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 承諾

　遊艇停在某個一望無垠的海面。

　這塊海域陽光正好，風平浪靜，淺藍色的海平面折射出太陽光線，遠遠望去，浮動著波光粼粼。和煦的海風鋪面而來，帶著幾分腥鹹的味道，輕輕地拂動著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頭髮……

　下屬已在船頭的甲板上架起了一個火盆，旁邊放著好多疊的冥鈔墮。

　“等我一會兒。”祁漠輕聲叮囑，鬆開了她上前兩步，在那個火盆旁邊蹲了下來是。

　“啪嗒！”

　然後，他掏出了火機點燃某張冥鈔，然後又將其他的一張張投入火海……

　喬桑榆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祁漠的表情很專注，絲毫沒有戲謔調笑的意味。他面對著汪洋的方向，目光低垂，眼底隱隱寫著幾分落寞，手上的動作又靜又沉穩……喬桑榆難以形容此時的感覺，只是看著他忍不住心疼。

　她從來沒經歷過像他這樣……只剩下一個人的感覺。

　喬桑榆輕嘆一聲，終究是抬腳走過去，蹲在了他身邊，主動拿了一疊冥鈔：“我幫你一起吧。”

　“誒！”下屬面色一急，看到喬桑榆也蹲下去，下意識地就要上前阻止，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卻聽到祁漠淡淡地回應——

　“好。”

　下屬的步子就此收住，人又默默地退回角落。他只能在心裡嘀咕一句：以前，只要祁少親自過來，不都是堅持自己燒的嗎？

　**********

　火光漸盛，火盆的溫度烤得人的臉色都微微發紅。

　喬桑榆放入了最後一張冥鈔，看著那五彩的紙鈔被火舌吞滅，她安安靜靜地收手，不動聲色地把手掌覆在他放在一邊的手背上：“祁漠……”他不想要說點什麼嗎？她不想看他把話都憋在心裡。

　祁漠沉吟了良久。

　終於，他開了口：“確實有那麼幾年，我瘋狂地想著報復……”

　他自嘲一笑，像是說著別人的事，輕描淡寫的口吻，卻難掩俊臉上的苦澀：“和祁家交好或交惡的世家、黎家、甚至事故發生的航空公司……我都曾報復過。有些成功了，有些並沒有。”

　“可是又能怎麼樣？”他頹然地嘆了口氣，“反正……他們都回不來了。”

　喬桑榆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他，只能默默地握了握他的手。

　用指間的力道，傳遞著她的支持。

　“他們活著的時候，我沒覺得親情有多麼重要，但一下子他們都走了，就留下我一個……”祁漠的拳頭越收越緊，某些情緒止不住在胸臆間氾濫，“……就只剩下我一個。”讓他不得不從一個懵懂青年，拼到現在這個模樣。

　喬桑榆也替他覺得難過。

　她有些後悔，後悔因為黎北辰的一句話，就試圖對祁漠的家族刨根究底，揭開他的傷疤。是不是還有別人拋棄了他，又有什麼重要的？他的親人已經沒了，他需要的是新的陪伴和家庭！

　“祁漠！”她叫他一聲，雙眸中寫滿了鄭重。

　然後，她轉過身來，雙臂從他的腰際橫穿而過，整個人都緊緊抱住了他：“不要再為他們難過，也不要再去恨任何人，以後……你有我。我會變成你的家人。”

　他不會再孤單。

　祁漠的目光一顫，眼底閃爍著明顯的動容，他張開雙臂，回摟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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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祭奠，兩人都覺得了卻一樁心事，彼此也更近了一步。

　回程遊艇開得很慢，正好帶了食物，兩人便在遊艇上用了午餐。

　休息室的酒架上放著不少種類的紅酒，喬桑榆拿了兩個高腳杯，挑了其中一種倒了兩杯，拉著祁漠走回甲板上，撐著圍欄看風景——午後的海面越發碧藍了！周圍都是澄澈一片……

　“我拍過這樣的電視劇。”喬桑榆興致勃勃，眺望著海面深吸了口氣，“是一個愛情片，我和男主角出海看海豚群，站在遊艇上喝紅酒，他突然說，他要出國好幾年，讓我等他。”

　祁漠失笑。

　這狗血的劇情……

　“然後呢？”可是他又忍不住想問。

　“然後很浪漫吶……”她閉眼感受著海風，腦子裡還想著那段唯美的情節，“我難過地站著哭，男主角走過來想吻我，結果在他吻上我的前一秒，海豚破水而出，我們遇到了很漂亮的海豚群……唔！”

　她的回憶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到唇上一熱，他已俯身吻了下來。

　他的唇微涼，舌尖卻是一片滾燙，輕而易舉地撬開了她的唇齒，吮住了她的舌……溫柔、寵溺、又霸道。

　喬桑榆被吻得有些懵，錯愕地睜眼，卻已只能看到他放大的俊臉。

　她還沒說完呢！

　那部電視劇拍得特別美！後來啊，他們沒接吻，趴在圍欄上看海豚，那些海豚也似通靈性地跟著遊艇一起往前……她就這樣同意了男主角出國的決定，默默地等了他好多年，直到他歸來。

　祁漠的吻不停，她沒辦法把後面的劇情說給他聽。

　“唔……”

　“專心點！”她剛有推拒他胸膛的動作，祁漠便鬆開她氣喘吁吁地低喝一句，然後又附身吻了上來。

　喬桑榆不禁閉上眼，很快便沉醉了進去……

　在意識轉為朦朧的前一秒，她默默地想：電視劇很美，但是現實更美！他們這裡沒有海豚，但是他們接吻了……她和她真正的“男主角”

　晚上。

　祁漠一如既往地送喬桑榆回家，親吻、擁抱、說再見。可當喬桑榆折轉過去，手搭上車門把手時，動作明顯停了停。

　“怎麼？”祁漠疑惑。

　喬桑榆轉回身來，眼底寫滿赧然，雙頰上都是不正常的紅暈。她猶豫地咬過自己的下唇，終於還是喃喃地和他開了口：“今天家裡就我一個人，你要不要……要不要留下來？”

　這是她對他的“邀請”。

　“今天……”祁漠抬頭，透過車子的玻璃窗，朝她家那幢還未亮燈的房子看了看，故意拉長了聲音，“還是不了吧。”

　“哦。”她的臉色一白，難掩失落。

　這真的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她都已經主動這麼說了，都不算是暗示，已經算是明示了……祁漠卻拒絕了她。

　“那我走了。”她連忙改口，掩飾著聲音中的鬱悶，佯裝無所謂。可是手再搭上車把手，卻發現拉不開……

　喬桑榆錯愕地回過頭來。

　祁漠正對著她笑：“……我比較喜歡去我的地方。”

　說完，他掉轉方向盤，車身換了個方向，絕塵而出……

　*********

　因為喬天擎的“門禁”政策，再加上祁漠受傷，兩人已經許久沒有在一起過夜，難免都有些……乾柴烈`火。

　一進房間，祁漠便甩手關上門，吻著她走向大床，衣服散落了滿地……

　脫了他的襯衣，喬桑榆才看到他胸口的傷處，她擔心，瞬間停了動作。那邊的繃帶早就拆了，傷口不算太長的那一道，現在結著新鮮的痂，下面還有新長出來的淺粉色的肉……

　“可以嗎？”喬桑榆糾結地蹙了蹙眉，抬手不敢碰，只能在他傷口的邊緣摸了摸。

　萬一傷口裂開怎麼辦？

　之前醫生明明囑咐過，一定要“靜養”的……

　祁漠卻沒有這樣的顧慮。

　看著她面色猶豫的模樣，他戲謔地勾了勾唇角，雙手抓住了她雙側的手腕，把她的一隻手直接按在了傷口處，另外一隻手則引導者向下，回答得別有深意：“放心，不影響。”

　“祁漠！”她臉色一紅，只是一下輕觸便反應過來，惱然地抽回自己的雙手，朝他的肩膀掄了一拳頭，“不要臉！”

　“不過不能太劇烈。”他果然不負眾望，下一句索性更不要臉，“……所以需要你的主動配合。”

　說完，他扣住她的後腦吻下去，同時托住了她的纖腰，直接將她推倒在了柔軟的床墊上……

　翌日。

　喬桑榆又是疲憊得起不了床，她蒙著被子睡了好幾個回籠覺，再醒來床上已沒有祁漠的身影。她睏倦地揉了揉眼睛，也不急著找人，索性探出一個手去，摸索著找床頭櫃上的手機。

　九點三十分。

　除了時間，一起顯現的還有十來通未接電話，她剛開了靜音一個都沒有聽見。

　這些電話都來自王導。

　他們私下交情不錯，現在她被封殺出娛樂圈，王導竟還主動給她打電話，喬桑榆看著未接提示，不禁心生感動。她調整了一會兒情緒，主動給他撥了回去——

　“你可算是來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想不開！”電話想了一下，王導便接了，“我前幾天去旅遊了，回來才知道這些事……你還好吧？”

　雙生2殺青熱播，他就去海外逍遙了幾天，可是回來卻發現——

　雙生系列被禁播了！

　她和COCO也都被封殺了！

　“我沒事，正好閒一陣子。”喬桑榆笑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封殺，反而詢問，“你怎麼辦？雙生3還拍嗎？”

　王導沉吟了數秒，跟她說了實話：“已經在籌備中了，公司打算啟用新人拍。”

　“哦……那也挺好。”雖然她心裡有些失落。

　“我昨天和公司商量過，打算冒一次險，和你打電話也是為了這個。”王導打斷她，分析給她聽，“雙生2啟用了COCO，收視率下滑不少，公司少賺了很多錢！雙生3如果再啟用新人，恐怕會零收益……所以我堅持用你。”

　除了仗義，也有商業的考慮。

　“可是……”喬桑榆愧疚，“我已經被封殺了。”

　“所以才是冒險！雙生3我打算先拍，今年不會播出，也不會宣傳！然後，我會讓公關公司慢慢捧你出來，我研究過了，不管什麼原因被限娛的，你都可以從慈善那塊做起，不會有人管……我再讓公關公司寫點文章什麼的，估計你半年就能復出。到時候我們直接宣傳播放雙生3，肯定能大火一把！”

　全套計畫的冒險之處就在於，如果公關那套沒有成功，整部電視就白拍了！

　“這個……”喬桑榆有些猶豫。

　她知道這個法子行得通！

　上次，祁漠也是用了一樣的方法，很快就讓她東山再起！而且，她和哥哥約定的時間，也是半年，半年後她本來就能復出！

　但是如果現在她就默默地接戲，總感覺對不起哥哥！他們是約定好的啊。

　“你放心，片酬方面，公司不會少的。”王導的聲音頓了頓，接下來的一句，讓喬桑榆再無拒絕的理由，“如果你同意的話，前段時間你交給公司的違約金，馬上就能退還給你。”

　喬桑榆動搖了。

　她現在……真的沒錢。

　“我知道你不在乎那幾十萬，但是……”王導還想繼續規勸。

　喬桑榆卻打斷他：“好！我答應！”

　******

　王導辦事雷厲風行，當下就叫了公關公司的人，又叫了喬桑榆，一起去某個適合做慈善的地方。

　“那是一個療養院，裡面收治了很多特殊病人，由E基金負責！你可以成為基金的形象人，低調一點，等基金做大了，你也就紅了……今天先去熟悉一下，回頭和公關部的好好溝通。”

　“好。”

　“醒了？”接到喬桑榆的電話，祁漠面色意外，看了眼腕上的手錶，“我還以為你會睡到中午，你等等，我一會兒就回去。”

　“不是！”喬桑榆連忙解釋，“我有事要出一趟門，和你說一聲。”

　“好。”祁漠沒放在心上，又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然後，他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看彩色的畫冊。

　“其實婚戒的話……”設計師看了良久，弱弱地出聲建議，“不如讓女方自己來挑？”

　“不。”祁漠斷然拒絕，堅持道，“我要給她一個驚喜。”

　她說她要成為他的家人。

　所以，他想給她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