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VIP]
蕭棠秋忍不住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沈淵, 卻見沈淵眉眼清冷神色淡然,眸中既無波也無瀾,讓他的心再次往下一沉。
除了沈淵, 其他人似乎也同樣對蕭棠秋和唐綿綿的遭遇無動於衷, 反倒是看上去最玩世不恭的風衣男看了他們一眼, 似笑非笑地問:“……怎麼樣?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
蕭棠秋垂下眼簾,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就在他低下頭時,卻忽然發現他手裡多了一個東西。
這是一個黃銅翻蓋懷錶, 和唐綿綿撿到的那個瑪利亞的懷錶有點像,不過這個懷錶明顯要比瑪利亞的懷錶舊一些, 顯然年代要更久遠一些……他愣了一下, 才想起這懷錶是他剛才和那個怪物扭打在一起的時候,無意間從那個怪物脖子上扯下來的。
“我也沒事!就是傷口有點疼!”飽受驚嚇的唐綿綿見到蕭棠秋手裡的東西, 立刻拋開其他一切, 好奇地湊了過來, “這是什麼?又是一個懷錶?你剛才打怪的時候掉落的?快打開看看!”
蕭棠秋頓了一下,才把懷錶的翻蓋打開, 懷錶的指針不會動,似乎已經壞了, 翻蓋後面也貼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似乎是一對母子。
照片的構圖有點像拉斐爾的《抱子聖母, 母親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孩子, 同時用臉緊緊地貼著孩子的臉, 她的五官柔和,滿臉慈愛,渾身上下散發著母姓的光輝,濃濃的舐犢之情肉眼可見。
這原本是一張很普通的母子合照,然而當蕭棠秋認真打量照片上那女人的五官時,卻忽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女人的五官與莉莉瑪蓮極其相似,眉眼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他十分震驚,又將照片細細打量了一遍,結果越看越覺得照片上的女人和莉莉瑪蓮長得有七分像,不過他之前所看到的只是莉莉瑪蓮的畫像而已,畫像就算再逼真畢竟也只是一幅畫像,和照片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
“這不是莉莉瑪蓮嗎?”唐綿綿盯著照片上的女人看了一會兒,然後他脫口而出,“這明明就是莉莉瑪蓮!這女人比瑪利亞還像莉莉瑪蓮,一定是莉莉瑪蓮本人!”
蕭棠秋微微皺眉道:“可是這個懷錶是我從那個怪物身上得來的,應該是那個怪物的東西,難道你認為那個怪物就是莉莉瑪蓮?”如果那個怪物就是莉莉瑪蓮,萊普諾貝特怎麼會把他最心愛的女人關在閣樓上,與此同時卻又在家裡貼滿了她的畫像?這種行為豈不是相當矛盾?
唐綿綿摸著下巴腦洞大開:“也許他一開始的確很愛莉莉瑪蓮,但後來白月光成了飯粒,朱砂痣成了蚊子血,他七年之癢不愛莉莉瑪蓮了,就把莉莉瑪蓮關到了閣樓上,對外卻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癡情男人的形象?”
蕭棠秋思考了一下唐綿綿的話,居然覺得還挺有道理的:“……那這個孩子是誰?莉莉瑪蓮給萊普諾貝特生的孩子?那孩子去哪裡了?”
唐綿綿繼續腦洞大開:“也許孩子根本不是萊普諾貝特的,而是隔壁老王的,萊普諾貝特才一怒之下把莉莉瑪蓮關到了閣樓上!”
“這就有點扯淡了,莉莉瑪蓮要是真給他戴綠帽了,他還能把她的畫像掛得到處都是嗎?難道他是綠帽愛好者?”
就在蕭棠秋和唐綿綿瞎開腦洞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沈淵卻忽然轉身朝一面牆走了過去,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牆壁上緩緩抹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搓了搓手指。
“怎麼了?牆後面有東西?”風衣男問他。
沈淵搖了搖頭,他頓了一下,才說:“這面牆上原本應該掛著什麼東西。”
蕭棠秋聞言連忙走了過去,他拿起手電筒照了照,果然在牆面上發現了幾處深淺不一的痕跡,這痕跡十分不明顯,他打著手電筒也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沈淵到底是怎麼看到的。
“應該是照片一類的東西……”
“照片?那它們去哪裡了?”唐綿綿也湊了過來,“被人撕下來了嗎?為什麼要撕下來呢?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這個密室應該是整個城堡最隱蔽安全的地方了,那個人把照片撕下來還能藏到什麼更加隱蔽的地方呢?”蕭棠秋想不明白,沈淵卻忽然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蕭棠秋莫名心下一跳,卻聽到沈淵輕聲重複道:“更隱蔽的地方……”
蕭棠秋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照片會不會是萊普諾貝特拿走的?他會不會把照片藏到了自己房間?我們要不要去他房間找一找?”
——等一下!問題來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萊普諾貝特的房間在哪裡!
蕭棠秋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從頭到尾他們都不知道萊普諾貝特的房間在哪裡,因為他們每次去大廳的時候,萊普諾貝特早就在那裡了,他們根本不知道萊普諾貝特是從哪裡來的。
“……你們知道萊普諾貝特的房間在哪裡嗎?”
風衣男笑眯眯地聳了聳肩:“不知道,我們剛才探索古堡的時候,根本沒看到萊普諾貝特的房間,當然也沒看到管家和僕人的。”
“難道他們都住在地下室?”蕭棠秋不禁滿腹疑惑,“……還是說他們到了晚上就會自動消失?”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房間?
風衣男卻搖了搖頭,他勾了勾唇角:“管家和僕人是什麼東西我們還不知道,不過萊普諾貝特應該是活人。”
蕭棠秋這才想起之前他們說過的“古堡裡只有萊普諾貝特一個活人”的論斷,不禁更加疑惑了,這個萊普諾貝特不管怎麼看都鬼氣森森的,怎麼會是活人呢?管家和僕人難道不是木偶嗎?除了木偶之外,他們還能是什麼別的東西嗎?
就在此時,沈淵忽然開口道:“不,我們搜這裡。”
蕭棠秋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了沈淵。
沈淵則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淡淡地重複道:“更隱蔽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搜吧。”
蕭棠秋還沒反應過來,沈淵的幾個同伴已經迅速動手搜起了房間,甚至沒有一個人問原因,眾人顯然十分習慣他的命令了。
沈淵也向前幾步,開始翻找那個亂糟糟的工作臺。
蕭棠秋和唐綿綿對視了一眼,也開始搜找這個房間。
這個密室並不大,可以一目了然,除了工作臺之外,只有滿地的已完成或未完成的木偶。
蕭棠秋看著那滿地的木偶,忽然愣了一下,等一下……木偶?
他隨手撿起了一個木偶,拿在手裡研究了一下,然後放下了這個木偶,又拿起了一個。
蕭棠秋連著研究了好幾個木偶,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但他毫不氣餒繼續翻找,終於當他翻到不知道第幾個木偶的時候,他忽然發現木偶的裙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他伸手一掏,果然掏到了一張不大的照片碎片,頓時心下一喜,叫了起來:“我找到了!”
“你找到什麼了?”唐綿綿第一個湊過來,很快,其他人也紛紛圍了過來。
“照片碎片?”風衣男挑了挑眉,他頗感興趣地看了蕭棠秋一眼,“你怎麼找到的?”
蕭棠秋老實交代:“在這個木偶的裙子裡找到的。”
“裙子裡?”唐綿綿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痛心疾首,“你這傢伙居然是這樣的人!我看錯你了!那只是個娃娃啊!你居然連娃娃都不放過!”
蕭棠秋:“……你給我滾。”
眾人立刻研究起了那張照片碎片,照片上顯然有什麼內容,但因為碎片太小,完全無法拼湊真相。
沈淵沉聲道:“其他碎片應該也藏在這些木偶身上,繼續找。”
他一聲令下,大家紛紛掉頭繼續找,不過這一次他們有了目標,不再盲目地瞎找,而是直接翻找那些木偶。
很快,他們從木偶身上發現了一張又一張碎片,唐綿綿和蕭棠秋也找到了幾張,確定再也找不到新的照片碎片後,他們把這些碎片放到了一起,然後像拼拼圖一樣把碎片拼了起來。
碎片很多,他們拼著拼著拼出了三張照片,但拼到最後,他們卻發現似乎少了一張碎片。
“這張照片怎麼好像少了一塊……”唐綿綿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上的空缺說。
一個妹子冷冷道:“已經找不到其他碎片了。”
“那就奇怪了,難不成在那怪物身上?”唐綿綿納悶道。
蕭棠秋盯著那個空缺看了一會兒,忽然恍然大悟:“應該是這個!”
他連忙打開懷錶的翻蓋,把翻蓋後面的照片放到了那個空缺中,果然嚴絲合縫地吻合上了!
“臥槽!居然還有這種操作!你丫太機智了!”唐綿綿興奮地叫了起來,“好了!現在都全了!簡直完美!”
眾人低頭打量起了那三張照片,蕭棠秋不甘人後,也認真研究了起來,這三張照片都是兩人合照,第一張照片中,是一個年輕女人抱著一個小孩子,其實也就是懷錶裡的照片的主要內容,只不過照片裡多了一個背景而已。
不過接著往下看,蕭棠秋發現三張照片的背景都是一樣的,都是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詭異古堡的大門前,三張照片裡的古堡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第二張照片裡,依然是那個女人,她牽著一個長相精緻的小男孩,小男孩大概五六歲的模樣,表情冷漠地看著鏡頭。
第三張照片裡,似乎還是那個女人,但她老了不少,身邊站著的人也變成了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那少年長得相當好看,即便照片已發舊泛黃,也依然看得出來他唇紅齒白,十分美貌,五官甚至比洋娃娃還精緻。
蕭棠秋盯著那個少年看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希臘神話中那個愛上並追逐自己的水中倒影溺死的美少年納喀索斯……那個納喀索斯,至少也得是這種級別的美貌吧?
“長得還挺好看,”唐綿綿也摸著下巴點評道,“我要是有這長相,估計早就混到個男二號男三號什麼的了……”
“照片裡的女人是同一個人,那她旁邊的孩子應該也是同一個人,這是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這是孩子五六歲的時候,這是孩子十六七歲的時候,”蕭棠秋微微皺眉,“所以現在問題來了,這個女人是什麼人,這個孩子又是什麼人?”
唐綿綿想了想:“莉莉瑪蓮和她給萊普諾貝特生的孩子?”
蕭棠秋忽然想起了什麼:“剛才我好像看到照片後面有字,我們翻過來看看。”
兩人又廢了一點功夫把所有照片碎片全都翻了過來,果然在第一張照片的一個角上找到了兩行小字,因為年代久遠,那兩行字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好在他們發現那是英文,而不是什麼他們不認識的小語種。
那似乎是兩個人名,應該就是照片中那兩個人的名字了。
“L……a……ura……蘿拉?”唐綿綿努力地了起來,“看來這個女人叫蘿拉,什麼情況!她居然不是莉莉瑪蓮?等等,下麵這行字是……”
蕭棠秋頓了一下:“是萊普。”
唐綿綿瞪大了眼睛:“萊普?萊普!臥槽!照片上這個人是萊普!”
其他人也湊過來辨認了一下,那個風衣男笑眯眯地說:“的確是萊普,看來這個小孩就是萊普諾貝特本人了。”
“臥槽!這怎麼可能?”唐綿綿一臉接受無能,“你告訴我這照片上的美少年居然是萊普諾貝特那個長相陰沉的中年大叔?就算時間是把殺豬刀,這也太狠了一點吧!”
蕭棠秋卻並不是很驚訝,他盯著照片上少年時代的萊普諾貝特,忽然發現萊普諾貝特的眉眼其實和莉莉瑪蓮也有幾分相似,不過這是當然的,畢竟照片上的蘿拉應該就是他的母親,而他的母親又和莉莉瑪蓮長得那麼像。
蕭棠秋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好發現沈淵也在凝視著那張照片,他的表情沉靜如水,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唐綿綿已經從照片上的美少年居然是萊普諾貝特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了,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照片上的女人居然不是莉莉瑪蓮?她居然叫蘿拉?這個蘿拉又是誰?萊普諾貝特他媽?”
“不對……”他忽然反應了過來,頓時一臉驚恐,“萊普諾貝特他媽為什麼會和莉莉瑪蓮長得那麼像?這這這……細思恐極啊!”
“不對,你的因果順序反過來了,應該說莉莉瑪蓮長得像蘿拉,而不是蘿拉長得像莉莉瑪蓮。”蕭棠秋冷靜地提醒唐綿綿。
唐綿綿的表情頓時更加驚恐了:“那那……那萊普諾貝特愛上莉莉瑪蓮,難道是因為……”他忽然想起了外面那幅《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頓時嚇得不敢往下說了。
蕭棠秋點了點頭,一臉認真:“也許是因為俄狄浦斯情結,也許是因為……納喀索斯情結。”
唐綿綿:“……喵喵喵?納喀索斯情結又是什麼玩意兒?”
“也就是自戀,”蕭棠秋隨口解釋道,他指了指第三張照片,“你沒發現萊普諾貝特長得也有點像莉莉瑪蓮嗎?”
唐綿綿仔細一看,頓時再次目瞪口呆:“臥槽!還真是!”
一旁的風衣男聽著兩人的對話,他一邊把玩著手術刀,一邊笑眯眯地說:“有趣,真有趣,這次的副本任務真是有意思。”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沈淵忽然開口道:“少了一張照片。”
蕭棠秋頓時一愣:“少了一張照片?什麼意思?”
沈淵抬起頭來,他的目光穿過地板上的木偶山,落在了一開始的那堵牆上,他的聲音清冷,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牆上的痕跡顯示應該有四張照片,但是這裡只有三張……少了一張。”
蕭棠秋微微皺眉:“那第四張照片去哪裡了?”
沈淵淡淡道:“不知道。”
“但房間裡已經沒有別的照片了,”一個妹子皺著眉說,“我們找到的所有照片都在這裡了,只有這三張照片。”
唐綿綿摸了摸下巴:“會不會在那個怪物身上?”
“可是那個怪物已經不見了,”蕭棠秋想了想說,“會不會在其他房間?”
“那也只能明天再去找了,今天時間不夠了,現在已經快到午夜十二點了,”風衣男撩起袖子看了看腕表,“根據規則,我們必須在十二點回到房間。”
蕭棠秋忍不住問:“我之前就想問了……所謂的‘規則’到底是什麼?”
風衣男挑了挑眉:“告訴你也無妨,在這個恐怖遊戲的世界裡,NPC既有可能說真話也有可能說謊話,‘規則’就藏在他們的真話裡,所謂的‘規則’也就是絕對不能違反的……你可以理解為遊戲規則,一旦違反,就會直接被系統抹殺。”
“原來如此,那你們怎麼判斷?”蕭棠秋更加好奇了。
風衣男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等你成為資深玩家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蕭棠秋只好打住了好奇心,不過卻記住了風衣男的話——絕對不能違反,否則會被直接抹殺,看來他們午夜十二點鐘前一定要回房間,回房間之後絕對不能出門。
沈淵讓人把那三張照片碎片收起來後,淡淡地看了蕭棠秋一眼:“有藥嗎?”
蕭棠秋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低頭看了看他身上的傷,他剛才被那一大群鳥啄出了許多傷口,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遍佈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看上去似乎十分可怖。
“我有止血劑……”
蕭棠秋還沒說完,就被沈淵打斷了:“茯苓,給他特效止血劑。”
那個高冷的妹子頓了一下,冷冷地看了蕭棠秋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黑色的噴霧劑,丟給了蕭棠秋。
蕭棠秋下意識接住了那只噴霧劑,不等他向沈淵道謝,沈淵已經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沈淵一走,其他人便也跟著離開了
這個密室轉眼之間就只剩下蕭棠秋和唐綿綿兩個人,蕭棠秋低頭看著手裡的特效止血劑,眼神稍微有些複雜,這個特效止血劑他之前在自動販賣機裡見過,需要不少積分,他和唐綿綿兩個人的積分加起來都買不起,但沈淵就這麼隨手給了他。
“特效止血劑!”唐綿綿也嘖嘖稱奇,“普通止血劑都那麼好使,這個特效止血劑該有多好使?快試試!”
於是兩人一起試著噴了噴這瓶特效止血劑,果然藥到病除效果驚人,傷口瞬間就消失不見了,皮膚完好如初,就連疼痛都緩解了。
“果然不愧是一千積分啊,”唐綿綿感慨道,很快他想起了什麼,連忙囑咐蕭棠秋,“快!把它收起來,省著點用!以後有什麼小傷小病的還是用咱們的普通止血劑吧,這特效止血劑要留到關鍵時刻用!”
蕭棠秋點了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這特效止血劑這麼靈,不能隨便浪費。
兩人療完傷後,不敢再在閣樓久留,趕緊離開了這個陰森的地方。
沈淵等人已經離開了,走廊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看著那陷入黑暗中漫長得似乎看不見盡頭的樓梯,就連膽子頗大的蕭棠秋都忍不住後背微涼,連忙抓緊了手裡的手電筒。
唐綿綿則緊緊地抓住了蕭棠秋的衣角,兩人靠在一起,借著手電筒光,小心翼翼地下樓梯,樓梯旁掛滿著的莉莉瑪蓮的肖像畫看上去似乎比白天更詭異了。
“我怎麼覺得……”唐綿綿的聲音微微發顫,“畫像裡的人,好像在看我們……”
蕭棠秋咽了一口口水:“錯覺,都是錯覺。”
唐綿綿的語氣開始發飄:“可是她們好像真的在看我們……”
蕭棠秋頭皮發麻,但他只能強迫自己往前看,不往旁邊看:“你不要看她們,往前看!”
唐綿綿:“嗚嗚嗚不看她們萬一她們從畫裡爬出來怎麼辦……”
蕭棠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樣吧,我數三聲,然後我們就拼命往樓梯下跑,不管遇到什麼都別停下來,直到跑到二樓……怎麼樣?”
唐綿綿咽了一口口水:“好、好吧!”
蕭棠秋抓緊了手電筒,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三、二、一!跑!”
蕭棠秋話音剛落,兩人便拼了命似的開始往樓梯下跑,在一片死寂的古堡裡,他們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大,噔噔噔噔——
他不管不顧地往下跑,耳朵卻敏銳地捕抓著腳步聲,很快他就發現在兩人混亂不堪的腳步聲中,似乎混入了一個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他們跑得很快,但那個理應很慢的沉重腳步聲卻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蕭棠秋頭皮發麻,終於忍不住用餘光瞄了一下旁邊,下一秒他便看到了牆上的肖像畫,莉莉瑪蓮正在手電筒那發白的光下幽幽地凝視著他,眼珠子隨著他的移動而轉動,很快,當眼珠子轉到極限時,她的臉便開始轉動了。
她的臉始終朝著蕭棠秋的方向,直到她的脖子轉到了九十度,一幅平面畫的極限,而隨著蕭棠秋下了一層樓,她的脖子又轉過來了,繼續幽幽地凝視著蕭棠秋。
如果只是一幅畫這樣凝視著蕭棠秋,那只能算得上詭異,但如果一整排畫這樣凝視著蕭棠秋,則算得上是驚悚了。
蕭棠秋忍不住問跑在他後面的唐綿綿:“你看到了嗎?”
然而唐綿綿沒有回答,只是幽幽地看著他,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
蕭棠秋忽然想起來,唐綿綿的體力一向比他好,怎麼可能落在他後面?
他猛地向前一看,果然,又一個唐綿綿正哼哧哼哧地跑在他前頭!而且那個唐綿綿就像什麼都聽不見似的,對他的話沒有一點反應!
等一下……
蕭棠秋忽然意識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這個樓梯是不是有些過長了?
他和唐綿綿到底在樓梯上跑了多久了?
……五分鐘?十分鐘?還是更長時間?
為什麼不管他們怎麼跑,都跑不到二樓呢?
這個旋轉樓梯有這麼長嗎?二樓有這麼遠嗎?
蕭棠秋瞬間頭皮一麻,左腳絆了右腳,整個人重心不穩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一頭撞到了前面的唐綿綿的背上。
兩人頓時滾作了一團,骨碌骨碌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蕭棠秋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腦袋嗑在樓梯上的痛覺差點讓他飆出淚花,幸好還有唐綿綿給他當肉墊,當兩人抱作一團滾到最下一層的時候,蕭棠秋也正好壓在了唐綿綿身上。
蕭棠秋剛剛松了一口氣,唐綿綿卻哀嚎了起來:“嗷嗷痛痛痛!痛死了……”
蕭棠秋連忙從唐綿綿身上爬了起來:“你沒事吧?”
唐綿綿扶著腰緩緩站起來,一臉茫然:“剛才發生什麼事了?我們為什麼會忽然從樓梯上滾下來?”
蕭棠秋苦笑了一聲,把剛才的事說了出來,唐綿綿頓時一臉驚恐:“臥槽!怪不得我剛才也納悶這樓梯怎麼這麼長……”
蕭棠秋正想說什麼,但就在此時,一個黑影忽然出現在了他們兩人面前。
唐綿綿嚇得差點叫出來,不過好在下一秒他們便借著蕭棠秋的手電筒光,看清了來人的模樣,赫然就是這個古堡的女管家。
女管家的臉在白色的手電筒光下顯得格外慘白,一點也不像活人,她冷冷地看著兩人,直到兩人開始發毛,她才幽幽開口道:“還有兩分鐘就是午夜十二點了……”
臥槽?!
還有兩分鐘就是午夜十二點了?他們剛才居然在樓梯上耽擱了那麼長時間?
蕭棠秋和唐綿綿驚恐地對視了一眼,他們來不及和女管家說點什麼,連忙轉身就往樓梯上跑——剛才他們抱作一團從樓梯上滾下來,竟然直接滾到了一樓,而他們的房間在二樓。
爬樓梯不像下樓梯那麼容易,不過還好他們這一次沒再碰到什麼怪事,順順利利地爬上了二樓。
爬上二樓的一瞬間,蕭棠秋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女管家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忽然消失不見,反而依然地站在原地,她注視著兩人的背影,目光幽幽,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就像看著兩隻不管怎麼逃都逃不過的獵物。
這個笑容太滲人,蕭棠秋頓時背脊發寒,連忙跑快了幾步。
只有兩分鐘了……
古堡太大,走廊太長,時間太緊,蕭棠秋焦急地在心裡計算著時間,生怕趕不上在午夜十二點之前回到房間。
10……
9……
8……
……
幸好在最後五秒,蕭棠秋和唐綿綿終於回到了他們的房間,兩人連忙沖進房間裡。
蕭棠秋是最後一個沖進房間的,他迅速把門一甩,房間門重重關上了。
他雙腿發軟,後背貼著房間門緩緩地坐了下來,氣喘吁吁:“我這輩子……都沒……沒跑得這麼快過……”
他剛才差點以為自己趕不上了,嚇得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幸好他還是在最後五秒之前趕上了。
唐綿綿比蕭棠秋好點,但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氣,他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現在已經十二點了?”
蕭棠秋點了點頭:“我剛才算著時間,現在肯定過了十二點了。”
唐綿綿納悶地問:“怎麼好像無事發生?”
“人家說午夜十二點之後不能離開房間門,現在估計大家都好好待在房間裡呢,”蕭棠秋也覺得走廊上太過安靜太過正常,反而有點不正常了,“對了……你剛才注意到了嗎?我們每個人的房間門口都有一根蠟燭。”
唐綿綿點了點頭:“注意到了,那些蠟燭有什麼含義嗎?”
“不知道,不過我估計是有的,接下來幾天我們都留意一下,”蕭棠秋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去,趴在房間門上找起了什麼,“在房間裡就看不到走廊上的樣子了,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踏實,不知道有沒有貓眼之類的東西能看看外面。”
“這種大木門怎麼可能有貓眼,”唐綿綿嘴上說著,卻也跟著蕭棠秋一起找了起來,“不過縫隙小洞之類的可能會有……等一下,這底下的門縫不是挺寬的嗎?”
蕭棠秋低頭一看,果然如此,房間門底下的縫隙大約有兩三指寬,足夠他們趴著往外看了,連忙拉著唐綿綿一起趴了下來。
唐綿綿十分抗拒:“不,我不想看,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蕭棠秋見唐綿綿不樂意,也不勉強他,自己一個人趴了下來,順著門縫往外看。
走廊上光線暗淡,一片死寂,一切和白天比起來似乎沒什麼區別,但又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蕭棠秋一開始說不上來有什麼變化,但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他研究了半天後,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從門縫底下往外看時,他看到的空間似乎要比正常的空間小,走廊也短了很多,幾個房間門緊緊挨在一起,簡直就像空間被扭曲了一樣。
他下意識想去找沈淵的房間,但他還沒來得及,卻忽然看到有一扇房間門前的蠟燭熄滅了!
蠟燭熄滅之後,那個房間瞬間陷入了黑暗的籠罩。
蕭棠秋頓時嚇了一跳:“臥槽!”
“怎麼了?”唐綿綿雖然沒敢趴下來和蕭棠秋一起看,但也一直盯著蕭棠秋的反應,見蕭棠秋一臉驚恐,連忙緊張地追問道。
“有一個房間的蠟燭滅了……”蕭棠秋抬起頭來看了唐綿綿一眼,面色凝重,“難道蠟燭真的有什麼含義……”
唐綿綿緊張得不行:“先別管這麼多!繼續看啊!”
蕭棠秋連忙繼續趴下來,順著門縫往外看,結果他這一看,頓時一股寒意沿著尾椎骨爬了上來——就在他剛才抬頭和唐綿綿說話的幾秒時間裡,那個蠟燭滅了的房間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木偶!
那個木偶,赫然就是他們之前見過的那個拿著斧頭的木偶!
那個木偶不再像之前那樣舉著斧頭,而是拖著斧頭,它一邊拖著那把對它的身體來說有些大的斧頭,一邊緩緩地朝那扇門走去,禮貌地伸手敲門——
儘管不知道那扇門後的人是誰,蕭棠秋還是在心裡瘋狂叫道,不要開門!千萬不要開門!
然而幾秒之後,那扇門還是打開了……那個瘦小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他低頭看著門口的木偶,一臉錯愕。
很快,男人錯愕的表情就變成了驚恐,他尖叫沖出房間,朝走廊上跑去,因為腿傷的緣故,他跑得一扭一扭踉踉蹌蹌的,但還是努力地往前跑,拼命地跑——
那個木偶則拖著斧頭,不緊不慢地朝那個男人追了過去……
受門縫的限制,蕭棠秋看不到之後發生的事了,他呆呆地往外看著,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那個木偶才又重新出現了,它依然穿著那件漂亮的小裙子,手裡拿著它的小斧頭,但現在它漂亮的裙子和斧頭上卻沾滿了血跡。
它蹦蹦跳跳地朝樓梯走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即便它手裡拿著一把沾滿了鮮血的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