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35

　　農村人的思想， 孩子光宗耀祖了老人頭一件想到的事就是衣錦還鄉再告祭先祖， 秦大有也是這樣的。這近年根兒底下兒媳婦買了台那麼貴的車，老人家就動了想要回鄉過年的心思，這念頭一上來，思鄉的情緒就壓都壓不下去了。

　　晚上臨睡的時候煎餅一樣的翻了幾回，叫林春華問他這是怎麼了，秦大有把心事跟林春華一說，叫林春華也惦記起老家來了。

　　現在過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吃穿用度好得沒得說， 孫兒孫女活潑可愛，老三和閨女也都帶在身邊，林春華這日子過得不要太舒心。可今天秦大有一提回鄉的事，林春華想起二兒子一家來了，六斤比平安幾個還要大兩月，就帶了他一個月， 不曉得現在長成什麼模樣了，可愛不可愛。

　　這是長孫，也是老太太帶過些時候的， 哪裡能沒點感情。想著在老家的兒子孫子， 和一年多不見的鄉親鄰居， 林春華也動了心。

　　「婉丫頭從嫁給志軍就跟著來了B市， 也兩年多沒回去過了， 她現在放著寒假呢倒是能走得開， 就不知道志軍這邊能不能有探親假。」

　　「這離著過年還有□□天， 要不然明天問問？」

　　老倆口這麼商量了一回才睡下，次日一家人吃早餐的時候，秦大有就拿這事問了秦志軍和顧婉的意思。因著這提議比較突然，顧婉先時還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眼裡就有些喜意，她其實也有些想家裡的爸媽哥嫂，還有小侄兒牛牛。

　　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三個孩子，雖有婆婆幫襯著，可養孩子的辛苦她是實實在在有些體會的，也因此更能念著些父母的好，再有大哥大嫂也兩年多不見，小侄兒牛牛這會兒得有五歲了。

　　因著平安幾個，顧婉現在對孩子其實都要多幾分喜愛的，這兩年也就是給家裡寄過兩回東西，通過幾回電話，如果能回去過年的話，那自然是好的。

　　她想到這裡就去看秦志軍，秦志軍垂眸想了想，說：「我今天去團裡的時候跟周揚和政委都打聲招呼吧，也問問上邊年底有沒有任務，如果沒有需要我執行的任務，今年應該是可以休探親假的。」

　　林春華心裡就各路神佛求了一圈，說可千萬別有任務，年關底下的出任務一家子誰放心得下啊，年都過不安生的。

　　也不曉得是哪路神佛聽到了她心裡的請求，半上午的時候秦志軍就打了個電話回來，說是今年申請了探親假，過幾天就能走，叫家裡收拾收拾。

　　這一下家裡所有人都動了起來，秦大有馬上給在津市辦展銷會的秦志華去了電話，他那邊展銷會已經結束了，就剩下些收尾的工作，說是後天能趕B市和家裡人一起回老家去。

　　顧婉則是拎了些好糕點去了趟她師父李濟川那兒，把要回鄉過年的事同他老人家說了。

　　「我原想著今年請您和我們一處過年熱鬧熱鬧的，這會兒家裡臨時商定了回老家，想來問問師父，要不要跟我們去南邊兒走走，感受下南方過年的熱鬧。」

　　秦家的房子是安置不下的，但她娘家那邊還能騰出屋子。

　　李濟川聽了笑著擺手，說：「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我在這宅子裡也住慣了，就不跟著你們湊熱鬧了，你們自己回去吧，春節也沒多長，年後再見也是一樣的，只一樣，交給你的醫書別忘了看，你學東西快，旁人要看三四年的書我看你只消一年，等基礎扎實了我再帶你到醫院裡接觸病人，讓你上手學學，醫術這東西重在實踐和經驗，光看書可沒用。」

　　顧婉聽了大喜，笑著說：「我一定認真學，那師父您過年也給自己做桌好的吃食，我和秦大哥年後可能遲一點帶孩子過來給您拜年。」

　　李濟川笑著說了聲無妨，回屋裡拿了些上邊發的好東西拎給顧婉，說：「上邊發得多，我一個人也吃用不完，你帶回去看看自家用還是送人都行。」

　　收下這徒弟一年多，師徒間情份也漸漸深厚，李濟川這樣的地位，平日裡上邊給那些個司令大帥發些什麼好東西總也少不了他那一份，他自己一個人哪裡用得到那許多，每每顧婉來了都是提了滿手的禮袋回去的。

　　顧婉有些好笑，她拎些京裡好吃的點心，倒是換回了一堆好東西，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 ，說：「師父，我覺得我這回回過來都像是來你這裡打秋風的。」

　　李濟川笑笑，說：「我這裡就你這麼個徒弟能來打打秋風了，你多來才好，不然我這裡好東西要放過期了太浪費。」

　　顧婉從李宅回到家裡，林春華看她大袋小袋提了那許多，過去看了看，都是些好茶好酒和營養品，還有許多放得住的好吃食和點心，不禁說：「婉丫頭，你這師父對你是真不錯，尤其是最近這幾個月，你回回過去他都讓你拎一堆的東西回來，這人啊，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古話講得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往後要好生孝順他才好。」

　　顧婉點頭，心裡也知道這個理。

　　秦志軍傍晚回來說，蒼狼有兩個戰士和他們是同鄉，正好也休探親假要回去，他準備把他那輛吉普和顧婉那輛桑塔納一併開回去，到時他們三人輪換著開車。

　　新車子買了沒幾天，顧婉倒是上了手，可要上路開長途還是不敢的。有兩個會開車的戰士同行於雙方來說都是好事，對方能省下來回的火車票錢，而秦家這邊人多，一台車是坐不下去的，兩台車的話就能坐得鬆快，一家子人的行李也放得下。

　　至於說這年頭路上橫行的車匪路霸什麼的，秦志軍倒是完全不擔心，一是這些人沒膽子對軍車下手，二是真有那不長眼的，那也是那車匪該倒楣。

　　次日曉妹和秦大有在家看著孩子，顧婉讓林春華拿上她和秦曉妹的存摺帶著她先去了趟銀行，到櫃檯上排了隊先取了三千塊的現金放進自己包裡，又往兩人的戶頭上分別轉進了一萬和兩千塊的現金。

　　她跟林春華說得好：「這算是年底的壓歲錢，志華能賺大錢的了，我年底意思意思給個紅包就成，可您和爸還有曉妹這一年為我這個家太辛苦了，我今年賺得多就給得厚一些，這麼多錢也不好取了帶回去再給你們，就直接轉到戶頭裡，過年那天我再給個小紅包湊個熱鬧就成了。」

　　林春華看著兩本摺子上的錢，老頭子本就攢了些，老三上回給了三千塊，婉丫頭這一轉轉了一萬，她眼睛釘在那數字上頭看了會兒，猛的把摺子合上，四下看了看湊顧婉耳邊說：「我這就成萬元戶了？」

　　顧婉都笑了起來，小聲回她：「那可不。」

　　老太太生平頭一回這麼富有，連原本想說說兒媳賺了錢這也太大手大腳了都忘了。再看看她閨女那本，喃喃說：「婉丫頭啊，可叫媽怎麼說好，你這壓歲錢也太大方了，我們家有福氣，曉妹有你這樣的嫂子也是福氣。」

　　一萬塊她都不敢想，就是給曉妹的那兩千塊，一個高級工人一年的工錢也就這樣了，天下哪裡找這樣的兒媳婦和嫂子去。

　　「也是我的福氣，我公婆小叔小姑就沒有鬧心的，掉福窩裡頭了。」顧婉笑，親親熱熱挽了林春華的手臂，指了指她的包說：「媽，收起來，咱們去買點要帶回老家的東西去。」

　　顧婉跟林春華說起話來也是嘴抹了蜜似的，不怪嫁進秦家兩年，林春華一天賽一天的疼她，說話行事是真暖啊，貼心貼肺活脫脫一個小棉襖，能不疼進心坎裡頭啊。

　　婆媳兩個一起去了百貨商場，主要還是給家裡的人買些東西。林春華這當奶奶，主要是給孫兒買東西，鄉下流行過年穿新衣服，她給六斤從裡到外的買了一套，估著身高往大了買一些的，這樣能多穿一年。

　　秦曉妹這當姑姑的要回去，自然也少不得給侄兒帶點東西，因為是臨時決定的回老家，現趕著做時間也緊巴，她要幫著帶平安三個出不來，就托了林春華看著買的。林春華幫著自家閨女給六斤選了件棉襖一條棉褲，這在鄉下就是很厚的禮了。

　　到了童品店，她哪裡漏得了平安三個，哪怕這三小胖墩的衣服多得穿不完，當奶奶的看到好看的也撒不了手，尤其是看到一套大紅色滾白色毛邊的福娃娃套裙，光只看一看就知道這衣服穿在甜寶身上能多漂亮了。

　　手一揮拿了一系列的三套，平安多多哥倆個是紅色滾黑邊兒的年娃娃套裝，甜寶就是那紅色鑲白毛毛邊兒的年娃娃套裙，這三個要是穿著一起出去，林春華只想一想就曉得有多可愛。

　　當奶奶的給孫兒買過年穿的喜慶衣服顧婉是由得她的，她買得高興就成，林春華還要幫秦曉妹給平安三個買衣服就叫她拉住了。

　　林春華想著閨女拿兒媳多大的紅包啊，怎麼能不給平安三個買點過年的東西啊。

　　「媽，真別買，曉妹手巧，平時給他們做得衣服還不多啊，小孩子長得快，穿兩回就穿不了太浪費了，等明年他們長個兒了曉妹要給她們做衣服我一準兒不攔著。」

　　這麼說著才把林春華勸住了。

　　她自己又給父母兄嫂和侄兒各買了套衣服，婆媳倆才大包小包拎著回去了。

　　臘月二十四日上午秦志華回了家，還不及感歎一回大哥家發了什麼洋財，他不過個把月沒在家家裡家電添了幾樣，還添了台六萬多的桑塔納就被林春華拎進屋裡打包行李，中午秦志軍帶著蒼狼的兩個戰士回了家，一併吃過午飯一行人開著兩輛車趕著回鄉過年去了。

　　他們這邊剛出發，那邊青湖村顧家就出了好大一回風頭，一輛軍卡拉回來的彩電冰箱洗衣機叫一干村民全擠進了顧家看稀罕物，聽是B市那邊托人帶回來的，想著秦志軍現在可當了團長，滿村裡都說顧家有個好女婿，說顧婉指定不知多得丈夫和公婆的心，不然能這麼照拂顧家？

　　不看秦家老二還鄉下住著呢嘛，東西不是捎給秦家老二的，是捎帶到顧家去的。

　　村人見到顧金盛和祝鳳仙夫妻倆無不羡慕的說一聲他們生了個好女兒，就是顧超和王水英也說是享了妹妹和小姑子的大福氣了。

　　城裡頭還不見得有多少人家買得起大彩電呢，青湖村連黑白電視都沒有，鎮上那有黑白電視的人家晚上家裡是人頭湧動的，都是擠到人家裡蹭電視的，雖然費些電，但風光啊，滿鎮子人都羡慕的。

　　現在老顧家有彩電了，冰箱洗衣機他們聽都沒聽過，還是顧超念了些書看了說明書給大家講了一回，曉得是怎麼用的都說了不得了不得，一個個都去看幾眼摸一把，就這都能跟外村的親戚說道大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