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過往
宣子方一顆心終於落了地,他最怕的就是從小接受斬妖除魔教育思想的蘇紀進入疊境之陣後跟妖獸死磕上,他不在蘇紀身邊,以梁雙那恨不得把蘇紀供起來的性子怎麼可能勸得動蘇紀,萬一遇上了更厲害的妖獸,蘇紀只怕要吃大虧。
還好,蘇紀只是袖子沾了些血,而且一看就不是蘇紀的血,這讓宣子方放心許多,除了蘇紀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可能是累著了。
他一心懸在蘇紀身上,無意識地掙脫了君兆御緊握著他的手,從紙鶴上躍下,落在蘇紀面前:「師叔!你這一路沒遇上什麼凶險之事吧?」
蘇紀看著他滿眼的關切和柔情,心中那股子邪火便消停下來,抬手替宣子方攏了攏衣襟,又從自己的法寶囊中取來一條腰帶給宣子方戴上:「我這邊沒什麼事,倒是你,你怎麼弄得如此狼狽,可曾受傷了?」
「沒受傷,我惜命得很,哪有那麼容易受傷。」宣子方笑了笑。
蘇紀嘆息一聲,抬眼看向君兆御,目光有些複雜。
君兆御正忙著安撫尚思煙,他這個小師弟,比宣子方更怕蜘蛛,何況是豺蛛這種龐然大物,被嚇得不輕。
梁雙和他的兩個弟子也好好的,就是左宸右臂受了點傷,趙瓊仍是重傷未癒,走路帶飄,還需要袁洪少扶著。
陣法被君兆御的火符破壞,山壁浮現出一個僅有一人寬的石門,想來這才是真正通往洞府主人藏寶的地方,眾人眼中都有些期待。
不過外頭的打鬥聲也越來越小了,靈力的動蕩越來越趨於平穩,看來劉岷也把那些豺蛛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怕很快就要追到這裡來。
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宣子方對眾人道:「劉岷很快就要追來了,我有辦法能拖他一拖,大家快先進去吧。」
蘇紀皺了皺眉:「你能有什麼法子,別給我添亂就好。」
宣子方嘿嘿笑道:「師叔就信我一回罷,回頭師叔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好麼?我與劉岷還有一些個人恩怨沒解決,這次我定會從他身上把你受的苦一併討來!」
蘇紀無法,只好無奈道:「我留下來幫你。」
「可是,梁雙師兄他們……」宣子方看了眼梁雙,他和手下的兩名弟子定定地站在門前,神色就像是蘇紀不進去,他們也不會進去一樣。
尚思煙倒是很想進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不過君兆御同樣像個門神般駐足門口,看著宣子方。
宣子方有些頭疼,他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能左右一行人的存在了,但是他觀蘇紀神色,似乎對他的決定頗不放心,只好硬著頭皮道:「你們都別謙讓了,君兄和尚兄先進去,梁師兄和兩位師侄還有趙道友也不必客氣,我必須是最後,師叔就和我一起吧。」
君兆御聽到宣子方這麼說,自然沒有二話,領著尚思煙進了窄門。
梁雙本還想再說什麼,但他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這座無名洞府裡也不知道有什麼寶貝,如果讓別人都撿了便宜,那他們來時面對的那麼多豺蛛豈不都是白費力氣了?梁雙咬了咬牙,朝宣子方點了點頭。
等人都進去了以後,宣子方在蘇紀疑惑的目光下,掏出毛筆和硃砂,磨了一小塊靈石,兌入水和硃砂,把身前這座光芒黯淡下來的法陣一點點補全,又勾勾畫畫在陣上添了點東西。
蘇紀看他趴在地上翹著屁股挺有幹勁的模樣,不由勾了勾嘴角,「你這小東西又想玩什麼花樣?」
「等倒霉鬼來了你就知道了。」
倒霉鬼很快就來了。一身黑衣,滿面肅殺怒容的劉岷抹著臉上的黑血,轉入洞內,看到宣子方二人,微愣了下,又陰森森地笑了起來。
「真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劉岷死死盯著宣子方,腦中浮現那日被宣子方戲弄的恥辱,低啞的嗓音如折斷枯枝般:「宣子方,是你自己來找死的,就算老祖也怪不得我了。」
宣子方眉眼仍帶著笑意,擺出了個他自認為最牛逼的姿勢,雙手背負,微微揚起下巴,略顯驕矜道:「還沒試過,你怎知我定會命喪你手?」
劉岷看了眼宣子方身邊的蘇紀,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就算你們兩個一起上,也沒有絲毫勝算。我倒是好奇,你有什麼手段,能讓你說出如此自大的話,難道無上宗許諾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放下滅族之仇?」
劉岷陰惻惻地看著宣子方,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
宣子方還是那副自大狂妄的樣子,輕蔑地看了眼劉岷,一手搭在蘇紀的腰上,雖然他本來是想攔住蘇紀的肩,可惜他有些營養不良的身體做這個動作有些難度,只好放棄。「滅族之仇是怎麼回事,我並不比你知道得少。更何況,你也不看看,真想以美色誘惑我,也該找個像我師叔這樣的,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哦……」
劉岷緊緊抿著唇,過了良久,他才放聲大笑,山洞都似乎因他的笑聲而震動:「老祖說得不錯,你還真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們倒是都小覷了你。」
「好說好說。」
「所以,我非殺你不可了。」劉岷舉起手中的奪音鼓。
宣子方唇邊笑容更深,他拉著蘇紀往後退了幾步,一腳更是踏入石門,他笑著對劉岷道:「有那功夫說廢話,還不如想想怎麼逃吧,你真以為哥會跟你正面打,你想多了親!」
隨著宣子方話音落下,面前的疊境陣法重新升起一道道金色耀眼的光芒,巨大的陣法中央,就在劉岷腳下,一團紅得扎眼的氣芒沖天起,將劉岷的身形牢牢裹住,劉岷抓狂般的吼聲漸漸被震天動地的龍吟遮蓋住。
蘇紀臉色微變,道:「這是縛龍陣?」
「不完全是。」宣子方搖了搖頭道:「應該叫做縛龍殺,裡面是真的有一條龍的,那龍被困在陣裡數千年,神智早已不清,但凡見到個活物,必定會不死不休,我沒有把握能讓這個陣殺了劉岷,不過困住他倒是不成問題。」
蘇紀皺著眉:「你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符陣,萬一用得不當,遭到反噬怎麼辦?」
「放心吧師叔,這是我出門前師父他老人家給我的大殺器,就是金丹都拿它沒辦法。師父還教我該怎麼用,不會有事的。」宣子方褪下驕矜自大的面具,在蘇紀面前,他永遠是聽話乖巧的模樣。
「你方才說了那麼多,就是為了引他入縛龍殺,真是步步算計,看來不只是劉岷小瞧了你,我也同樣。」蘇紀淡淡道。
「師叔千萬別誤會啊,我只是想好好教訓一下劉岷,替師叔出一口惡氣的!」宣子方眨了眨眼睛。
蘇紀輕笑一聲:「教訓他是真,替我出氣不過是順便,你應當還有別的目的吧?」
宣子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其實……我還想確定一下,上次洩露了我行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所以試探了下劉岷。」
「喻初塵?」蘇紀雖是一個問句,語氣卻十分篤定。
宣子方只能跟著點點頭,眼中有些不忍。
白蓮花也算是盡忠盡職了,明明不喜歡自己,還非要表現得一副很喜歡的樣子,喻初塵在煉丹上天賦不錯,以前為了追隨自己,硬生生去修煉那些他不擅長的功法,也真是個可憐的人……
「他說的滅族之仇又是怎麼回事?」蘇紀將劉岷與宣子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儘管有些地方還不太明白,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得從師叔把我撿回無上宗之前,松華派滅門之事說起……」宣子方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然後對蘇紀道:「據說松華派是因偶得了一件寶物,遭到其他門派的覬覦,才被人滅了的。爹娘和我僥倖從滅門之災中逃脫,親族在這場災禍裡盡數被殺,而爹娘最終也為了護我而犧牲……只不過,我對那件寶物全無印象,爹娘亦從不曾提起,我十歲前的記憶更是一片空白。」
後來七殺門與身在無上宗的宣子方接觸,說是知道當年的一點線索,而且還說滅族之事與幾個大門派也有些關係,企圖將宣子方打造成能對掌教青崖真人有所威脅的存在。
不過,宣子方如今可不是渣攻,他沒有那麼傻,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倒是渣攻的這段過往不好好研究一下,今後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凶險。
宣子方搖頭晃腦地說著,冥冥中,似乎抓住了什麼重要之處,又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到底是什麼。
宣子方從未對渣攻的過去有多少仔細的設定,甚至也不曾研究過渣攻的記憶。這麼一想起來,他覺得渣攻的過去處處透著詭異。
十歲前的記憶沒了不說,按照劇情邏輯,若是真的有寶物,他爹娘臨死前也應該把寶物託付給他才對。他連寶物的影子都沒見著,就和便宜爹娘天人永隔,實在是很奇怪。
蘇紀看著面前少年緊鎖眉頭,似忍耐著極大的痛苦般,他也不由心疼了起來,扳住宣子方的肩膀,堅定地看著他道:「你放心,有我在,我定會像你爹娘那般護著你。」
唇上一熱,蘇紀的舌已無比靈巧地鑽入宣子方的口中,纏綿地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