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選擇

　方經綸本來是要送左寧回來的，但他在醫院約的人全都到齊了，整個會議就差他一個。

　他帶著左寧買戒指做檢查，已經耽誤了好久，電話又一直催個不停，左寧只能非常強硬地把他趕走，讓他去做正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是學醫的，一直唸著一定要讓左寧做個全身檢查，看看是不是身體哪裡出了問題，才導致試紙出現假陽性的情況。

　左寧卻沒心情去追究這個。

　她只是覺得，自己很奇怪，很矛盾。

　剛以為懷孕的時候，緊張不安，不知所措，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確認沒懷孕時，卻又很失落，像是突然丟了什麼東西似的。

　在外面胡亂轉悠了好久，直到傍晚她才心神不寧地打開公寓門，想去床上好好躺一會兒，卻發現客廳裡五個男人都齊刷刷地坐著——等她。

　“你回來了？”高夏離門口最近，所以第一個衝到左寧面前，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我有話跟你說。”

　“喂！”秋逸白跟在高夏後面，還沒來得及阻止，門“哐”一聲就合上，等他再打開時，外面哪還有兩人的身影。

　左寧從未見過這樣的高夏，急急忙忙地拽著她出門，又動作迅速地把她拉進他的公寓，在她還沒回過神來時，他卻又已單膝跪在了她面前，手裡捧著個方形的黃鑽戒指。

　“寧寧，嫁給我。”

　所以這是一天之內她經歷的第二次求婚嗎？怎麼這麼巧？

　想到剛才那幾個男人似緊張，似擔憂，又似激動的神情，左寧試探著開口道：“你……知道了？”

　“不管是誰的孩子，就算不是我的，我也願意做他的父親，一輩子疼他愛他，也一輩子愛你寵你，嫁給我。”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明明驗孕棒已經被她特意帶出去扔樓下垃圾桶了，他們怎麼……

　等等，包裝盒！包裝盒好像在浴室垃圾桶裡。

　左寧也是服了自己了，當時腦子裡一團亂麻，想過先瞞著，卻又瞞得那麼不成功。

　“秋逸白發現了浴室裡裝驗孕棒的盒子，你今天又突然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出門，而且剛才你進門時的表情……我明白，你現在肯定很緊張，不知道要怎麼辦，但沒關係，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陪著你，支持你。”

　“可是，我沒懷孕。”左寧愣愣地看著他，“高夏，我沒懷孕，可能是試紙出了問題，也可能……”

　“沒關係，寧寧，我不是因為你懷孕才跟你求婚，事實上這一天我準備了好久，本來是想著等過兩天佈置好一切，再跟你開口，既然現在提前了，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

　左寧不自覺地摸了摸左手無名指，剛才方經綸給她戴上的戒指還在，本來這枚戒指套著已經夠沉重的了，如今又來了一個，壓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

　順著她的動作看到了戒指，高夏整個人都是一愣，許久後才道：“是……是誰？你答應誰了嗎？”

　說罷他卻又自顧自地搖頭，“不是他們……他們四個剛才還……是方經綸，對不對？你答應嫁給方經綸了，是嗎？”

　“砰！”野蠻的踢門聲響起，外面傳來俞浩南急切的聲音，“開門！”

　左寧扭頭看了看那道緊閉的門，再看看依舊跪在地上的高夏：“你先……起來吧，這件事，也得跟他們說清楚，至於求婚……抱歉，我現在腦子有點亂，讓我好好考慮一下，行嗎？”

　門剛打開，四個人全都走了進來，但這次左寧終於搶在他們前面開了口：“我沒懷孕。”

　然後四個似乎憋了一肚子話的男人，全都愣了一下，等他們反應過來準備繼續開口時，左寧又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只是這一次，她一靜就是兩天，包括方經綸在內，所有人都被她擋在了門外。

　她不能見任何人，不能讓任何人干擾她的選擇，她必須認認真真地，獨自把所有事情想清楚。

　可是越想，越不清楚。

　誰都不能割捨，誰都不願傷害。

　直到第三天凌晨，她才突然起床，收拾行李。

　“或許，這才是我唯一的選擇。”

　看著桌上依次放著的項鏈和戒指，左寧最終卻是戴上了養母留下的那個手鐲，收起了一家五口的合照，拎著行李箱開了門。

　門外，映入眼簾的是六張神色複雜的臉。

　左寧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就被嚇得往屋內退了兩步：“你……你們……”

　這才凌晨三點，這些人都不睡覺的嗎？而且表情幹嘛那麼恐怖？

　“好巧啊……”感覺整個二十七樓的氣壓都低到了極點，左寧不自覺地瑟縮了下肩膀，乾笑道，“你們也……也晨練啊？真早……”

　“所以，又想跟上次一樣，玩失蹤？”秋逸墨瞥了眼她手中的行李箱，眸子冷得像結上了一層薄冰，“你還真瀟灑啊。”

　低頭看看手中的東西，知道是騙不過去了，左寧也不跟他們繞彎子：“對，我就是想離開，當初口頭簽下那個三年協議的時候，你們大家不是說過，最終由我選擇嗎？現在，我誰都不選，協議結束，咱們各走各的路。”

　“三年時間還沒到。”秋逸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現在，剛過了半年零二十四天。”

　“我提前做出選擇了，不行嗎？”左寧自嘲地笑笑，“反正都是一個結果，提早結束協議，也讓你們早點解脫，對大家都好。”

　“你還真是拔屌無情啊！”方經綸冷笑一聲，“這次準備逃去哪？逃多久？是想讓我們一輩子都找不到你麼？”

　左寧咬著唇，低下頭不說話。

　“寧寧。”高夏認真看著她，“如果，我們不逼你選擇呢？”

　“不是你們逼我的，是我自己，我自己想通了，我還是覺得一個人最好。”

　“是想通了，還是因為沒法選，想逃避？”高夏低低地嘆息一聲，“寧寧，如果，我們不爭了呢？就照現在這樣的方式，繼續下去。”

　“這樣熬下去有意思嗎？”

　“他的意思是，我們所有人，一起生活。”文凱安定定地看著她，“這輩子，永遠，就這樣下去。”

　“啥？”左寧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如此驚世駭俗的話怎麼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然而另外那五個男人的表情，明顯都是贊同，或者該說，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

　左寧忍不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不是她在做夢，就是這世界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