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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命女》第73章
第73章 一片縞素

  盧會沒有辜負大家對他的期望, 他打算辦一場大案以顯自己之能。大家都是以審案起家的,憑什麼崔穎就有個「崔老虎」的綽號, 而他們就是阿貓阿狗呢?崔穎每每看到盧會, 眼神都有些輕蔑, 這也讓盧會很在意。盧會打算挑戰一下崔穎在酷吏界龍頭老大的地位。

  郡王!詛咒!大案!

  天意啊!讓這個大案子落他手裡了。

  不過這是一個郡王涉嫌詛咒的案子,盧會沒有那麼大的權柄,他得先上報, 要征得桓琚的同意才行。盧會沒有絲毫的遲疑, 接完了狀子, 把告狀的人扣了下來, 轉身便去宮裡向桓琚彙報了。

  與此同時, 崔穎把手上的案子結一結尾,也看起了告淩慶的那一張狀子。內容平實易懂,除了開頭渲染情緒之外, 通篇就只有一件事情,鋪子主人與淩慶原是熟人,淩慶殺熟來了。事情涉及淩慶的出身必然會有一些陰私之事, 崔穎就隻愛破個案,對人家被窩裡那點事沒有興趣。

  雖然出發點不太一樣,崔穎與紀申卻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就事論事,斷案官又不是三姑六婆, 沒事去說人家的是非長短。

  崔穎打算寫個奏本, 先參淩慶一本, 再該轉案子的轉案子, 皇帝讓他接手他就接手。

  盧會的人先到,桓琚聽了他的彙報之後非常的重視:「高陽郡王?」

  「是。」

  桓琚回憶了一陣兒才想起來這麼一個人,疑惑地道:「他?」高陽郡王當年是隨大流支持過桓琚的,功勞不大,所以桓琚一時沒想起來。桓琚本能地厭惡巫蠱詛咒等事,想起來這是誰之後,一掌狠狠地拍禦案上,火氣從腳底往上冒,升到了眉毛上又停住了,火苗沒有躥出腦袋。

  【是因為當年一點點功勞,就想過份索取嗎?】桓琚最討厭這種居功自傲的人了,蕭司空尚且讓他不快,何況高陽郡王?【等等,震懾一下,人心畏懼,廢後也就沒那麼難了。】

  桓琚算盤打得很精,酷吏用好了是真的很方便。

  「給他個教訓。」桓琚這樣說,他沒打算依法殺了高陽郡王,只要不是謀反,宗室一般不用死。

  盧會卻將這個「教訓」當成了桓琚默許他去辦案!好嘞!幹活嘍~

  盧會伏地領旨,聲音發顫地道:「臣一定為陛下辦好此案!」

  「去吧。」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桓琚的情緒並不高,他還在為廢後的事情犯愁。與蕭司空算是達成了協定,廢後仍然不是那麼容易的,杜皇后占著大義名份,即使沒有蕭司空,沒有結黨,朝臣裡支持廢後的人也不多。

  下一錘子該落在什麼地方呢?桓琚默默地想。

  桓琚最後決定,要把自己的老岳父,正牌子的那一個,給弄下去!打定了主意,他對程為一道:「宣崔穎。」

  崔穎的奏本剛剛寫完,程為一到御史台宣他了,崔穎袖著奏本跟程為一到了兩儀殿,一手領任命,一手交奏本。桓琚接了過來邊打開邊問:「這又是什麼事?淩慶?」

  大岳父小岳父湊一塊兒了,桓琚自己笑了:「你順手給結了吧,給他個教訓。」都是前陣子穆士熙案、賢妃禁足、二王出京給鬧的。淩慶這些年這些「小惡」沒少犯,一下子顯得失了勢,還不許人喊冤嗎?

  這是擠膿包,自己在的時候把這些事情發出來,免得以後被人惦記。

  想了想,桓琚又加了一句:「也不要叫人趁機作踐了淩慶。」

  「是。」

  崔穎與盧會各自接了自己的案子,審起來又是不同的風格。崔穎手上兩個任務,擊杜為主、打淩為輔,他卻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明著審淩慶侵奪他人產業,暗中搜集杜尚書不法的證據。盧會手上就一個案子,扣了告狀人去引路,先把「為高陽郡王行不法事」的人能抓的都抓了,慢慢地審。高陽郡王身份特殊,只好請他先在他那南山道場裡別動彈。

  一時之間,風起雲湧。

  無論是知道高陽郡王回京內情的大長公主,還是只聽說淩慶一段往事的知情者,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戲,看不下去了。

  從長安公到晉國大長公主都在試圖打探高陽郡王的消息,誰下的黑手一目了然——淩慶。這是要高陽郡王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比他們更著急的是另一個人——狀告淩慶的葉勤。他是高陽郡王的家奴,放良出來經營的鋪子,與淩慶原先是認識的。否則斷不至於就被高陽郡王支使了做這樣一件不管誰贏了他都要倒楣的事情。

  葉勤與淩慶淵源頗深,兩人都是在高陽郡王身邊伺候過的,一個樂戶、一個家奴,比誰高貴才是沒意思。兩人都有個小願望,攢份家業、娶妻生子,淩慶想當地主,葉勤想開鋪子,認為商人賺錢快。葉勤奔著這個目標去,高陽郡王心情好的時候也挺好說話,賞了錢讓他出去自立門戶。

  葉勤鋪子也開起來了,淩慶閨女也生出來了。小國丈一朝得意,對「舊友」卻一點也不友善。更兼兩人年輕時說得多,淩慶對葉勤的鋪子也有了一點想法,正好……

  葉勤多麼機靈一個人呢?鋪子送你,人我先跑了。與舊主的淵源卻是跑不掉的,他又被高陽郡王薅出來當槍使了。【1】

  崔穎有酷吏的名聲,做事還是講點規矩的,沒有當時將葉勤扣押,葉勤在回家的路上便聽到了高陽郡王被告的消息。【親娘哎!一定是淩慶!那我可怎麼辦呀?求饒還來得及嗎?】葉勤也就是想想,求饒肯定是不行的,淩慶能饒得過他嗎?

  【那就只有咬死淩慶救回郡王,才能有一線生機了。】

  原本高陽郡王給他安排的角色就是一不小心說出來淩慶的「過往」,徹底斷絕了賢妃更進一步的妄想的。說好了即使他死了,兒孫也會有人照顧。現在就還得照這個辦!

  葉勤打定了主意。

  哪知崔穎的精力放在杜尚書那裡,在葉勤這邊就事論事,並不深究。問了葉勤一回,再去提淩慶來審。淩慶有了在紀申那裡的經驗,這一回崔穎說什麼他認什麼,不就是占了個鋪子嗎?我退給你得了,再饒你幾年利息,乾脆爽快之至。

  原告被告都認了,崔穎也懶得再節外生枝,如紀申一樣,依法而斷,且看葉勤可憐,也讓淩慶多出點血——聖人說了,要給淩慶點教訓。

  淩慶坦然接受了這樣的判罰,離開之前忍不住瞥了葉勤一眼。這一眼將葉勤給看得心裡發毛——淩慶會不會要殺我滅口呢?

  那必須不能讓淩慶得逞!

  葉勤不及去接收原本屬於他的產業和賠償,又當地一跪,再告一狀——淩慶詛咒舊主。葉勤臨時也想不起別的罪名來,巧了才聽到高陽郡王被告了個「直求愛媚而厭咒」,他也依樣畫葫蘆,告淩慶當年對高陽郡王也這麼幹過!說完這一條,葉勤給淩慶又添了一條:「他會詛咒害人性命!他詛咒死了郡王的愛姬,一屍兩命。他會咒殺人!現在一定也還幹這個事。」

  崔穎有點煩盧會幾個人,這幾個人辦案太胡鬧了,居然不是為了查明真相而是為了將案子辦得越大越好,胡亂攀咬沒一點技術含理,真是令人恥與為伍!

  但此時,他也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直求愛媚而厭咒?這不是高陽郡王的罪名嗎?那是淩慶的舊主。這兩個案子必有關聯,兩相印證,會厭咒恐怕是真的。如果淩慶會幹這個事,他的女兒會不會幹呢?穆士熙的案子,賢妃居然只是禁足,今天還解禁了,本身就很奇怪了。真的不是用邪術迷惑了聖人嗎?】

  崔穎當機立斷,把兩個人都扣了下來。作為一個天真的男子漢,崔穎既不知淩慶以前是高陽郡王的情兒,現在也沒有往這上面聯想。一個樂戶想要求得主人的青睞,何其常見?

  淩慶措手不及,邁起來的一條腿懸在門檻上,整個人被定住了。

  崔老虎也緊張了起來,繃著臉道:「把他們兩個都看管起來!身上的利物都除下,腰帶也不許帶,要有四個人跟著,不要讓他們靠近牆、柱、井……」總之,防著他們自殺。

  接著,崔穎急匆匆趕往兩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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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台離兩儀殿不算太遠,崔穎邁開大步,外人看來虎虎生風真應了綽號,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有多麼的焦急。

  桓琚此時情緒穩定,又是一年秋季,今年個別州縣有些小災,總體而言收成不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桓琚就有心力思考秋季是個考核官員的季節,一年以來,他狠錘了不少人下去,這些坑都是需要填的,讓酷吏去辦實務肯定是不行的。桓琚心知肚明,這些人裡也就是崔穎有點大臣的模樣,其他人是消耗品。

  得從地方上調些人來用,還有京中被壓抑而有才幹的官員也可以提拔一批。桓琚抬頭看到了屏風,這架屏風上他寫了不少名字,掃了一眼之後,桓琚第一眼取中了宋奇。好了,把他調過來,收拾爛攤子宋奇是很在行的。

  桓琚直接降旨,把宋奇又調回了京師。緊接著,陸續發佈了幾條任免。這些任免起草完發去門下交給黃贊簽定的時候,崔穎來了。

  崔穎一直就是一張閻王臉,桓琚沒看出來不妥,笑問:「這麼快就辦好了?還是有旁的什麼事?你可不常來求我什麼事。」

  崔穎當地一跪,雙手摘下了頭上的帽子往地上一放,伏地在上:「臣萬死。」

  「怎麼了?快起來,程為一,扶起來。」

  崔穎道:「請聖人摒退左右。」

  桓琚一挑眉:「你們都下去吧。崔穎,過來說話。」

  崔穎抱起帽子,親眼看到所有的人都退出兩儀殿程為一親自關上了門,才走上前去低聲細說剛才審訊的情況。

  「被告認罪如此痛快,出乎臣的意料。原告不肯幹休,又告出了另一件事——淩慶也有厭咒之事,又告淩慶詛咒致人死命。」

  桓琚的臉沉了下來:「確切嗎?」

  崔穎道:「這……此事或許涉及妃子,臣先請陛下旨意。原告告的是,淩慶昔年在高陽郡王府中侍奉時直求愛媚而厭咒。此事蹊蹺,何以高陽郡王也是被告的這個罪名?這其中有何牽連?又告淩慶造符書詛咒致郡王姬妾斃命。」

  一說淩慶詛咒,桓琚自己就毛了起來。他對淩慶沒有不可動搖的信任,忽略了淩慶是在「舊主」那裡詛咒,桓琚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殺才他還咒過誰?」皇帝都恨親近的人搞這種東西,淩慶沒有「宗室」這個護身符,桓琚殺意在心頭一閃而過。

  崔穎是個有一說一的耿直人,沒有證據他便不直說對賢妃的懷疑,反正賢妃她爹詛咒,賢妃也算「涉及」了。又跟高陽郡王的案子有聯繫,跟皇帝彙報一下並不算崔穎大驚小怪。

  桓琚常年跟整個國家最頂尖的一批人耍心眼,崔穎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兩件案子太巧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桓琚低聲吩咐:「不要聲張,悄悄地查!他咒的是誰,與什麼樣的術士往來,他家人做了什麼。拿出你的本事來!宮裡先不要聲張,我讓程為一幫你。」

  「是。」

  至此,什麼孌童、什麼風流、什麼殺妻、什麼奪產,統統不算是事了。

  桓琚的心撲撲直跳,揪著崔穎的領子,咬牙切齒地道:「一定要查明,是否真有詛咒人命之事。他咒的是誰,現在還有沒有在為惡。有沒有詛咒過宮中人。」

  「是。」

  「高陽郡王的案子你也接手,兩案並一案,讓盧會聽你調遣。」

  「是。」

  桓琚扯過一張紙,匆匆寫了幾行字:「拿著這個,你先辦這個案子。杜氏放一放。讓周明都幫你。」

  崔穎將帽子戴上,深深躬下了腰,雙手捧著紙張倒退到門邊轉身開了門。

  桓琚炸雷一樣的聲音在身後隨著打開的大門衝了出來:「程為一!進來!」

  程為一心頭一顫,小跑著到了桓琚的身邊:「聖人。」

  桓琚道:「今天有人到昭慶殿了嗎?」

  「是,賢妃娘娘的母親來了,已經走了,聖人要見她嗎?」

  「不了。你去悄悄的辦,不要讓她察覺,不許她與外面交通消息。」

  「是。」程為一心裡打鼓,就在三天前,桓琚剛剛解了賢妃的禁錮,今天又下了同樣的命令,並且比之前的那一道兇險得多了。「悄悄的辦」這是一個信號。上一次下命令的時候,桓琚是充滿了無奈與憐惜的,這一次卻是沒有一點感情波動的。

  【賢妃娘娘要糟。】

  桓琚想得就更多了:無論什麼人要構陷,不至於將這兩個人用同一個罪名扯到一起來,且二人詛咒不是同一件事,手段相同、所求不同。則所求或許是虛,所行必然為實。那麼,賢妃呢?穆士熙的案子,她是真的無辜嗎?她急著嫁女兒,是為的什麼?淩慶做過詛咒的事,她會不會呢?

  皇帝的疑心病起來的時候,總是相當可怕的。

  ~~~~~~~~~~~~~~

  崔穎辦案比盧會靠譜得多,他先夜審葉勤,葉勤事無巨細,將淩慶昔年的不堪情狀統統描述了一遍。

  【狗咬狗,】崔穎面無表情地想,【不用說,淩慶近來的倒楣事就是高陽郡王進京之後搞的,高陽郡王一個郡王,被昔日的奴僕坑陷,也是可憐可歎可笑。】

  崔穎沒有去問淩慶,正如盧會也不先問高陽郡王一樣,他拿著桓琚的手諭,天黑之後帶著周明都直撲淩家。此時已經宵禁,大街小巷不見人影,崔穎以「宮中有令」詐開了淩府大門。崔穎捧著桓琚的手諭,讓淩府全家接個旨意。

  淩慶到現在還沒回來,就是落在崔穎的手上,如今他又回來了,淩府本能地不安了起來。看他捧著的手諭又不像是假的,淩母只得帶著兒孫擺香案、跪地迎旨。崔穎問道:「人數似乎不對?」

  淩母道:「他、他們出去玩了。」

  崔穎點點頭:「開始吧。」

  周明都的人馬一擁而上。

  仿佛是查封穆士熙府邸的翻版,還是崔、週二人指揮,行動的步驟都是一樣的。軍士輕車熟路,拿人、封房子,男女分兩處押禁。崔穎拿著淩府的花名冊,對著淩府的帳冊,僕人裡誰拿月錢最多的先揪出來審——這一定是心腹。

  誰有功勞去倒騰十幾年前的陳谷子爛芝麻?聖人關心的是詛咒,是近來有沒有再幹這個事,崔穎也把這一個當成重點來看。與有可能對聖人行咒術,媚惑一個高陽郡王算得了什麼大事?

  淩府的家僕也不負所望,淩慶賣主賣得順手,自家僕人也有樣學樣。感謝盧會等人的惡名,即使崔穎都是有理有據,人也都怕他。還真觀在第一時間進入了崔穎的視野,與淩府交好的幾個道士的名字也被供了出來。崔穎甚至沒有用動任何刑具,就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

  崔穎帶著淩府的僕人,直撲還真觀,又是詐開了門,從上到下一網打盡。

  此時,天光初現,整個京城還沉浸在昨天的消息之中——淩慶又被告了。

  京城小民的生活裡,高陽郡王離開十幾年了,沒有幾個人關心,淩慶就不一樣了。然而淩家也是悄無聲息的,還真觀也掛出了今天謝絕香客的牌子。與此同時,周明都率領一隊騎士飛馳出城,也只是引起路過人的側目而已——這身衣甲真是威風哎!

  ~~~~~~~~~~~

  這一天京城的天氣很好,梁玉早早的起來換了身新衣裳,阿蠻給她拿了件夾袍披上:「天開始冷了,三娘多穿一點。到了宮裡凍得哆嗦了不像話。」

  梁玉笑道:「就你貼心!」

  杜皇后也起得很早,因為徐國夫人上了年紀覺越發的少,此時二人已經起床梳洗打扮完了。徐國夫人是昨天下午進的宮,杜皇后給她送了消息——聖人解除了淩賢妃的禁錮,淩賢妃的母親也能探望她了。梁婕妤母子給賢妃求了情,這可怎麼辦?

  杜皇后本來不著急的,十二郎、十三郎已經被放逐了,賢妃眼見沒有什麼本事了,賢妃一旦失寵,沒有一個在聖人面前構陷她的人,她的危險就會大大的減少。她只要一直拖著就是勝利,但是,梁婕妤添的什麼亂呢?

  徐國夫人進宮之後母女兩人關起門來說悄悄話,杜皇后說了自己的消息:「聖人去探病,梁婕妤勸了聖人去看賢妃。據說,是太子將他引過去的。」

  徐國夫人恨聲道:「三郎真是忘恩負義!沒有我等力保,太子哪裡輪得到他來做呢?」這話說得也不算錯,當時除了蕭司空,趙侍中、杜尚書也都是力主「立長」的人。

  杜皇后傷心得哭了:「我何曾對不起他?」

  徐國夫人冷著臉:「一定是因為那個背主的東西!」

  「梁婕妤?」

  「哼!」徐國夫人很快理清了思路,「她就算等下去,也不過是個太妃。區區宮人,想借賢妃的手除了你,自己再做皇太后嗎?」

  有理有據,邏輯完美。

  杜皇后心如刀絞:「她怎麼能這麼對我?」

  徐國夫人道:「皇太后啊,為什麼不呢?哼!她做夢!她死了這條心吧!聽我說……」

  秋日的天空藍得格外的乾淨,太陽升高的時候,梁玉到了延嘉殿。梁婕妤裝著病,見到妹妹來卻高興跳到地上:「可算來了,憋壞我了。書呢?」

  「見面就要書,未免太實在了吧?」

  「請你吃瓜。」

  「又是吃瓜?你怎麼跟瓜幹上了呀?」

  梁婕妤不好意思地說:「當年懷三郎的時候,就想吃這一口,哪裡有?」說著情緒低落了下來。懷孕的宮女還是得到照顧的,梁婕妤當時一個孕婦,口味也會變,普通瓜果她不大吃得下,聞到昭陽殿裡西域貢上的蜜瓜饞得流口水,卻一口也得不到,因為稀少。從此留下一個心結,想著等兒子長大了能奉養自己了,一定要多吃幾口。

  品相瓜最好的是有數的,梁婕妤能分到一點,也吃完了。如今杜皇后待遇還在瓜果多,會勻一些給她。

  梁婕妤紅著臉,親自削好了瓜:「來,吃點。吃了說書。」

  梁玉故意大口吃了兩大塊,惹來梁婕妤一頓白眼。梁玉笑著擦了手:「好了,不吃了,看把你心疼的。來,你吃,聽我說書。」

  梁玉說書,梁婕妤吃瓜,一回書說完,正在「仙子被淫-魔捉去要做爐鼎」的緊要關頭,「且聽下回分解」了。

  梁婕妤氣個半死:「又來!」

  「哎喲,就寫到這兒嘛,要不這樣寫,你下回不愛聽了怎麼辦?」

  「算你有理,」梁婕妤又叉了一塊瓜給她,「來,吃。這個味兒香,比得上那一年我聞到的了。」

  「哪一年?」

  「三郎七歲的時候吧,為了修葺宮室,聖人帶著大傢伙兒去湯泉宮,你看現在這些,都是那時候大修的。後來只是每年小修小補。」

  梁玉覺得嘴的瓜有點發酸:「七歲?他今年十六了,九年前?」

  「對啊,你吃啊。」

  「我對這個沒執念,你吃吧。」

  梁婕妤很快吃完了一大盤的瓜,不好意思地擦著嘴:「老了反而饞了起來。」

  梁玉笑笑,起身道:「我得回去接著寫書了。」

  「快去!寫了給我送來,還有,聖人問起了,你怎麼不進呢?」

  「外頭正亂著,別觸黴頭了,阿姐也是接著養病吧。」

  梁婕妤笑著掐妹妹的臉:「知道,咱們藥人的不吃,違法的不幹,也不當那出頭的椽子,行了吧?我的小先生。」

  梁玉聽到「小先生」沒來由臉上一紅,轉身跑了:「不理你了。」

  「李吉,送送她。」

  梁玉跑了幾步就停了,李吉從後面趕了上來,落後一步跟著:「三姨一來,婕妤就高興,您可勤著些來。」

  「來得多了就該煩了。」

  「怎麼會呢?大傢伙兒都盼著您來。」

  「扯……」

  「三姨?!」

  梁玉忽然覺得腹內絞痛,彎腰張開五指按住腹部:「怎、怎麼回事?」

  李吉往地上一蹲道:「三姨,我背您,咱回去宣御醫看看,比外頭郎中強。」

  李吉背著梁玉小跑進了延嘉殿,大呼小叫的:「婕妤,婕妤,三姨腹痛……」

  殿內的聲音比他還大,簡直撕心裂肺:「婕妤!」

  梁玉聽到這一聲,掙扎著從李吉背上翻下來,連滾帶爬衝進了延嘉殿:「阿姐!」

  梁婕妤正在地上翻滾,姐妹倆在地毯上會師,兩人頭髮滾得散了,釵子簪子灑了一地。梁婕妤掙扎著向妹妹伸出手來,梁玉也伸出手去,卻看到梁婕妤嘴唇已經開始發青。

  梁婕妤苦笑道:「總說藥人的不吃,違法的不幹,這回……」

  「御醫呢?!」梁玉聲音叫得劈了。

  李吉爬地身邊說:「已經去請了。您二位快起來!內室等一下。」

  梁玉對梁婕妤道:「快吐!」說著手指伸進喉嚨裡,嘔出一口帶著酸氣的食物殘渣。梁婕妤道:「已經發作了,你若活下來,替我照顧三郎。」

  梁玉雙耳嗡鳴,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姐妹倆的手竟終未能握到一起。

  再次醒來,她人還在延嘉殿,入眼已是一片縞素。

  梁玉仿佛做夢一樣,夢境還是光怪陸離的,連不成片。兩個面生的小宮女見她醒了,都驚喜道:「醒了!」

  梁玉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小宮女應該是很緊張,一緊張話就多:「三姨終於醒了,御醫說,您吃的瓜少,中毒尚淺。哦,聖人封了昭陽殿和昭慶殿,瓜是昭陽殿送的,可是昭陽殿在送瓜的小宮女那裡搜出了勾結昭慶殿的證據。」

  梁玉眼前又是一黑——聖人會為了我姐姐一個人,把皇后、賢妃都當賊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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