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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軼魂不守舍地回到家,方佳歆正拿著楚翹送來的那盒餛飩準備進廚房。
金軼看著她手裡那盒餛飩,不知怎地像是腦子裡崩斷了一根筋似的,倏地,瞪大了雙眼,快步衝了過去,一把奪過保鮮盒,頗有些暴戾地吼了一聲:「你要幹什麼?」
方佳歆被他嚇了一跳,一時反應不過來,磕磕巴巴地說:「煊煊……煊煊說餓了,我煮幾個餛飩給他吃。」
金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道歉:「對不起啊佳歆,我……我剛才在想事情。」
「沒,沒事。」方佳歆有些驚魂未定,她沒想到一向憨厚客氣的金軼,凶起來還蠻可怕的。
「餛飩……你要吃嗎?我去煮。」
「好啊。」
方佳歆看著金軼走進廚房,洗鍋燒水,驚嚇之餘還有些莫名其妙。
鍋裡的水已經噗嚕噗嚕翻滾了,金軼盯著手中的那盒餛飩發愣。一隻隻飽滿的餛飩,大小均勻,在盒子裡碼的整整齊齊,保鮮袋裡蛋皮、紫菜、蝦皮一應俱全,就連香蔥也都洗淨切碎的。
有多少人會為了另個一人做得如此細緻周到?
相處這幾個月,楚翹對他的事情做到事無鉅細,面面俱到,對他,對金煊更是照顧的無微不至。
而他,又為他做過些什麼?
楚翹準備這些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無論想什麼,也不會想到會是如今這番局面,會是這般傷透他的心。
剛才的楚翹雖然講著尖酸刻薄的話,可他眼角不停滑下的淚水,還是出賣了他。他轉身絕決而去的背後,承載了他多少的悲痛和失望。
而他,究竟對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懊惱、自責、無奈、懦弱、可悲,爬在他的心頭將那撕咬得支離破碎。
他用力地抓著手中的盒子,幾乎用了欲把它捏碎的力氣。隨後,又驚醒般,緊張地查看手上的東西是否完好。再看那些餛飩,此刻是怎麼也舍捨不得吃的,更別說還要給別人吃。
他關了火,把裝餛飩的保鮮盒仔細地密封好,放進冰箱。
走進客廳對方佳歆說:「我們不吃餛飩了,出去吃吧。」
方佳歆驚訝地看著金軼:「怎麼又不吃了?」
「餛飩不多,不夠吃。」
「沒事,我吃的不多的。」
「我吃的多。」金軼不耐煩地回了句,轉頭對金煊說:「煊煊,我們去吃披薩吧。」
「好——」
金煊很開心,關了電視,就要跑去門口換鞋,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示意金軼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輕說道:「爸爸,楚叔叔的餛飩,我們明天當早飯吃吧,這樣就夠了。」
金軼捏了捏金煊的鼻子:「快去換鞋吧。」
方佳歆有點懵了,她覺得這餛飩並不是不夠吃,而是金軼捨不得給她吃。
連餛飩都捨不得給她吃,這樣小氣的男人她得重新考慮一下……
只是在她不小心瞄見金軼換衣服時,露出的那一身腱子肉,她覺得在如今這個看顏看身材的年代,小氣還是可以忽略的。
同樣魂不守舍地回家的,還有楚翹。
離開時講的那堆狠話,說的時候是很爽,不吐不快。可說完,整顆心都被掏空了,空得心跳的時候都能聽到回聲。
站在家門口時,楚翹努力地調整了一下表情,他不想楚妍曦擔心。
楚翹用鑰匙開了門:「我回來啦!」
「楚哥,你回來啦。」
「爸爸,你回來啦。」
同時有兩個聲音響起,一個毫無疑問是楚妍曦,一個不速之客是段胤曉。
「你怎麼來了?」楚翹奇怪地看著他。
段胤曉大大咧咧地盤腿坐在楚翹家的沙發上,笑眯眯跟楚翹打招呼。現在的他一掃當初的陰霾,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恢復健康的向日葵,朝著陽光,昂首挺胸,朝氣蓬勃。
「我媽聽說你病了,就叫我來看你。順便……」段胤曉頓了下,臉上微露尷尬,輕咳一聲說道:「順便為上次的事,跟你說聲謝謝。」
楚翹會心地笑笑,擺擺手:「都過去了,不提了。」
他指了指茶几上擺著幾盒禮盒裝的補品:「這是孝敬我的?」
「是啊,我去超市隨便拿的。」
「燕窩、鹿茸、阿膠……靜心口服液?」楚翹拿起一盒靜心口服液問道:「你確定這是買給我的?」
「額……我都說了是隨便拿的。」糗大了。
「都拿回去吧,給你媽吃,這些女人吃了好。」楚翹把東西推到他面前。
「唉——別呀,都給你買的。」段胤曉又把東西推了了回去。
然後推來推去幾個來回,兩個人都「噗哧」笑了起來。
楚妍曦切了個果盤從廚房出來:「爸爸,你今天你怎麼這快就從軼叔叔家回來了啊?我以為你要在他家吃中飯呢。」
「他家……」楚翹面露苦澀,但他沒想著對自己女兒隱瞞:「他女朋友在他家,我不方便多留,就回來了。」
楚妍曦驚愕地瞪大雙眼:「軼叔叔有女朋友了?」
「是啊,我也吃了一驚,呵呵,他也快三十了,總不能一直一個人帶著煊煊,這麼單著吧,交女朋友也正常啊。」楚翹幽幽地說著,漫不經心地往果盤上插著牙籤。
「哎……不是,他交了女朋友,爸爸,你怎麼辦?」楚妍曦的眼睛都紅了,楚翹對金軼如何,這幾個月,她都看在眼裡的。知父莫若女,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爸爸此刻的心裡該是有多難過。
楚翹摟了摟自己的女兒,反過來安慰她:「沒啥的,你爸這麼花容月貌,還愁沒人要嗎?」
「爸爸……」
楚翹捋了捋楚妍曦的馬尾辮:「乖……去房間看書去吧,我跟小段聊會兒天。」
楚妍曦乖順地點點頭,進了房間。
段胤曉眯著眼看著楚翹心不在焉地繼續往果盤上插著牙籤,終於忍不住伸手擋了下:「楚哥,這果盤跟你沒仇吧,都被你插成刺蝟了。」
楚翹回過神一看,果然果盤裡的水果幾乎每塊上都被他插了好幾根牙籤,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把那些多餘的牙籤拔了下來。
「楚哥,那個軼叔叔是你的渣攻?」
「不算吧……只是我單方面的,他是直男,」楚翹自嘲地笑笑。
「直男你也去惹?」
「這不,沒想到直男那麼難掰彎。」
段胤曉嘆了口氣:「好吧,現在我們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
他挪到楚翹旁邊,拍拍他的肩:「大道理我講不過你,我就說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根草。」接著又把臉湊到楚翹面前,賤兮兮地說:「你看我也長得不差,要不咱倆湊合下?」
楚翹把他的臉推開,忍俊不禁:「難道你沒聽說過嗎?受受在一起是沒有性福的。」
段胤曉切了一聲:「你年紀比我大,你做攻唄。」
「我喜歡玩年下不行啊。」楚翹白了他一眼:「你幹嘛不做?」
「我這細胳膊細腿小體格的,我怕壓不住你啊,還不如乖乖躺平任操。」段胤曉攤手攤腳地躺平在沙發上,還真是一副任操的模樣。
這時,房間裡傳來一聲來自楚妍曦的怒吼:「你們倆夠了哈,這裡還有個未成年少女呢。」
「……」
兩人沉默了會兒,隨後發出一陣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