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流氓對流氓
血水順着地面蜿蜒, 墨夜裏鐵鏽的腥味猶如毒蛇,幽幽吐信, 四下游曳。
杜樓捂着自己的胳膊,臉色陰狠, 他整隻手都紅了,血還是不斷從指縫中涌出來, 他喘着粗氣, 跪在葉武跟前。
刀已經換在了葉武手中, 尖端血珠成串滾落, 葉武刷地側了刀鋒,貼到杜樓的臉上, 狠狠拍了拍。
“還打不打?”
四下裏已經全是滿地打滾的男人, 被她修理的哭爹喊娘,有的抱着肚子, 有的摟着胳膊,還有更倒黴的, 捂着褲襠。
葉武也受了傷, 腰腹被劃破了,鮮紅的血怒染了她的女士白色休閒襯衫, 像是鳳凰展翅, 吐火而生。
“問你話呢!”見杜樓不答,葉武厲聲道, 刀刷的一聲抵在杜樓脖子上, “還他媽的打不打!”
這個女人太詭異了……
杜樓喘着氣, 指甲摳在水泥地面,指節發白。
她這根本不是一般人的打架能力,要知道他們好歹都是橫霸了一時的流氓竄子,十二個人,都帶着武器,怎麼可能會打不贏一個……一個女人??
葉武擡起閒着的那隻手,發狠地抹過自己帶着血絲的嘴角,擡起腿,朝着杜樓兜胸就是一腳,把他踹翻在地,然後她開始從褲袋裏開始摸手機。
杜樓臉色一變:“你要幹什麼?”
葉武呸了一聲:“老子他媽的是良民,不殺人,我報警!”
“別報警!!”
忽然背後一聲顫抖的呼吼,葉武驀然扭頭,遠處兩個男人架着個人,捱了過來。
月色之下,葉武一看清那人的臉就驚住了,原本就十分白皙的臉上瞬時血色全無,她幾乎是壓抑着狂怒,喉管裏格格發顫,抖出幾個字來——
“我看你們敢——!”
“你要是敢報警,我們什麼都敢!”
那兩個人正是麻辣燙店前幾周新招來的幫工,不成想收了杜樓的重金,竟然在葉武他們亂鬥時偷偷回到店裏,用備用鑰匙開了門,把昏睡的黃珊珊綁了,作爲人質帶到了葉武面前。
黃珊珊嘴裏被塞着布,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滿是憤恨絕望,朝着杜樓嗚嗚嗚地怒號着,又擡起眸來,含着淚水看着葉武。
“放開她!”
葉武怒喝道。
“放開她我們就是傻子!”一個人拿菜刀抵在黃珊珊雪白的脖子上,另一個人扭捆住她,不讓她瘋狂地掙扎。
“你把刀、還有手機,都扔下!”
葉武緊抿嘴脣,僵持着:“……”
“扔下!!!”
就在此時,葉武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柔和的旋律,卻讓巷子裏每個人都跟着顫抖了一下,視線全部落在了那隻頗有情懷的nokia手機上。
“你扔不扔!!”綁架黃珊珊的其中一個悍匪狂躁起來,嘶吼着,刀尖都割破了她的脖子,“不扔老子先砍了她一隻手!”
葉武閉了閉眼睛,陰沉着臉,將手機丟在地。
屏幕上來電顯示是“段少言”,正反覆不停地隨着鈴聲而發着陣陣提示波光。
“刀也扔掉!扔遠一點!”
葉武咬着後槽牙,也照做了。
杜樓沉默一會兒,慢慢站起來,而後臉上扭曲出一個得意而變態的嘲笑:“吳小姐,你真他媽的,夠辣的。”
葉武瞪着他。
杜樓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忽然眸色一沉,神色有些倉皇緊張:“段少言?就是那個段家的——”
“……我還真不知道他這麼聲名遠揚。”葉武冷冷地。
杜樓眼睛裏的恐懼一閃而過,隨機又被壓下:“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葉武微微一笑:“你猜。”
杜樓這個人實在是非常沒品的,喜歡抽人耳光,尤其愛抽女人耳光,這二十四小時沒到呢,他又是一巴掌扇在了葉武臉上:“我讓你說!”
這一巴掌扇的比先前還要狠毒,葉武側偏着臉,慢慢扭過頭,臉頰都腫了,目光幽毒寒戾。
“段少言?……”她嘴角泛出些血沫,“他是我老闆。”
杜樓沉默不語,盯了她一會兒,冷冷地:“我想也不過如此。”
一腳踩下去,又倒豎起刀柄,砸在手機上,狠狠劈了好幾刀。
手機電流爆裂,嘶嘶流竄,然後便黑屏了。
“好了。”
杜樓將葉武的手機遠遠踢到一邊,眼神近乎瘋狂,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指甲卡進了她的皮肉。
“吳小姐,勞煩你,跟我們上車吧。”
“嗚嗚嗚嗚!!!”
黃珊珊瘋狂地掙扎着,卻被人狠狠踢了一腳在膝蓋,猛然跪倒在地。
她勉強從地上又挪動着爬了幾步,擡眼哀哀看着葉武,淚水不停地順着腮幫子滾落。
葉武看了她一眼,轉過臉,對杜樓說:“放掉她。”
“你上了車,我自然會把她放了。”杜樓冷笑着,“她好歹是我未婚妻,我沒事不至於害死她。”
說着他揪着黃珊珊的頭髮,把她拎起來,摘下她嘴裏塞着的布團,朝她的嘴脣狠毒兇殘地狠親了一下,甚至咬破了她的脣,然後又猛地把布捅回了她嘴裏。
杜樓舔了舔嘴脣:“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疼她還來不及。”
葉武眼中滿是怒火,咬牙切齒地:“我他媽讓你放了她!現在就放!”
“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我是沒資格跟你談條件,但你若不放她,我就算手無寸鐵,一樣能讓你們統統都不得好死!”
杜樓臉色一變,經歷剛才那一架,他知道葉武所言不虛,因此低着頭沉鬱半晌,而後擡起手,揮了揮:“把吳小姐綁上,給珊珊鬆綁。同時做。”
葉武滿胸怒氣不可發泄,閉着眼睛,由他們將自己綁縛了,於此同時,黃珊珊也重獲自由,她不管不顧地就要朝葉武撲過去——
“葉姐姐!!”
葉武睜開眸子,側目看了她一眼,起風了,她的長髮被吹得紛亂。
“你去大路上,去別人都能看得到你的地方,別呆在這裏。”
“杜樓!你不是東西!我操你祖宗!!我操你大爺的!你放開她!你要對她做什麼!你放開!!你——”
杜樓一把掐住黃珊珊的脖子,令她接下來的話都成了含混不清的嗚咽。
“珊珊,聽到你姐姐的話了嗎?”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到大路上去,走的越遠越好,好教你姐姐放心。”
“杜樓!嗚——!”
“不過,你要是敢報警,敢告訴別人這件事情,你信不信,我讓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好朋友,還有你那幾個姐妹的住址,我都知道,老小區,窮的連個監控都沒有……”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恐懼在黃珊珊臉上一點點擴大,杜樓冷笑道,“珊珊,你是個聰明人,別做不聰明的事。滾吧。”
葉武被幾個人前後堵圍着,押上了一輛麪包車。
她倒是沒有什麼恐懼,只是怒火中燒,不可遏制,上了車,她便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你們平時泡妹子就開這種車?連條母貓都弄不到手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杜樓刻意安排,他讓了上車的幾個人裏,就有那個強奸犯,他坐在葉武旁邊,之前被葉武好一頓收拾,大腿上砍了幾刀不說,牙都打掉了兩顆。
怒意交雜着腥臭的旖念,這個人在車上就吐了口血痰,朝葉武擠出一絲怪笑:“吳小姐,您挺貧的,一會兒到了牀上,嘴也記得靈光點,伺候好了幾位兄弟,我們倒能幫你跟老杜求求情。”
葉武冷眼瞥了他一眼:“我伺候你們?”
那流氓的手正急不可耐地在摸她的大腿,還在她腿間嫩肉上狠掐了一把,聞言擡起頭來,不知葉武要說什麼,只盯着她。
葉武漠然道:“不該是你們諸位伺候伺候好我嗎?”
杜樓在前面聽到她的話,朝後視鏡裏看了看,□□着嘴脣上的血污,惻惻道:“你放心,吳小姐,十二個人輪流來伺候你,不怕你不滿意,要是嫌不夠,我大把的兄弟隨叫隨到。”
葉武冷笑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杜樓這幫人,她是最瞧不上的。
這世上多的是無法承受暴力的女人,但絕對除了她。
與她經歷過的種種往事相比,杜樓這點事情在她眼裏只不過是小兒科,她的座右銘,或者說口頭禪吧,所謂吃好睡好,明天是新的一天,顯然說明了這個人只要這樣吃喝不愁地活下去就足夠了。
她沒有那麼多執念,對於很多人看不開的東西,她也只不過輕蔑地笑一笑。
車子停下,她睜開眼睛。
這裏是上海的偏郊,破舊的待拆的廢屋寒房,骯髒的陋巷,青石老巷口低矮的房檐下猶掛着幾條報廢的嬰兒尿褲,牆邊被人丟棄的笤帚自行車破塑料盆泥壇擁擠地擺了一堆,以至這進口一次只能通過兩個人。
葉武被推搡着進了最裏面的一個房間,裏面森森一股子黴氣,屋子裏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大牀,一隻老式衣櫃,櫃面上嵌着全身穿衣鏡。
“……”
葉武漠然道:“不是我說你們,平時你們就是帶姑娘來這種地方廝混的?”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
葉武翻了個白眼:“真他媽的摳門。”
杜樓冷笑兩聲:“你懂什麼,這叫情趣。”
葉武也冷笑兩聲:“那您口味可真夠重的,您這演哪出?追憶似水年華?”
“少他媽囉嗦。”杜樓在她柔軟豐腴的胸脯上粗暴地摸了兩下,而後踢了腳那張吱呀作響的牀鋪,“自己躺上去。”
葉武看了看那牀,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這他媽不會塌了吧?”
“你別廢話那麼多拖時間,沒人會來救你。”
杜樓說着,又看葉武愛答不理的樣子,怒意陡然,狠狠將她扔在牀上,一揮手對後面站着早就眼神灼熱的兩個兄弟說道。
“把她的手綁在牀頭,這個賤人,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