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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鬼花妖辦事處》第41章
第41章化裝舞會的吸血鬼

  喧囂的酒吧裡,燈光閃爍著,光與影的快速交錯,折磨著舞池裡小年輕們的眼睛,躁動的鼓點刺激著耳膜,與心跳共振。鼻尖碰著鼻尖,肩膀擦肩膀,香水味、酒味、汗味混合著,令人們的感官更加朦朧。

  偷吻,揩油,裝作不經意的蹭脖子,因五感被聒噪的音樂削鈍,一些別有用心者可以大膽地剮蹭道德的擦邊球。

  今夜,這家酒吧舉行了主體為百鬼夜行的化裝舞會,可如今的年輕人,哪個真會把自己扮成鬼?無非就是換件自以為出格的衣裳,化個小濃妝,讓自己個性又不失美貌。

  扮鬼是不可能的,美美地扮鬼才是聰明的。

  於是,吸血鬼的裝扮極為受歡迎,放眼望去,幾乎都是塗白的一張臉,姨媽紅的唇色,煙熏妝代替黑眼圈,移動的光柱掃過,他們會咧開嘴,用紅紅的舌頭舔舔尖尖的假牙。

  女士們緊身低胸衣加高腳杯,男士們西裝黑斗篷。

  燥熱的汗水浸濕了襯衫,有的男士扔掉西裝,一口氣解開白色復古襯衣的扣子,露出胸膛。

  若是他有張不錯的面孔,留著些許胡渣,半長不短的頭髮耷拉在額前,狀似無意地摸一把,就會引來人群的尖叫,男聲女聲都有。

  就像流浪的吸血鬼,狂野性感,散發著不安分的風流氣息,危險迷人。

  人群狂歡著,至午夜時分,每個人的臉都在狂熱的氣氛中扭曲著,聽覺視覺,早已瀕臨崩潰,天旋地轉,只剩身體還在跟隨音樂,靈魂已漸漸稀薄。

  白天屬於規則叢生的灰色社會,夜晚,屬於追尋快感和原始感官刺激的自己。

  夜的癲狂。

  舞池的「吸血鬼」們還在繼續,有人站在臺上,一邊尖叫一邊向人群噴灑紅色顏料。

  紅色的刺激,像打開了興奮的開關,人群歡呼尖叫,有人嘶聲喊:「blood!blood!」

  血紅色,是吸血鬼的圖騰。

  一位戴著黑貓耳髮飾的女士雙手攏作喇叭狀,對著人群和飛灑的紅色顏料喊道:「Ilovevampire!」

  人為什麼喜歡吸血鬼?可能是因為他們高貴,神秘,永遠屬於令人浮想聯翩的夜,他們有著死氣沉沉日暮般的美貌,他們有著蒼白的皮膚,無窮無盡的壽命,他們背負著宿命般的不死悲劇,在無盡的寂寞中,孤獨的行走在夜色中。

  紅酒,高腳杯,白襯衫,黑色修身晚禮服;

  頹敗悲傷又孤傲的氣質,極具誘惑的眼神,以及一張性感與性冷淡共存的臉龐。

  為夜而生的完美的生物。

  血紅色沾染到了每一個人,主題派對還在持續升溫。

  酒吧門口,一個雙手插兜的男孩兒走了過來,鞋子不太合腳,他的腳後跟露在外面,一走一拍打。

  其實,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合身,短了些,露半截小手臂。流浪兒?可這個孩子的臉上乾乾淨淨,沒有灰痕,何況,他在笑。

  酒吧門口的安保人員低頭看著這個小不點,心裡忽然騰起一陣害怕,怕的他後腦勺發麻。

  家裡鎖門了嗎,會不會被盜?最近剛搬進來的室友看起來面向不善,會不會是逃犯?另一個同住的傢伙有沒有倒掉床頭的煙灰缸,煙都熄滅了嗎?家裡會不會著火?

  在他的目光觸碰到面前這個孩子的眼睛時,所有的擔憂和焦慮都湧現出來,每一個都讓他提心吊膽,焦躁不安。

  小男孩問:「這是什麼地方?」

  安保鬼使神差的回答說:「燒錢買快活的地方。」

  小男孩深深吸了口氣,啊了一聲,超越年紀的成熟:「一群成年人類聚集,散發大量繁衍氣息……有意思。」

  他說:「我要進去。」

  安保解開了攔道繩,男孩就像逛菜市場,背著手慢悠悠走了進去。

  燈光,音樂,渾濁不新鮮的味道,扭動的人群……

  忽然,臺上的電音吉他齊齊掃弦,給了全場一個『毀滅世界』般的高音。

  吱喲——-魔音穿耳,人群興奮尖叫,聲浪狠狠拍來,仿佛要碎掉酒吧的大門。

  強烈的音波衝擊過來,掀開男孩兒長長了的頭髮,連衣服都被一陣難聞的熱風帶起。

  男孩兒石化了,小小一隻站在那裡,誰都注意不到。他周身散發著無措和迷茫,這一刻,曾認為自己無所不能的他,十分弱小無助。

  來來去去的人貼著他而過,酒保拖著盤子,像是完全看不到這裡有個孩子,直直踩著他的腳過去,男孩兒無意識皺了下眉,酒保心裡一突,一股莫名的畏懼從腳底竄上了頭皮,手一僵,盤子傾倒,玻璃杯和酒瓶摔在地上,嘩啦啦碎了。

  男孩兒這次恢復過來,一臉不解又不屑地看著臺上的樂手,舞池中播撒著強烈欲望的人類,嘴角一抽,道:「哼,人類……」

  這地方他不喜歡,好奇過也就算了,男孩兒趿拉著鞋,垂著頭晃悠著出門,沒走幾步,臺上音響又是一聲長長的雜音,哧啦——

  酒吧陷入一片黑暗。

  話筒裡,一個聲音興奮地喊:「狩獵你們的獵物吧,血族的貴族們!讓我們一起享受十秒暗夜的黑!」

  「倒數十個數!」

  「十!」

  「九!」

  黑暗中,男孩兒的眼睛泛著暗紅色的幽光,黑暗根本無法阻擋他的視線,他回過頭,看向稍稍安靜下來的人群。

  「哼,繁衍。」男孩輕聲說,他看到人們交換著彼此的氣息,口對口,舌纏舌。

  也不盡是為了繁衍……男孩驚奇地長大了眼睛,不遠處,也有女人與女人,男人與男人在交換資訊素,發出求偶繁衍的訊號。

  他暗紅色的眼睛忽然亮了兩個度,隨即又恢復了懶散。

  「……人類,想不懂。」男孩兒要離開,但他決定離開前,耍一個小遊戲。

  「六!」

  就在男孩要抬手將畏釋放之時,他嗅到了血腥味,濃烈的血腥味兒。

  他看到一個女人倒了下去,她捂著脖子,猩紅的血噴濺著,在他眼裡,以黑暗為襯,紅的分外鮮明。

  斗篷飄起來,站在她附近的人似乎露出了笑容,他掩在黑色斗篷下,快速卻不慌張地穿過人群,離開那個倒地的女孩,又隱入人群。

  「三!」

  男孩也露出了笑容,就像小兒戲耍一般,用天真又殘忍的表情,把恐怖的「獠牙」放進羊群。

  他釋放了一些畏氣。

  在倒計時結束後,人群開始躁動,驚慌,不知所措地轉圈,亂跑。

  踩踏,受傷,倒地……

  燈光沒能按時打開,燈光師因為恐懼而顫抖的手始終無法按下電控鈕。

  人群中有人用極度恐懼的聲音,大喊著開燈啊!

  玻璃杯破碎聲,窗戶破碎聲,麥克風砸地聲,音響吱吱啦啦的雜訊……以及尖叫,哭喊,憤怒,恐懼……這些扭曲在一起,使酒吧陷入了巨大不安的怪圈。

  男孩兒欣賞著這一切,很快,又失去了興趣,他踢掉鞋子,光腳輕快地跳著,哼著剛剛的音樂調調,離開了酒吧,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他離開後,酒吧漸漸恢復了秩序,在DJ小哥和酒吧老闆的安撫下,大家終於平靜了下來。

  燈全部打開,酒吧老闆道著歉,並呼籲著大家搭把手,幫助自己身邊受傷的人。

  地上都是一道道紅色,印著許多個淩亂慌張的腳印。

  有人受傷了,有人流血了,真血和假血撞在一起,分不清衣服上哪個是自己的血,哪個是顏料。

  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

  一名年輕的女孩躺在地上,她的一隻手捂在脖子邊,身旁一大灘血,紅色被踩的哪裡都是,鞋印多而雜,髒而亂。

  「這女娃是昏過去了嗎?老闆,你們這裡有沒有大夫啊?看一看是咋了嘛……」

  「老闆要完蛋了,你這裡出了踩踏事故,明天新聞一推送,你這裡就該被整改了哈!」有人調侃著酒吧老闆。

  旁邊有一個看熱鬧的女孩兒忽然叫道:「媽喲,這是血腥氣啊!這位姐姐身邊的血是真血還是假血?」

  有人小聲嘟囔:「真的吧……假的沒有噴這麼多。」

  有名男士彎腰,伸出手指,要掐女孩兒的人中,試圖通過這種方法讓她醒過來。

  然而手碰到她的時候,靜靜躺著的女孩兒卻抽搐了兩下,之後,再次平靜,圍觀的人皆是一嚇。

  她捂著脖子的手慢慢垂落,露出兩個可怕的血洞。

  那名男士瞪著眼睛看了好久,忽然一拍大腿,大聲喊道:「救護車!!」

  「愣著幹什麼!報警,報警啊!死了,她死了啊!」

  有個小哥指著那兩個血洞:「不是吧,吸、吸血鬼?她被吸了?!」

  六月六日淩晨十二點十分,某巷子酒吧發生踩踏事故,致十人受傷,一名女性意外死亡。

  六月八日,成都特別辦事處接到案件交接指示,在查看法醫調查報告後,簽署了交接檔,案件轉移至特案組,成都特案主任兼組長程川從警方那裡調取了監控攝像。

  他面前放著一大盆冷吃兔,一邊吃一邊反復看錄影,當看到門口模糊的小孩兒身影後,她撥通了趙小貓電話。

  「趙處長,你們找到哪裡了?跟你講哈,我在雙六案這個監控視頻裡看到畏了,你們要不要來確認一下?」

  趙小貓問:「那個吸血鬼襲擊人事件?」

  「是的是的,我們正在找現居成都的吸血鬼們,也木有多少,就倆。」程川咽了塊肉,說,「等逮到他們,我們比對口水就能鎖定罪犯了。」

  趙小貓問:「法醫報告怎麼說?你謹慎些,千萬不要讓那邊洩露給媒體半點風聲。」

  「安心啦,就是說吸血鬼咬的,也得有人信啊。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他們其實都不會真信的。」程川把最後一口吃完,在背心上抹了抹指頭上的油,翻開手邊的報告書,說道,「法醫報告書上寫,他們從傷口處發現了唾液,是犬類的。應該是那倆龜兒子裡頭的一個,不會有錯了!」

  「你說你在監控裡發現了畏?」

  「是的啊……那娃子又長大了點,我確認了好幾遍,應該就是他。趙處長,要不你們找畏,吸血鬼這邊就交給我們。」

  「嗯,工作做好就是。」

  六月九號,一個戴著眼鏡,說著一口流利川普,穿著褲衩人字拖,支棱著倆毛腿的淺黃毛老外,坐在一家火鍋店,一個人吃火鍋。

  這時,門口進來了兩三個人模人樣的傢伙,這老外大鼻子一顫,抬頭看過去。

  領頭的背心褲衩粉揪揪男青年說:「你好啊,我是咱們川渝特區特殊案件調查組的組長程川,我們來查……」

  他還沒說完,那老外一拍桌子站起來,甩掉筷子,撒腿就躥,拐著彎從火鍋店側門飛快跑了出去。

  「想跑?!站住!」

  程川穿著大拖鞋,在後面飛快地追,追到街上,程川大吼一聲:「吼!!看腳——」

  大拖鞋飛了出去,砸中了老外的後腦勺。

  那老外一個趔趄,人字拖的繩子斷了,栽了個大跟頭。

  他磕斷了鼻樑,糊了一臉血:「媽喲!」

  然而等抬起頭,他的鼻樑慢慢恢復了原狀。

  「等哈,我是外國友人!」

  程川道:「信你個鬼,你要是外國友人,看見我還跑啥子跑,打眼一瞅你這就是心虛,逮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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