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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汙》第223章
AU番外《少年幻夢》(十三)

屋內一時靜得可怕。

半晌後, 顧茫才緩緩道:“你是說……蘇姑娘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香消玉殞了?”

墨熄略微點了一下頭:“自殺。”

顧茫沉默一會兒, 問道:“原因是什麼你知道嗎?”

“掌櫃說她家裡發生了變故,父母接連過世,他們覺得她應該是過度傷心才自盡的。”墨熄道,“他們家原本還有個兒子, 不過很早之前那個兒子就成親了, 後來和他們的交集就變得很淡,父母生病也不曾回鄉探望。”

“……蘇姑娘原來還有一個哥哥……”

“嗯。但沒什麼親眷關係。蘇姑娘是收養來的,兩位老人這幾年身體不太好,親兒子另立門戶後,就一直只有她在贍養他們, 這戶人家沒有別的親戚, 蘇姑娘一死,家中再無人, 她的屍身還是隔壁鄰居給收拾的。”

顧茫垂下睫簾, 神情默默,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我們那天去的時候, 明明滿屋擺設都如一家尋常住戶, 不像剛剛有人過世的喪宅?”

“因為自歿空宅不吉利, 那些鄰居沒有停棺就把她入殮了。”墨熄說,“屋中的東西也沒誰願意去打理,那些官老爺官太太定的綾羅綢緞還都堆在裡頭, 他們知道繡女繡了一半就身故了, 怕沾上晦氣, 都沒人要。”

這恐怕是他們認識以來,墨熄講過最長的一段話,但顧茫也無心說笑,反而眉頭越皺越深。

顧茫還是搖了搖頭:“我們那天晚上,分明是見過她的,並且我也沒有感到她有什麼不對勁。你呢?你覺得她有什麼蹊蹺嗎?”

“沒有。”

“那真是奇了怪了,就算她是鬼魂,就算我們倆當時都沒有使用法術,但至於一點感覺都沒有?咱倆不會這麼失敗吧。”

墨熄道:“我想過幾種可能。”

“說來聽聽。”

“第一,那天晚上我們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蘇姑娘,而是另外有人假扮的。”

“那第二?”

“第二,蘇姑娘其實並沒有死,她出於某種原因做出了自己自殺身亡的假像,並且清楚自己死後屋子不會有人來收拾,所以繼續藏身其中。”

“第三?”

“第三,蘇姑娘確實已經死了,屋裡也確實沒有再混入其他人。我們那天深夜瞧見的確實是她的鬼魂,但是因為一些我們並不知情的法術,她能很好的隱去自己的邪氣,如果不仔細辨別,我們會當她是普通人無異。”

顧茫一邊聽一邊點頭:“還有沒有第四了?”

“沒有了。”墨熄道,“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顧茫感歎道:“成啊,你一個受了傷的小可憐,自己躺在房間裡休息都能折騰出個一二三來,你說吧,還有什麼事?”

“關於潛靈長老命我們調查的失蹤夫婦,林韻和白柔霞。”墨熄頓了頓,神情嚴峻——“那個林韻,就是蘇姑娘的哥哥。”

“什麼?!”顧茫這下是真的驚住了,“你怎麼知道的?!”

“是客棧掌櫃說的。”墨熄道,“我們借宿的那家繡房,叫做林秀閣,從前是一戶姓林的夫婦在打理,林韻就是他們那個早已成家的親生兒子,至於蘇巧,那原是與他們交好的一家屠戶的女兒。”頓了頓,“你還記得蘇巧說過這個村子多瘴癘,人很容易染上疾病過世嗎?”

顧茫點頭道:“我記得。”

“蘇巧的親生父母在她四五歲的時候就因為這個原因走了,林家夫婦不忍心,於是將她收作養女。所以我方才跟你說這對兄妹並無血緣,算起來,林韻應當是她義兄。”

墨熄說到這裡,閉了閉眼睛,而後繼續道:“林韻夫婦的失蹤,蘇巧姑娘的死亡都在這個月,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顧茫咕噥道:“我也不認為。”

墨熄抬起眼來:“另外,我也不認為你之前出去真的是在‘隨便逛逛’。”

“對啊我也不——”顧茫心不在焉地應到一半,忽然僵住,緊接著黑睫毛微顫,猶豫地看向墨熄。

墨熄雙手抱臂,長腿交疊著,咄咄逼人注視著他。

“把你乾坤囊裡藏著的那個鬼傀儡請出來。”

顧茫的表情和元宵彩燈似的變了好幾變,最後捧出死皮無賴的那種嘿嘿笑容,只是腳有些不安地碾著地面,開始裝聾裝傻:“什麼?”

“鬼傀儡,封著老桃樹下怨靈的那一隻。你不用藏了,我剛醒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你在騙我。”

“……”話到這份上也沒啥好說的了,顧茫乾巴巴地笑道,“師弟,你看你這個人,怎麼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呢,啊哈,啊哈哈哈哈。”

墨熄冷冷地:“它昨晚在我身體裡附了那麼久,你覺得我會感應不到它麼。”

顧茫沒辦法,只得拎起乾坤囊,往桌上倒,嘩啦啦地倒出了亂七八糟一堆符紙暗器,一堆牛乳軟糖和吃剩的麥秸糖紙,但就是不見小木人的蹤影。顧茫歎了口氣,提著袋角又晃了兩下,嘴裡道:“躲也沒用的,你還是快出來和墨少爺切腹謝罪吧。”

小木人沒轍,這才鬆開了緊攥著的手,啪嗒一聲從乾坤囊裡掉出來,生無可戀地躺在了桌上。過一會兒,它骨碌從桌上爬起來,開始瘋狂用木頭腦袋磕桌子,咚咚咚磕地震天響:“少爺饒命啊!我不要去鎮妖塔第一層和第十八層!其他層數好商量!少爺你青春年少英雄有為衣冠楚楚——”

墨熄道:“停下。”

小木人哪裡肯停,秉持著一千個響頭不多一萬個響頭不少磕到天荒地老小命就能得保的求饒原則,它越磕越起勁兒,哐幾哐幾的聲音很快就把隔壁客房的人吵醒了,隔壁不知扔了個什麼過來,“咚”地一聲砸在牆上。

“你們倆個狗男女辦事不知道輕點?自個兒床都晃成這樣了也不怕塌了??”

顧茫:“……”

小木人:“……”

墨熄臉上黑氣繚繞,用他裹成粽子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小木人嚇得跌坐於桌面瑟瑟發抖,一會兒瞟著墨熄受傷的手,血色正從雪白的紗布下滲出來,一會兒又瞟著墨熄陰沉的臉,目光像淬火的刀一般令人卻步。

墨熄咬牙道:“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聽得懂聽得懂,少爺!我錯了!”

墨熄不想和它多費唇舌,於是抬眼問顧茫:“這東西跟你都招了些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對上墨熄的視線,顧茫猶豫片刻,歎了口氣,“算了,好吧,是這樣,我之前是想瞞著你,自己和它去查清林韻夫婦的下落來著。”

墨熄目光如鋒,黑褐眼瞳裡流淌著隱隱危險:“為什麼?”

顧茫怔了一下:“……還用問嗎?我連累你受了那麼重的傷,如果還讓你跑來跑去自己嘻嘻哈哈,那我也太不是人了吧。”

墨熄盯著他沉默地看了好一會兒,緊繃的背才慢慢松下來,他把頭轉開,語氣稍緩道:“我受傷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疏忽大意。”

他的側顏棱角冷硬,神情倔強,眉目間像落雪般凝著些清寒。顧茫看著他,心中歎道這個人是鐵鑄的性子,別說他自己現在就已經在調查了,就算真的瞞著他跑去繡房查探,最後怕是也會得罪了這位墨少爺。

“唉,算我考慮不周,我跟你說就是了,你別再冷著張臉啦,真叫人瘮得慌。”

於是一五一十地把先前知道的事情都講給了墨熄聽,最後又轉頭問小木人:“林韻這兩個字你究竟在哪裡看到過,還是想不起來嗎?”

小木人沮喪地搖搖頭,但它保證:“我正在努力想!”

墨熄冷冰冰地說:“那你最好再快點。”

小木人分明是快木頭,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顧茫道:“對啦師弟,我打算今晚入夜之後再去一趟繡房,你跟我一起,但是這一次你不要貿然動手,你可以答應我嗎?”

“……可以。”

“那來拉個鉤。”

墨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顧茫一僵,識趣地往下伸到一半的手,在臉上撓了兩下,唇角卷了卷,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他正想再和墨熄說些什麼,小木人忽然在旁邊大叫一聲:“哎!我的天!”

顧茫柔亮的黑眼睛和墨熄冰冷的黑眼睛同時轉向它,小木人在這兩束冷暖不一的目光下先是一噎,而後小心翼翼地說:“那什麼……二位仙長,我想起自己是在哪裡看到過‘林韻’這個名字啦。”

亂墳坡。

這是附近幾個村鎮合埋的一處山包,地如其名,這座山包到處都是亂墳,堆埋著客死他鄉的無名之屍,遭受重判的罪人之軀,以及沒有祖墳的伶仃乞駭。

“我之前死了就被杏香城的人丟在這裡,刨了個坑埋了。”小木人一邊賣力地沿著山道爬跑,一邊說,“後來我的骨頭被移到了古桃樹下,但我沒事就會來這片地頭閒逛,這裡陰氣盛,我覺得格外舒服。”

墨熄問:“林韻的墓在哪裡。”

“到了到了,很快。他的墓是這個月才新冒出來的,亂墳坡很少有人來,也很少見到有碑的墓。他的雖然只是塊小木牌子,不過已經算是稀罕物件啦,我之前好奇打量過很多次,還坐在他墳頭曬過一晚上的月亮。”小木人絮絮叨叨的,“娘的,我之前怎麼就忘了呢。”

不出一會兒,他們來到一棵歪脖子棗樹下,那裡的土明顯是最近才翻刨過的,土堆最前頭歪歪斜斜插了塊牌子,上頭只寫了最簡單不過的四個字——
林韻之墓

顧茫和墨熄對望了一眼,墨熄俯身,手撐在墳頭闔眸感知,然後站起來。
“怎麼樣?”

他搖了搖頭:“沒有戾化的徵兆,感覺不到他的魂魄。”

一般而言,能被修士感受到召喚到的都是厲鬼,要麼就是剛剛死去的新鬼,其他鬼魂都會在頭七之後飄往地府,輪回轉世去。既然墨熄這麼說,那麼這座亂墳裡林韻的魂魄應該就已經不在了。

可是顧茫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卻道:“這樣,不如我來試試看。”

見墨熄眼神隱有疑惑,顧茫解釋道:“人死七天后,魂魄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屍身卻會留有記憶的殘影,我們燕別殿有一種法術,就是專門溯回這種殘影用的。”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這也要分人,如果死者生前就不願意讓人知曉自己的事情,這些秘密我們是讀不到的。”

“但是如果林韻生前就有些事情不介意人知道的話……”顧茫的目光投在了那塊小小的木牌上,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在墳頭坐了下來。

“我先試試看。”他說,“不過這法術我還沒完全掌握好,用的不純熟,如果你隨意把我喚醒,我可能會記憶錯亂。所以除非我自己睜眼,否則不要叫我。””

得到墨熄答應後,顧茫雙手結印盤坐,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今棄舊殘身,萬事俱歸虛,扣扉新塚外,閑坐生平敘。問君何所思,明君何所憶,泉骨如有憾,莫湮荒草萋。”

最後一個字從唇邊飄落,亂墳坡忽然起了細細微風,似有無數私語喃喃從土地下麵浮出,朝著顧茫奔湧而去。顧茫的周身籠上一層幽藍色的靈火,過了片刻,那火焰徹底和顧茫融在了一起。

有光。

四周漸漸亮起來。

顧茫站在了林韻殘存的記憶裡。這是一個黃昏,一個約莫七八歲大的男孩哭著跑回繡坊,他渾身上下都是泥,像是剛剛在水稻田裡頭打過滾的瘦猴。
“爹!娘!嗚嗚!”

機杼邊織布的女人忙站起來,里間忙碌的男人也探出頭來,一看男孩的淒慘模樣,笑駡:“這小沒出息的,又和蘇巧打架了?”

“我沒有和她打架!我只是想帶她去城裡看耍猴玩,誰知道她不聽我的,還說,還說……”男孩抽噎一陣,放聲大哭起來,“還說耍猴不如耍我!就把我踹到稻田裡頭,還拿石子砸我!!”

顧茫想到墨熄說過的話,心道,這個男孩想必就是林韻了,這兩位自然就是林韻的爹和娘。

林父哈哈笑道:“你比她大,還是個男子漢,卻天天被她追在屁股後面打,你還哭呢,我都替你羞羞羞。”說著在臉上刮了兩下。

林母則回頭瞪了眼丈夫:“好了,能不說風涼話嗎?來了韻兒,跟娘去後院沖個澡,看你渾身上下髒死了,蘇巧也真是不像話,丫頭家家的,皮的和個山匪似的。改回頭等她娘的病好了,我一定要去她家說道說道,女孩子這樣養哪兒成啊,以後看哪家敢要。”

當爹的還是笑眯眯的,沖林韻眨了下眼睛:“漂亮就行,兒子你說是不是?”

林韻噎了一下,吹出一個帶著泥點的鼻涕泡,沒說話。

顧茫看見他沒被泥巴遮住的脖子根漲紅了。

母子倆拖著手往後院走,當爹的想起什麼似的,扯著嗓子吆喝了聲:“哎,孩兒他娘,弟妹的病還沒好呐?”

“沒呢,昨兒剛去瞧過她,在家歪著呢。她要好了,蘇巧能跟個上山皮猴似的到處亂竄?回頭我殺只雞燉了,你端去給他們家補補吧,我看蘇巧她爹最近也累得夠嗆,說話老咳嗽來著,別一家倆夫妻都病了,那可麻煩。”

林父就樂呵呵地笑:“我家婆娘就是嘴狠心善,得了,你燉好了跟我說,我給他們家送去。”

頓了頓,忽然扯嗓問兒子:“哎,要不韻兒你給蘇巧家送去?”

“我……”林韻的臉紅簡直從泥殼子下透出來,最後猶猶豫豫道,“去就去,我又不怕她。”

他說完,跟著母親轉去了後院,消失在門框邊,不見了。

四周漸漸暗下去,等光線再次亮起來的時候,顧茫發現他已經不在繡房裡了,而是站在蓮生鎮的郊外。

日子應該沒有過去太久,林韻他們一家還是穿著夏天的衣裳,迎頭立于酷暑炎陽之下。

可這卻已是一場葬禮的情形。

一個比林韻還要小的女孩子披麻戴孝,正是蘇巧。蘇巧穿著對她而言過大,像布口袋似的喪服,跪在墳前哇哇大哭著,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

周圍來幫忙的鄉親們歎息低語,有的婦人揩著淚,有的則滿眼同情,不住搖頭。

“多可憐,這麼小的一個娃娃,爹媽一塊兒走了,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唉,有什麼法子,得了那種疫病……幸好女娃子還小,沒有幫著殺豬割肉,不然也被病畜的血染上了,那就三個人都沒了。”

“小姑娘太命苦了……”

人群裡頭,林韻仰起臉,悄悄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娘。”

林母摸著他的頭,將含淚的眼從女孩兒身上挪開,垂眸拭淚,問道:“怎麼?”

“娘……咱們……咱們要不把巧妹接回來住吧。”他小心翼翼地說,“不然……不然她能去哪裡?”

“這……”

“昨天你和爹爹就在商量呢,我聽著了。阿娘,咱家雖然不富裕,但如果留巧妹一個人住她原來那家裡,屋子裡空蕩蕩的,她爹爹媽媽都不在了,多可憐啊。”看母親面露猶豫,林韻說,“讓她跟我們一塊兒過吧,她手腳靈快,能幫你們忙。如果你們……你們怕飯不夠吃的話,我、我可以少吃點。”

林母淚光閃爍地看著他。

林韻幾乎是在懇求了:“你們真的不用特別費心照顧她的,我都會做好……”

聲音漸弱,光線又暗下去了。

顧茫心中卻在思忖:好奇怪,按先前客棧掌櫃的說話,林韻成親之後就沒有再和自己父母有什麼聯繫,聽起來是個冷血薄情的不孝子。可這個記憶裡看來,林韻不但不無情,反而心腸善的很,甚至好像還很喜歡他的蘇巧妹妹,只是蘇巧並不在乎他罷了。

那後來又是怎麼……

顧茫沒有來得及想完,四周的光線已再度開始盤扭,但這一次場景沒有很快定下來,他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一閃而過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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