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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生成了發小的保鏢》第110章
第110章 番外

  一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夜間的最低溫度甚至已經達到了零下二十多度,沐嘉樹睡的迷迷糊糊,聽見外面的北風一陣緊似一陣,吹的窗戶咯吱咯吱直響。

  他平時睡覺就很輕,聽見這個動靜一下子就徹底醒了過來,睜開眼睛,面前厚厚的窗簾將北風和飛雪都攔在了外面,更顯得房間裏溫暖而安靜。

  身後傳來另一個人清淺的呼吸,沐嘉樹靜靜聽著,微微笑了一下。

  暖氣開的太足,他覺得有點熱,把被子稍微往下推推,忽然感覺衛洵在旁邊動了動,好像要醒。

  要是讓衛洵發現他大半夜的沒睡覺,肯定又要磨磨叨叨,沐嘉樹算是怕了“衛式碎碎念”,連忙把眼睛閉上裝睡。

  衛洵一下子睜開眼睛,心跳劇烈,喉嚨發梗,他躺著緩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家裏的床上,而不是在剛才那個噩夢裏了。

  他反手抹了一下眼睛,滿臉的眼淚。

  衛洵很慢很慢地坐起來,扭頭看自己身邊的沐嘉樹,無聲地歎了口氣,伸手把他剛才推下去的被子掖的嚴嚴實實。

  沐嘉樹:“……”熱,真的熱。

  他不知道這傢伙抽了什麼風大半夜起來給自己掖被子,決定等衛洵睡著了再掀開。

  結果衛洵自己坐了一會,遲遲沒有躺下的動靜,過了片刻,他又把手伸過來,小心翼翼去探沐嘉樹的呼吸。

  沐嘉樹:“……”

  他伸手,直接攥住了衛洵的手翻身坐起來:“沒死。”

  衛洵嚇了一跳:“幹什麼突然坐起來,你嚇死我了。”

  沐嘉樹氣樂了:“你大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起來探我呼吸,我還沒說嚇死了,你倒惡人先告狀?”

  衛洵忍不住跟著一笑,探身過去,輕輕捏了下沐嘉樹的鼻子:“你小子!”

  兩個人的距離拉進,外面從窗簾縫隙中透出來的雪光映在衛洵的臉上,沐嘉樹目光一凝,笑意沉下:“你哭了?”

  衛洵似乎滿不在乎:“做了個噩夢而已。”

  沐嘉樹盯了他一眼,立刻猜出了做夢的內容:“夢見我死了,所以哭醒之後怕成了真的,過來試試我還有沒有氣。”

  衛洵立刻呵斥他:“別瞎說!什麼死啊活啊的!”

  沐嘉樹被他嚷了一句,也沒生氣,只是輕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衛洵還沒有完全從夢中的情緒裏掙脫出來,頓了頓,輕聲說:“好了,快睡覺,我去洗把臉。”

  他下床直接去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掬了好幾捧涼水撲在臉上,被那股帶著冰碴子的冷意一激,心裏反而好受多了。

  對,沒事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文慧和宋權都已經死了,沐嘉樹的病現在也恢復的差不多,他們每天都可以在一起,再也沒有那些煩心事的打擾。

  衛洵心裏明明知道,但大約過去經受過的那些離別與疼痛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讓他總是忍不住的患得患失,日夜難安,大概這種感覺,只能讓時光慢慢磨滅了。

  他滿臉是水,閉著眼睛伸手到一旁摸來摸去,一條乾淨的毛巾已經從旁邊伸過來,替他擦去了順著下巴流下來的幾滴水珠。

  衛洵把毛巾拿過來,自己隨便在臉上擦了一把,睜眼去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沐嘉樹:“怎麼下床了?大晚上折騰這麼一回,又該睡不著了。”

  沐嘉樹歎氣道:“孤枕難眠。”

  衛洵又是好笑又有點心疼,輕聲道:“對不起。”

  對於他的患得患失和神經質,沐嘉樹從來只是默默地陪著,沒有多說過一個字。其實衛洵知道,自己的情緒對他也影響很大。

  沐嘉樹道:“本來也不困,這段日子天天在家裏養著,也不累,估計是體力和精力都過剩,不需要休息那麼長時間。”

  衛洵道:“睡不著也要回去躺著,咱們回床上,我陪你聊天。”

  他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哎,我把你公主抱回床上怎麼樣?然後你摟著我的脖子……是不是很浪漫?”

  沐嘉樹:“……你想玩這種浪漫,應該找黎青那個類型的。我相信憑衛少這樣年少多金,英俊瀟灑,他一定特別樂意配合。”

  這陣子,黎青試圖找了沐嘉樹好幾回,沐嘉樹都沒有見他,每回都讓人攔回去了,不過說實話,也是很煩人。

  衛洵輕輕敲了他額頭一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剛才那種從夢中帶出來的沉沉鬱色消減了不少,睫毛上卻仍然掛著兩滴剛才沒擦下去的水珠,搖搖欲墜,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清水。在沐嘉樹的面前,他的情緒永遠都那麼外露和不設防,一切喜怒哀樂都明明白白地袒露出來,讓他操控。

  沐嘉樹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想要歎息還是微笑,他搖了搖頭,忽然揪住衛洵的領子,向自己扯過來。

  衛洵一愣,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縱容地順著沐嘉樹有點粗暴的手勁俯身,眼睛上忽然一熱,沐嘉樹半仰著頭,一點點吻去他睫毛上的水滴。

  他的舌尖掃過衛洵的睫毛,感覺又麻,又癢,溫軟的嘴唇貼在眼皮上,就如同輕輕落下一隻蝴蝶,正在優雅地扇動翅膀。衛洵心跳加速,幾乎是立刻就有了反應。

  他的欲望剛剛被勾起來,沐嘉樹就結束了這個吻,退後兩步,他的目光掠過衛洵,忍不住“噗嗤”一笑,轉身打開衛生間的門:“好啊,我也困了,回去睡覺。”

  衛洵:“……”

  沐嘉樹還沒有來得及出門,就被一條胳膊從背後箍住了腰,衛洵的另一隻手越過他,直接把門重重關上,接著抱著沐嘉樹一個轉身,沐嘉樹已經被他抵在了洗漱臺上。

  衛洵的嘴唇就湊在沐嘉樹的耳邊,輕柔的語調怎麼聽怎麼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你知不知道撩完就跑是要付出代價的?”

  沐嘉樹是想跑,問題是沒跑的了。他又想笑又有點慌,聲音微微提高:“是你自己沒定力,怪我麼……哎,別在這裏,三哥!”

  沐嘉樹的性格偏于冷肅,表面上好像花叢老手,實際上一動真格的就不行了,平常在這方面就不是很放的開,現在兩人這個姿勢,面前直接對著的就是洗漱台前的鏡子,這讓他實在有點接受不了,連頭都不願意抬。

  沐嘉樹的力氣沒有衛洵大,睜不開他的壓制,半扭著頭假裝沉臉:“三哥,你再胡鬧我生氣了……”

  可是他那句“三哥”帶著點鼻音,根本沒有在別人面前的氣勢,不像呵斥,更像撒嬌。

  衛洵湊過去堵住了他的話,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一吻過後,他笑著說:“小樹,你求求我,我考慮一下換個地方。”

  沐嘉樹又好氣又好笑,被衛洵纏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求、求你了,咱們回……床上去吧。”

  衛洵道:“你自己還能走嗎?要不要公主抱?”

  沐嘉樹雙手撐在洗漱臺上,發現這還真是徹底被衛三套路了,咬牙切齒地說:“要!”

  “沒問題。”衛洵親了他一下,答應的爽快,“等等啊,一會辦完了正事,哥就把你抱回去。”

  沐嘉樹:“……衛、洵!”

  二

  衛洵終於如願以償的給了心上人一個公主抱,但具體什麼感覺沐嘉樹已經沒有精力去體會了,第二天他破天荒地睡到了中午十二點多。

  衛洵很滿意:“還是你說的有道理,之前會睡不著就是因為你這段日子體力過剩,以後咱們每天都要多運動。”

  他臉上帶著壞笑,說完這句話立刻迅速閃開,謹慎地跟沐嘉樹保持距離。

  沐嘉樹倒是沒跟他鬧,估計也是沒力氣了,只道:“你早晨沒洗臉嗎?”

  衛洵一愣:“洗了啊。”

  沐嘉樹皺眉道:“那你下巴上沾的是什麼?黑乎乎的。”

  衛洵茫然摸了一下下巴,沐嘉樹搖頭,沖他招了招手,衛洵立刻乖乖地把頭湊過去了。

  沐嘉樹裝模作樣地把手伸向他的下巴,趁著衛洵不注意,突然掀開被子跪坐起來,雙手在他背上用力一按,把衛洵壓的撲在床上。

  沐嘉樹反剪著他的手,冷笑道:“好啊,多運動。那1不如我運動,您歇著……嘶……”

  衛洵比他還緊張,連忙道:“小心,小心,別閃了腰。嗐,怪我,昨天那個洗漱台有點硬,你今天得好好歇歇……我不動,你別著急,慢點下來。你這孩子,你想讓我趴下說一聲不就得了,用那麼大力氣幹什麼?”

  沐嘉樹:“……”

  他才二十多歲就彷彿已經老態龍鍾,顫巍巍從衛洵身上下來,衛洵從床上跳起來,拿了個靠枕,摟著沐嘉樹的腰讓他靠著坐好。

  居然混到這份上,沐嘉樹覺得很滄桑。

  衛洵反倒正經了,他想了一會,坐到床邊:“小樹,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沐嘉樹皮笑肉不笑地說:“衛少是武林高手,做什麼事還用商量嗎?你就拍板吧,我哪敢不答應啊。”

  衛洵笑了,討好地給沐嘉樹捏捏肩膀:“我是想,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我也有假期,咱們明天去給你弟弟掃掃墓吧。那個,我昨晚其實也夢到他了。”

  沐嘉樹微微一怔,沈樹的身體被他占了,但實際上人的確已死,當初還是一個年紀挺輕的喬大師選了塊地,給他立了衣冠塚,世界上知道那個墓的總共也不過寥寥三四人。

  沐嘉樹道:“好,去吧,多帶一點紙錢香燭之類的東西。正好上完了墳,咱們明天也應該回家一趟。”

  墓地的位置很偏,但據說卻是一處好穴,一路順著盤山道拾階而上,兩旁都是鬱鬱青鬆,隨風輕晃,如同碧濤。

  沐嘉樹和衛洵都穿了黑色的大衣,踩著厚厚的積雪走到了大理石的墓碑前,碑上乾乾淨淨,沒有半片雪花。

  沐嘉樹彎下腰,撿起幾片枯葉丟開:“爸爸之前來過了,要不就是浩倡。”

  為了防止失火,墓地中有專門的地方用來燒東西,他從兩人拎來的大口袋裏拿出冥幣和其他紙糊成的房屋車子,走到一邊去燒。

  幹這件事一不小心就會弄得灰頭土臉的,衛洵怕他嗆到自己,連忙說:“小樹,我來吧。”

  沐嘉樹擺擺手:“你在這裏等著。”

  他以前從來不信鬼神不信命,但經過了重生這麼離奇的事情,又遇見了喬廣瀾這樣的人,也就由不得人不信了,沐嘉樹認認真真,站在火爐旁,把帶來的所有東西都燒了。

  雖然墓碑很乾淨,衛洵還是用抹布重新擦了一遍,最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沐嘉樹的背影,單膝半跪,將一束小雛菊輕輕放到墓前。

  “對不起。”他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注視著墓碑輕聲說,“你哥哥用了你的身體,我們也沒有問過你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會經常來看你的,多給你帶點錢,儘量花,沒事給閻王啊,孟婆啊他們塞點紅包,早日投個好胎。也請保佑你哥哥吧,他會替你照顧你姥姥和舅舅。謝了啊,沈樹。”

  沐嘉樹燒完了紙錢,走過來,臉色依然很平靜,沖衛洵說:“走吧,衛伯伯打電話了。”

  衛洵答應一聲,沐嘉樹走到墓前,把手放在墓碑頂端,就像在撫摸誰的頭髮一樣,溫和地說:“弟弟,再見。”

  三

  沐嘉樹跟著衛洵上了車,一直微微蹙著眉頭,衛洵擔憂道:“怎麼了……沒事吧?”

  沐嘉樹道:“奇怪……剛才你的手機不是一直在我手裏嗎?我看是衛伯伯打過來的,就接了,衛伯伯的口氣聽上去很生氣。你最近闖禍了嗎?”

  衛洵打了個哆嗦:“沒有吧,我這幾天天天和你在一起,能、能闖什麼禍……我爸說了什麼?”

  沐嘉樹道:“就是叫咱們馬上回去……”

  衛洵看了一眼表,沈樹的墓地距離他在山上蓋的那個小房子不算遠,他和沐嘉樹一大早就過來了,這時候掃完了墓也不過剛剛上午九點左右而已,他們本來說好了中午衛沐兩家一起吃飯,衛紹成會突然催促,肯定是有什麼事了。

  衛洵臉都皺了:“小樹……哥有點害怕。”

  沐嘉樹道:“我問了什麼事,他沒說。”

  衛洵道:“是啊,憑我爸對你的疼愛程度,他連你都不告訴的事肯定不能是小事啊。靠,我真沒覺得我闖過什麼禍。”

  沐嘉樹看他那慫樣,忍不住笑了:“放心吧,你進了我沐家的門,就是我們家人了,我不會看著你被打死的。”

  衛洵忍不住小聲嘀咕:“名分都不給,還你們家的人。”

  沐嘉樹推了他腦袋一下:“不是說了嗎?等我爸身體好一點……”

  他沒說完話,衛洵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沐嘉樹清晰地看見他哆嗦了一下,連忙說:“你好好開車,我還想多活兩年呢——我接吧。”

  他看看來電顯示,打來電話的倒不是如狼似虎的衛伯伯,而是小話癆鄭柯,沐嘉樹笑了笑,跟衛洵說:“你可以放心了。”就接了電話。

  “喂,鄭哥?”

  鄭柯對於他的聲音還是能聽出來的:“啊,嘉樹啊,你和三兒……在一塊呢?”

  他的口氣吞吞吐吐的,跟平常可不一樣,好像有什麼事難以啟齒,沐嘉樹也是奇怪,不知道今天這人一個個的都是怎麼了。

  他說:“嗯,是我,你是有什麼事要和三哥說嗎?我把手機給他。”

  鄭柯好像牙疼一樣吸了口氣,道:“算了,不用了,也沒什麼可說的。”

  沐嘉樹:“……”

  鄭柯說著不說了,又吭吭哧哧地不掛電話,猶豫道:“嘉樹啊……”

  沐嘉樹:“嗯。”

  鄭柯歎氣:“小樹!”

  沐嘉樹:“……你要表白啊?”

  衛洵的臉黑了,這時候他們也已經快到了衛家門前,他一腳刹車停下,從沐嘉樹手裏把電話搶了過來:“姓鄭的,你跟小樹磨嘰什麼呢?有話快說!”

  “……”

  鄭柯飛快地說:“衛三哥,你要相信不論什麼時候我做了什麼我都是愛你的,沒有要坑你的意思,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阻止不了了,剛才給衛伯伯打電話沒打通,我已經盡力了但是恐怕趕不過去,你要挺住回來我給你磕頭賠罪!”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啊!”

  “啪”,電話掛了。

  衛洵一頭霧水,和沐嘉樹對視一眼,沐嘉樹道:“我有個猜測。”

  衛洵:“?”

  沐嘉樹:“他該不會是看上你了,讓鄭伯伯去你家……提親了吧?”

  衛洵:“……祖宗,你可別瞎扯了,我這心裏面七上八下的。哎,你看,我們家是不是來外人了?”

  沐嘉樹眯著眼睛向前看,發現果然有一輛沒見過的車停在衛家門口,看型號應該是KX CROSS。

  中午吃飯的總共就兩家六個人,中間只隔了一條小道,根本用不著開車,更何況這輛車撐死也就七萬起步,家裏也沒人會開。

  沐嘉樹說:“要不還是老辦法,翻窗戶進,先打探一下情況,要是你犯了被打死的重罪,那就跑,要是鄭伯伯過來了,你就嫁到鄭家去吧……嘶,哎!”

  衛洵看著他脖子上的牙印,得意笑:“叫你損我!你放心,無論我跑到哪里,都要打包帶上你!”

  他們商量的挺好,但進去之後發現形勢比想像中還要嚴峻,衛家的夫妻兩個再加上本來是過來打算吃飯的沐言睿,都在大廳裏,對面坐著個長相很清秀的男孩子,雙方都沒有說話,氣氛凝重。

  想在門外偷聽是不可能了,衛洵硬著頭皮走進去:“爸,媽,沐叔叔,我們回來了……”

  沐嘉樹一眼就看見衛紹成的手機在地下扔著,連電池都摔掉了,怪不得後來無論是鄭柯還是他們打電話都打不通,就是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氣成這樣。

  他跟在衛洵身後進門,還沒來得及一起打個招呼,衛紹成就轉過頭來看見了小兒子,一瞬間沐嘉樹覺得他眼睛都放綠光了。

  從小長這麼大,危機意識衛洵還是有的,他也意識到情形不對,風緊扯呼,向後退了好幾步:“呃,爸……這是怎麼了……”

  衛紹成:“你這個兔崽子,你還有臉回來!”

  他一邊說一邊順手抄起旁邊的雜誌,卷成筒就去追殺自己的小兒子。

  衛洵嚇得轉身就跑:“哎,爸,你幹什麼?媽!媽!救命啊,我爸瘋啦!沐叔叔!”

  沐言睿站起來,拉住衛紹成:“老衛,你行了啊,怎麼也得聽孩子解釋。小洵不是這樣的人。”

  他拽人的力氣不大,衛紹成輕輕一下就能掙開,但是他一向很聽沐言睿的話,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追,把手裏的雜誌扔到了地上,深吸口氣,似乎就要咆哮,結果看了沐嘉樹一眼,又把話憋回去了。

  沐嘉樹:“……?”這事還有他的份嗎?

  沐言睿沒有注意衛紹成的舉動,跟衛洵說:“小洵,和你爸爸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這位……”

  他指了指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韓先生來到家裏,說他是安台學院的學生,在外面打工的時候,跟你一起在酒會上玩過一晚上,現在因為你的緣故得了一些……病,你卻不肯負責,所以上門要說法。”

  他又補充道:“他說的就是二十三日晚上的那個酒會,你的確去了。”

  沐言睿不愧是應對這種碰瓷的老手,言簡意賅概括重點,把事情說得非常清楚明白,衛洵眼睛瞪得溜圓,看了那個人一眼:“我靠,我都不認識他!”

  他迅速看了沐嘉樹一眼,對於一切企圖破壞他和小樹關係的人都帶著一種階級仇恨。

  年輕人道:“衛少,你不認識我很正常,那天的光線太暗了,但是我這裏還有你的東西呢。今天的主要目的其實還是把衣服給你送回來。”

  他看著衛洵說:“我雖然就是個小人物,但是經常在國色天香打工,也聽說過衛少家風嚴正,從來不在外面亂玩。那天你既然接受了我,肯定說明也不討厭我,我今天冒昧前來打擾,的確有些失禮,可是我打你的電話你也不接……我就是,實在是想再見你一面。正好你的衣兜裏有一張這個社區的通行卡,我就進來了。如果我的話是假的,我根本就進不了你的家門啊。”

  對方顯然很有頭腦,文化程度也不低,話說的客氣又合理,也不胡攪蠻纏,很容易打動別人。

  沐嘉樹看看桌上的衣服,明白了衛紹成為什麼那麼生氣,然而……

  他摸了摸鼻子,乾咳一聲:“不好意思,這衣服可能是我的。”

  “……”

  所有的人一起看向他,眼神各異。

  沐嘉樹道:“這衣服我和三哥買的一模一樣,就是我的比他的小了一個號。三哥的衣服還在家裏,我看到了。”他轉向年輕人,“韓先生,你確定你沒有認錯人嗎?你說的不會是我吧?”

  都快跟幾個家長談到賠償金了,沒想到又冒出來這麼件事,年輕人有點愣,迅速在心裏面權衡了一下。

  如果衛洵的衣服真的在家的話,那他剛才說的話就都站不住腳了。雖然不知道這個後來說話的年輕人是什麼身份,但看衛家人對他的態度,絕對低不了……更何況,這人長的實在是……

  他看了沐嘉樹一眼,沐嘉樹微微笑了笑,年輕人頓時覺得眼前金光亂閃,對方的脾氣似乎也要比衛洵溫雅很多。

  他故作猶豫:“那天光線真的很暗,或許我沒有看清,但是那個人說話很溫和,嗯……”

  他耳根子有點發紅:“動作也很溫柔,或許……”

  衛洵氣得踢了桌子一腳,冷笑道:“你倒是機靈!這麼快又把特徵往小樹的身上扯了?我告訴你,那個酒會他根本就沒去!”

  “但是在路上碰見了鄭柯,因為他的衣服被煙頭燙了個洞,我就把外套借給他了。”

  沐嘉樹補充道。接著他含笑看著那個年輕人:“你現在是不是在想著把故事的主角換成鄭少?不過據我所知,鄭少好像可不是什麼溫柔的人,你剛才已經崩人設了……”

  年輕人:“……”

  沐嘉樹琢磨著說:“安台學院……你認識一個叫黎青的人吧?是他讓你來的嗎?跟你說這家的瓷特別好碰?”

  年輕人:“……”

  沐嘉樹眉眼彎彎,顯得睫毛格外纖長,兩個人面對面,總讓人覺的他才應該是那個靠臉吃飯的。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誠懇地說:“我覺得他在坑你,我要是你,出門就揍他。”

  年輕人面紅耳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局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低著頭快步出去了。

  在場的沒人為難他,在他們心裏,這就只不過是個跳樑小丑而已,根本就不需要他們親自處理。倒是姓韓的年輕人出去之後又被小魏警告了一番,心裏咽不下這口氣,找人狠狠收拾了黎青一頓,這就是後話了。

  沐嘉樹三言兩語就把對方的老底揭了,衛洵沉冤得雪,等年輕人走了之後,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坐,抱怨道:“爸,你看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別的時候我也認了,你這回是質疑我的人品,真是的,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

  衛紹成:“……”

  那個年輕人拿著衛洵的衣服,一張嘴又能說會道的,他當時也的確是氣糊塗了,本來有點尷尬,但是這小子得理不饒人,現在還蹬鼻子上臉了。

  他看了衛洵一眼,衛洵咳嗽一聲,連忙又把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來了。

  沐嘉樹笑了笑:“鄭哥剛才給我和三哥打電話了,就是電話裏沒說清,他又發了條短信講這件事,我也是剛發現,三哥算是代他受過。”

  衛洵拿起自己的手機一看,發現鄭柯果然在打完電話後又發了一條長長的短信,就是那時候他已經到家了,就沒看見。

  沐言睿笑著說:“我就說老衛你也太多心了,小洵怎麼可能跟男人混在一起。”

  衛紹成:“……”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的老朋友,感覺良心很痛。

  衛洵默默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小步小步挪到沐嘉樹身邊。

  沐言睿沒注意,又說:“不過小洵倒也不小了,前幾天開會的時候,財政部的孫部長還悄悄找我,我聽他的意思是想試我的口風,問問小洵有沒有女朋友,可能想把女兒介紹給你。我也不好做主,就把他搪塞過去了。對了,小洵,你還沒有女朋友吧,要不要跟孫小姐見一面試試?我看那個小姑娘不錯。”

  衛洵脫口道:“沐叔叔,我結婚了!”

  沐言睿大吃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這件事就連衛紹成和姜淑都不知道,同時轉頭去看沐嘉樹。

  沐嘉樹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快被他們夫妻詫異的目光看漏了,心裏暗罵衛三這個直來直去的二愣子,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

  衛紹成這才相信了,轉過頭發現沐言睿正疑惑地看向自己,只好硬著頭皮說:“言睿,這是真的。”

  沐言睿反應過來:“好啊老衛,怎麼小洵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那侄媳婦是……”

  衛紹成艱難地組織語言,想著怎麼說才能對沐言睿衝擊力最小,姜淑站在丈夫身後,偷偷掐了兒子一下。

  沐言睿問到這裏,突然也意識到,衛洵既然現在已經結婚了,可是他離衛家這麼近,從來就沒見過半個女孩子的影子,更沒聽任何人提起過,看來肯定出了什麼意外。

  是女方的出了什麼事?還是身份見不得光?但是即使是這兩種可能,以衛紹成對他無話不說的性格,也不應該這樣隱瞞才對。

  如果是其他人,沐言睿看見對方為難,肯定就識趣地轉移話題了。但是衛家可不是外人,他從小就看著衛洵長大,對他的事也很關心,所以滿腹疑惑地又問了一句:“到底怎麼回事?”

  沐嘉樹一咬牙,當了出頭鳥:“爸……”

  他這一個字冒出來,還在猶豫的衛洵立刻就像被打開了忠犬開關一樣,迅速截斷了沐嘉樹的話:“沐叔叔!”

  他攥住沐嘉樹的手,把他護在自己身後,這才說:“跟我結婚的人是小樹。”

  沐言睿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過了一會才道:“你說什麼?”

  衛洵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沐叔叔,對不起,之前一直瞞著您。我很喜歡小樹,喜歡很多年了,我會對他好的,死都不會變心,不會辜負他。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改不了,請您……祝福我們吧。”

  沐言睿並不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衛洵的每一個字他都明白,但是組合起來的意思實在讓他有些無法理解,他忍不住說:“老衛,你掐我一下行嗎?”

  衛紹成道:“言睿,這件事是我們衛家對不起你……”

  兩個人相交這麼多年,沐言睿還是頭一次聽到衛紹成這種帶著愧疚的語調,他沉默了一會,頭腦漸漸清晰,心中卻湧上了一陣暴怒。

  沐言睿壓制住內心的情緒,用冷靜到過分的語調問道:“誰先開始的?”

  沐嘉樹飛快地道:“是我。是我先喜歡三哥的,也是我跟他說想和他在一起……”

  衛洵苦笑,重重揉了一下他的頭髮:“好了,小樹!”

  沐言睿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一轉,衛洵道:“沐叔叔,是我,我是在小樹重新回到這個家裏之後向他表白的,但在此之前,我已經喜歡他很久了。雖然我……覺得一直瞞著您很對不起您,但是喜歡小樹這件事,我不覺得是我錯了,我也不後悔。您要是有氣可以打我罵我,但是我不能改。”

  沐言睿聽著他說話,剛開始的時候,臉上原本還帶著怒容,知道衛洵說了最後兩句,他忽然一怔。

  依稀間,似乎有誰在自己的耳邊輕輕低語:“沐言睿,這輩子再也不見了。你有你的身份,我有我的立場,雖然咱們走到最後,也沒能有什麼好結局,可是喜歡你這件事,我永遠都不後悔!”

  有些道理,有些話,他當時不明白,現在終於明白了,卻已經這樣遲。當初說話的紅顏早已變為白骨,陰陽兩隔,的確是沒有再見過面。

  能夠在青春年少的時候看明白自己的心意,轟轟烈烈地愛一場,是多麼幸運,又多麼難得的一件事,可惜他沒有做到,但是現在衛洵和沐嘉樹做到了。

  他的性格深沉綿柔,謹慎有餘,做什麼事情都要瞻前顧後,反復思量,雖然在生意上做出了很多正確成熟的決定,但同時也錯過了太多東西。

  他永遠也不可能像孟如、像衛洵那樣,斬釘截鐵地說出一句“不後悔”了。

  對於沐嘉樹,沐言睿從來就沒有別的期望,他只是希望自己心愛的長子,能夠活的比自己要好,能夠活出不一樣的人生,是否優秀出眾無所謂,是否功成名就無所謂,但他應該過得快樂。

  沐言睿長長地歎了口氣,語調緩和了許多:“小樹,你喜歡小洵什麼?既然是他先向你表白的,那麼你的接受,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不能拒絕?”

  衛洵有點緊張地收緊了手。

  沐嘉樹道:“只要有三哥在,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一個人會對我不離不棄。”

  其實他心裏有很多很多要說的話,但當著三個長輩的面,卻不願意出口,所以沐嘉樹微笑著說:“爸,我記得你的書桌上一直放著一本書,那裏面有一句話,小的時候你給我念過的。”

  沐言睿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明白了沐嘉樹要說什麼。

  他聽見兒子不緊不慢的聲音:“我多麼希望有一雙眼睛能夠看穿我,能夠明白瞭解我的一切,包括所有的斑斕與荒唐。①”

  這麼多年的人事光陰、紅塵滄桑,多少流年滔滔而過,多少歲月面目全非,慶倖的是,你一直都在,你一直沒變,你一直都懂我。

  所以愛你這件事,我也不後悔。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①出自女作家三毛的《雨季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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