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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汙》第207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大結局(二)

 他們踱上岸去。

 和別的渡口不同,他們小舟一停泊的渡口岸邊,坐著一個戴著蓑笠的男人。他們上了岸,那男人起身。

 他們原以為這只是一個於黃泉路上走累了的人,坐在這裡小憩,因此並沒有怎麼留意。可當他們正準備離開時,那男人卻忽然叫住了他們。

 “二位留步。

 顧茫回頭過:“嗯?"

 男人歎道:“墨熄,顧茫,我等了你們好久。”

 “……你怎麼……”墨熄一怔之下,想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隨即又覺得此處玄冥,自不可用人世目光相待,於是轉而問道,“閣下……何人?”

 那人沒有立刻回話,頓了片刻,他在墨熄與顧茫遲疑的眼神中攤開掌心,於是他們同時看到,在他的手掌之中,竟赫然躺著那一枚黑魆魆的逆轉之石。

 然而,和先前不一樣的,這塊石頭此刻正散發著瑩白溫潤的光芒,仿佛真正有逆轉一切的神力付諸其上。

 墨熄這時在抬眼細看他,從蓑笠之下看那人露出來的小半臉龐,半晌後陡然一凜。

 “是你?”

 “……”

 “你是逆轉石裡那個--!”

 什麼也不管還讓人做選擇的天神靈體!!

 那天神靈體淡笑起來,他的衣袂在黃泉微風裡輕輕飄擺,他說:“是。我知道你們最後會歸來這裡,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著你們……這一枚逆轉石,是我最後要交給你們的東西。”

 顧茫眯起眼睛,他倒是很聰明:“哦,原來你就是那誆人的破石頭神仙?"

 “……算是吧。”

 “那你忽悠完了還來幹什麼,趕緊的閃開閃開。”顧茫鬼神不敬,對他並無任何好脾氣,“我倆趕投胎呢。”

 “等等。”墨熄卻拉住了顧茫。

 他注視著他,心臟怦怦直跳。

 這時候他忽然覺察出自己與顧茫有些異於其他魂魄的地方了--顧茫也好,自己也好,相較於此刻那些走在黃泉路上的鬼魅而言,其實竟是……竟是不同的。

 那些魂魄己經是游離之狀了,可他和顧茫卻仍是有血有肉的,這難道是因為……

 他眼睛倏然有了希望的光芒,熱血上湧,而此時那神明靈體也抬起臉來,墨熄發現自己對上了一雙寧和而溫沉的眼眸,正微笑著注視著他。

 “這世間,是有逆轉石的,它確實可以逆轉生,逆轉死,逆轉死亡與傷痛。”那神明嗓音低啞,溫聲說道。

 地府的猩紅色彼岸花搖曳生姿,在黃泉路的兩岸,燒若燎原。

 他把散發著瑩白光輝的逆轉石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墨熄手裡。

 “但是能點亮它的,並不是我,而是經受住它考驗的人。而你,最終做出了令它甘願臣服於你的抉擇。”

 風起了,草木蕭瑟,黃泉流雲聚散。

 那神明對怔於當場的墨熄道:“逆轉石的逆轉效用只有一次,墨熄,它屬於你了。”

 顧茫驀地轉頭看向墨熄,兩人目光相觸,在極劇的震駭之後,有燦爛的熹光破雲而出,流曳在他們眼底,而那戴著蓑笠的男人的一句話,將最後一重陰霹揮散。

 “向它許願吧。”

 魂河岸停泊的小舟輕輕搖晃著,像是在催促著墨熄的開口。

 “墨熄,讓它帶你們回家……”

 ***

 一個月後。

 重華城。

 王都。

 慕容夢澤負手立在雕繪著百爪游龍的漢白玉石場上, 看著眼前麻衣芒鞋的工匠們敲敲打打,正忙碌地修葺著損毀破敗的王宮。

 大戰已經過去了一月有餘, 這些日子的修復監工, 都是她在主理。

 慕容夢澤令匠人與修士們都去幫助城內百姓重建家業, 直到重華的居民大都已經有容身之處了,她才下令,讓工匠們開始恢復王室用度的修建。

 慕容辰曾經擺放在金鑾殿的暖爐已經碎了個徹底,但掛耳耳緣的小金獸仍在奄奄一息地喃喃著:“君上洪福齊天……君上澤披萬世……”

 匠工將暖爐的碎片掃到扁擔裡,挑著它們,打算倒去馬車上,連同舊朝的殘磚碎瓦一同棄之荒野。

 “澤披萬世……”

 小金獸哼哼唧唧著,躺在一堆斷木頭破磚頭之間, 不住地重複著昨日的讒言媚語。它到底是個死物, 不知自己將命運如何。

 只是磕碰的時候終究是掉了金漆,露出下面黑黲黲的玄鐵料來,一副頹然之態。

 慕容夢澤側眸看了那拉運的馬車一眼, 未置一詞,只在工匠誠惶誠恐地與她招呼時, 甚是溫柔寬厚地展顏一笑。

 “辛苦你們跑這一趟了。”

 匠人們紛紛瑟然, 又是惶恐又是驚喜, 與她連聲諾諾。

 慕容夢澤玄衣金帶, 獨自又在原處看了一會兒施工的殿堂——度從簡,式從新,這是她給與他們的要求, 當然,她知道重華百姓都對她的舉措感激良多,大戰之後,哪裡都要興土木,她不揚王權,自然更討得讚譽褒獎。

 她心裡清楚,與燎一戰,論軍功,姜拂黎最盛。

 因為是他最終擊退了花破暗。

 慕容夢澤沒有直接看到這兩人的最終決鬥,但聽聞有目睹全域的小修士說,花破暗失卻了血魔獸的威力後,尚有九目琴可與姜拂黎一戰。當時,花破暗換盡了其中八目,都被姜拂黎一一擊破,最後一目卻遲遲不開。

 有人以為那一目必然藏著什麼驚世邪法,不到迫不得已不會祭出。

 可是直到花破暗最終敗于姜拂黎劍下,九目琴的最後一隻眼,仍然是閉著的。

 誰也不知道那最後的眼睛裡藏著的是什麼,花破暗沒有讓它顯於任何人面前,它就像一粒深埋在他心裡的種子,永遠發不了芽。

 “花破暗死了嗎?”她這些日子也時常聽到有人在街頭巷陌問這樣一句話。

 而人們的回答,卻也是眾說紛紜的。

 “應當是死了。”

 “是啊,我親眼看到他敗于姜藥師劍下,元靈散盡,成了灰。”

 “可是我總覺得說不好……他已經完全像一個魔了不是嗎……”

 “就算沒死,也翻不出什麼天來了。”

 慕容夢澤想,姜拂黎應當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的,只是並沒有任何人能夠從他口中得到回答。

 姜拂黎在戰後,便攜著蘇玉柔離開了重華。他說自己從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也覺得自己從前做的每一件事情除了圖財,都沒有太多的意義,如今他終於是做了一件不止與錢帛有關的事情。

 只是姜拂黎做的,而不是沉棠,不是傀儡。

 或許是這一次的際遇,讓他終於想帶著屬於沉棠的記憶,去四海五湖再行走看看,而這一回,蘇玉柔不會再禁錮他的內心與他的回憶,或許他終究能從之後漫長的跋涉中得到一個具體的答案,知道他作為姜拂黎,這一生所求究竟會是什麼。

 而除了姜拂黎之外,另有一在戰後民心大漲之人,那便是望舒君慕容憐。

 不過慕容夢澤知道,慕容憐因吸食浮生若夢太久,早已病入膏肓,不得久壽。慕容憐此人又是做事全憑自己痛快,他得了世人之認可,便算了卻心願,對帝王事他早已說不出的厭倦。昨日她去望舒府看他,見他在泡桐花下對月獨酌,院落裡有他變出的幻術蝴蝶,石案上有他擱著的神武胡琴。

 慕容憐終於與自己和解,他所摯愛的幻術,他曾排斥的器樂,最終都能被他召來自己身邊。

 “憐哥,你真的不再考慮留在王都嗎?”

 慕容憐依舊抽著他的水煙,眼波淡淡地:“不留了,左右不過尺寸大的都城,本王嫌此間逼仄,住著氣悶。”

 “……那你打算……”

 “我打算北上,回我母族封地那邊玩玩。”

 慕容夢澤斟酌片刻,笑道:“那憐哥要是什麼時候玩膩了,隨時記得回來。這望舒府,我便替你一直打理著。”

 慕容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水波瀲灩的桃花眼似乎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了。可是夢澤卻笑容不墜,仍是坦蕩蕩地回望著他。

 “倒是不用打理了。”慕容憐說,“臨沂樸素之地,久未興盛,哥哥我前半生鬥雞走狗玩得開心了,之後的日子想在那裡做點事。”

 “憐哥屬意何事?”

 “我看開個學宮不錯,沉棠當年幹的事情挺有意思的,我王爺當膩了,想當宮主,被人喊喊望舒真人什麼的,想想都覺得開心。”

 慕容夢澤微笑著,語氣很是婉轉:“但憐哥你是知道的,重華學宮唯帝都一處,若要再在別處開,恐怕並不利管轄。”

 慕容憐也沒立刻回駁她,他吸著水煙,過了一會兒,慢慢地呼出來,吐在了慕容夢澤臉上:“那就算了,我還是勵精圖治,看看自己能不能把煙戒了,活得長命百歲,好生打理打理重華吧。”

 “……”慕容夢澤笑道,“憐哥這又說的是哪裡話?你定然是要戒浮生若夢的,也定然會是長命百歲。”

 慕容憐也沖她笑道:“難了點。”

 小院中暫時無人說話,幻術凝成的蝴蝶翩然飛至,棲落在慕容夢澤肩頭。夢澤看了它一眼,溫聲道:“既然憐哥有如此心願,那便去吧。辰哥過世後,算來你便是代君主,你若想破例在臨沂開設學宮……”她笑起來,“其實我也是攔不住的。”

 “我設的那個學宮,打算不論血統出身,人人皆可入之。這樣才足夠刺激。”慕容憐淡淡的,“你覺得如何?”

 出乎意料的,慕容夢澤對這個提議倒是一點抵觸的意思也沒有。

 她說:“都聽憐哥的。”

 離別時,慕容憐未起身送她,只是她即將消失在花廊轉角時,他忽然磕落了煙鍋裡的殘灰,心平氣和地說了句:“夢澤,什麼時候該恢復真身,就恢復吧。”

 慕容夢澤驟然站住。

 “你恢復身份,我也就是第二順位了,離王座最近的人從來都不是我。”慕容憐說道,“是你。”

 “……”

 慕容夢澤沒有回頭,也沒有應答。

 她面上神情變了無數,她有些想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秘密的,又有些想問,你既然知道,又何不早說——但諸般念頭攏在心裡,敵不過慕容憐此刻的從容放棄。

 是,對她而言,慕容憐棄牌才是最重要的。

 別的一切她都可以不過問。

 所以最後她只是輕輕說了句:“多謝,臨沂學宮若需襄助,隨時可來帝都尋我。”

 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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