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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天天在作死》第4章
第四章、武爺

  葉武心態陰暗,一路跟在於伯身後,盤算着弄死那小孽種的一百零八種方法。但當她踏進主臥,見到小段公子後,竟然就有些被嗆住了。

  端坐在高椅上的,哪裏是骯髒醜陋的小畜牲,分明是一個極清秀的孩子。那孩子眉宇漆黑如夜,或許因爲從小吃的不好,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血色。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來,陽光從窗口照進,浸沐他那張薄瓷細玉般剔透的臉龐。

  那當真是個極其標準的美人胚子,眉挺,眸深,嘴脣的色澤就像是透着陽光看去的緋玉,即使流離於孤兒院八年,但依舊氣華質貴,難掩光華。

  葉武閱人無數,此刻竟也呼吸凝滯,看得出了神。

  一時間窗外花影搖曳,小段公子墨玉般的眼睛流光溢彩,目光在葉武和段嫣然之間移動了一遍,就落在了段嫣然身上。

  他睫毛簌簌,思量片刻,而後復又擡起眼簾:“姐姐。”

  這是他在她們面前說的第一句話。

  那聲音清靜幽淡,似有梅花含雪,月照冰湖,雖帶着恭敬,並無任何不妥,卻聽得葉武渾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她原本腦袋中幻想的boss,是個冒着綠色疙瘩,渾身粘液的單細胞生物,肌肉發達頭腦簡單,說話的時候嘴角流涎。

  可是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關卡當前,她與段嫣然攜手觸發劇情,砰砰心跳聲中,厚重的金絲雲龍紋臥室大門左右打開,幼年體boss端坐椅上,見玩家組隊闖入,他眼睛微微舒開,目光慢慢地擡起幾寸,落在她們的臉龐上。

  玩家殺氣騰騰,戒備滿點,但那清俊的孩子卻神情平和安穩,就像是一條剛剛孵化出來的幼龍,疏懶而安詳地眨了眨眼。

  葉武很難猜測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下一秒是會對她噴火還是溫柔地磨蹭她的手掌。

  一切都是未知的。

  唯一顯而易見的,是他很英俊,而且是那種,很顯然會隨着時間的流逝,往更好的方向發展的英俊。

  這個孩子,髮絲柔軟,體型尚小,坐在那麼大的高腳扶手椅裏,顯得更是單薄。

  他摔的不輕,小腿綁着繃帶,潔白的紗布滲出血來,私人醫生正半跪在他腳邊,在給處理腿上的傷口。

  葉武將他從頭到腳,來來回回審視了好幾遍,下了個定論。

  此人留不得。

  雖然總的來說,他安靜漂亮還懂禮貌,外表十分的具有迷惑性,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氣場,在葉武眼裏,一個高顏值,看上去智商也不低的boss,顯然比單細胞巨疙瘩要難對付的多。

  葉武瞪着她,簡直可以靠着敏感的直覺斷定,這個溫順而安靜的孩子是很危險的,如果不早點搞定,那自己以後的日子大概就沒有這麼好過了。

  爲了今後不靠着老虎的憐憫度日,她必須把幼年體boss扼殺在搖籃裏!

  正陰惻惻地想着,她忽然聽到小段公子講了第二句話。

  “葉師父。”

  簡潔明瞭,頗省臺詞,與其說是一句話,不如說是三個字。

  葉武:“……………………”

  什麼?

  他叫誰師父?聽上去好像是在叫自己?

  正驚恐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着boss的臉,確定這句話是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就看到一旁的段老爺和顏悅色地轉過頭來,對她說:

  “葉武啊,這五年來,嫣然多虧你照顧了。”

  “應該的,應該的。”畢竟我是拿工資的。

  段老爺笑得愈發慈祥和藹。

  “小兒自幼在外頭漂泊,受了不少苦處,我瞧他身子雖然康健,但相較於同齡人,骨架還是單薄了些。"

  "嗯……"一陣不祥的預感。

  "現在你回來了,我這一顆心也就放下了,往後你帶着鄙人兩位子嗣,可要更多費一番心思。不過,薪水自然是雙倍發放,另外,靜安區的那套別墅,就算是小兒贈與你的拜師禮吧,禮輕情義重,你可千萬別嫌棄。”

  有錢人說的輕描淡寫,窮鬼葉武只覺得誘惑之大,簡直像被兜胸踹了一腳,眼前彷彿跳出一個巨大的彈框:

  恭喜少俠升到師父Lv2級,獲得金錢獎勵雙倍,靜安精裝別墅x1

  這簡直令她心肝都激動地在顫抖了。

  如果不是接下來還有一句附加條款的話:

  恭喜少俠,獲得跟寵[幼年體boss]一隻,在該身體形態下,boss幼小可欺,溫順聽話,不具有任何攻擊性。請少俠悉心餵養,嚴加管教,如有意外,將沒收所有升級所得財產,並可能靜脈皆斷,五內俱焚,暴斃於野,屍骨不全。

  葉武想了想,說:“……嘿嘿,段先生,你看我也沒有別的本事,只會修修行,煉煉藥,談談詩詞唱唱小調。你讓令郎拜我爲師,不合適吧。”

  段老爺和顏悅色地:"看你說的,我就是想讓他跟你學學這些傳統文化。"

  葉武搓着手,還想挽回局勢:"那,拜師就不必了,你看我不就是個幫着小公子陶冶情操的下人麼。"

  段老爺笑得愈發春風化雨:"那還是不一樣的。既然跟着你學了,不管學什麼,總要叫一聲師父的。"

  "真的不用了!不敢當!"

  "那靜安別墅可就不能給你了。"

  葉武:"……"

  所以世上爲什麼會有私生子這種東西!!!!!當個富貴人家的師父,難道就這麼難嗎???!!!!

  她氣憤地喘着氣,想要擺脫給boss當師父這種可怕的命運,不管是修行師父還是藥學師父,哪怕駕校師父,糕點師父,她都不想當!

  奮勇掙扎了半天,忽然覺得一腳踏空,猛地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

  窗簾拉得嚴實,把晨光都關在了外面,臥室內一片死寂,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突突的心跳聲。

  牀頭櫃上的夜光鬧鐘指向了七點的方向。

  她搓了搓自己的臉,平緩着呼吸,背後的冷汗漸漸帶來一絲涼意。

  又夢到段家姐弟倆小時候的事了啊……

  大約是心理陰影太大,這些年,她常常會在夢裏又回到戈壁鬼城,也時常會夢見第一次見到小段公子的場景。

  她深深吸了口氣,坐在牀上發了會兒呆。

  自段家小公子拜她爲師,已經過去了十六年,時光匆匆,段家深宅大院,倒是沒有太多的人事變遷。

  段爺依然康健,每日紅光滿面,精力十足,大有長命百歲的意思。

  於伯原本是黑白摻半的頭髮,如今也已盡是銀霜,家族上下的傭人大多沒有換,只是青年成了中年,中年垂垂老矣,只能幹些輕便省力的活兒,再給小輩僕人們一些伺候主子的經驗。

  從年歲上來算,葉武其實早已不再年輕了。

  起牀洗漱,鏡子裏的人卻並不顯老,她有能力活死人肉白骨,自然也有常人所不知的駐顏之法。事實上,葉武的年齡一貫成迷,從一開始就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有幾歲了,而她自己也從來諱莫如深。

  只是十六年過去,她瞧起來仍然和剛剛出現在段家大門口時沒有太大偏差,依然是二十四五歲的年輕模樣,紅顏酡醉,媚眼如絲,一頭青絲如柔波婉轉,半點朱脣似羊脂淺絳,裙衫溫柔,衣裾含香。

  以至於段老爺時常背着她感慨,真是千年王八萬年龜,臭流氓果然老得比正常人慢。

  葉武在洗手間梳洗清爽了,一襲長裙飄拂,走到窗前,拉開了簾子。

  外頭陽光正好,灑進屋內,照在寬大又凌亂的牀上。

  這大牀和臥室裏每一樣擺設一樣,都十足地張揚着女主人惡俗到極點,簡直可以和乾隆大爺媲美的鄉村喜慶品味。

  牀上鋪着正紅色的天鵝絨被褥,金絲線繡着花團錦簇。水杉木牀頭櫃刷着亮白色油漆,邊沿綴滿水鑽,一盞歐式牀頭燈罩着重重疊疊的蕾絲燈罩,花邊繁複冗雜,還鑲着水晶滴珠。

  臥室地板鋥亮,壁紙豔紅,屋內晚清風格的琺琅彩花瓶,掛畫濟濟一堂,窗臺一隻巨大的窄口花瓶,裏面萬紫千紅一片綠,簡直像打翻了的顏料盤。

  在這樣色彩爆炸的空間內,正常人都待不過幾天,偏偏葉武不是個正常人,她覺得此處甚是舒適,實乃人間仙境,若是有人不懂她的審美,那必定是因爲他們眼光粗鄙,無藥可救。

  牀上躺着的男子見了光,迷糊地醒轉過來,他扭過頭,去尋找昨日與自己纏綿的女人。

  那女人正立在窗櫺邊,打開了窗戶透着氣,一襲飄揚紅裙,腰肢細瘦,脖頸纖長,正瞧着外頭風景,靜靜抽一根細長的女煙。

  “葉小姐。”男人喚了她一聲,嗓音是剛醒來時的沙啞低沉。

  如今,大家都習慣叫她“武先生”,因爲她脾性像個黑幫老大,地位也十分高,在段家,除了段老爺,段嫣然,小公子之外,第四個恐怕就要算到她了。因此黑白兩道的人都寧願敬她一聲“先生”。

  至於“葉小姐”,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了,現在仍然會堅持這樣喚她的人,其實也就只有寥寥幾個,她難得能聽見這樣的招呼,那都是她身邊的舊人。

  而牀上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李雲安第一次見到葉武是在二十一,如今已經實打實三十六歲了,無論姿色還是年紀,都已經過了葉武最喜歡的時候。

  但葉武仍然挺稀罕他的。

  撇去念舊不說,李雲安溫和寬厚,性子裏很有些寵辱不驚的意思,而且頭腦清醒,從不爭風吃醋,也不在暗地裏給葉武的漂亮傭人們使絆子,這樣的人就算過了氣,也能平安無事的度日子。

  所以葉武的別墅裏的美男子們換了一波又一波人,但她也就是看一看,並不去做些什麼,只圖個賞心悅目就好,真正能伴君側的,也只有李雲安一個。

  葉武中秋夜會找他喝個小酒,心煩時會找他聊會兒閒天,外面的山珍野味看得膩了,也還是會找他來溫存一番。

  如果葉武真是天子,恐怕早就立他爲皇后了。而且還要帶那種字號的,比如什麼“賢貞”啦,“德惠”的,總而言之就是要彰顯出她對他的滿意。

  葉武掐滅了煙,揚了揚下巴,對李雲安說。

  “桌子上那塊錶,送給你了。”

  李雲安笑了笑,倒也沒有先去看牀頭錦盒裏隔着的名錶,而是望着葉武。

  “之前你給我的,都還沒壞呢。”

  “你都戴了好幾年了,換個新的。”

  再退卻就顯得矯情了,李雲安就“嗯”了一聲,起身走到葉武身邊,從後面擁住她,讓她欣長細柔的身體靠着他寬厚的胸膛,拿下巴輕輕磨蹭她的髮絲,聲音裏似乎有無限愛意。

  “謝謝葉小姐。”

  葉武反手拍拍他的臉頰,痞裏痞氣地笑道:“雲安,你雖與我不是情侶,但咱們各取所需,相安無事都多少年了,這點禮物,你不用這麼客氣。”

  “葉小姐說的是。”李雲安也笑了起來,溫和地親了親她的耳背,柔聲道,“那我便換個法子來答謝葉小姐吧。”

  男人的呼吸清新又惑人,嘴脣貼着她後頸的皮膚,撩得她倒真有些心癢難耐。

  她曾經身歷過很多美好的人,但後來李雲安跟了她,時間很久,也很熟悉她的身體,想惹起她的熱情自然也不難,一番糾纏下來,兩人都有些呼吸急促,氣息不穩。

  葉武的口紅色都被親得掉了色,嫣紅的豐潤嘴脣微微張着,底下微微可見皓齒晶瑩,纖長的黑眼睛眯着,裏面浸滿誘惑,溼潤地瞧着李雲安。

  “到牀上去。”

  他當然不會讓她命令第二遍,雙臂摟住她的楚腰,三兩步來到牀前,將她放倒在紅色的柔軟牀榻間。

  綿密溫柔的親吻裏,葉武微微仰起脖頸,喉嚨間溢出一絲不滿足的低吟。

  李雲安的吻技固然是好的,不過總是拘謹恭敬,雖然這樣絕對不會有什麼令她不愉快的意外,可是時間久了,就像吃一道家常菜,也沒什麼驚歎之處。

  這個道理很簡單,好比她愛吃白切羊肉,白切羊肉是美味,這沒問題。

  但有時候心裏想要一些粗暴狂熱的快意,卻又擺不下她尊貴的臉來跟對方講明,而且如果她說出來,對方再照着她的興致做,她就覺得像是表演,也失去了大部分意思。

  不過以她今日之地位,無論牀上牀下,敢真正在不聽她使喚,對她爲所欲爲的男人,怕是翻遍整個上海,也找不出幾個來。

  正眯着細長迷醉的眼睛,額發凌亂,在李雲安的親吻下越來越舒服,眼看就要步入正題,忽然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門就被敲響了。

  “咚咚咚。”

  李雲安頓了一下,但見葉武並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也就沒有去管。

  外面的人帶着些惶恐。

  “武先生,您醒了嗎?少爺來了,想要見您。”

  少爺自然就是段家的那位私生子,她的兩位徒弟之一——段少言。

  李雲安看着葉武,摸了摸她潮紅的臉頰,輕聲道:“葉小姐,我服侍你起來換衣梳洗罷。”

  葉武正舒服,哪裏願意理睬那催命冤家,說道:“當沒聽見,繼續。”

  李雲安還在猶豫,她不耐煩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來,讓他吻住自己。

  段少言雖然是段家的公子,但對於李雲安而言,葉武纔是最需要服從的對象,於是自然又是盡心竭力,親吻她的耳垂,脖頸,把葉武伺候地不住低聲喘息。

  外頭靜了一會兒,敲門的傭人像是走了。

  可是沒過多久,葉武就聽到另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自遠而近,然後一個她做夢都不想聽到的男人的聲音淡淡響了起來。

  “葉師父,還沒有起?”

  這聲音磁性十足,優雅低沉。非但不難聽,反而是相當的清冷華貴,像是最柔軟的絲緞,能聽得整個人都酥掉。

  但是葉武在聽到這個聲音後,整個人都瞬間不好了。

  正要一把推開李雲安,惱火地坐起來,門把手就咔噠一聲,發出不祥的異響,緊接着,臥室門就打開了。

  被迫結束這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歡愉,葉武自然是陰沉着臉,幾乎是用盡了畢生修爲品性,才壓制住要拿皮帶把來人活活勒死的衝動。

  “段少言!你好大膽子,我什麼時候教過你,別人的房間可以隨便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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