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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跟我說話!》第114章
第111章 番外五

  暑假的時候,七班終於圓滿了老賀一直以來的願望。

  別的班同學聚會有的去吃飯、有的去泡溫泉、有的去ktv唱了大半宿的朋友一生一起走。

  七班集體爬了一次泰山。

  “現在想想,我們當時可能是被外星人砸了腦子。”

  學委裹著衣服,哆哆嗦嗦舉著手電筒:“回憶一下,是誰出的主意?”

  班長跟他相互攙扶著,顫顫巍巍看了看腳下黑漆漆的山間:“不用回憶了,爬到頂就把體委扔下去。”

  體委高考人品爆發,加上國家一級運動員的加分,擦線考上了夢寐以求的學校。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至今都沒能順利找到互相有好感的女孩子。

  “活該。”

  姚強跟他一個學校,腿有點軟,扶著膝蓋抹了把汗,“你們見過告白完約女孩子早上五點晨跑十公里的嗎?”

  還是大運會五千米冠軍的那種配速。

  人家小姑娘本來還挺感動,聽見這麼個邀請,當時就非常禮貌地把禮物跟花一塊兒還回去了。

  體委還挺委屈,從上面折回來:“不是說一起鍛煉好身體,才能實現和另一半健康相伴活到九十歲的目標嗎?”

  學委拍拍他的肩膀:“想多了,阻攔你實現目標的不是沒有健康,是沒有另一半。”

  凌晨的山上黑黢黢一片,淒涼得不行。班長也挺感慨,拍拍他另一邊的肩膀:“而且我們其實很想把年僅十九歲的你留在泰山頂上。”

  爬泰山當然就得看日出。

  老賀提出這麼個建議的時候,班上的同學們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直到發現通知上說的是半夜十一點在泰山腳下紅門集合。

  靳林琨也沒爬過泰山,看到通知還挺驚訝:“寫錯時間了?”

  “沒有。”於笙算了算時間,順手把一摞暖寶寶給他塞進書包,“記得帶錢,坐纜車下去。”

  小朋友的體力一直挺好,難得主動要坐纜車,靳林琨有點兒好奇,但還是按著於笙說的帶足了錢。

  ……

  然後在凌晨一點發現步數居然已經滿兩萬的時候,徹底理解了這個提醒的意義。

  “其實仔細看看,這上面風景還不錯。”

  學委舉著手電筒,照了照山上筆力遒勁的碑刻:“體會一下,古人也曾經跟我們一樣,玩兒命地爬到這個地方……”

  段磊氣喘吁吁跟上來:“然後在景點亂寫亂畫嗎?”

  學委:“……”

  平心而論,泰山上的風景其實的確挺好。

  老賀選的時間不是旅遊旺季,爬山的人不多,最浩浩蕩蕩的就是他們班的隊伍。手電筒的燈光什麼都能照亮,能看見山石上的碑刻,也能看見潺潺的山泉溪流。

  都是半大的男孩子女孩子,再累也停不住熱鬧。

  女生們拿著手電筒開路,男生主動幫忙拿東西,不知道誰先開始哼歌,轉眼就亂七八糟跑調成了一片。

  老賀當了多年班主任,早習慣了各種類型的魔音灌耳,從容不迫地拄著登山杖,見縫插針給同學們補課:“當然不是亂寫亂畫。大家看這塊碑。它看起來像是蟲二,其實是風月兩個字拆邊,是個很有名的典故……”

  雖然已經畢了業,一群學生還是或站或坐地湊在老賀邊上,老老實實聽起了課。

  “好同志,靠你了。”

  班長扯著學委,壓低聲音給他分配任務,“我們數了,這兒一共有十七塊碑,務必讓老賀多講一會兒。”

  ……

  在被寄予了厚望的學委全力發揮下,老賀越講越投入,爬山的進度終於比之前慢了不少。

  中天門往上風已經挺大,靳林琨舉著手電筒跟上來:“看什麼呢?”

  於笙揚揚頭:“星星。”

  靳林琨跟他一塊兒在石頭上坐下來,握著於笙的手往口袋裏攏了攏,也跟著一塊兒抬頭往上看。

  山裏的夜空格外乾淨,這樣抬頭看,能看得見清晰的漫天星光。

  成人禮的時候,老賀送了他們一片星星,告訴他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對自己負責。

  拼了一年,高考整個七班發揮得都非常不錯。

  學委考上了省外的985,班長和女朋友一塊兒去學了醫,正在班群裏廣泛徵集護髮秘笈。複讀一年的生活委員如願去了目標的美術學院,段磊的高考成績順利排進了招飛線,家裏高興得請了一個星期的客。

  高考結束那天,回了學校的高三生們盡情發洩了一年來的壓力,聲勢大得幾乎造反。

  有幾個班沒忍住撕了書,攛掇七班一塊兒,被體委毫不留情懟了回去:“撕什麼撕?我這個得拿回去當傳家寶,將來跟我兒子說,看你老子當年學習多努力……”

  一年的努力是直接通過實際效果折射出來的,七班的書跟卷子都翻得幾乎出了毛邊,上面的筆記密密麻麻,有幾份還被教育處主任拿去給低年級展覽傳閱了好幾天。

  於笙的筆記標準得像印刷出來的,教育處主任雖然看不懂,依然喜歡得不行,一度很想拿走作為以後學生的高考動員範本。

  結果消息才傳出來,那幾份筆記就被他們班班幹部們眼疾手快藏得嚴嚴實實:“不行不行,笙哥,快拿回去藏好……”

  高考都考完了,於笙有點弄不明白這群人在搞什麼名堂:“幹什麼?”

  “複印賣啊!”他們班學委推推眼鏡,“文科狀元復習筆記!這麼詳細,一科至少要賣到一百塊!”

  七班人的商業頭腦非常發達,七嘴八舌的討論了半天,甚至已經幫於笙想好了銷售的途徑和收費標準。

  靳林琨看得很感興趣:“我的筆記也能複印嗎?”

  雖然那時候的成績還沒出,兩個人的狀元也依然十拿九穩,理科狀元的筆記當然也很有價值。

  學委自信滿滿,接過靳林琨的筆記,仔細看了半天。

  ……

  學委捧起筆記,雙手恭恭敬敬遞了回去:“靳老師,您的教案可能還得加工一下。最好翻譯成正楷的簡體中文,然後把所有‘太簡單不用看’的批註都塗掉……”

  步驟太複雜,可行性太低。

  考慮到買到狀元筆記的同學多半正在經受高三的煎熬,七班筆記代購的同學們依然保有最後一點良知,毅然放棄了寶貴的理科狀元筆記。

  “笙哥,靳老師!”

  班長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興沖沖跑過來,給每個人發巧克力:“老賀說了,再努努力馬上就到,叫大家堅持一下……”

  學委的實力已經發揮到了極限,帶字的石頭都講得差不多,一群人又繼續往上爬了半天。

  聽到老賀說快到了,一群人都高興得不行,勁頭也足了不少。

  靳林琨道了謝,看著他們班班長再一次動力十足的身影,有點好奇:“馬上就到了嗎?”

  於笙抬頭,看了一眼石牌坊上的升仙坊三個字:“馬上,還差十八盤。”

  這三個字聽起來就顯得很有威脅,學委腳步一頓,興沖沖邁出去的腿收了收:“笙哥,十八盤有多遠?”

  於笙最近剛選修了說話的藝術,稍一沉吟,把平時過於單刀直入的措辭換了個方式:“不很遠,抬頭。”

  天還沒亮,埋頭爬山很難體會上面究竟還有多高。學委有點兒遲疑,手裏的手電筒哆嗦了半天,猶猶豫豫往上照了照:“……”

  石階盤旋環繞,一路直插入雲,手電筒的光照了半天都沒照到頭。

  十八盤比前面險峻了太多,老賀還在循循善誘:“再邁幾步就到了,大家注意腳下,不要抬頭,再堅持一下。”

  一群同學咬牙奮力往上:“還有多遠?到了嗎到了嗎?”

  老賀非常耐心:“一點都不遠,再邁幾步就到了……”

  非常好哄的一群學生們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往上爬,學委孤獨而痛苦地清醒了一會兒,還是捂著胸口加入了埋頭爬山的隊伍。

  小朋友對泰山挺熟悉,靳林琨把保溫杯擰開,遞給於笙:“以前來爬過?”

  於笙喝了兩口水,點點頭:“常來。”

  爬泰山看日出這種事,通常只能有一次。

  倒不是沿途風景不值得欣賞第二遍,就是第一次摸黑爬上去的時候還不知道上面有多高,總覺得努努力就上去了,在爬的時候還能沒有那麼絕望。

  于笙有段時間常過來,倒也不是因為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可能就只是喜歡這種感覺。

  一層一層往上,什麼都不用想,把體力消耗到極限以後,看見太陽穿破雲層。

  只不過以前都是一個人過來,還沒試過這麼多人熱熱鬧鬧一塊兒往上爬。

  靳林琨接過保溫杯,自己也喝了兩口水:“感覺有什麼不一樣?”

  於笙扯了一把落後的班長跟學委,照例守在整支隊伍最後保證沒人掉隊走散,言簡意賅:“困。”

  他們來之前剛連夜交了個交流申請,於笙作息一向規律,下午躺了一會兒,到最後也沒能睡著。

  一群人一塊兒往上爬,速度難免壓得慢,已經爬了快四個小時,連南天門都還沒到,還根本不足以把積極性調動起來。

  靳林琨揚揚眉峰,看著於笙手裏剛照的幾張他們班匍匐攀登十八盤的照片,沒忍住笑了笑,揉了一把小朋友的腦袋。

  眾人相互攙扶,終於爬上了老賀口中“還差十幾步就到了”的南天門,天色已經開始微微泛亮。

  體委眼疾腿快,先替大家在日觀峰上占好了位置:“你們先在下面避避風!記得租軍大衣,上面是真冷……”

  越往上氣溫越低,明明在底下穿短袖都還有點兒熱,到了山頂已經不得不把衣服都裹到身上。

  軍大衣的風格實在有點太草率,於笙本來不大想披衣服,最後還是被靳林琨拉過來,不由分說一塊兒裹進了大衣裏。

  太陽還有一段時間才升起來,現在先不急著上去,登頂的人群都聚集在下面避風。

  爬了一宿的山,又都累得不輕,哪怕再興奮,同學們也開始支撐不住地犯起了困。

  “不能睡。”

  他們班長拿手撐著眼皮,給同學們打氣:“我們爬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看到日出,這是我們拚搏的意義,是我們努力的獎賞!”

  “不能睡。”學委第二個發言,蹲在石頭邊上,哆哆嗦嗦往掌心呵氣,“睡著了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

  一群人互相打了半天的氣,不知道誰提議唱歌,姚強剛雄糾糾氣昂昂地起了個頭,就被段磊扯了一把:“噓——”

  “怎麼了?”姚強有點兒茫然,“泰山頂上不能唱歌嗎?”

  段磊倒是不知道山頂上讓不讓唱歌,壓低聲音,指了指不遠處的石台:“你確定這個氛圍,你要大聲唱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嗎?”

  姚強還沒反應過來,探頭往石台那邊看了一眼。

  石臺上坐著挺眼熟的兩道身影。

  于笙被靳林琨拉著,看起來也不太有精神,半張臉被衣領遮著,眼睫垂得有點兒低。

  靳林琨攬著他靠在自己身上,跟他說著話,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於笙的脖頸。

  男孩子的身影貼在一塊兒,被熹微晨光勾勒出一點格外清晰的輪廓。

  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麼,靳林琨輕笑起來,順手胡嚕了一把於笙的頭髮,又把人往懷裏圈了圈。

  他們笙哥叼著根棒棒糖,看起來還是一貫的又威風又冷酷,一隻手抬起來,順手把大衣往靳老師肩膀上扯了扯。

  姚強異常羡慕地看了一會兒:“那我能小聲唱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嗎?”

  ……

  一群人都覺得不能,七手八腳按著姚強,把人塞了回去。

  “快快快,要到時間了!”

  體委精力異常旺盛,沒等姚強決定好是唱大河向東流還是巨龍巨龍你差兩年,已經健步如飛地下來叫人:“上來上來,太陽馬上出來了!”

  天邊已經開始泛起曙光,映得雲霞都染上一片鮮豔的紅色。

  老賀舉著手機,不急不緩囑咐著同學們注意安全,看著所有人都找好了位置,也跟著一塊兒站在大家邊上。

  男生們勾肩搭背地站在一塊兒,把女生護在了視野最好最安全的位置。

  人群擋了大半的風,一點兒都不冷。於笙看了不止一次日出,把地方讓給了拚命踮著腳想要看清楚的姚強,拉著靳林琨往後挪了挪,接過了他們班班長手裏的相機。

  學委不夠高,體委及時出手,把人直接舉到了石頭上:“放心,肯定站得穩,我給你栓個繩……”

  不知道哪兒想起一聲歡呼,一團灼眼的亮光突破雲層,冒出來探了個頭。

  “出來了出來了!”

  一群人爬了一宿山的疲憊困倦一早而空,興奮得不行:“太陽出來了!”

  他們學委還有點緊張,哆哆嗦嗦站在石頭上,扯著體委背《少年中國說》:“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於笙往後撤了兩步,正準備給這群人留個影,肩膀忽然被輕輕拍了一下。

  老賀接過了他的相機,笑眯眯朝人群揚了揚下巴。

  相機支在三腳架上,迎著灑下來的金光,把所有人都收在鏡頭裏。

  快門聲輕快地響起來。

  山間雲海,朝陽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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