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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汙》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重要的人

 他不說倒還好, 一說,嶽辰晴一下子又怒又急,彷彿心裏的痛處被狠狠戳中,氣嚷道:“纔不是!我四舅對我特別好!他什麼態度我都崇敬他!輪不到你來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夜雪見他臉紅脖子粗, 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啊!要不是遇到你,四舅他纔不會走!他今天本來答應教我挑靈石的!都是你!害得他跑啦!!”嶽辰晴對江夜雪明顯很抵觸,嚷完之後便把臉轉了開去,雙手抱胸, 再也不願瞧這個人。

 江夜雪無疑是被他的態度刺傷了, 笑得有些勉強,但還是盡力試圖緩和兩人的關係:“你已經開始學挑靈石品質了麼?”

 “哼!”

 “這個很難, 確實需要細心引導,如果你願意, 我也可以……”

 嶽辰晴叭叭嘴, 說道:“你不可以, 我纔不要你教, 你跟我四舅根本沒得比!”

 江夜雪便不吭聲了, 垂了眼睫, 半晌道:“你說的也是, 我確實和楚衣不能共論……”

 “……哼!”

 江夜雪低聲道:“對不起。”

 嶽辰晴畢竟心地不壞,一時惱怒之下口不擇言, 一通吧啦吧啦發泄過後, 倒也稍微冷靜了下來。聽江夜雪嗓音溼潤黯然, 嶽辰晴大約覺得自己話說的有些重,便偷偷瞄了江夜雪一眼,但內心很反感,於是又把目光迅速轉開了。

 正是這不尷不尬的時候,掌櫃提着兩壺松油打內堂而出,岳家是這家雜貨堂的大客,他來不及跟江夜雪交貨,先衝嶽辰晴咧嘴諂笑:“喲,嶽小公子呀,貴客貴客,來來來,您先坐,貴府定的東西早就到啦,您等着,我這着人就給您去拿——”

 嶽辰晴正好找了個臺階下,不用再理會江夜雪,於是走到櫃檯邊,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清清喉嚨道:“我們還要再加這幾樣,都是我爹爹和我四舅一貫要的,你也一塊兒給送到我家去吧。”

 “好嘞,好勒。”掌櫃愛極了這種臨時還要加貨的客人,立刻接過紙,笑眯眯地掃了幾眼,笑容忽然有些滯緩。

 嶽辰晴兩手趴在櫃檯邊,找了個舒服姿勢靠着,問道:“怎麼了?又缺貨嗎?”

 “這個……”

 “你們最近怎麼總是缺貨。”嶽辰晴有些不高興,“每次東西都不能一次拿全,四舅就覺得我沒用,上回他就不高興,今天要是再缺,那他……”

 想想都寒毛倒豎。嶽辰晴打了個寒戰道:

 “我還是換一家吧。”

 掌櫃立馬急了,忙說:“啊,不是!小公子誤會了,只是有幾樣貨需要覈對一番而已。您坐着,這裏要的東西都能給您備齊。”說着又轉頭道,“阿杜,你過來一下。”

 雜貨鋪子的夥計顛顛地跑來了,掌櫃拉着他到暗處一番耳語,再出來時臉上已帶着熱絡和藹的燦笑。

 “嶽小公子,後院先請吧,瞧瞧貨色有無不滿意的,我好儘快給您裝車送去府上。”

 這樣正好可以不跟江夜雪待在一起,嶽辰晴二話不說就隨着掌櫃去了後院,暖簾一落,他的身影不見了。

 這是別人的家務事,墨熄不便置喙。江夜雪垂着睫毛,瘦弱的身子在角落裏不起眼的站着,他努力顯得很寧靜從容,只不過臉上的窘迫與黯淡,卻是再怎麼勞心也遮蓋不住的。

 掌櫃隨着嶽辰晴去了,夥計阿杜從內堂出來,拎了兩壺油,遞給江夜雪:“清旭長老,真是對不住啊,讓您久等了。兩壺桐油,您拿好。”

 江夜雪怔了一下:“什麼?”

 “兩壺桐油,您的油,您拿好。”

 江夜雪道:“可是我要的是松油……”

 阿杜臉上的“一驚”,簡直可謂拙劣至極,他大概也是不擅說謊的人,話說到一半,臉就有些紅了:“是、是嗎?方纔掌櫃說的明明是桐油,難道是我聽錯了?”

 江夜雪一時不明所以,說道:“那勞你再去換一次吧。”

 阿杜面露難色:“啊……您要松油啊?今兒松油已經全都售罄了,要不您改日再……”

 “他這個腿腳,你要讓他跑幾次?”驀地一個沉冷的嗓音打斷他的話,墨熄從後面走過來,面色不虞地盯着他。

 “羲、羲和君……”

 墨熄目光凌冽,冷冷道:“到底是你聽錯了,還是嶽府也正好需要松油,所以你們改賣了他家。”

 “……”夥計不敢和墨熄扯謊,臉越漲越紅,支吾着不出聲。

 到了這份上,江夜雪又怎麼會反應不過來,他低嘆了口氣,對墨熄道:“算了,反正我的鋪子離這裏也近……我讓給辰晴,免得他四處再跑,天太冷了,他來一趟不容易,而且楚衣那個脾氣,我也是知道的……”

 顧茫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又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鎖奴環,似乎是在思忖江夜雪是個幫着給自己“項鍊”的好人,於是忽然一閃身,迅影般跑到了後院,未及他人阻攔,就拉了嶽辰晴出來。

 嶽辰晴被他拽着裘袍的領子,漲得小臉通紅,連連咳嗽道:“哎,咳咳!你幹嘛!你這隻小烏龜,你放開我!”

 顧茫一直把他提到江夜雪面前,這才鬆了手。

 嶽辰晴揉着脖子,懊喪道:“你幹嘛啊……”

 顧茫照着學道:“要,松油。”

 “你要松油?”

 顧茫指着好不尷尬的江夜雪:“他要。我不要。”

 嶽辰晴不得不擡頭去看江夜雪,但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又轉開了,嘟噥道:“不行,那是我四舅要的……”

 顧茫道:“是他先來的。”

 “……”

 “先來的客人排前面。”

 掌櫃也跟着跑出來了,一看這情形,頓時有些無措。陪着笑,訕訕地,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下嶽辰晴算是反應過來了,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立刻回頭瞪大眼睛:“掌櫃的,你不會吧?你莫不是已經答應把松油賣給他,結果怕缺貨我走人,所以又反了悔?”

 掌櫃忙道:“不、不是,我只是聽錯了……”

 嶽辰晴見他心慌,愈發明白過來,怒道:“你還騙人!你這個大壞狗!”

 江夜雪不愛惹事,搖了搖頭,說道:“不妨事,我也不急着用。嶽……小公子,東西你留着吧,我先告辭了。”

 說着,柱起柺杖低了頭,慢慢地往外走去。

 接二連三讓江夜雪受了這麼多委屈,嶽辰晴良心終於有些受不住了,他在原處愣了一會兒,臉色不太好看,眼見着江夜雪就要推門離去,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喂!”

 叫出口的那一刻嶽辰晴就有些後悔了。該死了,爹爹伯伯舅舅都不待見這人,要是知道自己與他多話,那不得活剝了他的皮。

 但江夜雪已經停下腳步。

 嶽辰晴只得硬着頭皮支吾:“……那個……那個誰……你要這松油……做什麼啊?”

 “做一些符咒。”

 “哦……”嶽辰晴側着臉,過了片刻,又忍不住好奇,猶豫着問,“那什麼,之前李清淺鬧事的時候,城裏那些金剛不破符,是不是你給那些窮人送去的……?”

 江夜雪沒說話。

 嶽辰晴頗有些尷尬地,再瞥了他一眼。

 江夜雪嘆了口氣,說道:“天冷了,你別再四處亂跑了,早些點了貨回去吧。別再惹你四舅生氣。”

 說罷便掀了簾櫳,出了店。只留嶽辰晴一人呆呆地在原地站着。

 對上墨熄的目光,嶽辰晴委屈而茫然地嘟噥了聲:“羲和君,我……”

 岳家之事不便參與,墨熄也沒多說什麼。只搖了搖頭,與江夜雪一道離開了。

 他們陪着江夜雪回到冶煉鋪裏,辭別的時候,差不多已是傍晚了,走在路上,顧茫忽然問道:“墨熄,那個江夜雪,他爲什麼把油讓給白鳥?”

 “白鳥?”

 “就是那個——說我是小烏龜的。”

 墨熄反應過來了,原來顧茫是在說岳辰晴,嶽辰晴穿着皮毛豐厚的白裘衣,領緣有一圈絨毛,所以顧茫就管他叫白鳥。

 墨熄遂解釋道:“因爲江夜雪是他的大哥。”

 “是大哥,就要讓給別人?”

 墨熄沉默一會兒,說道:“不。是因爲心裏覺得重要,所以纔會願意讓給別人。”

 “就跟讓你吃烤鵝的那個師兄一樣嗎?”

 墨熄心中一動:“……你認爲那個師兄覺得我重要?”

 顧茫思忖後說道:“烤鵝好吃。他給你。你是重要的。”

 墨熄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沒作聲。過了片刻才道:“那之前送你香囊的人,你覺得他對你重要嗎?”

 顧茫不假思索道:“重要的。”

 墨熄的臉一下子黑了,咬牙道:“你覺得人家重要,人家未必瞧得上你,不然我收留你這麼久了,怎麼也沒見得王城內有誰關心過你。”

 顧茫低頭不吭聲了。

 墨熄被戳痛,便也報復性地反齧着刺傷自己的人:“你就是在自作多情,一個香囊就把你打發了。那個人要真覺得你也重要,他就該來找你,你幾次落難,他也該來救你。他來了嗎?”

 顧茫乾巴巴地:“沒來。”

 “沒來你還對他死心塌地覺得重要?”

 “嗯……重要的。”

 墨熄沉默一會兒,幾乎是有些怨恨地冷笑了:“真有趣,他到底是哪位英雄,你不如給我引薦引薦?”

 這回顧茫倒是落寞地搖了搖頭,垂着眼簾再也不爭辯了,多少有些傷到的樣子。

 兩人鬧了個不快,彼此都沒再說話,並肩走了一會兒,快行至鬧市區了,墨熄才終於又理他,說道:“此處人多口雜,把你的斗篷披上。”

 顧茫照做。

 他們在路上走,墨熄仍思忖着剛剛顧茫的話,心情躁動,路過一家茶攤,他便去去攤子上買了碗涼茶,站在那邊喝。

 漸漸的,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多了起來。

 “哎呀,看,是羲和君……”

 “我相公嗚嗚嗚!”

 “亂說!明明是我相公!”

 雖說這裏的王城,墨熄也不是什麼成日介不出門的人,然而路過的姑娘瞧見他卻還是會忍不住側目。

 墨熄生得俊美耐看,尤其是嘴脣,雖然薄淡,脣形卻非常性感,是那種讓人盯着盯着就情不自禁渴望親上去的完美色澤。

 只可惜,他雖然生着這麼誘人接吻的嘴脣,卻有着長年積雪的冰冷眼神,看誰都是一臉的不耐煩,一副禁慾面孔。

 但就算這樣,也無法澆熄姑娘們對他的眼熱,而且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重華有種說法,都說羲和君看起來清高冷傲,但看看他的寬肩窄腰大長腿,再看看他性子爆發起來那種說一不二的狠勁……

 嘖嘖嘖,就知道他在牀上能把人乾的怎樣欲仙/欲死。

 比如此刻,街上一家春館的二樓就聚着一羣綠肥紅瘦的俏麗女人,她們要到夜裏才接客,白日懶着,這時正好在二樓的廊廡下面吃點心聊天。瞧見了墨熄,免不了一番私語竊竊。

 “我可以斷言,這個男人上了牀,不會是什麼彬彬有禮的角色。”春樓的鴇母啐着瓜子,搖着羅扇,這樣猜測道。

 圍在她周圍的姑娘們就咯咯地笑作了一團,有女孩兒嬌聲道:“乾媽你淨瞎說,羲和君潔身自好,從來不進風月場,你哪裏知道他牀上什麼樣?”

 “嘁,你們太年輕,識人還太少。乾媽我別的不行,看男人的眼睛賊毒。”她點了點自己的那些個姑娘,開玩笑道,“你們要是有機會陪他睡,恐怕會被他弄得少去半條命。”

 那些醉身紅塵裏的女人聽了,反倒相顧笑得更歡了:“乾媽,我巴不得被他弄得失魂落魄呢。”

 “就會嘴上逞強。”鴇母翻了個眼白,那扇子遠遠點着墨熄的身影比劃,“你看他的腿,他的肩背,他的腰——你們以爲是病懨懨的望舒君啊?真跟他上牀了那要被他操到哭都哭不過氣兒!”

 “嘻嘻,那也比兩下就完事的軟腳蝦好呀。”

 越說越不堪入耳,映襯着那些嬌花一般的臉,卻也是說不出的可悲可憐。

 她們都知道,好男人是不會睡在她們榻上的。

 而她們無論心裏懷着多少的柔情與真摯,都只能拿去獻給那些會來臨幸她們的老男人、醜男人、濫情無止的男人,到最後,還會被那些男人的妻子憎恨,被清白人家的姑娘鄙薄。

 笑着笑着,就有些寂寞起來。

 有姑娘遙遙看着墨熄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唉。”

 她什麼也沒說,周圍的姊妹卻逐漸都有些沉默。

 這世上,風流的俊男人不夠誘惑,冷情的俊男人不夠性感。而墨熄這樣的,明顯有性子有熱血的男人,卻還正正經經,涼涼冰冰,那才真叫渴了姑娘的心。

 可他的心是屬於誰的呢?

 “我真羨慕夢澤公主。”忽然有歌女羅扇遮脣,低聲說。

 “整個重華,誰不羨慕夢澤公主啊。”她身邊的另一個姑娘撇嘴道,“生得好就是好,別人喜歡她也就算了,聽說羲和君也是非她不娶,只待她調養好身子,就要娶她過門呢,哎呦,真羨煞旁人了。”

 “哎哎哎,還有誰喜歡她?說來聽聽呀。”

 “那些公子哥都喜歡她呀,什麼金雲君,風崖君,望舒君……”

 “噗,望舒君怎麼可能,他只愛他自己。”

 “我聽說顧茫之前也喜歡她呢。”

 “……這個肯定是瞎說的。顧茫誰都喜歡,沒個定性。”

 不過提到當年的顧茫,這些女人還是有些興奮的,有個俏生生的小姑娘道:“說起來,乾媽,我聽旁人道,從前你隨軍的時候,顧茫可是總愛找你呢。”

 女孩兒們復又都笑起來。

 她們的鴇母曾經也是重華數一數二的風月佳人,她性子乖張潑辣,人稱花椒兒,如今也就三十出頭,嗔怒瞪人的時候依然有小花椒的餘韻。

 “又拿我取笑,提我做什麼?”

 “好奇嘛,乾媽傳授傳授技藝?”

 “對呀,還不是乾媽手段風流,顧帥才瞧得上。”

 鴇母翻了個白眼:“顧茫?不提他,三天換一個姑娘陪着的風流種子,有什麼好提的?”頓了頓,又道,“他要是沒和君上鬧翻,要是沒成爲叛徒,他要如今還是那個赫赫威名的顧帥,我保準他能跟你們都玩個遍。”

 想了想,又啐道:“還真是個情聖。”

 她們卻不知道,乾媽口中那個“情聖”正是眼前那披着斗篷,乖乖站在墨熄旁邊的男人。

 顧茫看着墨熄喝掉第三碗涼茶,開口道:“你還渴嗎?”

 墨熄冷冷看他一眼:“幹什麼?”

 顧茫道:“晚上了,吃飯了。”

 居然還會提要求了。

 墨熄還在不高興:“找你那位香囊恩客去。”

 顧茫固執道:“找你。”

 墨熄氣不打一處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把我當你奴隸?”

 誰知顧茫指了指自己,說道:“我是奴隸,你是主上。”

 “……”

 “但你不是我的主上。”他眉宇間略有些困惑,“江夜雪說背面要刻名字,你說背面不用刻名字,爲什麼?”

 墨熄咬牙道:“因爲我不要你。”

 顧茫又愣了愣,眼神迷茫,重複道:“你不要。其他人也不要。顧茫沒有人要……沒有人想要顧茫嗎?”

 “是。”明明是在刺傷對方,貶損對方,可墨熄也不知爲什麼越來越難受的人卻是自己,他把茶盞還給攤主,“沒人要你。走了。”

 “去哪裏?”

 墨熄沒好氣道:“不是餓了?帶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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