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搜宮的動靜太大, 闔宮上下都驚動了。
李太后已經在睡夢中, 聽見聲音一問究竟, 忙起身穿戴, 披著件絳紫色的斗篷, 由劉實和彭嬤嬤陪著出來。
寒夜微涼。
院子裡烏壓壓的, 站著許多人。
除去今晚負責守夜的宮人,連在廡房歇下的都出來了,整整齊齊地排隊站在兩側, 還有特地趕來的晉陽郡主、齊婉月、鄭瑩瑩等人。
西殿的正門大開,不停有人進進出出,執燈的執燈, 拿燭臺的拿燭臺,忙碌不休, 院子裡燈火通明。
皇帝站在臺階上,看著這一切,顯出幾分煩躁。
欽天監監正葛大人則跪在底下,因為清楚的感受到皇帝的不悅, 額頭越來越低, 幾乎就磕在地上。
淩昭俯視著他, 冷冷開口:「此番若是白費力氣, 朕拿你是問。」
秋天的夜, 更深露重,葛監正卻汗流浹背,隻低著頭, 連聲道:「是,是。」
淩昭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抬頭望一眼無邊夜空和冷月寒星,又看了看身邊柔弱清冷的女子,往前一步,擋在她身前:「別站風口上。」
江晚晴低著頭,默默無聲。
燈火下,她看見自己站在他的陰影中,於是地上的兩條影子互相糾纏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搜查的過程漫長而嘈雜。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住宮門不放,想知道可有查出什麼證物,可身為西殿的主人,江晚晴卻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的安靜,對眼前熱鬧不聞不問,並無半分好奇。
庭院裡,無人說話,只剩腳步聲來來回回。
淩昭擰了擰眉,心中厭煩,便又看向天際一輪圓月,聲音很輕,隻他們兩人能聽清:「你睡下後,朕未曾合過眼,你可知為什麼?」
江晚晴依舊盯著地上的影子:「賞月?」
淩昭點頭:「是。北地的月亮荒涼冰冷,今晚的月亮……」他停頓一下,語氣帶著淡淡的笑:「……像極了很多年前的中秋宮宴,席間朕與你偷偷溜出去,在偏僻的小亭子裡賞月,那晚看見的月色,很美。」
江晚晴的一頭黑髮來不及仔細綰起,隻鬆鬆挽了個髮髻,兩縷青絲垂在臉側,月色和燈燭映照下,那張臉清麗出塵,膚色白如霜雪,與月輝相融。
「後來你十弟跟了過來,無論你怎麼趕,他就是賴著不走。我們看月亮,他也看,還說月亮又大又圓,像個燒餅,他能吃十個。氣氛都沒了。」
淩昭不禁低笑一聲,轉過頭:「那麼久的事情,原來你記得。」
江晚晴垂下眼瞼,唇邊彎起弧度。
是啊。
這件事,還有太多太多流年中細碎的小事,一直都記得,只是記憶落了鎖,輕易不敢開啟。
今天也許是最後一次,陪他追憶往事。
耳畔傳來皇帝的聲音,低沉,柔和:「以後的每年中秋,朕與你一同度過。」
江晚晴沒答話。
又過了一會,終於有一名面生的小太監,提著個箱子出來,跪在皇帝和太后面前:「皇上,太后娘娘,奴才在寢殿的櫃子底層找到這上鎖的箱子——」
江雪晴站在李太后身邊,出聲道:「誰家沒幾個有鎖的箱子,這很奇怪嗎?」
小太監慌張搖頭,看了皇帝一眼,又瞥向旁邊的葛監正:「奴才只是覺得,是否要查看一下。」
李太后問:「宛兒,裡面是什麼?」
江晚晴走出來,對著太后行了一禮:「回太后,只是一些金銀首飾。」
鄭瑩瑩聞言,微微一笑,勸道:「宛兒姑娘,江妹妹,事關太后娘娘的鳳體安危,欽天監自葛監正以下才會格外謹慎,還有這些辦事的下人,他們也是因為太過小心,以至於杯弓蛇影。既然只是金銀細軟,打開來,讓他們瞧一瞧也就罷了。」
葛監正磕了個頭,道:「皇上,微臣別無所求,只求太后鳳體安康,這巫蠱之禍用心極其險惡,微臣不得不慎重!」
齊婉月總覺得整件事中,有個環節仿佛出了差錯,但一時半刻想不起來。
眼下的情形,箭已經搭在弦上,錯過了也許再無機會,她只能開口:「葛大人未免太小心了。太后娘娘待宛兒姑娘和江妹妹有多好,我們全看在眼裡,你在西殿能搜出什麼呢?」
葛監正抬袖擦汗,對著江晚晴行了一禮:「微臣只是按規矩行事,冒犯之處,請宛兒姑娘恕罪。」
江晚晴斂袖還禮。
這時,殿中負責搜查之人依次退了出來,為首的對著葛監正搖了搖頭。
葛監正抬起頭,面色為難,剛觸及皇帝的目光,又垂下腦袋:「那麼……還請宛兒姑娘打開箱子。」
江雪晴冷哼:「葛大人,都說了是女兒家的東西,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非得逼著宛兒姑娘示眾,叫她以後如何自處?」
葛監正臉色一白。
齊婉月掩去眸中的算計,狀若義憤填膺,細聲細氣的附和:「江妹妹所言極是,就算要看,私底下叫嬤嬤們看一眼就是,非得這麼興師動眾嗎?」
葛監正慚愧道:「是微臣疏忽了,這……這當然可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處,一道道火熱的視線,比暗夜燭火更明亮,幾乎能在女子一襲單薄素衣上燒出洞來。
眾目睽睽,無路可退。
江晚晴異常的平靜,站了出來,正對著皇帝:「皇上,箱子是我的,鎖也是我上的,隻我一人經手過,其他人都不知道。」
寶兒雖然不明所以,可心裡惴惴難安,這會兒更是莫名驚惶,輕輕扯了扯江晚晴的衣角。
江晚晴就像無知無覺,攤開手:「鑰匙在這裡,勞煩葛大人了。」
葛監正看了她一眼,正起身去接,抬首一看,被皇帝的眼神嚇的一個趔趄,沒站穩,加上跪久了腿腳發麻,又跌在地上。
江晚晴手臂伸的長長的,鑰匙就躺在掌心,可待站了好一會兒,竟然無人來取。
她莫名被晾著,很有些尷尬,不知哪裡出了問題,直到看見淩昭冷如寒冰的臉,終於清楚了。
一陣死寂後,淩昭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
江晚晴立刻後退,敏捷地把手藏在背後。
淩昭伸手,簡短的兩個字:「給朕。」
給了他,八成又泡湯了。
江晚晴搖頭,只是不肯,求救的看向地上的葛監正:「葛大人……」
葛監正剛想開口,皇帝一個眼刀掃過來,他心頭狂跳,汗如雨下,嘴閉緊了。
江晚晴對他恨鐵不成鋼,暗想真有這麼窩囊的壞人,都說送佛送到西,他倒好,送到半路上馬車翻了,自個兒被皇帝嚇的半死。
於是,她又轉向鄭瑩瑩:「鄭姑娘……」
鄭瑩瑩退後一步。
「齊姑娘……」
齊婉月也不接。
她們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皇帝的威懾力太強,那神色實在駭人,分明就是在說——誰礙事,殺無赦。
帝王的雷霆之怒在前,誰敢冒這個險。
淩昭挑眉:「不給?」
江晚晴不說話,心急如焚。
淩昭淡淡看她一眼,道:「那你自己留著。」
他轉身就走。
江晚晴沒了法子,準備自己去開箱,還沒開口,只聽身後有人笑吟吟說道:「不如給我。」
她大喜過望,回頭一看,是悠閒走來的楚王,心中激動,恨不得握住他的手道謝,忙不迭的把鑰匙遞過去。
楚王今夜喝醉酒,留宿宮中,他將鑰匙握在掌心,溫溫笑道:「多謝。」
江晚晴用力搖頭。
——不,是我要謝你。
淩昭看見他,皺眉:「你來幹什麼?」
楚王氣定神閒:「臣酒醒了,出來吹風散步,路經慈甯宮,聽說欽天監在查巫蠱,便來一探究竟。」
說罷,他頂著皇帝的臭臉和刀子一樣的眼神,對著上了鎖的箱子說了聲『得罪』,彎下腰開鎖。
齊婉月和鄭瑩瑩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裡看見了同樣的竊喜。
江晚晴也看見了她們臉上極力壓制的喜色,自己心裡更是高興。
這可真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幸好沒被皇帝的一意孤行攪黃了。
『啪嗒』一聲輕響,箱子開了。
楚王伸手翻了翻,突然,離的最近的葛監正神色劇變,臉上毫無血色,嘴唇顫動,幾不成聲:「這是……這是……」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箱子。
李太后蹙眉,問:「是什麼?」
楚王站了起來,揚起手中一物。
四周先是一片壓抑的沉默,然後齊婉月、鄭瑩瑩等姑娘驚呼出聲,有的以手掩面,顯得極為畏懼,有的則不可置信地瞪著江晚晴。
晉陽郡主眯起眼,仔細看了看,若有所思:「人偶?」
鄭瑩瑩一手放在嘴上,目光又看見那小小的人偶,身子顫了顫:「……真是巫蠱咒詛之物。」
齊婉月滿臉震驚,盯住江晚晴不放:「太后娘娘慈悲心腸,又是如此恩待你,宛兒姑娘,這……這個人偶,若當真是你所為——」
江晚晴不等她說完,平靜道:「是我。」
齊婉月反倒愣住:「是你?」
江晚晴肯定道:「就是我。」
她轉向皇帝和太后,深吸一口氣:「人偶是我做的,也是我放進箱子裡,親手上了鎖。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並無第二人知曉。事到如今,我無話可說,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速死。」
一番話說的義正言辭,鏗鏘有力。
話音落地,眾人呆若木雞。
齊婉月策劃了這次事件,鄭瑩瑩是參與者,她祖父以重價說動了葛監正……可就連他們三個都呆住了,作夢也想不到,江晚晴一介弱女子,面對這砍頭掉腦袋的重罪,一不痛哭流淚,二不哭訴冤屈,三不向皇帝太后求情,反而一口認下,乾脆俐落。
比起他們使出陰毒計謀,陷害冤枉了她,更像是她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他們自動送上門,給了她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麼大的慈甯宮,這麼多人在場……而這一刻,萬籟俱寂,仿佛整座宮殿陷入了沉睡中。
江晚晴左等右等,沒人落井下石,幫襯她兩句,便只能硬著頭皮,先跪下請罪。
腿才彎下,胳膊上一緊,一股力道扶住了她。
江晚晴愕然,抬起頭,淩昭不知何時已經在她身邊,一隻手鉗制住她纖細的手臂,硬是不讓她跪下。
他眉眼如冰,問:「是你?」
江晚晴心中一顫,手指不自覺地收攏,逼自己看著他的眼睛,鎮定道:「是我。」
他的聲音平靜而輕緩:「為什麼?」
這是個好問題。
可突然被他一問,江晚晴想好的臺詞忘了大半,怎麼都記不起來,只能生硬的說出幾個字:「因為我想。」怕他這次又心軟,又會猶豫不決,便狠下心,一字一字火上澆油:「是我,就是我,不管你信不信,都是我。百善孝為先,皇上身為天子,是為天下之表率,萬民之表率,若不賜我死罪,何以治國平天下?」
字字誅心,字字又正氣浩然,長存人間。
葛監正呆呆地看著這素衣單薄的女子,只覺得她身上都在發光,一時竟有些恍惚,到底是他收了好處,參與了一場預謀陷害的詭計,還是他當真夜觀星象算出巫蠱之禍,揭露了事實……江晚晴的話,比他所說的有力多了。
江晚晴掙了掙,可胳膊上的那隻手猶如鋼鐵,根本無法擺脫。
她已經打定主意,只要他鬆口,只要他說出類似死罪、打入天牢、擇日問斬的話,她馬上一頭撞死,一次撞不死,就撞第二次。
只要他開口。
等了半天,眼看著他神色漸冷,戾氣盡顯,眼看著他眼底浮起一絲痛意,眼看著他喉結滾動……可他說的卻是:「你進去。」
江晚晴一怔:「進去天牢?」
淩昭臉色緊繃,一隻握緊的手骨節泛白。他竭力克制情緒,將她輕輕一拽,推向他身後:「進去。」
他說的是西殿。
江晚晴定在原地,良久,緩慢地轉身:「我說是我幹的,皇上沒聽見嗎?」
淩昭沉默。
「我說是我——」
淩昭一聲暴喝:「夠了!」
他的目光如滴血利刃,站的離他近些,便能看見他眼底的血色殘光,聲音冷而堅硬:「進去,這是命令。」
江晚晴一動不動,與他對峙。
打斷這死一般的平靜的,是一直沉默的李太后。
她看著眼前這一切,神色間的疲憊和厭倦,懶於遮掩:「這一場鬧劇,哀家是真的看夠了。」
她神情疲倦,苦笑了下:「雪晴,你來說。」
李太后說前一句的時候,江晚晴以為她終於不必孤軍奮戰,太后要替皇帝作主了,然而下一句……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江雪晴脆生生道:「是。」
她站到皇帝面前,行了一禮,聲音清脆:「皇上,這人偶雖不是我做的,卻是我放進箱子裡的,宛兒姑娘對此並不知情,她看見葛監正這麼大的陣仗,難免擔憂,而楚王殿下打開箱子後,她會認下,是因為……她以為是我做的,想替我承擔罪名。」
江晚晴脫口道:「我沒有!」
千防萬防,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淩昭臉色稍霽,看了江晚晴一眼,話是對別人說的:「說下去。」
江雪晴道:「謝皇上。」
她看著江晚晴,目光溫柔,輕聲道:「宛兒姑娘生性善良,分明不是自己所為,卻想為我頂罪,殊不知這整件事是他人加害,人心險惡。」
她每說一句,江晚晴的心就涼了一截:「雪晴,你先別說,讓我說——」
江雪晴搖頭:「不,你讓我說。孟珍兒離宮前,曾來西殿道別,說來也奇怪,我那表姐離宮的原因,太后娘娘和皇上都知道,她和宛兒姑娘一向也沒多少交情,更因為前頭的事情交惡,離開前卻來了這麼一趟。」
「宛兒姑娘自然不疑有他,但孟珍兒走後不久,我就在宛兒姑娘的寢殿中,找到了這個人偶。」
四周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
江雪晴笑意微冷:「發現這東西的當天早晨,我就拿去給彭嬤嬤瞧了,是太后娘娘讓我暫且不對外聲張,且等等看,是否有人會按捺不住。」
「至於這個人偶……」
她笑了笑,伸手:「給我一把剪子。」
翠紅從殿內取出一把小剪子,遞給她。
江雪晴沿著小人偶背後的縫線拆開,裡面除了棉花之外,還有一張紙條,她展開來,讓身邊的人看個清楚,上面寫的是『祝太后福壽安康』幾個清秀的小字。
她看向晉陽郡主:「那天郡主來與宛兒姑娘一同繡花,當時您說過,南越小國的風俗中,有些人會以此法求得心中重視之人平安,我便也效仿了。」
晉陽郡主道:「我是說過。」
江雪晴低下頭,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葛監正,和顏悅色的笑起來:「只是這件事……葛大人,您應該並不知道呀。」
葛監正牙齒都在打顫,渾身的冷汗被寒風一吹,抖的更厲害:「皇上,微臣只是……微臣的確夜觀星象——」
淩昭看也不看他,淡淡道:「王充。」
王充趕緊上前來,跪下聽命。
淩昭面無表情,語氣更是平靜:「傳秦衍之進宮,帶上趙賀一起。葛融失職,關起來待審。這裡的人……」他的目光掃過一眾花容失色的貴女,毫無溫度:「……命人看押,不得聲張。」
葛監正血都冷了,一疊聲道:「皇上,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啊!」
那個趙賀是什麼人,在朝為官的,都知道。
那是……那是北地大營中負責拷問細作的人,比起他的手段,死反而是解脫。
院中的少女們啜泣聲四起。
淩昭閉上眼睛,不為所動:「都拉下去。」等稍稍安靜下來,又對劉實道:「太后受驚了,等會宣太醫來。」
李太后只是苦笑:「不是受驚,是寒心……人心,人心呐!」
她搖了搖頭,有些心灰意冷,彭嬤嬤攙著她回去。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江晚晴面如死灰,只覺得生無可戀,挪動僵硬的步伐,往回走了幾步,便如行屍走肉。
「至於你。」
江晚晴回頭,麻木地看向淩昭:「夜深了,皇上回養心殿罷,都洗洗睡了。」
淩昭沉默一會,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疾步往殿內去,反手摔上門才放開,自己一個人來回踱了幾步,倏地轉頭,目光掃過來:「說,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所有的為什麼都隨著江雪晴的話遠去了,希望之後又是絕望,說到底,怪她檢查的不仔細,只看見那個人偶,就以為萬事大吉。
錯,錯,錯。
淩昭皮笑肉不笑,眸中怒火隱現:「你不說,朕在這裡陪你耗著,一步不離。」
江晚晴瞥了他一眼:「你不睡覺麼?」
淩昭站在她面前,氣勢加身高的壓迫下,她幾乎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他說:「不。」停頓一下,又道:「你想睡儘管睡,朕就坐在你旁邊看著你。」
那還怎麼睡得著。
江晚晴歎氣,垂下目光:「皇上想聽什麼?我妹妹不都說了。」
淩昭雙手捧起她的臉,不讓她低頭:「朕叫你進去,你不聽,理由。」
當時,她的所作所為,說出的話,不可能只是為了替江雪晴頂罪,而是……
她不信任他。
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無論有多少人懷疑、指責,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她受委屈,千夫所指又如何,他總能護住她。
有朕在。
這三個字,他說的太多。
可她……終究是不信的。
江晚晴見他不肯甘休,沉默很久,歎了口氣,生無可戀地吐出幾個字。
「……你就當我在考驗你的真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