挺多那種古城的。畢竟是在邊境。」

確認了下蛇已經被磨成粉末,他繼續開始翻弄旁邊的貨架。

再次拿出了蛋──牧場生產的蛋,的殻。

牧場雖然也有在養雞,但不能保証每天準時下單。

這個「蛋」看上去有點珍貴,似乎是把蛋打破,掏空裡面之後,再把殻重新粘上,看上去就跟原來一樣。

從蛋殻上的洞,把剛才磨好的東西放了進去。

他謹慎地觀察著蛋殻裡粉末的量,突然開口道「說起來。」

「大。」

「嗯」放牛妹應了一聲。

「很大的一根樹根,就在古城旁邊。」

「很大是有多大?」

「跟你身高差不多。……翻過去的時候費了不少功夫。」

「哈──那可真厲害。」

和孩子一樣的感想,果然她還是像孩子一樣。

從村子移居到城市,然後長期生活在牧場的她,並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到現在,比其她,他見識過的東西要多上太多。

這對她來說既是寂寞,也是高興。

「然後那裡也有哥布林。」

總算用粉末塞滿了蛋殻,他用油紙包好,封嚴實之後,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口氣很是平淡,但是卻很認真。

「……很奇妙,那些哥布林,裝備都挺不錯。」

呼──放牛妹雙手托起下巴思考了起來。

「會不會是之前那場戰爭的逃兵?」

「逃兵的話至少會在入口站個崗。」

「唔唔唔……你都不明白的話,我肯定也不懂。」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抬起了雙手,「哇」的一聲之後仰面倒了下去。

「很髒的哦。」

「沒事,我不在意。」

放牛妹微笑著回答了他的話語。

「喂」她在床上轉了個圈,翻到他的身邊。「明天,是休息吧?」

「不是。」

他把做好的蛋殻裝進雜物袋,然後靜靜地搖了搖頭。

「公會的女接待員有叫我去。」

「是嗎,遺~憾。」

嗯──他簡短地應了一句。

「或許是退治哥布林的任務。」

「不對,不是退治哥布林──啊,別這樣就走啊!!」

手已經放在接待室的門上,哥布林殺手不情願地再次回頭。

奢侈的長椅,厚實的長地毯。牆壁上裝飾怪物和魔獸的頭顱,還有古舊的武器。

大都是以前的冒険者們入手的戰利品,而且這個男人站在這裡,只是平淡地回答。

「不是說沒有哥布林嗎。」

「誒,那個,怎麼……確實,和哥布林沒關係……」

坐在長椅上的女接待員,臉上帶著快要哭起來的表情看著他。

她一邊抱緊書卷,低聲說著。

「……果然要是沒有哥布林的話,就不行……嗎。」

哥布林殺手,沉默了一會兒,他戴著頭盔,不知道他此時的表情。

真是的,他靜靜地歎了口氣。

然後邁著生硬的步伐走了過來,靠近長椅,然後粗暴地坐了下去。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女接待員,說了一句。

「簡短一點。」

「──啊,好的!」

女接待員的表情,瞬間變得像孩子一樣開心。

她迅速整理好材料,然後重新擺放在桌上。

羊皮紙的書卷上,記載著的是冒険者們的履歴。

名字,種族,性別,技能甚至連曾經接受過的任務,都有詳細的記錄。

「我希望哥布林殺手先生,能做一次公証人的工作。」

「公証人」哥布林殺手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樣。「是升級審查嗎」

白磁到白金,冒険者的等級分為大概十個檔次。

等級判定的基準,是至今為止賺到的報酬總額還有貢獻度,再加上個人品格。

也有人把這些統稱為【經驗點】,這樣說也沒錯。

言簡意賅地說,能為大眾和社會做出多大的貢獻,就是評判的基準。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冒険者,必須具備相應的戰鬥能力。但和實力一樣受到重視的,還有個人的人格。

所以在升級的時候,一般都會有高級冒険者作為公証人,進行審查──面試。

所以時候身邊的某位來歷不明的,但是實力很厲害的冒険者,突然一下升到銀或者金級……

這樣的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

還有那種只和女性冒険者組隊的男性冒険者,也是很難升級的。

實際上,也沒多少人想把重要的任務託付給花心蘿蔔。

無論實力再強,如果只有實力腦子不開竅,一輩子都只能停在白磁級。

越優秀的冒険者,越會注意周圍的目光,不會輕易做出損害自己信用的舉動。

──在歷史上只存在寥寥數名的白金級,卻不在這類約束中,但這是極少數的例外。

「……但是。」

哥布林殺手有些懷疑地說道。因為這種事對他來說很少見。

「我當公証人真的可以嗎?」

女接待員很淡定地補充道。

「你在說什麼啊。你可是銀級冒険者哦?」

「那是公會給我升的。」哥布林殺手回答。

「所以這代表著大家對你的感激啊。」

自信滿滿,好像是在講述自己一樣,女接待員的口氣裡充滿了自豪。

哥布林殺手,沉默了下來。

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抓住了桌上的材料。

「……是誰的審查。」

「啊,謝謝。」

女接待員的麻花辮晃動了起來,她滿面笑容地回答。

「是一個小隊的冒険者,從鋼鐵到青玉,第八位到第七位──」

「這次一定,這次一定請讓升級成……」

面試房外的走廊,等待中的冒険者們,有不少在祈禱著。

而正在說話的這位,是一個穿著打滿了補丁的僧衣的中年男人。

他應該是一名僧侶──不對,或許不僅僅是僧侶。

年齡雖然不小了但是體格很強健,隨身還帶著一根六尺棒,應該是某種武僧吧。

有剃髮,但卻沒有塗香油,光光的頭頂長著幾根毛。

「好吵啊,大叔!別因為你是和尚就一直念經啊。弄得人心煩!」

出言吵鬧的是一名,目光銳利,一看就像是戰士的年輕人。

說話的語氣雖然很大,但本人卻緊張地一動不動。

而且手上的戰斧和鎧甲還因為打顫互相碰撞,發出了聲響。

雖然沒有生銹,不過看上去很是老舊,品質肯定不太好。

「混蛋,早知道就先提前修理……」

「沒辦法,大叔可是我們這一群人裡面唯一一個拖家帶口的,想要求神拜佛也能理解啦。」

魔術師模樣的女子,安撫了下怒罵出口的戰斧士。

「而且修理了估計也沒多大區別。」

從磨損嚴重的布條上,能隱約看到尖尖的耳朵,這是一名半精靈少女。

而妖術師賴以生存的咒文書,似乎也是一本老舊的複製品。

已經剝落了的封面,好像也是用沾水強行沾了回去。

「冷靜,冷靜一點。生氣也沒什麼用……」

再加上一名微笑著的,小個子的──不對,他只有其他人一般左右的身高的,青年。

他穿著完整的鎧甲,腰上別著短劍,腳上是獸皮制的靴子。

這是一名土人的斥候──至少看上去是。

「話雖是這麼說」戰斧士回話道。

「鋼鐵和青玉,接到的任務和報酬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吧?」

「要是真的升級成功了,我們就能和收拾下水道老鼠的任務說再見了吧。」

妖術師順著戰斧士的話說了一句,戰斧士則按照他平時揮舞斧頭的速度繼續講道。

「我們至少,掙的錢比欠的利息多。大叔可是一家老小都在這事上,肯定很拼命。」

「我也是啊,咒文書很高的。如果只要祈禱就能升級的話,要祈禱多久我都做。」

妖術師有些樂觀地說著。透過纏在身上的布條,她瞪著土人斥候。

「不過,只有你表現得就像是事不關己一樣呢。」

「那個,啊哈哈哈……」

土人斥候撓了撓頭,害羞似地笑了笑。

「因為我比較怕危險,而且也沒欠債。」

「蹩腳貨。」

「懦夫。」

戰斧士和妖術師有些無奈地回了他兩句,而且土人斥候只是聳了聳肩。

「請下一位。」

從面試房從來女接待員開朗的呼聲。

「啊,到我們了。」

土人斥候輕快地站了起來。

禿頭武僧趕緊跟在他身後。

「拜託了,拜託了,努力點啊……!」

「明白了明白了,真的很吵啊。」

厭煩地揮了揮手,土人斥候打開了面試房的門。

「……哇。」

他不禁睜大了眼睛。

面試房裡面有三個人。

公會的員工一位──有著清麗面容的女接待員。正在那邊坐著哭泣。

還有一位穿著公會支付的纖細女性。

到底是誰呢。土人斥候思索了下。好像有點印象。

再加上一位高級冒険者──問題就是在這名高級冒険者上,讓自己感覺很怪異。

便宜貨的頭盔,髒髒的鎧甲。明明不是要出去做任務,還穿著這身。

雖然沒有看到短劍和盾牌,但沒有看錯。

「哥布林殺手……」

「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

土人斥候朝著面無表情的他討好似地笑了笑,反手關上了門。

說句實話,土人斥候並不討厭哥布林殺手這個男人。

天天做著退治哥布林這種輕鬆的任務,升到了銀級。

想賺錢,想出名,想被人誇獎,但既不想死也不想遇到可怕的東西。

土人斥候相信他和自己所想的應該差不多。

只有那個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頭盔,卻始終讓人喜歡不起來……

哥布林殺手仔細觀察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土人斥候。

土人斥候身體有點發抖,他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場面。

「那個什麼,升級審查對吧。」

土人斥候微笑著的同時,雙手快速地互相摩擦著。

「一下從青玉,升到翠玉,再到紅玉……乾脆一口氣給升到銅級啥的。」

「那可不行哦。」

女接待員微笑著回答道。

她一般翻越著手上的檔,開口說著。

「這身鎧甲和靴子,是才買的吧?覺得你很在意。」

「啊,能看出來嗎!?」

土人斥候笑得嘴巴都有點歪,把整條腿放到了桌子上。

全新的靴子上,沒有一絲舊痕,打磨得如同能把光線吸收進去一般黑黑的。

「這靴子可是高級貨。我還特意找人給消了次光,超合適我的。」

「誒。」

但他並沒有注意到。

「為什麼你們小隊明明最近都在做同樣的任務,只有你表現得這麼闊綽?」

她說話的聲音,顯得有點公式化並且很平淡。

「比較一下報酬總額,也顯得有點奇怪。最好不會是結算的時候計算出錯之類的吧。」

土人斥候的身體蹦得很緊,女接待員只是平淡地繼續說著。

「和其他隊友不同,只有你一個人來回復任務的時候,說不清道不明的部分也不少。」

「啊,這個,那,那是我……」

土人斥候慌亂地把腳從桌上放了下去。

看了下右邊,又看了下左邊,沒地方逃。

他突然動起了腦筋,流暢地回答道。

「其,其實這是最近家裡那邊,給我送了點錢過來──」

「撒謊。」

另外一位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員工突然開口說話了。語氣有些斬釘截鐵。

土人斥候雖然臉上還是堆著笑,但是心裡已經是有點慌亂。

這名員工胸口上裝飾的,由天平和劍所組成的印記,是至高神的聖印。

「以至高神的名義起誓,剛才的話絶對是謊言。」

這是【看破】的奇跡。混蛋,這群偷窺狂!

難怪他沒有印象。

這人雖然也是公會的員工,但卻不是掌管法和正義的至高神祭司──監督官。

怎麼會這樣。早就被他們盯上了?為什麼?

女接待員有點顯擺地,翻弄著文件然後說道。仿佛自己早已知曉了一切。

「前兩天的遺跡探索任務完成之後,新買的裝備對吧……啊,是做了那件事吧。」

她笑了一笑,拍了下手點了點頭。

「嘴裡說先去偵查,發現寶箱之後,把裡面的東西全部獨吞了!」

「啊……」

被說中了。

在遺跡探索這類任務中,比起怪物來說,未知的陷阱有時候更為致命。

所以當他提出先行偵查的時候,隊友們當然會欣然同意。

當他謹慎地進入遺跡,調查了幾個拐角之後……

發現了一個寶箱。

既沒有陷阱,開鎖也很簡單,裡面放著幾十枚古代金幣。

空無一物的寶箱在遺跡裡並不少見,再加上他當時帶在身上的包裹,裡面還有剩餘的空間。

「不,不是的,我,我那個……」

土人斥候很困擾地笑著,如同被人斥責的小孩子一樣撓了撓頭。然後做了決定。

這個地方還是先道歉最好,他心裡計算了一番。

「一不小心就……對不起。」

「真讓人頭疼呢!」

女接待員微笑著,接受了他的道歉。

手上一直沒停下的,翻弄檔的動作,只是一個擺設。

為了讓他明白自己已經看穿了一切。

為什麼要把旅館和酒吧放置在公會內部,並不僅僅是為了支援低級冒険者。

流通的金錢是不會說謊的。

「就是因為有像你這樣的人,土人還有斥候才會收到歧視哦。」

──啊,真是夠了。女接待員搖了搖頭。

「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降級到白磁,還有禁止在這座城市從事冒険業。」

「等,等等!怎麼可以這樣!?」

土人斥候激動地坐直了身體。

「不就是偷拿了一個寶箱,沒必要把我趕出去吧!?」

「哈?」

女接待員的回應有些冷淡。

她似乎有些驚訝──偏了下頭。

「【不就是】?你不是傻瓜嗎?信用可不是用錢能夠買回來的東西哦?」

失去信用,背叛了別人的信賴的人,沒有再做冒険者的資格。

不過冒険者這行,基本上都是靠打打殺殺來賺錢。有時候也不會問太多。所以也有一些品行不端的人混在裡面。

冒険者之間總是有各種糾紛──所以才更需要保持最基本的誠實。

冒険者如果沒有了信用,就只不過是無賴漢而已。

而且說到底冒険者公會在經營著什麼,也就是信用和信賴。

這個処置已經是看在他本身能力不差,而且又是初犯,但是他似乎並沒有理解。

「在我們發処罰公告說你【獨吞報酬而被降級】之後,也不是不能允許你留下來哦。」

「啊……」

土人斥候找不到話說了。他拼命地活動著大腦,試圖找到事情的轉機。

很多人都這麼幹過。不行,這樣說了還是會被処罰。

謊稱是被誰誰誰強迫這麼做的──

「撒謊可是沒用的哦。」

……不行,司掌正義的祭司,眼裡正冒著精光。

所以──只有他,那個自己的同類,才是唯一的突破口。

「那,那個,拜託了啊,哥布林殺手,看在我們是一座城市的冒険者的份上。」

懇求一般的眼光。諂媚的笑容,兩手互相摩擦著,土人斥候向哥布林殺手求情道。

至今為止,只是抱著胳膊不發一言的哥布林殺手,很是厭煩地說了一句。

「與我無關。」

他的回答言簡意賅。

「我是公証人。只負責公証。」

「不過……你也是冒険者啊。」

「不錯。」

哥布林殺手,轉過了自己的視線,盯著有些激動的土人。

「你騙的不也是冒険者。」

「…………」

土人滿面通紅地看著兩人。

他的腦海裡,甚至劃過了自己拿著短劍撲向女接待員的一幕。

破罐子破摔。

「…………」

──不過得先越過面前的哥布林殺手。

這可是一名獨自一人就能完成本應是小隊級別的,哥布林狩獵任務的戰士。

就算土人斥候真的撲了上去,勝算也幾乎為零。

「……」

感受到哥布林殺手頭盔裡的視線。土人斥候咽了口唾沫。

他作為一名斥候,腦子並不笨。

「……你們給我記住了!」

然後用一句名臺詞發洩了下自己高昂的情緒,踢開椅子離開了面試房。

站在被摔出聲響的大門前,女接待員呼了口氣。

「恕不遠送……哈……好嚇人……」

女接待員把臉上的營業式笑容給取了下來,突然間低下了頭。

那名斥候最後盯向自己的時候,女接待員的身體都有些顫抖。

如果要是哥布林殺手不在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非常感謝,哥布林殺手先生。」

大大的麻花辮低垂著,她抬頭看向旁邊的哥布林殺手。

「沒事」哥布林平靜地搖了搖頭。「我什麼都沒做。」

「沒有這種事。不過以前在王都接受實習的時候,也挺過分的呢。」

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女接待員微微笑了笑。

「張口就是低俗的怪人,還有那種一看就是想忽悠女孩子的人……」

「王都那邊,真的挺多的。」

歎了口氣的監督官,摸摸了天平劍的印記。

「我們還必須一個人和他們應付……嗯……」

輕輕點了點頭,她用手撐在桌子上直起了身子,麻花辮隨之晃動了幾下。

「果然公証人要是值得信賴的話,會讓人覺得很安心呢!」

「是嗎。」

「當然啦。」

每當在談起哥布林殺手的時候,女接待員的表情總是充滿了自信。

他看著她的舉動,稍微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結束了的話,我就回去了。」

「啊,好。去接待処應該就能拿到禮金……」

「明白了。」

哥布林殺手邁著隨意的步伐走向大門。

盯著他後背的女接待員,突然張口。

「那,那個。」

糟了,居然說出口了。女接待員很後悔。

一隻手已經放在門把手上的哥布林殺手,慢慢轉過了頭。

「怎麼了。」

女接待員有些猶豫。

搭話時鼓起的勇氣似乎已經消耗殆盡。

她試圖說些什麼,但還是放棄了,然後說了一句理所當然的話。

「……辛苦了。」

「嗯」哥布林殺手打開了門,然後回頭再補充了一句,「你也是」

啪──大門再次關上了。

女接待員,再次趴在了桌子上。

「啊啊……」

涼爽的桌面讓她感覺很舒服。

「辛苦了。」

同僚的監督官,緩和了下嚴肅的表情,撫摸了下女接待員的後背。

「不過那個斥候感覺以後還會再犯。」

「……但是能在冒険中倖存下來的冒険者可是很稀少的,而且也沒有明顯的犯罪行為……」

還不如就把他關在冒険者這個牢籠裡面,真讓他成為那種無賴,反倒讓人頭疼。

「嗯,從守序善良,到混沌邪惡,冒険者的類型分很多的。」

「僅僅是作為冒険者,才能允許這麼大的跨度……辛苦了。」

「沒事沒事,這只是作為至高神的祭司所應該做的事情。」

監督官一邊揮著手臉上還帶著微笑,但女接待員卻只是歎著氣。

「從法律神明的角度來看,我今天的判斷怎麼樣?」

「人們總是會對正義之神產生誤會,雖然有時候確實是在演戲。」

監督官咳嗽了一聲,似乎演示了一下演技具體為何物。

「所謂的正義,並不是審判邪惡,而是發現邪惡哦。」

法律只是道具,而秩序只是讓人生活得更好的工具。僅僅如此。

因此至高神並不會給予人們啟示。

不盲從於神明的話語,而是按照自己的意識,進行判斷。

女接待員保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有些失神地轉頭看向自己的朋友。

「想法挺不錯的。」

「能付以實踐的話。不過我還差得遠,比起劍之少女。」

「那當然完全沒得比吧。」

劍之少女。

這個名號開始被人們討論,是從大概十年前起。

女接待員才12,不對13歳的時候──某一位魔神王蘇醒了的那一年。

白金級的冒険者──勇者並未出現,人民用性命在戰鬥時的傳說。

排在第二位的金級冒険者小隊,向魔神王發起了挑戰,然後……

「戰勝了魔神王,其中的一人,就是至高神的僕從,劍之少女。」

監督官如同做夢中的少女一般,紅著臉喘著氣。嘴裡還不停念叨著「真讓人仰慕啊」

「而且我只需要用用【看破】就好,很輕鬆,對了,還有其他工作的吧?」

「等待升級的冒険者還有很多呢。而且還要准備降級処分的檔……」

「加油,加油!」

監督官拍了拍女接待員的後背,這並沒有讓她感覺到放鬆,

但卻讓她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她回應一句「嗯」之後抬起了頭。

「然後,他就是你在意的那位?」

監督官突然這麼問道,女接待員抬頭時正好看見她滿面惡作劇的表情。

「那,那個……」

【看破】還有在起效嗎?女接待員看了看天花板,至高神還是沉默不語。

她做出了覺悟,視線雖然有些慌亂,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是,是的。」

「哼……不過我大概能懂呢,在王都那會兒,你就說比較喜歡硬派的那種。」

「那時我只不過在想,有沒有那種比較自律的冒険者,之類的……」

很遺憾……現在想起來應該是很幸運……在王都那會兒,沒有碰上那樣的冒険者。

因為他和她的相遇,是從女接待結束實力,被派到這個邊境城市之後的事情。

新登錄的冒険,碰上新入行的公會員工……自那以後,兩個人的關係持續到了現在。

一個勁兒狩獵哥布林,他的眼裡沒有其他東西。

「怎麼說呢,稍微有點自律過頭……」

──能和他說上話當然很高興,不過請吃個飯什麼的……嗯。

女接待員搖了搖頭。

結束一天的冒険之後,然後豪爽地來約她吃飯?

一點都不像他。

可就算這樣自己也沒有勇氣去約他。還需要一點,契機的東西。

「你看上去挺開心的嘛。……不過,工作放一邊真的好嗎?」

「……啊,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調整了下心情,她緩緩地坐直了身體,開始整理桌子上積累的檔。

要做的事情很多。

土人斥候履歴的轉出,戰斧士,妖術師,禿頭武僧的升級。

還有其他日常的業務排在後面。

總之現在應該先処理眼前的事前。

她下定決心,拿起來筆,打開了墨水瓶蓋,在羊皮紙上書寫了……

「喂」

「哇啊!?」

──突然從身邊有人搭話,嚇得她的筆都掉了。

一邊控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跳,她轉頭一看,發現了原來是哥布林殺手。

她一點注意著不碰到旁邊的墨水瓶,慌慌張張地整理了下頭發,調整了下呼吸。

然後發誓等會收拾一直在壊笑的監督官。

「怎,怎麼了。哥布林殺手先生。」

「還用問嗎。」

他的回話聲,有些生硬不帶感情但是卻很開朗。手上捏著一張委託書。

應該是回去的時候順便從公告板上撕下來的?不對,應該沒有委託了才對。

──而且,這張委託書的格式……是指名委託?

雖然一眼看不出具體的來歷,但從外表上看應該是郵政的長途特別件。

女接待員接過委託書,有些猶豫,而他卻斬釘截鐵地說道。

「是退治哥布林。」

女接待員笑了出聲。

「報酬是一人一袋金幣,來還不不來,隨便你們。」

端坐在公會酒吧裡的哥布林殺手,用這麼一句話總結著。

雖然還是白天,但已經有不少性急的傢夥跑來喝酒,挺熱鬧的。

本來冒険者這行,工作上晝夜的分別就不大──當然要除去戰鬥的時候。

深潛進遺跡和迷宮,等出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這種情況很常見。

心裡計畫的是早上進去晚上出來,實際上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這種笑話沒少聽人講。

雖然商隊的護衛,出行的時候都會選擇白天,但酒吧,可從來沒有熄燈的時候。

所以冒険者們今天,也在酒吧裡享受著午餐和美酒,熱鬧成一団。

在一邊集中聽著哥布林講完話之後,女神官揉了揉太陽穴之後說著。

「……嗯,大概明白了。我覺得應該是明白了,嗯,明白了!」

「是嗎」

「嗯,是的。老是因為你的事情而一驚一乍的話,身體會受不了的。」

桌子旁邊,還有另外三名冒険者。這是他的小隊,她的同伴。

有些無可奈何的精靈弓箭手,只能回以「嗯嗯」表達自己的贊同。

蜥蜴人僧侶眯著眼睛,搖晃著尾巴,正在咬乳酪。

矮人術士則是臉上帶著笑容,正忙著把寶石縫進馬甲的後領裡。

女神官像是在教育神殿的孩子一樣,豎起漂亮的食指,說道。

「你聽好了啊。」

「之前也有說過,已經定好的事情,然後來告訴我們,不能稱作是在」商量」。」

「不是還有得選嗎。」

「【一起去】【不去】只有這兩個選項了好嗎。」

「是這樣嗎」

「是的」

「唔……」

哥布林殺手覺得有些奇怪地晃了晃頭。有點似懂非懂。

女神官突然覺得──他是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提前考慮。

「反正如果我們不去,你還是會一個人去吧?」精靈弓箭手問道。

「當然。」

果然這算不是在商量。精靈弓箭手說了這句話之後自己笑了起來。

「而且,神斬丸已經能夠在和我們【商量】了啊。」

「甘露,甘露。………嗯。這是一個好徵兆。」

把縫補的寶石放在燈光下確認著光澤,矮人術士回頭說道。

而蜥蜴人僧侶,吃乳酪吃得舌頭發響,手上的乳酪已經只剩五分之一了。

「那我們也隨意了,這樣可以嗎?」

放在一邊的錫杖,被女神官用兩隻手緊緊握住。

「好」

哥布林殺手平淡地回應道。

女神官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然後肯定地說道。

「我跟你去。」

「……」

女神官的笑容善良而美麗,哥布林殺手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

「是嗎。」

「之前你也有陪我去冒険,雖然到最後還是變成了退治哥布林。」

略顯得意的精靈弓箭手,上下晃動著長長的耳朵。

性急的她開始確認長弓的狀態,檢查了下箭筒的數量,把包背在身後准備站起來。

一邊強調著自己的薄薄的胸部,精靈弓箭手眯起了一隻眼睛。

「這次幫你抵一次冒険。行吧,歐爾克博魯德?」

「嗯」哥布林殺手回應道。「沒問題。」

「還有,上次那種放毒氣的不能再用。」

「唔……」

「絶對不能再用了?」哥布林殺手被她用手指指著之後,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他低聲抗議道。

「……明明那麼管用。」

「不行,還有火攻和水攻也不行,想其他的辦法。」

「不過……」

精靈弓箭手此時已經無視了他的意見。

「別說了,她的耳朵晃得很快的時候,是聽不進別人的話的。」

聽到矮人術士的吐槽之後,蜥蜴人僧侶眯著眼睛,用舌頭舔了舔鼻子。

「哥布林殺手殿下如同毒蛇一般的智慧,在獵手殿下面前也是形同虛設啊。」

「……沒辦法。」

並沒有做出多少像樣的抗議,哥布林殺手沉默了下來。

如果這真的是精靈弓箭手願意同行的條件,那確實有些無可奈何。

──他,其實很淳樸的吧?

女神官偷偷笑起來,然後給精靈弓箭手使起了眼色。

「不管怎麼說……」蜥蜴人僧侶插了進來。

他似乎是想表現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的重要性,組織了下語言之後。

「真要去的話,咒文師多一個總是好的不是嗎。」

「喂喂,大蜥蜴。」

聽他這麼一說,矮人術士撚了撚鬍鬚,稍微有些指責地說道。

「照你這麼一說,我也非去不可咯?」

「啊,失敬。」

蜥蜴人僧侶大大的眼睛轉了個圈。矮人術士則很親近地走了過去,捅了捅他的胳膊窩。

「真是沒辦法。這樣一說,我也沒法拒絶了啊。」

故意重複說著「真是沒辦法」,矮人術士停下了手上的針線活,收拾起工具來。

用寶石代替占位置的貨幣,然後縫到衣物裡面放置被人偷,這種手段很常見。

但靈活的矮人來縫的話,連衣服的哪裡被縫補過都看不出來。

穿上外套,一手撫摸著茂密的白鬍鬚,他笑了一笑。

「正好剛剛准備好路費,就陪你走這一趟。」

「啊拉」精靈弓箭手像貓一樣眯起眼睛笑了笑。

「不樂意的話不用跟著來啊?」

「你才是,不用強行給找理由要跟著一起去啊?」

「啊……!」

精靈弓箭手激動地耳朵立得直直的,兩手放在桌子朝著矮人術士說道。

「我快受夠你了……來決勝負吧,矮人!」

「哦!長耳朵小姑娘,有膽量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哦。」

矮人道士笑得有些得意,然後把桌上的兩瓶酒拿了過來。

「我喝火酒,你喝葡萄酒,怎麼樣。」

「求之不得!」

喧囂吵鬧,兩人給酒杯倒滿,然後大口喝了下去。

「哇,你們玩得挺開心的啊。」

「呼呼……大家要不要來賭賭?」

其他冒険者看到這種歡快的局面,當然也想來參一腳。

長槍使開心地插嘴進來,魔女脫下帽子,然後當起了莊家。

突然傳出一陣歡聲,帶著醉意的冒険者們,一個個打開了鬆開了自己的錢包。

最先把金幣扔到帽子裡的,是女騎士。站在他旁邊的重戰士一臉驚呆。

「嗯,我押精靈,三枚金幣!」

「膽子挺大的啊,沒問題吧?」

「哼哼,這叫押黑馬。而且守序善良的我可是有眾神的守護……」

「至高神才不管你賭博贏不贏呢。」

那我就押矮人。不對,我要押小姑娘。繼續喝,繼續喝啊!

看著一時意氣開始拼起酒量的同伴,女神官有些頭疼地說道。

「……不用去阻止他們嗎?」

「反正喝不了幾杯就會出勝負了。」

哥布林殺手簡單地回答道。

矮人酒量很好,精靈酒量很差。

都不用思考,哪邊能贏已經早已註定。

「不對不對,獵人殿下很頑強的。這次還真不一定哦?」

精靈弓箭手滿面通紅但還是不停地繼續喝著葡萄酒,蜥蜴人僧侶看著一幕顯得有些開心。

「哈……我還能繼續喝!」

「看我的!」

她說話已經開始有點打結,眼神也有點迷離。

葡萄酒倒進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裡。

她把這杯端了起來一口氣喝光,難怪周圍會傳來歡呼聲。

這是一段雖然不足可取,也許很快就會被忘卻,但卻很愉快的時光。

精靈醉倒在了桌上,而在她一旁的矮人術士,則高舉起拳頭宣示著自己的勝利。

和精靈拼酒贏了之後還洋洋得意,這場勝負果然有些奇怪,不過對矮人來講贏了就是贏了。

「你這傢夥酒品很爛的啊。」重戰士慌忙地制止住准備接替精靈,繼續進行拼酒的女騎士。

作為他們兩人隊友的人類少年少女,以及另一名半精靈的青年,只是在一旁笑著起哄。

從頭旁觀到尾的長槍使,被魔女慫恿之後挽起了袖子。

看見長槍使的動作,女騎士不服輸地推開了重戰士。

下一場是扳手腕。雖然參加者雙方都不太喜歡,但比賽這東西,只要參加了就不能輸。

周圍的傳來陣陣的喝彩聲。矮人術士自告奮勇當起了裁判,魔女也再一次脫下了帽子。

事情到這種地步已經沒法制止。下注的硬幣如同下雨一般飛了過來。

長槍使贏了女騎士。

重戰士又贏了長槍使。

新人戰士嘴裡喊著「接下來到我了」准備上場,見習聖女碰了他兩下試圖阻止他。

重戰士表達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把自己隊裡正准備逃跑的少年斥候給抓了過來。

年輕的兩名男子之間的扳手腕比賽開始了。

周圍的冒険者支持著自己喜歡的一方,在矮人術士的一聲令下之後比賽開始──

「……哥布林殺手先生。」

差不多了吧。女神官突然抬頭看向他。鐵制頭盔下傳來一句平淡的「嗯」

哥布林殺手站了起來,走到桌子的另一邊,把精靈弓箭手抱了起來。

「唔,唔……」

「……哈。」

輕輕抬起那她瘦弱的,纖細的身體。

精靈纖細的四肢,讓人產生一種一用力就會折斷的錯覺。

哥布林殺手看了一眼女神官,她正朝著這邊微笑。真沒辦法。

「過來可別發我火哦」

嘴裡說了幾句之後,他低下了身體,鑽到了精靈弓箭手的下方。

然後腰上使力,用一種奇怪的姿勢把高級精靈小姑娘給背了起來。

「唔,呀……」

「完全聽不懂你想說什麼。」

「唔,哼……」

聽不清她說的是共通語還是精靈語,或許可能是夢中的某個國度的語言吧。

冷淡地回應了她那完全聽不懂的囈語之後,精靈弓箭手臉上反倒笑得很開心。

「送她到房間吧。」

他像照顧孩子一樣搖晃了兩下背上的精靈弓箭手之後,平淡地說道。

「換衣服就交給你了。」

「好!交給我吧~」

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女神官握緊了拳頭回答道。

「這個時間睡下去,然後明天還要坐馬車,接著一起去工作……」

自顧自地決定著事情的蜥蜴人僧侶,伸長了脖子隨意地說著。

「怎麼也不可能因為宿醉影響到明天的行程啦。」

「要是她真還沒醒,就讓她吃點解酒藥。」

「哥布林殺手先手,這有點太……」

女神官有點不忍地說道。哥布林殺手平淡地說道。

「是開玩笑。」

女神官和蜥蜴人僧侶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都開心地笑了出聲。

至於笑的理由,不是因為哥布林殺手的玩笑,而且是因為他居然會和他們開玩笑了。

他的心情很少這麼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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