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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汙》第171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表哥

 顧茫一聽自己真有一個表兄, 後天就會來見自己,不由得又是意外, 又是驚喜。

 他神智受損之後就很少流露出這樣明顯的高興情緒了, 以至於看起來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這一整天, 他時不時地就跟墨熄打聽:“墨熄,表哥是個怎麼樣的人?”

 墨熄一來打算給他更多的一點期待,二來不想把話說得太滿,於是只道:“你見了就知道了。”

 “哦……”

 坐在客棧客房裡玩了一會兒竹蜻蜓,又轉過頭問:“那我見了他,要與他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都可以,沒有什麼規矩。”

 “那你們見到表哥,都會說什麼?”

 “……我沒有表哥。”墨熄放下手裡的書卷, 看著顧茫睜得圓滾滾的藍眼睛, 勸慰道,“你不要緊張,他是你的哥哥, 又不是你的仇人。”

 顧茫看上去就放心了不少。可是沒過多久,他打量著自己的衣裳, 跑到銅鏡前仔細瞧了瞧自己的模樣, 然後又跑回了墨熄身邊, 拉著墨熄的衣袖:“衣服。”

 “嗯?”

 “想換件新的衣服。這樣表哥看了會高興。”

 墨熄幾乎失笑:“你是去提親麼?”

 “什麼是提親?”

 “……我說著玩的。”墨熄起身, 對顧茫道,“你在客棧好好休息,客棧裡落了我的防禦結界, 很安全。我去給你買一套新的衣裳回來。”

 顧茫連連點頭。

 給顧茫挑衣服並不難,墨熄對他的腰身尺寸知道得一清二楚,不一會兒就從臨安最好的一家成衣鋪子裡提了一隻紙包出來。

 回到客棧,他把紙包遞給顧茫,說道:“去換上看看,喜不喜歡?”

 衣袍是純白色的,用雪蠶冰絲繡著影影綽綽的流雲紋,式樣簡潔,飄逸出塵。顧茫一向善近身格鬥,從前喜穿窄袖勁裝,後來成了俘虜,又成天沒什麼好衣裳,他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類寬袍流袖,銀光流轉的術士袍。

 他小心翼翼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唯恐自己走得太衝撞踩著了衣擺。而後在墨熄面前站定,藍眼睛裡流溢著不安。

 “感覺……有點怪。”

 他依舊束著鬆散的髮髻,輕柔的烏髮垂在臉頰邊,襯得皮膚很白,眸子清冽。換作這樣一件衣服之後,確實很能瞧出些他與慕容楚衣輪廓上的相似之處。

 墨熄溫和道:“很好看,你只是不習慣。”

 顧茫有些詫異地:“真的嗎?好看?”

 “嗯。”墨熄笑道,“你就穿著適應適應吧。”

 顧茫歡欣地點了點頭,但沒過多久,就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還是跑去屏風後面將這套雪綃衣換下了,雙手捧著抱了出來。

 “怎麼了?”墨熄略感意外,“不喜歡麼?”

 顧茫道:“會弄髒。”他說著,小心翼翼地將衣服疊起來,舉起桌上的棕褐色油紙,忽扇著睫毛仔細吹了吹,然後重新將它包好,鄭重其事地拍了拍,“我後天再穿。”

 儘管魔息已經侵擾了他的頭腦,但是對於親情的渴望就像刻入了他的骨髓裡,無時無刻都是在的。

 墨熄看著他把裝著衣服的紙包放在床頭,沒過一會兒,又乾脆藏在了枕頭底下。再過一會兒,翻出來偷偷再看一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一摸布料,露出些不確定又滿懷期待的神情。

 圍著這油紙包忙來忙去一整個晚上,之前買的竹蜻蜓小玩意兒全都失了寵愛,哪怕到了睡覺的時候,顧茫也還放不下心似的,隔一會兒就小聲問一句:

 “墨熄,表哥也穿這樣的衣服嗎?”

 “嗯。他最喜歡這種。”

 “墨熄,表哥他長得好不好看?”

 “既然是你的表哥,又怎麼會難看?”

 “墨熄,明天的明天才是後天,我還要再等一天。我不能明天就見他嗎?”

 “他明天有一點點自己的事情要處理,等他處理好了,他才能安安心心地過來。”

 “那好,那你讓他好好處理,不要急。”

 “嗯。”

 “墨熄……”

 這些問題問著問著,聲音漸漸輕弱下去,顧茫似乎還是想討論更多與他哥哥有關的東西,但是他實在是有些困了,打了哈欠,最後嘟噥著喚了一聲墨熄的名字,還什麼都來不及接著說呢,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顧茫還在被窩裡蜷著,墨熄卻起了個大早。一座城池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早市和夜市,墨熄打算去打聽打聽關於重生之術的傳說,可是問了一圈,那些城民對修真的興趣都不大,他們很清楚哪家的青菜豆腐最新鮮便宜,卻不知道什麼臨安城附近的大修隱士。

 對於這個結果,墨熄也並不算意外,如果大隱之士那麼好打聽,那也不叫什麼隱士了。

 重生之術沒有眉目,卻被熱情的老太太告知了哪一家的早點最是好吃,墨熄於是去了,那鋪子果然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一群人。

 他挑了個角落的座兒落座,對肩上搭著白汗巾的跑堂道:“你們這裡特色的早點,請每樣來一份。”

 跑堂朝氣蓬勃道:“好勒!”

 聽起來墨熄這種點菜方式很是浪費,其實不儘然。早點鋪子的花式就那麼幾樣,全都上一遍對於一個成年男人而言也不算太撐。掌勺的做的很快,不一會兒,菜就陸續端了過來——鮮肉餛飩湯清餡細,蝦肉燒麥彈嫩飽滿,桂花圓子軟糯甜蜜,爆鱔湯麵爽滑濃郁,還有酥魚焦黃香脆,蘸以清醋,醋酸解了油膩,更襯魚肉滋味。以及臨安城才做的油炸檜,薄如蟬翼的雪白面皮裹著兩根酥炸油條,在小烤爐子上壓平了,夾了嫩蔥,抹上厚實的甜麵醬,一口咬下去油餅酥脆,麵醬清甜。

 墨熄一一嘗過之後,依照顧茫的口味又點了幾份讓店家裝碗帶走。

 正喝著湯麵等待著,忽聽得鄰座的一桌城民正一邊吃著飯,一邊討論著岳家的事情。

 一個婦人道:“今天一早,嶽鈞天領著岳家上上下下一群人,去了城郊的渾天洞,哎喲,我那時候剛從城外摘了新鮮的野菜回來,城門口就撞見他家的儀仗了,可把我嚇的。”

 她旁邊的泥腳漢子就笑話她:“你怕什麼,你怕岳老爺抓你去當小媳婦?岳老爺看臉的,你這徐娘半老的,人家可瞧不上,別怕別怕。”

 婦人大怒:“老娘怎麼了?老娘這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吃你的面去!別盡在這裡瞎貧!”

 同桌的另一個漢子則笑道:“不過我聽說嶽鈞天這幾年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年輕時風花雪月,如今可是一點精神頭都沒有了啊。”

 “是啊。”婦人道,“你們是沒瞧見他,臉色蠟黃蠟黃,就跟棺材板裡翻出來的人似的。哎呦,不過他那倆兒子倒是俊俏,可惜有一個是瘸子。”

 “你說江夜雪?他也來了?”

 “可不是,他自打被逐出家門後,也就這個時候才能隨著岳家一道出行,畢竟是渾天洞祭祀嘛。”

 他們那桌還有一個拼桌的外鄉人,對臨安以及嶽府的事情都不太瞭解,剛剛他們在閒聊的時候,他一直沒吭聲,這回卻實在忍不住好奇了,咽下了湯麵,問道:“大哥大姐,這渾天洞……是個什麼地方?”

 婦人熱心解釋道:“那是一個積屍地。”

 泥腿漢子補充道:“應該說是怨靈封印地。”

 外鄉人睜圓了眼睛,很是詫異:“啊……怨靈?”

 “是啊。這事兒啊,是咱們臨安城的老傳說了。重華剛立國的時候,臨安其實不在疆域版圖中,而是掌握在蠻族手裡。當時那支蠻族修煉邪法,將臨安城的大部分百姓都關押到一個洞窟裡,想要把他們殺死之後煉成怨鬼陰兵。”

 “但是那支蠻族有這樣的野心,卻並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殺害的人數以萬計,屍首在洞窟內堆積成山,血流成池,那些枉死的人確實是怨戾沖天了,可卻根本不受蠻族的控制,反而將他們反噬吞吃,而後出來四處遊蕩,到處殺人。”

 外鄉人驚異道:“那後來呢?”

 “後來麼,重華派出了當時的一位煉器宗師,也就是岳鈞天的先祖,讓他去臨安鎮壓陰兵暴走。”

 “這位岳前輩十分聰慧,煉製出了驅靈的法器,最終成功地將那些厲鬼陰兵封印在了洞窟血池內,並且他與它們定下血契,使得這些怨靈願意聽從岳家世世代代後嗣的指令。而那個封印它們的洞窟,就叫做渾天洞。”

 外鄉人倒是不傻,當即說道:“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吧?”

 “可不是麼。”婦人神神秘秘地,“我告訴你啊,聽說岳家的當家,每隔三年都要供奉自己很大一部分的靈力給這些陰兵,直到他們退位都不能停的。”

 外鄉人啊了一聲,憂慮道:“姐,那您方才都說嶽鈞天病啦,他還有靈力能喂這些陰兵嗎?”

 “肯定是沒有了。”婦人道,“不過我聽說啊,岳家當家的在迫不得已的境況下也可以選擇血祭,就是以鮮血入池,親眷從旁陪伴跪拜,這也能暫時撫平陰兵的躁動。”

 外鄉人聽得不太舒服:“那要多少血啊……”

 “那可太多了。”婦人做了個誇張的手勢,“所以啊,這種祭祀一定都要有家人陪伴,因為嶽鈞天血祭之後,整個人會被消耗得非常虛弱,得要他血親給他聚氣,施法什麼的,反正就是神神叨叨那一套。不然你以為江夜雪和他鬧得那麼僵,他會允許江夜雪跟他們一起去渾天洞祭祀?都是有算盤的!”

 外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連忙點了點頭:“受教了,受教了。沒有想到岳家在臨安還有這樣一些傳說,若不是親來此地,我都完全不清楚。”

 泥腿漢子揮揮手:“各個封王在各個封地都有自己的傳聞,雖算不上是什麼秘密,不過沒人能比當地人更清楚啦。比如咱們臨安,最最清楚的就是岳家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就因為封王是嶽鈞天嘛。”

 外鄉人頗有興趣地:“那還有什麼傳聞可以聽?我請你們吃早點,勞煩大哥大姐,再講些給我聽好嗎?”

 這些人原本就喜歡說叨此類秘聞,哪怕沒好處都愛逮著人講,今兒偏偏碰上了感興趣且還願意請他們吃飯的,就更是高興,於是那一桌人就又熱熱鬧鬧地談開了。只是墨熄坐在原處,反復思考這他們所說的關於渾天洞祭祀的細節,心中忽生一陣不安。

 岳家全家都集中在了那個洞窟裡。並且嶽鈞天血祭完之後,靈力會削弱很多。再思及慕容楚衣昨日剛得知的三十多年前的真相……

 陵園裡慕容楚衣冰雪般冷淡冰白的臉仿佛又浮現在眼前。

 ——“等我渾天洞祭祀完畢之後,我再去與顧茫見面。在那之前,我不會對嶽鈞天下手。”

 墨熄忽覺得慕容楚衣說這句話時,傾注的或許並非是完全的真心。

 而正當這時,忽聽得鬧市口一陣驚呼喧嘩,趕早市的人們自動分作了兩撥,一個渾身是血的岳家侍衛跌跌撞撞地自東城門處跑了進來。他半張臉都被撕破了,血糊糊的皮肉掛落,把周圍的婦孺嚇得作鴉雀散。

 那侍衛拖著腿腳往嶽府的方向走,但他顯然已經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所以當他撲騰一聲栽倒在地時,他做的不是立刻爬起來,而是往前挪蹭了些許,抓住離他最近的一個路人,仰起頭不管不顧道:“反……反……”

 那路人嚇得抖如篩糠,侍衛說話磕巴,他也跟著一起磕巴:“什、什什麼?”

 “反了……嶽、岳家……渾天洞……謀反了……!!”他話剛剛說完,已是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倒地而亡。

 墨熄倏地起身,臉色瞬間陰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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