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我在解決問題

　“Richard，我約好了桑榆。”掛斷了電話，林曼才走回房間，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口若有所思的男人。

　他赤著上身，正抱著手，目光遙遙地望著窗外出神。天色已亮，太陽金色的光線投射進來，正好灑落在他健碩結實的肌肉上，鍍上一層淺淺的色澤……他的每一種狀態，都讓她好愛好愛。

　“Richard？”林曼忍不住走過去，從他身後抱了上去，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你放心，我一定會恢復記憶。窒”

　“Lin……”Richard的面色很動容，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淺淺一吻，然後轉身，單膝朝她跪下，鄭重地向她承諾，“到時候，我會給你更好的生活！”

　他太想在心理學界有所建樹了戛！

　能不能治好林曼？

　是他整個人生的轉折點。

　“Richard。”林曼感動地蹲下去，直接撲入Richard的懷抱，“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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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定碰面的地點是中央車站。

　喬桑榆趕過去的時候，林曼和Richard都已經到了。看到喬桑榆出現，他們連忙從車裡下來，遙遙地朝喬桑榆的方向揮手：“這裡！桑榆這裡！”

　“看到了！”喬桑榆遠遠地應著，也連忙小跑過去。

　只是她的心裡難免在納悶：林曼和Richard的怎麼會坐車過來？他們在A市難不成還有別的朋友？

　奇怪……

　她快步走著，心中的疑惑還沒完，卻因為下一刻眼前所見而一震，腳下的步子硬生生收住。

　她看到駕駛座的門被推開，然後……

　祁漠從裡面走了出來。

　竟然是祁漠！

　“桑榆！”隔著十來步的距離，她不動，林曼便拽著Richard主動走了過來，微笑著和她解釋，“Jamie今天不來了！他以前不喝酒，昨晚喝多了扛不住，休息一天。就我們去吧？”

　喬桑榆沒回答。

　其實就連林曼說了什麼，她也基本沒聽進去。她的視線不動，直直地盯著祁漠，想要問，卻又無法當著林曼的面問：他來幹什麼？

　那場爆炸，那段恩怨……

　萬一林曼想起來該怎麼辦？

　喬桑榆緊張地捏緊拳頭，連指尖都在隱隱發顫。

　“桑榆？”林曼這才發現了她的異樣，疑惑地叫了她一聲，又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當確認她在看祁漠時，不禁又釋然了，“你哥特別好，說我們出行不方便，又不熟悉這裡，主動送我們的。”

　她哥？祁漠？

　喬桑榆完全沒搞明白，而祁漠已抬腳朝她走了過來，勾了勾唇角，清淺一笑，意味深長：“不請自來，沒關係吧？”

　“你……”喬桑榆磕巴著不知如何回覆。

　“你肯幫忙實在太感謝了！”林曼接了口，不明真相地在一旁道謝，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補充，“我們以前也應該見過的吧？抱歉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總之你能幫我實在太好了！”

　“桑榆？”她說了一通，推了推呆愣著的喬桑榆。

　“啊……”喬桑榆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眼裡有說不出的慌亂，她急急地比劃了幾下，卻無法比劃出一個所以然來，最終猛地上前一步，抓住祁漠的胳膊，延續上一個話題，“對！他是我哥。”

　雖然不知

　tang道這具體是怎麼回事？

　但就像昨晚糊弄Jamie一樣，今天……也這麼說吧。

　“我知道了啊！”林曼失笑，“好了，我們走吧！Richard和我訂了今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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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曼的第一個要求，是回自己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你們家……我認識。”喬桑榆斟酌了一下，報出了一個地址。是林曼之前和父母住的那個房子。

　至於林曼和姜越婚前買的那個新房……還是算了吧！

　*****

　半個小時後，車子到達林曼家所在的小區。

　恰逢週末，小區內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少，晨練回來的、買菜的、散步的……都有。正對面的小區公園那裡，還擺了幾個賣水果蔬菜的地攤，時不時有幾個經過的大媽停下問價錢。

　“我記得那裡！”林曼欣喜地叫出來，車剛停穩，她便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跑下去，“那裡應該還有一個攤子，是專門賣花的！”

　“Lin，等我！”

　作為男朋友加心理醫生，Richard自然在第一時間追了下去。

　車內，終於只剩下喬桑榆和祁漠兩個。

　祁漠面色自若，絲毫沒有和她主動搭話的意思，還在專心操控著方向盤，左右觀察著，尋找一個合適的車位。喬桑榆卻忍不住，她往後觀察了一下，確定林曼和Richard都離開了，才壓低了聲音低喝：“祁漠，你昨晚怎麼答應我的？”

　明明說好了，絕對不要讓林曼知道他的！

　“你想幹什麼？”她捏緊了拳頭，緊張地往後看一眼，又快速地回過頭來。

　“你呢？”俊臉上不見絲毫的情緒波動，祁漠淡淡地反問，直接把問題丟出來，“你又打算怎麼應付林曼他們？”

　“我……”

　喬桑榆梗了一下，沒說出來。

　她想補償林曼，滿足林曼的一切要求，但是……她又想護著祁漠。

　一時間，她陷入兩難。

　祁漠總算是找到了個車位。

　他面色一喜，心情轉好地挑了挑眉，停完車才朝她開口，回覆了她先前的質問：“我沒讓她知道，她還真以為我是你哥。”

　說完，他頓了頓，回答她先前的第二個質問：“我在解決問題。”

　說話的同時，他已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解決問題？”喬桑榆不甘地跟著下車，快跑幾步追上他，“你想怎麼解決？我拖她幾天，她的熱情淡了就沒事了，你別瞎摻合！萬一她發現了怎麼辦？祁漠，算我求你了，你就……”

　“桑榆！”話還沒說完，林曼已興奮地快跑回來，“真的！那邊真的有賣花的！”

　她腦海中一閃而逝的記憶都是正確的。

　Richard的跟在她身後，手裡抱著一大通的紅玫瑰。這是為了慶祝林曼恢復一點點記憶，他全部買下送她的禮物。

　“我覺得我今天一定能都想起來的！”林曼抽了好幾朵玫瑰送給喬桑榆，她紅著臉，很有信心，嘴裡還在喜滋滋地念叨著，“’故地重遊‘一次，可比我呆在美國空想一個月都實在！”

　Richard的臉上也是挺高興，忍不住拿了小本子記錄幾句。

　他的學術論文，他在心理學界一鳴驚

　人的機會……也快來了！

　喬桑榆笑笑。

　“可喜可賀啊！”心中的擔憂，都被她很好地壓制了下去，喬桑榆轉向祁漠，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說是不是，哥？”

　今天要怎麼收場？

　她再望向恩愛的林曼和Richard，心裡默默地捏了把汗。

　祁漠倒是鎮定自若，只是回得同樣有深意：“等恢復了記憶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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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房、客廳、衛生間……”

　塵封許久的家裡，林曼一樣樣地參觀，時不時拿起蓋著家具的白布，臉色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一般都是在說：“跟我想的一模一樣！”不好的時候，則是在嘟囔：“怎麼跟我記的不一樣？”

　她有記憶回歸，但是不穩定。

　“怎麼樣？”Richard就在旁邊亦步亦趨地陪著。

　直到林曼突然回頭，朝喬桑榆詢問——

　“我和我媽住！對不對？我爸常常出差，幾乎不在家。是不是？”

　喬桑榆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實在高興不起來，但是既然林曼都問了，她也只能悶悶地點了點頭：“你想起來了？”

　“還沒有……”林曼搖頭，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語氣有些著急，“我就想起來有這麼兩個人！但是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桑榆，我爸爸媽媽呢？他們都去哪兒了？”

　“他們……回了老家。”這是她從慕遙那邊得到的消息。

　林曼果然不理解：“為什麼會回去？我受傷出國治療，他們也都沒有來陪我，都沒有打電話給我……”

　喬桑榆不好回答。

　她無法解釋給她聽——當初為了她的事，慕向琴把過錯都歸結在了慕遙身上，鬧出了不小的風波。後來，這些事都是黎北辰擺平的……可能是給了一大筆錢！可能是讓他們誤以為林曼已經死了！或者亮著兼而有之。

　“不要著急，你再想想，對父母的印象怎麼樣？”Richard在旁邊誘導，鼓勵著林曼放鬆思考，“不用想他們的模樣，想想在這個房子裡，你們一起生活的感覺……深呼吸，好好想想。”

　“我……我做不到！”林曼的語氣越來越急，隱隱帶著哭腔，“我想到我媽跟我說話，好壓抑……她脾氣好差，但是她說什麼我想不起來！難道是我做錯了事情？不對，後來我跑出去，有人陪我一起散心……那個人不是爸爸，但是常常出現，是個男的……”

　她的腦子一團亂，很多人影閃過，但偏偏一個人的模樣都想不起來。

　就連對方的身份，也是一無所知。

　“那個人是誰？”Richard的語氣也開始著急，索性在心理上給她施加壓力，看看能不能讓她一下子全都想起來，“你閉上眼睛，你就在那裡。你走過去，去問他，叫什麼名字？”

　他輕聲哄著，讓林曼坐在沙發上，然後誘導著她的意識加深。

　“我……”林曼閉上眼睛，但因為不是在被催眠的情況下，而是她主觀去想，所以感覺更痛苦。

　喬桑榆看不過去，試圖阻止，祁漠卻止住了她。

　相反的，他還主動開了口，是故意說給林曼聽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姜越’？”

　“姜越？！”

　林曼猛地睜開眼睛，當場掉下淚來。

　“Lin？”

　Richard也是慌了手腳，心疼得想要抱她，抽了紙巾幫她擦眼淚，“還好吧？”

　林曼點了點頭。

　“姜越是誰？”她轉向祁漠的方向，求助的目光在他和喬桑榆之間游移，“我想不起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到他的名字，覺得好難過！特別難受！”有種想死的絕望感覺。

　“Lin？”Richard看著她，眼裡有片刻的失神。

　可是林曼卻沒有看他，依舊執拗地等著他們兩人的答案。

　“……是一個意外去世的朋友……”喬桑榆喃喃出聲，才一句話就編不下去，滿腦子都是婚禮的場景，她困難地深吸口氣，“抱歉，我出去透透氣！”她轉身就走，一併把祁漠也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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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漠她快想起來了！”喬桑榆的聲音頹然又無助，“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瞞一輩子難道不好嗎？你為什麼故意提醒她？”

　祁漠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剛剛不說姜越這個名字，她可能就真的想起來了。”他看似在引導提示，其實是打斷了林曼的思維。她主動去想去尋找的記憶，猛然被這兩個字打斷，失去了循序漸進的效果，也就什麼都想不起來。

　喬桑榆努力調整著呼吸，心理學上的專業知識，她不懂，只是祁漠態度莫名，讓她依舊擔心：“那你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瞞她？”

　她突然看不懂了。

　祁漠失笑，抬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桑榆，”他的嗓音很輕很淡，但卻有無盡的包容力，讓人聽著不由安心，“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只有對錯，也都不絕對！還有第三種選擇……”他重複出最早說的那句話，“我只是在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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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

　四個人的午餐吃得有些晚，西餐廳裡只有他們一桌。林曼的情緒剛平復下來，整個人顯得怏怏的，對Richard的也不怎麼熱情；喬桑榆默默地在對面看著，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我上個洗手間。”快吃完的時候，林曼突然站起來，“肚子有些不舒服。”

　“那我陪你去？”喬桑榆跟著站起來，卻被林曼止住。

　她正想坐回去，祁漠卻壓低了聲音開口：“你要不要先回車上？或者直接先回去？”

　“為什麼？”她的眉頭一蹙。

　“因為接下來，我要真正‘解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