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上海火車站。
夜色沉寂,黑暗沉沉落下。
鐵軌盡頭,一列火車呼嘯而來,打破了寂靜。
伴隨著一聲汽笛長鳴聲,火車停靠在月臺邊。
許是已經夜深,下車的人並不多,只有寥寥幾個。
一名提著行李箱的女子從火車中走出。
她穿著黑色的風衣,眼神冰冷。
她叫罌粟,是戴士南特工組織中的一個特工。
罌粟剛完成了戴士南下達給她的任務。
做完這次任務後,她並沒有立即向戴士南彙報。
罌粟沒同任何人講,獨自來了上海。
這是她的一個秘密。
罌粟多年前離開上海,之後就再也不曾回來過。
如今是她第一次回到上海。
迎面而來的風帶著一絲沁涼。
這時,天空竟飄起了小雨。
細雨如絲,霧氣茫茫,虛虛地籠在月臺之上。
雨水輕微,卻依舊沾濕了罌粟的衣襟。
罌粟步子不停,徑直走出了月臺。
儘管罌粟再次回到上海,心中有些異樣,但是面上卻沒有顯露半分。
漆黑夜色中,一輛車子穿過霧氣而來。
車子緩緩停下,停在了葉公館的附近。
由於夜深,葉公館的燈火都熄了,萬籟俱寂。
即便這樣,罌粟的車子也離得不近。
因為那個宅子裡,藏著她永遠也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罌粟從車中走下,看著籠罩在霧氣之中的葉公館。
小雨仍舊落個不停,淅淅瀝瀝的,惹人心煩。
罌粟的頭髮和肩上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年幼之時,她被人拐走。
幾經兜轉,她在北平安定了下來。
雖然幼時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她還是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家人和家所在的位置。
她多年沒有回過上海,如今才得了一個恰當的時機。
罌粟在車外站了許久,直到天空微微泛白。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即將落下之前,她才收回了視線。
罌粟有些不捨,卻極為決絕。
罌粟坐進車內,車門合上。
下一秒,車子往遠處疾馳而去。
罌粟在上海僅僅只是逗留了一個晚上,就離開了。
她重新回到了北平。
罌粟回去之後,思考了一段時間,然後向上級提出了一個要求。
她希望在完成下一次任務後,上級能將她調到上海的特工站。
罌粟離家太久,她很想再次見到自己的家人。
罌粟知道家中的人都以為自己已經死在了少年時期。
不過,這對她而言,卻是最好的結局了。
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時常會處在危險境地,這次若是能回去,她也不會同家人相認。
即使他們此時是陌生人,但是對罌粟來說,她也分外珍惜。
……
罌粟提交了請求後,好些天都沒有得到回應。
距離上一次任務派下的時間較短,這段日子裡,罌粟沒有接到任務。
她也不再出門,一直留在家中,生怕錯過上級打來的電話。
空蕩的公寓之中,傢俱很少,處處透著寂寥。
時至深秋,落葉鋪滿了一地,時不時從敞著的窗戶中吹進。
罌粟站起身,準備將窗戶合上。
這時,急促的電話聲忽的響起,打破了安靜。
罌粟腳步一滯,迅速轉身,她立即快步走到了電話旁。
她不會和任何與任務無關的人聯繫。
罌粟十分清楚,只有特工站的人才會撥打這個號碼。
只是短短的幾步路,她的手心居然微微冒出薄汗。
不過,罌粟很快接起了電話。
聽筒放置在耳邊,緊緊貼著。
確保自己不會聽漏任何話。
罌粟握緊聽筒,雖然她極力克制,但是聲音仍舊難掩緊張之意。
「是誰?」
罌粟開口詢問。
電話那頭傳來了戴士南的聲音:「罌粟,是我。」
罌粟嗯了一聲,呼吸凝滯了片刻。
她語氣恭敬:「戴長官。」
戴士南不知道罌粟的過去,也不會知道,這個電話會令罌粟如此緊張。
罌粟作為特工站最優秀的特工之一,在取人性命的時候,面不改色。
如今,罌粟僅僅只是因為一個電話,就流露出了她的軟弱。
戴士南出聲:「關於你上次的建議……」
罌粟心中一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在等待戴士南接下來的話。
戴士南:「上級通過慎重考慮後,決定批准你的要求。」
罌粟身子一鬆,竟覺得有些失力。
短短的幾秒鐘,對罌粟而言,卻像是一生這麼漫長。
罌粟嘴角輕輕勾起,浮起一絲笑意。
外表向來冰冷的罌粟,神色竟軟和了下來。
她的聲音輕快了幾分,卻並不明顯:「多謝戴長官。」
戴士南應了一聲後,掛了電話。
罌粟也擱下了電話。
窗戶仍舊敞著,深秋的風吹來,秋意蕭索。
帶著寒意的風陣陣吹起,罌粟有些發燙的手心漸漸涼了下來。
她嘴角依舊噙著淡淡的笑,隨即走向窗邊,將窗戶合上。
幾天後,罌粟接到了新的任務。
只要這個任務順利完成後,罌粟就會被調到上海的特工站。
她會申請在上海多待上一些時間。
……
罌粟執行的任務的時候,秋意更濃,即將進入冬天。
寒風凜冽,冰冷徹骨。
罌粟離開北平的公寓,去刺殺一名貪污受賄的高官。
而在此次任務中,罌粟並沒有活著回來。
從那時起,公寓就空曠了下來,沒有人再回來過。
罌粟的希望還未開始,就淹沒在蕭瑟的秋日之中。
對於特工站的人來說,僅僅只是少了一個名叫罌粟的優秀特工。
而死亡和犧牲從來都是常見之事。
罌粟悄聲無息地走了,卻沒有人記得她真正的名字。
多年前,葉家大小姐葉姒被宣告死亡。
沒有人知道她當年並未身亡,而是成為一個特工站的特工。
直到她死的那一刻,都無人知道真相。
只有罌粟獨自一人,小心又謹慎地保守著這個秘密。
而這個秘密卻隨著罌粟的死亡,被帶進了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