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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天天在作死》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洋平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洋平是個和葉武很相似的人。

 葉武喜歡美男、好酒、愛抽烈煙、沉迷豪賭。

 洋平也一樣,只不過他喜歡的是美女,不是美男,除此之外, 好像都和葉武師父有着天造地設的相同興趣點。

 此刻他正在套房自帶的庭院溫泉裏, 閒適地泡着熱湯。

 連月的幫內事務着實將他累壞了,難得有了個假期, 這座遠在紅塵外的私人溫泉酒店, 自然是他的首選休憩之地。

 渾身泡的舒服了,洋平赤裸着上身,回到暖氣充足的裏屋, 名伎穗花已經換上半透明的輕紗薄衣,正慵懶又嫵媚地斜依在小几邊等他。

 洋平是穗花的資助人,藝伎按習俗, 都會有個自己的資助人, 通俗地解釋一下, 就是包養和被包養的關係。

 服侍着男人喝了酒,又一邊講着笑話, 一邊給他捏腿垂肩,穗花柔聲細語地說道:“洋平大人, 這個宅院裏住着一對上海來的男女, 您見過了麼?”

 洋平的五官事實上是很俊秀的, 他懶洋洋地半眯着眼睛時, 着實有些性感的味道。

 “上海來的?沒見着。”

 “那您真應去瞧一瞧, 那個女人啊,實在是好看極了。”

 “哦?”洋平來了興致,微微睜開眼,“比你如何?”

 穗花掩嘴一笑:“您瞧見了,就知道螢火和皓月的區別了。”

 “你這是說的誇張話。”洋平哼了一聲,手摸上了穗花滑膩的大腿,嘆息道,“我看翻遍整個本州,也找不出像你這般的造物了,上海那彈丸之地,又怎麼會出絕世美女。”

 “我哪敢騙您,那個人美不美,您一看便知。”

 洋平眯縫着眸子:“我倒從未見過你這樣誇過一個女人。那好,她住哪間房?”

 穗花噗嗤笑了一聲,順勢窩進洋平懷裏,媚眼如絲地:“這就急了?我知洋平大人喜愛美人,因此晚上唱戲,特意邀了她前來,大人晚上便能瞧見她了。”

 “嗯……”洋平靜了片刻,逗弄她,“你不吃醋?”

 穗花平靜地微微一笑:“我麼?……我只願洋平大人歡欣。”

 夜晚,空寂高山之上,雲峯疊翠之中,一戶竹簾鉤卷,管樂絲竹嘲哳。

 葉武進來的時候,戲已經開始了,屋子裏滅了幾盞燈,光線晦暗幽沉,唯獨臺上屏風八開,黑底灑金,繪着牡丹荼靡,滿園春色。

 扮上了相的名伶穗花,正以摺扇半掩着臉,咿咿呀呀唱着詞曲,一雙眸子春波流淌,眼尾丹霞。

 葉武怕驚擾了在聽戲的主人,因此悄無聲息地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了。

 不遠處,洋平側過臉來,隔着人羣,看了她一眼。

 “葉小姐。”

 聽戲聽到一半,忽然來了個侍女,會講一些中文。

 葉武愣了一下,該不會要收門票錢吧。

 她問道:“怎麼啦?”

 侍女端着一個黑底漆盒,恭恭敬敬地呈在了她面前:“這是洋平先生贈送給您的。”

 “洋平?”葉武皺皺眉頭——就是那個山口組的組長?今晚開這個包房的主人?

 低頭一看,漆盒裏面擺着一壺清酒,六碟小食,正適合聽戲的時候小酌。

 作爲歡場老手,葉武反應十分迅敏,她眯起眼睛,問那個侍女:“你們那個什麼洋平先生,該不會是……想要泡我吧?”

 侍女眨巴着眼睛,中文很差:“泡,是什麼意思?”

 “……”葉武擺擺手,心生絕望,“你下去吧。”

 侍女對這個“泡”字很執着:“葉小姐是需要泡茶嗎?”

 這次葉武連手都懶得揮了:“不用不用,走好不送。”

 侍女剛走了幾步,葉武忽然想起什麼,又叫住了她:“哎,你等一下。”

 “葉小姐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葉武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掃視着那一個個小日本的後腦瓢子:“洋平……是哪個人?”

 像是迴應她的話一般,葉武剛剛問完,侍女都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前排的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便回過頭,憑心而論,他長得很媚氣,黑亮的眼睛裏閃爍着狡黠,他正咬着根菸屁股,準備點菸,對上葉武的視線,他朝她點頭致意,然後輕佻又誘惑地笑了笑。

 戲吟至半夜,滿屋的日本鬼子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醉意。

 那些倭寇嘰咕吱嘎跟着臺上的藝伎哼唱,時不時還敲打着節拍,葉武反正也聽不懂他們的歌詞,便走到外面透氣。

 空山之夜,皓月高懸。

 她斜倚在木廊柱邊,摸着口袋,卻沒有摸出一根香菸來。

 這才想起她已經迫於段少言的淫威,戒菸了。

 可是嘴上說着戒,心底還是饞的。

 正遺憾地咂巴着嘴,忽然一隻手碰了碰她的胳膊,她低下頭,瞧見一根萬寶路遞了過來。

 葉武轉身,月光下正對上洋平笑盈盈的臉龐。

 這個關西血統的男人皮膚呈現健康的麥色,他咬着煙尾,橘紅色的星火在寒夜裏微微閃動。

 “吃一根?”

 “嗯……好啊。”知道他是在邀請自己抽菸,葉武雖然感覺自己有點食言而肥,但這種內疚也只不過零點一秒,立刻就將香菸接了過來。

 “給火。給你火。”

 洋平操着一口破爛中文,又掏出打火機,殷勤地爲葉武點上。

 葉武抽了一口,尼古丁和焦油味燙過肺部,再自口鼻間繚繞着呼出,四肢百骸都被這種久違的放鬆所麻醉,她情不自禁地嘆息了一聲,感到由衷的愜意。

 “真舒服啊……”

 “舒服?”日本人愣愣的,猶豫不定地問,“口蘑雞?”

 葉武一怔,隨即夾着煙,哈哈大笑:“是是是,沒錯,是口蘑雞的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洋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也跟着嘿嘿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就開始和葉武套近乎。

 “你懂戲的。我也懂,我們兩個,有共同的點。”洋平說着,舉起雙手大拇指,勾在一起,“很難得。”

 如果說葉武之前還不確定這位洋平先生究竟是想泡她呢,還是純粹的好客,那麼現在她也清楚了——那個挺有幾分姿色的男人越挨越近,巧克力色的黝黑面龐上露出了渴慕的表情。

 葉武眨眨眼,自己這尼瑪是開桃花了啊,而且開的還是鬼子桃花。

 山口組的人大概比較直接,這倭寇桃花斟酌了一下措辭,便用爛到家了的外語,對葉武單刀直入地表示:

 “我覺得你真的好看。”

 “我覺得你真會說話。”

 洋平覺得自己受到了鼓勵,想了想,問道:“不早了,你要不要到我房間裏去?”

 說句實話,洋平的長相還是挺符合葉武胃口的,他有着深邃的眉弓和秀挺的鼻子,據說男人的尺寸和鼻樑的高低也是有關係的,葉武光是瞧那鼻樑的弧度,就知道這人的下面應該條件也不差。

 見葉武沒吭聲,只打量着自己,抽着煙,洋平靠的更近了些,瞧着葉武的眼神愈發炙熱。

 “到我房間裏,我們去做點事情。”

 葉武揚起眉,彈了彈菸灰:“喔,口蘑雞?”

 洋平一聽,樂了,迫不及待地伸手摟住她的腰,色迷迷地:“口蘑雞、非常的口蘑雞。”

 葉武衝他微微一笑,月白風清下,她朱脣溫潤,挺翹飽滿。

 “我對男人的尺寸和技術都要求很高。”她漫不經心的說着,復又狠狠吸了口萬寶路,火光明滅,煙霧繚繞。

 在淡青色的煙靄中,她將目光擡起幾寸,眼睛裏一片清泠。

 “你要跟我做跨國口蘑雞的事情,我啊,卻怕你給你們自己國家丟人。”

 洋平雖然中文不好,不能完全聽明白她想表達什麼,但對方拒絕的姿態卻是不需要翻譯的。

 他原本熱切的笑容驟然消失,臉上結起一層寒意。

 “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

 葉武把煙在廊柱上摁滅了,回過頭來,漫不經心地糾正他:“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個蠢人。”

 說完轉身欲走,可是沒走兩步,卻忽然覺得腦袋一暈,眼前竟然開始發花。

 猛地停下來,手捏住扶欄,葉武睜大眼睛,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你……給我的酒裏……”

 洋平好整以暇,瞧着藥力漸漸發揮,流露出滿意的神色來。

 “酒是好酒,度數不高,你怎麼就站不穩了呢?”

 葉武閉了閉眼睛,微微喘着氣,視野卻越來越模糊,竟一時說不出話。

 洋平朝她走過去,施然摟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看你是喝醉了,來吧,我扶你去休息。”

 這天晚上,和於伯照例通了電話,授意他把家族裏的一些事務妥善處理,段少言摁滅手機,起身去隔壁房間,想看看葉武是否已經聽完了戲回來。

 叩了半天門,屋內卻沒有迴應。

 段少言微微皺起眉,又擡手看了看腕上的表。

 已經不早了,莫非葉武這傢伙又玩的樂不思蜀?

 走到庭院中,準備徑直去包房裏找她,卻見花樹之下,一個纖細高挑的日本女郎款款而立,肌膚勝雪,皓齒清輝。

 “先生。”

 認出這個人正是下午和葉武打過招呼的那個名伶穗花,段少言停住腳步,鋒芒銳利的眉宇蹙的更深:“是你啊……戲已經散了?”

 “早就散了。”

 “……”段少言抿了抿嘴脣,沉默着大步朝包房走去。

 葉武這個傢伙,該不會又老毛病復發,看上了哪個臭鬼子吧……

 穗花溫聲喚住他,柔聲提醒:“先生,戲房裏都沒人了。”

 “那葉武呢?”臉上陰鬱布積,眸中黑雲摧城,“你見到她了麼?她在哪裏?”

 步履款款,衣裾輕搖,泠泠月華之下,京都第一伶人走到段少言面前,只見她仰起頭,一時間花影流動,襯得她一張小巧嬌美的容顏不勝嬌婉。

 那距離,終究是挨的有些近了。

 “葉小姐瞧上了洋平先生,此時大約正在共度春宵。”穗花頓了頓,又道,“先生……夜深了,別等了。”

 說罷,一雙小鹿般的眸子春波瀲灩,溫潤地凝視着他。

 藝伎出師時,需做到媚眼能攝魄,微笑可傾城。意思是隻消她們處心積慮地淡淡瞥上一眼,就能吸引男人的目光,打動他們的心扉。

 穗花曾經攻無不破,多少硬漢都軟倒在了她的溫柔帳中,像陷入蛛網的蟲蟻。

 但段少言,是個例外。

 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陰沉着臉,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沉默地邁着長腿,氣場肅殺,大步朝着對面的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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