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為什麼要說謊？

　度假的時光轉瞬即逝。

　週一去的歐洲，回來之後秦歡顏才後知後覺發現：已經週五了！她和唐堯真的是玩瘋了，這麼多天連手機都沒有開。

　飛機在A市落地，機艙門緩緩地打開，屬於A市的清新氣流撲面而來。唐堯轉過臉來看她，大掌不動聲色地覆上她的手背，問得很輕：“會不會害怕？幻”

　他們又將回到這個複雜壓抑的城市，將從世外桃源徹底回歸現實謫。

　“不怕。”她反手抓住他的大掌，堅定地十指相扣，目光亮亮的，不躲閃，也不逃避，“我們之前都說好的。”

　——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們永遠在一起。

　“好。”

　****

　因為時差的關係，A市正是下午三四點的光景。

　金色的陽光鋪撒在停機坪，趙然帶著幾個人，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們下機。看到他們出艙門，他大方地揮了揮手：“唐少，嫂子，度假回來了？”

　臉上笑容濃郁，眼底明顯閃過一絲挪揄。

　那句“嫂子”讓秦歡顏的臉色不由一紅，這回卻沒有反駁他，而唐堯在一旁看到她的反應，唇角也不由愉悅地揚起。

　“公司怎麼樣？”他走下去拍了拍趙然的肩膀，隨意地問了一句。

　因為有秦歡顏在場，趙然明顯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用詞，避重就輕地匯報：“小事都處理好了，就是有幾件大事，得麻煩你回去拿主意……”

　這麼說，就是有事的了。

　“那我先去一趟公司。”唐堯看了眼時間還來得及，側過臉和秦歡顏商量，“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晚上再回來。”

　“……好。”秦歡顏點頭。

　他的事情，她有好奇，但是從來不問。這是她這幾天和他的相處模式。

　既然她接受不了他那黑色的一面，她就索性避開……這不妨礙她喜歡唐堯，更不妨礙她和他在一起！

　“嫂子現在這麼好說話？”趙然看著秦歡顏的背影，不禁有些訝然。

　唐堯沒有應他，眼底卻有說不出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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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歡顏在回去的路上打開了手機，郵件短信一大堆——

　有通知工作面試的短信，都已經過期了；

　有爸爸發來的，讓她在外照顧好自己，有空回家吃飯……

　她想了想，反正時間還早，她回一趟家看看爸爸。

　****

　回到別墅的時候，阿姨正在書房做飯，爸爸還沒有下班回來。

　“阿姨，我爸爸這幾天還好嗎？”秦歡顏反正也沒事做，就去廚房幫忙，閒著正好和阿姨聊幾句。

　“秦先生挺好的，”阿姨是個老實人，卻也是話嘮，開了頭便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他心眼也好！前兩天他去參加葬禮沒回來吃飯，索性給我也放了兩天假，我還回了趟老家……”

　“誰的葬禮啊？”

　“這我就不曉得了！應該是秦先生工作上的朋友……”阿姨還想繼續說，玄關處卻傳來開鎖的聲音，她連忙招呼，“你別幫忙了！一定是你爸爸回來了！”

　“歡顏？”秦亮開門進來，看到秦歡顏不由一愣，立馬喜笑顏開，“今天怎麼有空回來？工作的事情找得怎麼樣，要不要爸爸幫忙？來來來，坐下說。”

　“工作還在找呢，我也不急。”秦歡顏敷衍著打哈哈，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聊著秦亮的近況。

　說得正投入時，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秦歡顏連忙拿出來看，竟是唐堯打開的電話。

　她的小臉一白，連忙摁斷了電話，快速地回了短信：我在我爸這裡。

　短信發送，手機才靜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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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唐堯說好的，會瞞著所有人，尤其是她爸爸！他懂她的意思。

　“和誰發短信呢？”秦亮就坐在她對面，好奇地想要湊過來看，“子凱？”

　“不是。”秦歡顏連忙收起手機，臉色有些尷尬，本想繼續糊弄幾句，秦亮卻搶先開了口——

　“你什麼時候把秦亮叫家裡來吧？爸爸看了，下個月十五號是個好日子，你們先把訂婚典禮辦了，要不然……我的心裡總不踏實，你看怎麼樣？”

　此話一出，秦歡顏不由沉默了。

　擺在膝蓋上的手緊捏成拳，她在秦亮的注視下無地自容。要是之前，她肯定會鴕鳥地先答應下來，然後再找拖延的辦法，但是今天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深吸一口氣，她脫口而出地說出來——

　“爸爸，我和劉子凱……分手了。”

　平平靜靜的一句話說出來，卻無異於開了靜音的炸彈爆炸畫面。秦亮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的身體一個哆嗦，手上的蘋果掉到了地上也渾然不知……

　“爸爸？”秦亮不說話，秦歡顏有些害怕，生怕這樣的刺激他的心臟又會受不了。

　她想上去拽他，卻被秦亮揮手止住，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低頭靜默了近一分鐘，才淡淡地開口：“怎麼回事？”

　“我……”秦歡顏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解釋。

　“他外面有人了？”秦亮不由急了，“那小子做對不起你的事了？”他一火就站起來，一副要和劉子凱幹架的趨勢，但看著秦歡顏坐著不聲不響，表情為難，他的一顆心不由涼了……

　“歡顏，你好好告訴爸爸……”他慢慢地坐下來，臉色十分複雜，“是不是你在外面交別的男朋友了？”

　“不是！”秦歡顏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反駁。

　她絕對不會讓爸爸知道唐堯和她的關係！

　“我最近一直在找工作，沒有談戀愛的打算……”秦亮的視線太過銳利，秦歡顏不安地把臉偏向一邊，唯唯諾諾地把這個謊說下去，“我和劉子凱不合適，我們……是和平分手，我以後再找其他的。”

　秦亮靜靜地聽著，視線緊盯著秦歡顏，卻再也沒有說話。

　“爸爸，我們不提這個了好不好？”秦歡顏主動坐過去，拽了拽秦亮的衣袖撒嬌，“感情的事，我一定會自己處理好的……您就別擔心我了。”

　秦亮沒有動靜，良久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秦歡顏以為這事就算是過了，卻沒想到聽到秦亮平靜的聲音傳來：“歡顏，你是爸爸養大的，你撒謊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爸爸一眼就能看出來。”

　“爸爸？”她又是一陣心虛。

　她以為秦亮會追問到底，卻沒想到他沒有，只是沉默了許久，嘆氣再嘆氣，終於語重心長地開口：“再怎麼樣，我都是你爸爸，都會支持你！你感情的事情，不願意和爸爸說……也行！就算你先對不起子凱那孩子……也行，爸爸就是希望，你自己別吃虧受委屈……爸爸就你這一個閨女……”

　“恩。”秦亮的話很實在，秦歡顏聽得不由眼眶發酸。

　她無法給秦亮任何的保證和回饋，只能狠狠地點頭，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只要活得好好的，活得開開心心就好……”秦亮拍了拍她的手背，抽了紙巾給她抹眼淚，等秦歡顏的情緒平復了一些，他才喃喃地嘆息著扯開話題，“我只要看到你李叔叔那個樣子，就對自己的生活很滿足了。”

　如果沒有這麼強烈的對比，他現在肯定是要生氣：怎麼好好的一個結婚對象，說分手就分手？劉子凱那小夥子真的是挺好的！但是再看看老李家……唉，歡顏只要能好好在他身邊，他已經很滿足了！

　“李叔叔怎麼了？”歡顏吸了吸鼻子，順著他的話轉移話題。

　“唉……他女兒上週末沒了。”秦亮惋惜地搖頭，“你可能不太熟，他女兒叫李佳，還是個大學生，上週末晚上出的車禍，當場就沒了……”

　秦歡顏的腦袋一片空白。

　她好像隔了很久，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出……車禍？”

　“是啊，在三環道上！事故還在調查，說什麼還可能是人為原因，你李叔叔受不了這個刺激，都已經住院了……”秦亮嘆息，臨了還加

　上一句，“李佳你可能不熟，挺懂禮貌的小姑娘……可惜了。”

　後面秦亮繼續說了什麼，她都沒怎麼聽清。

　不熟？

　怎麼會不熟？

　上週末晚上，在那個近郊的餐廳，李佳還穿著餐廳的工作服，擠眉弄眼地跟她打招呼：“歡顏姐姐，你男朋友好帥！”

　分別的時候她還信誓旦旦地保證：“放心，我誰也不告訴！”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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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歡顏不知道是怎麼離開家的？爸爸好像留她吃晚飯，她也沒怎麼在意，步伐踉蹌地就走了。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正是下班高峰最堵的時候。

　她沒有自己開車，也沒有打車，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腦海中不斷翻湧著爸爸的話，以及上週末遇到李佳的記憶，最後的最後，記憶停留在週末晚上——她躺在唐堯懷裡，他嗓音低沉地在耳畔問她：“需不需要我做什麼？”

　爸爸說，事故可能是人為原因……

　那麼，唐堯到底做了什麼？

　她一點都不敢往下想。

　***

　秦歡顏在擁擠的大街上遊蕩了很久，突然有一種衝動——她想直接去問唐堯！她想質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她想說李佳是無辜的，憑什麼要殺了她？

　她都已經拿出了手機，都已經撥出了他的號碼，甚至電話都已經通了，她卻又不敢問了。

　“喂？”他的嗓音在電話那端響起，一如既往地包容溫柔，甚至還帶著淺淺的戲謔笑意，“不是去你爸爸那裡了麼？怎麼還敢給我打電話？”

　此刻此刻，聽到唐堯的聲音，秦歡顏的鼻子莫名地泛酸。

　但是她問不出來——

　“我……我今晚就住爸爸這裡，不回去了。”憋了好幾秒，她卻只能喃喃而出了這麼一句，聲音儘量不讓唐堯聽出任何異樣，“你別等我了。”

　“恩，那明天早點回來。”唐堯沒發現她的異常，在電話對面囑咐了幾句。

　“那我掛了？”她心裡煩亂地有些聽不下去，只能隨便扯謊騙他，“我爸爸來了。”說完，在唐堯有所反應之前，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實在質問不出來！

　她怕唐堯大大方方地承認：“對，人是我殺的。”到時候她要怎麼面對他？面對一個殺了無辜的人的凶手？

　所以，她什麼也不問。

　但是她無法做到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她需要靜一靜，需要找一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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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刻，BE的會議室裡。

　唐堯掛斷電話，重新轉回會議桌，這裡都是他值得信賴的高層精英。看到唐少在重要會議上講這種“無關緊要”的電話，眾人整齊劃一地面無表情，該看資料的看資料，該發言的繼續發言，完全沒有任何被打擾的跡象……

　唐堯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桌面上的會議資料，當看到“霍金斯家族的合作議案”時，俊眉挑了挑，眼底卻湧上一層厭惡：看來他在歐洲沒有放棄，還追到A市來了？

　像那種純黑道背景的打拚出來的人，還是防著點比較好。

　想到這裡，唐堯不禁在議案上默默畫了個圈，然後重新丟回桌上。大家看到唐少做了個這麼重要的“批註”，立馬注意力都被引過去了，當場對這個家族進行了八卦人肉、財政分析……

　唐堯卻只是興致缺缺地聽著，思緒一直有些漂移，總覺得某個地方漏掉了，有些不對勁。

　俊眉緊了又緊，終於在某個瞬間，他一掌拍上會議桌——

　他想到了！

　“唐少？”乍來的聲音，讓原本討論紅火的會議室瞬間一靜，眾人不約而同地轉向唐堯，以為他要給出總結性的評論，卻沒想到唐堯只是淡淡地一句——

　“解散。”

　什麼？

　這個時候解散？

　會議才開到一半啊！

　“不開了。”丟出冷冷清清的三個字，唐堯逕自起身，沒有一句解釋，直接便抬腳走出了門外。

　****

　“唐少？”趙然追出去的時候，看到唐堯剛折返辦公室拿了鑰匙和外套，正打算下樓離開。他納悶地上前兩步，“出什麼事了嗎？”唐少走得那麼急！

　“啊，沒事。”唐堯微笑，依舊是漫不經心地模樣，“我去看看她。”

　咦，他們不是剛剛打過電話嗎？

　電話裡也沒說什麼呀！

　趙然滿臉疑惑地目送著唐堯離開。

　電梯門關上，唐堯臉上的笑容微斂，目光有些暗沉，他剛剛突然想到那個“不對勁”的點了——她說在家裡，但是電話裡有車子、人群的嘈雜音……

　她明明就是在大街上！

　那麼，為什麼要對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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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全暗，這個城市開始進入歌舞昇平的喧囂。

　秦歡顏不知道應該去哪裡“靜一靜”？她在大街上踱步良久，終於想到了唯一可去的地方——之前租住的那個小公寓。房租還沒有到期，她的房間也沒退，就這樣空在那裡。

　於是，她從包底找到那條幾乎被遺忘的鑰匙，去了之前那個小區，開門進了之前的那個公寓。

　空蕩蕩的，又熟悉，又陌生。

　床上被搬得只剩下一條床單，秦歡顏不管不顧，直接一頭栽了下去……可還沒躺多久，玄關便傳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