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

　方經綸帶左寧去的，是離醫院最近的一家商場。

　左寧本還納悶這種時候他拉著自己來商場幹嘛，直到走到了一家珠寶櫃檯前，她才反應過來。

　“看看，喜歡哪種，先挑一個。”方經綸指著面前琳瑯滿目的戒指，“我知道，論鑽石，恐怕沒一顆比得上俞浩南送你的‘粉色奇蹟’，而且鑽石戒指你有了，翡翠和紅寶石的戒指你也有了，我挖空心思，也只能託人打造一枚不一樣的藍鑽，可惜，現在還沒做好，那就只能先將就一下。”

　左寧愣愣地看著他：“你都知道？”

　她還以為，他只知道俞浩南送她項鏈的事。

　“嗯，我知道。”方經綸苦笑著點點頭，“那些東西就放你櫃子裡呢，有一天無意間拉開看到了，只是沒猜到究竟是哪些人送的。”

　見忙了大半天的工作人員終於得空趕過來賠不是，方經綸直接指了指櫃檯，“給我取那個吧。”

　“方經綸，不用了，戒指你已經送過我了，你忘了？”

　“沒忘，但不一樣。”方經綸接過戒指直接套上左寧的無名指，卻又搖搖頭，取下來遞迴去，“要小一個號的。”

　“方經綸……”

　“上次，沒求婚。”方經綸定定地看著她，“那天晚上，我還是想太多，現在，我顧不上這些，而且我覺得，我也沒必要再顧慮什麼。”

　“先生，這是小一號的，您看看合不合適。”

　手指再次被套住，左寧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方經綸已取出卡遞了上去：“就要這個。”

　這個人做起事來總要這麼火急火燎的嗎？

　“現在，這枚戒指是我的了。”方經綸仔細端詳著她修長纖細的手指，“左寧，我最後給你個機會，如果你不願意嫁給我，我數到三，你把戒指摘下來，否則……”

　“方經綸……”

　“一。”

　“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可我不能……”

　“二。”

　見他根本不聽她的，左寧終還是把右手搭在了戒指上。

　方經綸的指尖不自覺地捏緊衣角，卻依舊什麼都沒做，只是認真看著她。

　戒指被抓著一點一點往外退，但到第二個指節時，左寧又忽然停了下來。

　方經綸那雙棕色的眸子，就像是帶著某種莫名的力量，看得她徹底失去了力氣，也失去了把戒指摘下的勇氣。

　“三。”吐出這個字，方經綸的臉上已綻開笑容，雙手也終於伸過來，將只摘了一半的戒指為她重新戴回去，“現在，戒指是你的，你是我的。”

　“方經綸……”

　“怎麼？不滿意？那換個說法，我是你的，雖然之前我就一直都是你的，但還缺個儀式。”右手緩緩伸開，與她十指交握，方經綸笑意更濃，“現在，不缺了。”

　“先生，您的卡。”工作人員把卡還回來，又一個勁地繼續道歉，“剛才真的很抱歉，今天週末，又是母親節，商場做活動吸引了很多顧客，我們這邊也是出乎意料地忙，剛好有個同事又突發疾病，換班的同事還沒趕到，所以才一時怠慢了二位，請見諒。”

　“今天是……母親節？”左寧本還想跟方經綸說點什麼，但聽了這工作人員的話，思緒一下子就又飄遠了。

　“是的，今天是母親節，那邊在舉行親子活動，兩位如果有興趣也可以去看看。”

　左寧抬眼望去，便見遠處圍滿了人，甚至還能聽到小孩子玩鬧嬉戲的聲音。

　平時最煩這種熱鬧的她，今天突然就想去看看。

　活動很簡單，就是讓母親帶著孩子玩接力賽，母親吹氣球，孩子用筷子把氣球送到二十米外的塑料框裡，哪一組符合標準的氣球多，哪一組就能贏，獎品是主辦方特製的親子裝。

　“加油！加油！寶貝加油！”

　“老婆加油！”

　圍在場外的男人們興奮地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吶喊，氣氛相當熱烈。

　看著裡面一對對玩得不亦說乎的母親和孩子，感受著他們臉上燦爛的笑容，左寧的右手也不自覺地撫上了腹部。

　如果，那裡真的有個小生命，那麼很快，她也就可以這般，陪自己的孩子玩鬧，和孩子一起開心。

　小時候她沒得到過的母愛，她一定加倍給予自己的孩子。

　“方經綸，如果……真的有了，這個孩子，我想生下來。”

　“好，我們先去檢查，檢查完了，明天去領證，我會讓他堂堂正正地，在自己父母的庇護下出生，絶不會讓你們，受到半點委屈。”

　“可我……”

　“你剛才已經答應嫁給我了，不是嗎？”

　是的，她剛才，沒有拒絶。

　或者該說，沒有果斷拒絶，因為她不敢承受拒絶的後果，不敢承受失去方經綸的後果。

　回到醫院，左寧的情緒已平靜很多，至少現在，她不用再去考慮要不要把孩子打掉。

　私人醫院人不是很多，不需要排太久的隊，而且B超結果很快就出來。

　但醫生給的答案是：一切正常，未孕。

　那一刻，左寧還是明顯感覺到心中某個地方有什麼東西往下沉，然後空落落的。

　她都已經做好了一切思想工作，做好了決定，準備迎接這個孩子到來，結果竟然……沒懷孕。

　方經綸雖學的是心理醫學，但也懂一些專業知識，很快就接過單子仔細查看了一遍，確實不是懷孕。

　“懷孕時間短，B超也會查不出來，我們去做血HCG。”

　然而結果還是一樣，沒懷孕。

　“你在驗孕棒上看到的兩條杠，是不是有一條顏色淺一些？”

　面對醫生的詢問，左寧努力想了想，點點頭，但又忍不住強調：“也不是很淺，其實看上去差不了多少。”

　“驗孕試紙檢測的也是HCG，但血HCG會相對準確些，你剛才做的檢查結果呈陰性，B超也無特殊症狀，我很肯定，是試紙出現了假陽性的情況，但你確實沒懷孕，至於噁心，很可能就是腸胃問題。”

　沒懷孕嗎？

　看著醫生那張認真嚴肅的臉，左寧居然開心不起來。

　原來，她不是害怕懷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