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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令》第80章
第80章

  蕭謹聽到魏王求見的消息時,半點驚訝也沒有,他只是心中砰砰狂跳。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違逆陳則銘的意志。他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揮不去那種驚恐。

  他努力鎮定自己,知道成敗就在此一舉。

  陳則銘快步走入,不著公服的時候他總是一身黑衣,這樣的他在燈下看起來頗有些深沉,難以捉摸。

  蕭謹很是驚訝,他從前總覺得陳則銘的容貌身形特別適合皂色,長袍裹處只顯得他挺拔修長,不同旁人,卻從沒注意過這顏色其實如此沉重,竟然帶著些咄咄逼人的氣息。

  陳則銘一開口便道這案子太大,應該交由刑部、御史臺、大理寺三堂會審,而不是把萬歲的胞兄扣在內府私堂,傳出去讓天下人笑話。

  蕭謹有些措手不及,他滿腹心思都在揣測如何措詞才能說服陳則銘,是因為蕭定的不安分讓自己下了這個旨意,哪裡知道對方對這個卻完全隻字不提。

  他滿是疑惑地看著陳則銘,突然很後悔沒讓杜進淡陪在身邊來應付陳則銘。

  黃明德看出主子的仿徨,上前道:「內府只是地點,真正主審的還是萬歲……」話還未說完,陳則銘目光凌厲地射過來:「宮門前那鐵碑可還在?」

  黃明德大駭,立刻噤聲。

  蕭謹也有些驚住。

  宮門外的鐵碑是本朝太祖立的,上面寫的是「內侍不得干政,違者斬」幾個大字。這碑文立了多年,雖然是祖宗禁令,眾人來來往往,習以為常後卻有些不當回事了。

  然而真正追根究底起來,人們之所以會忽視這樣的上令,全是因為上位者寵信內侍,才導致法不能行,此刻陳則銘聲色俱厲,兩人才猛然想起那法令中蘊含的濃厚殺意,不禁都懼了。

  陳則銘低聲道:「還不退下去!」

  黃明德滿頭是汗,彎身一步步慢慢退出殿堂,蕭謹目瞪口呆,想將他叫回來,卻不敢做聲。

  陳則銘目視黃明德退出,才轉身道:「請陛下三思。」

  蕭謹獨自一人應付這場面,心中先怯了,口中卻硬道:「黃明德已經審過那漆匠,那匠人身上有皇兄求救所寫的紙條,人證物證俱在,只差定案,魏王……魏王要朕三思什麽?」

  陳則銘躬身,「萬歲本來是想怎麽做?」

  蕭謹背後淌汗:「審明之後,若是皇兄真有罪,朕也護不了他。」

  陳則銘道:「那匠人是怎麽進宮,引他進來的是誰,同謀是誰,接應是誰,幕後主使是誰,這些陛下都打算不管了?」

  蕭謹一窒,這案子原本是杜進淡設的,所謂物證也是杜進淡黃明德他們在一手籌辦,他並不曾詳細過手,被這麽一問,禁不住更加慌亂起來。

  半晌方道:「這些……黃明德自然會審個清楚。」

  陳則銘見他神情,早隱約猜出原委,對著皇帝,卻不能逼人太甚,需給對方一個臺階下,只得柔聲道:「內監如何能成事?何況是這樣涉及皇室血親的大案,萬歲如此潦草,只怕難平天下悠悠之口。」

  見蕭謹不做聲,又道:「廢帝之所以被廢,難道不是在對待自己親人上少個仁字嗎,萬歲如此,幾乎是在步他後塵!」

  這話已經說得極重,蕭謹似是被鐵錘猛擊一記,面色驟然變了。

  陳則銘這話沖口而出後,醒悟過來臉色也有些不對。

  方才這句話可做兩解,一是勸諫,二則是威脅。他雖然並沒有強權壓人的意思,可蕭謹會怎麽想。

  半晌,兩人都是心緒難定,那燈花跳耀,忽暗忽明,誰也不開口。

  蕭謹恍惚瞧他片刻,突然道:「魏王這樣護著廢帝,有人道是有異心!」

  陳則銘正在心驚,聞言立刻跪下,「臣心可表。……萬歲若疑心請收臣下的兵權!」

  蕭謹靜了半晌,「蕭定哪怕已經貶為庶人,可到底曾是一任帝王,哪裡能提出去審,傳出去也是笑柄……這案子便就此撤了吧。往後勞魏王看管得緊些,以絕此患。」

  陳則銘聽了,雖是鬆口氣,卻完全談不上輕鬆。

  他方才情急之下,那句話實在是說錯了,只怕蕭謹心中已經記掛,他也明白該找個機會說清楚,可這樣的無心之語卻是最難解釋的。

  正躊躇,聽蕭謹在上頭道:「朕一直想問……」

  陳則銘擡起頭,蕭謹正定定看他,「……蕭定有什麽好?」

  話題忽轉,陳則銘不禁疑惑,楞了片刻,見蕭謹眼神炙熱只鎖著自己,絲毫不放開,神情古怪難言。

  那並非談論政事該有的眼神,亦不是君臣間會有的交流,倒似乎愛憎憂傷,苦痛不堪。陳則銘也不是未經情事的人,那神情他對鏡之時也曾見過,每次都是自己不知該如何面對蕭定時才會有這樣苦悶的表情。

  此刻驟然在蕭謹面上讀出相似的資訊,實在難以置信。

  駭然震驚下,幾不能言。

  口中不覺本能應道:「臣……臣不知萬歲所指。」

  蕭謹冷笑道:「你一再去探視他,是什麽意思?」

  陳則銘不料自己行蹤一直有人關注,心中更駭,無言以對。

  蕭謹再道:「你當年與他……他分明說是他強迫你,為什麽你倒似乎甘之如飴?」

  這話一入耳,真如重錘擊胸,陳則銘心下一片空白,只餘身旁耳鳴不休。

  他暗地裡早覺得自己心思無恥,但想著總歸不見天日,哪怕齷齪也只是想想罷了,哪裡知道今日竟然被人一言揭穿,滿腹心事突然暴於光天化日之下,怎叫他不驚慌,而這句話更是犀利尖銳直指靶心,不遜於當面抽了他兩耳光。

  他腦中嗡嗡直響,腳下便似陷空了般,身重似鐵,一直墜下去。待整個人回過神後,又禁不住滿腔血都湧上來,把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片刻後漸漸褪去,終於蒼白。

  蕭謹早走下座,到他面前,見他頹然失色,忍不住抱住他頭,喃喃道:「魏王,魏王。」

  陳則銘無力道:「是臣有失檢點。」

  蕭謹在他面前跪下來,滿是愧疚,「魏王,朕不是要指責你,可是他逼你成這樣,有什麽好?」

  陳則銘充耳不聞,固執道:「臣罪該萬死。」

  蕭謹摟住他,「不,朕從沒想過要你死。」他心中又酸又苦,可只有眼前這個人卻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手,陳則銘漸漸清醒過來,發覺蕭謹拿手臂緊緊環住自己,行狀親密,心下大驚,不由怔了半晌,終於伸出手,輕輕握住他雙臂扯了開來。

  蕭謹並不反抗,只緊緊盯著他,似乎要看清楚他每一絲表情。

  陳則銘低聲道:「臣惟願一生得奉君王,以成霸業。」

  蕭謹目中光芒一閃,幾近歡喜。

  陳則銘又道:「僅此而已。」

  蕭謹心中失望萬分,恨道,「我哪裡不如他?」

  陳則銘誠道:「萬歲仁義勝他良多。當年蕭定身為帝王,羞辱小臣,亦不以為然,最後終於被臣逆了君臣之道。臣如今還提及一個忠字,無疑是自取其辱,可萬歲用人唯賢,英明睿智,臣惶恐不已,惟有肝腦塗地以報知遇之恩。」

  蕭謹緊緊盯著他,耳中聽著這些套話,明白他是拐著彎子在斷然拒絕。

  想如同蕭定般強取豪奪,一來沒這個實力,二來卻死活不甘心,他終究是不能明白,自己情深意重,難道竟比不得那一意孤行。而陳則銘如今能這麽好言相勸,溫柔以待,又讓他心中存了些指望,可想著自己一腔愛意,說到底竟然全是一番空想,卻是絕望惱恨交纏襲來,心緒難休。只能眼睜睜看他站起身,將自己也拖了起來。

  陳則銘彎身為他仔細拍去膝處灰塵,低聲道:「臣只希望輔佐萬歲成就一代英名。若能如此,死也瞑目。」

  蕭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心只道,我不要這些,我不要這些。

  陳則銘不再多說,彎身告退。

  待他退出殿後,那高大殿門帶著沉重冗長的聲音砰然關合,蕭謹站在原處,目中滿是淚水,渾身緊繃如同弓弦,瑟瑟直抖,卻終於一聲未出。

  他生平第一次想主動求些什麽,伸出手卻發覺那只是自己在不自量力。

  這事解決得如此快,旁人也還來不及做什麽,蕭定在內府並未受苦,縱然有幾句羞辱之言,對此刻的他來說倒算不得什麽。

  陳則銘讓獨孤航將蕭定接回靜華宮,自己卻並不出面。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去見他。

  次日朝上,蕭謹依杜進淡進言將原本離調在外的樸寒遷回京中,雖然尚未給予要職,但至少反映了一個資訊,萬歲似乎有意開始壓制魏王的權勢。

  而陳則銘在殿堂之上也只是默然不語,並沒予以抵抗或者爭執,這樣的形式多少讓人嗅了出了些異常,於是眾臣紛紛猜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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