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之後一連好幾天,許漢文都在努力的追尋自己身處在古代的真正原因,嘗試過各種辦法想把自己弄回去,然而除了被許嬌容拎著耳朵訓斥不聽話,然後被無情的勒令躺在床上外,一無所獲。
「唉!」如此反復幾天後,他躺在床上生無可戀的把玩著許嬌容前幾天從集市買回來的機關小木馬,無聊的要冒泡泡。
倒不是他真的想玩弱智小木馬,這種哄小孩子玩的東西他一個二十歲的男人怎麼會感興趣,然而他每次剛扔到一邊去,許嬌容就怒瞪他說她好不容易咬牙花錢給他買這逗趣的小東西,他居然看都不看扔一邊,是不是皮癢癢!
於是,為了不讓姐姐的血汗錢白費,也為了不讓姐姐化身噴火龍,許漢文憋屈的把小木馬拿過來假裝自己玩的很開心,還被迫在床上做出一副專心養病的樣子。
這幾天他其實已經慢慢地接受了自己穿越到古代的事實,雖然還是很想找到回去的辦法,但是他自己都沒搞明白穿越到這裡來的契機,思量許多天之後最終決定暫時停留在這個世界,等找到回去的辦法再說。
想到這裡,許漢文輕嘆一聲,雖然對現代沒有太多的留戀,但總歸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難免還是會覺得想回去的,這裡生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趁著許嬌容去外頭河邊洗衣服的當口,他從床上爬下來走到窗邊,透過那扇小小的窗戶看著外頭的天空,一對南飛的雁剛好排著整齊的隊形從他家屋頂飛過,一陣清風吹來輕輕地掃在他的身上,散去了炎夏的酷熱夾雜著秋日的清爽,說不出的怡人。
許漢文站在視窗,感受著這自然的恩賜,突然覺得心胸豁然開朗,原本因為穿越到異世界的鬱卒不快突然就被這陣清風吹散了一樣。
他仰頭看著外頭晴空萬里,吐納出一口氣,臉上不禁也露出了一個笑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總會有法子生存下去的。
自從想通並接受了自己的現狀之後,許漢文就開始努力地去適應如今的生活,他在床上又躺了幾天,直到許嬌容確認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才允許他下地活動。
他能下地後第一件事,就是被許嬌容攆去學堂念書。
抱著無論如何總得要熟悉這個古代文字習慣的想法,許漢文背著姐姐給親手縫製的小書包,然後被她牽著走帶著去學堂。
不得不說許嬌容真的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姐姐,她對唯一的幼弟無論是生活起居非常的用心,雖然家境很貧窮,但是許漢文卻被保護的很好,幾乎沒有吃過一點苦,就連給他縫製的小書包繡工也是絕佳的,誰看了都要誇了兩句。
因為之前太過調皮,許漢文把夫子氣的吹鬍子瞪眼睛,甚至拍桌子要趕他出學堂,這次許嬌容送他去上學,也是去懇求老夫子再給他一次機會的。
許漢文低著頭站在許嬌容身邊,看姐姐放下身段懇求還在氣頭上的老夫子,他心裡有很大的觸動,雖然之前那個許漢文的記憶他幾乎沒有,但是這麼些天的相處下來,他漸漸地開始喜歡這個對他看似凶巴巴實則溫柔疼愛他的姐姐了。
「夫子,我以後會好好地,再不會頑皮惹夫子生氣了。」他走到老夫子的面前,學著電視裡面那些人的樣子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給老先生磕了幾個頭,表示自己真的會從新改過。
老夫子看著眼前這對姐弟,原本還在生氣的情緒也在他們的攻勢下稍微的平復些,這個許漢文在生病前就常常惹是生非欺負同學,最後甚至還將他最喜歡的一副墨竹圖給用墨汁給糊了,當時他就憤怒的當著所有學生的面把人趕了出去,並揚言再也不會讓他回來。
可是如今看著許嬌容苦苦哀求的臉,以及許漢文這似乎是真的決定改正的態度,老夫子心軟了。
「好吧,看在許家姐姐的份上,我就再原諒你一次,倘若你下次再犯錯,我決不再姑息!」
一聽說夫子同意弟弟回歸課堂了,許嬌容驚喜的抬起頭來,連忙拉過弟弟連連感謝:「是是,漢文快跟夫子保證以後一定聽話用功。」
夫子擺擺手:「算了,讓他先進去聽課吧,看他以後的表現再說。」
許嬌容聽罷,又把手裡拎來的一筐雞蛋塞到夫子手裡,千恩萬謝後又叮囑許漢文幾句,才一步三回首的離開。
夫子低頭看手裡的這些雞蛋,在心裡嘆了口氣。許家姐弟什麼生活情況他當然知道,能拿得出這麼多的雞蛋送,可見是花了不少代價的,他瞪了一眼還老實站著的許漢文:「還站著幹什麼!你以後若是再不學好,如何對得起你姐姐。」
許漢文知道姐姐對他有多好,忙不迭的老實點頭,然後被夫子帶著進了課堂。
從那以後,在許嬌容和夫子以及周圍的鄉鄰眼裡,漢文這孩子好像突然大變樣了,病好之後就懂事乖巧了許多,念書刻苦用功,平日裡見了鄰里鄉親會微笑著喊人,沒事放學了也不跟其他孩子到處撒野,回家幫姐姐做些家務農活。
大家都說大病一場以後,這孩子學會明事理了,比以前討人喜歡多了。許嬌容看著弟弟的變化心裡也是高興的,漢文現在不僅不到處搗蛋惹事,還知道關心體恤她了,要是爹娘地下有知,一定也會特別高興的。
許漢文也是越來越熟悉現在的生活,慢慢的也開始喜歡上這樣的生活。他以前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在福利院自己努力的存活下來,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期間的學費生活費都是自己拼命打工賺來的,平時雖說也有福利院的阿姨和老師照顧關懷,但是畢竟不是親人,誰也不能對他特別上心,如今有個姐姐跟自己相依為命,對他又格外的悉心照料,讓許漢文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親情。
這樣的日子很愜意,許漢文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想留在這裡過活了,回不去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這天中午,他坐在家門口的小竹凳子上幫姐姐剝毛豆,待會姐姐說要跟豬肉炒,她們家難得開頓葷的,他自然高興。主動的幫打下手,心情愉悅的剝豆子等吃飯,他的心情高興的能飛起來,小聲的哼歌,手下不停地忙碌。
就在這時,一個缽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伴隨著有些怯怯的孩童的聲音問:「施、施主,能、能讓我……小、小僧化個緣嗎?」
許漢文正哼歌呢,突然就被嚇了一跳,他趕緊抬起頭來,只見面前站了一個身著一身破舊灰色僧袍的小和尚,正用一張同樣髒兮兮的臉看著他,目光裡滿是哀求乞憐。
「你好,請問你要什麼?」許漢文立刻站起來,習慣性的就帶上了在現代時候餐館打工的那一套禮節。
小和尚看他突然站起來問好,也被嚇了一跳,慌張的將缽藏在身後。
看自己嚇到人了,許漢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是要水還是吃的?」
小和尚見對自己笑,也沒有驅趕自己的意思,捏著缽的手緊了緊,張開已經乾的裂口起皮的嘴巴剛要說什麼,突然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許漢文趕緊伸手接住他,但是因為自己也是人小力氣小,不僅沒接住人,自己也跟著摔了下去。這小和尚看著瘦瘦小小的,沒想到體重倒是不輕,他推了半天推不開,只好扯開嗓子喊姐姐。
姐弟倆把小和尚抱到屋裡去,許嬌容說出家人都是有好生之德的,遇上化緣的和尚一定要好好招待,可以為自己積德。所以她讓許漢文好好地照顧人家,自己去廚房弄點吃食給他。
於是許漢文就支著下巴坐在小桌前等著人醒過來,他手裡拿的是小和尚剛才昏迷時候還死死抓著的缽,翻來覆去看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這東西又大又笨重還髒髒的,也不知道這小和尚寶貝個什麼。
沒一會兒,床上的小和尚就醒了過來。他一張開眼睛就急急忙忙的爬起來四出摸索,嘴裡嘀嘀咕咕的喃喃自語:「哪兒去了哪兒去了……」
許漢文看他著急的樣子,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問:「你是要找這個嗎?」
小和尚一抬頭看到自己的東西,慌忙一把奪過來塞到自己懷裡,因為他的動作太猛,還把許漢文的手抓破了。
「哎喲。」被指甲劃得一痛,許漢文低下頭來看手,果然是一條小口子,出了點血。
「對、對不起。」小和尚意識到自己傷人了,又慌慌張張的道歉,臉上表情特別惶恐。
許漢文原本是有點疼的,不過這點疼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他吃過的苦多了去了,再說他一個成年人跟個孩子計較那麼多做什麼,於是便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這個缽對你很重要嗎?」他好奇地問。
小和尚聞言,緊張了一下,抱著東西低頭不說話。
許漢文看他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也不逼著問,反正他也就是好奇問兩句,可能和尚們都是這麼在意自己的缽的,畢竟就靠這個化緣。
「這樣吧,我叫許漢文,你叫什麼?」他換個話題,自我介紹。
小和尚猶豫了一下,開口說:「我叫一心。」
「一心?一心大師?這名字好聽,一聽就很有范兒。」許漢文忍不住誇起來。
一心小和尚的臉紅了一下,不住的搖頭:「我、我怎麼能叫大師,我就是個掃地的小沙彌。」
許漢文看他害羞的樣子,哈哈笑起來:「我看你長得不錯,將來肯定會有大成就的,說不準還能做方丈!」他剛才趁著小和尚睡著給他擦了臉,沒想到乾淨後的小和尚白白淨淨秀美俊俏,許漢文不會看相,但他覺得長得好看的人都討人喜歡,又見他怯生生有些自卑的樣子,於是忍不住鼓勵了兩句。
誰知道一心小和尚就當了真,害羞的臉更紅了:「真、真的呀?」
在一心的記憶中,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對自己的善意,鼻子有些酸酸的。
「當然!」許漢文堅定的說,「我說的准沒錯!你將來一定可以是個很厲害的人!」
一心呆呆的看著他,忽然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