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當天晚上,無機閣大亂。
朱家長子朱望被無機閣列入黑名單,揚言無機閣從此往後再也不會接朱家的生意,並且跟朱家勢不兩立。
朱望在回去之後就將這些年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狐假虎威的小㶿給關進了朱家地牢,差點將人給打個半死。
而原因則是因為,小廝將一塊來歷不明的玉佩給了無機閣的閣主夫人後,導致一睡不醒。
江言知一走出學堂就被家里的佣人用馬車拉著送到了無機閣,而原因則是因為江凜之不允許,所以江言知必須要先在無機閣待上幾個幾天。
江言知一開始就要有些生氣,但是因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也沒有發飆,但是當他從嘴碎的下人嘴里听到真正的原因之後,當下就忍不住跑回去。
帝都城的江宅的大夫跟會術法的道士來來去去的一波人,又一波人,但就是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的看出裴丞一睡不醒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得知原因的江言知跑回來之後就固執的守在裴丞的床前,一邊哭,一邊吃著裴丞下午剛剛給他煎的團圓餅,看這有些可憐兮兮的。
江凜之坐在床沿邊,從始至終都沒說話。
直到第五個前來把脈的大夫搖頭說查不出原因的時候,江凜之冷酷的沒有表情的面部終于裂開了一條縫隙,他的嘴角一扯,眼里盡是冷漠跟嗜殺,“滾出去。”
三樓主眼疾手快的將大夫拎起來,丟出去,這老大夫老胳膊老腿的,要是慢走了,恐怕就會被江凜之遷怒。
江言知將三個團圓餅全部吃完了,眼淚還在往外掉,“父親,爹怎麼了。”
江凜之握著的手微微松開,露出手里已經碎成好幾瓣的玉佩,深邃黝黑的眼瞳一縮,濃濃的戾氣閃過,“他會好的。”
他會好起來的。
江言知呆呆的看著江凜之,突然覺得眼前的父親有些陌生,但是卻很有安全感。
這樣的父親才是他的父親。
西城門,兩個穿著黑灰色的平民的老男人推著一個推車,一邊咳一邊顫顫巍巍的推著推車離開城門,沒有人覺得有異常。
與此同時,遠在華城的五大樓的分樓收到帝都城傳來的信號,便立即按照半個月的主樓傳過來的吩咐,帶著人,悄無聲息的去找了那個藏在雲林深處的道士宗門。
一場本該能避免的屠殺正在悄然的發生。
而此刻的裴丞,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睜開眼楮。
一個全然陌生,卻又並不陌生的地方。
華城,江家。
裴丞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看著眼前熟悉的華城的街道,然後又轉身,看著面前的江家,一臉的莫名其妙。
手袖一抖,一塊熟悉又陌生的劣質玉佩從裴丞的衣袖中抖出來, 啷的倒在地上,卻沒有碎掉。
裴丞一怔,急忙蹲下來,將玉佩撿起來,然後面前一黑,一個臉上掛著慈笑的年前女子牽著她的小娃娃從裴丞的面前走過去。
裴丞還沒來得及閃開,就只見女子從自己的身上穿過去,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裴丞。
不對勁……
裴丞站起來,環顧四周,這里還是熟悉的華城,江家的大門也是熟悉的江家大門,然而來來往往的行人卻根本就沒有看到裴丞。
換句話來說,似乎這里的人根本就沒有看到裴丞。
裴丞滿眼的詫異,他直覺自己這次應該是遇到了機遇了,他抿著唇,將剛撿起來的玉佩塞進懷里放好,這塊玉佩碎掉之後,自己就暈過去了,現在等自己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成了這個模樣。
而玉佩卻又完好無損的放在自己身上。
這塊玉佩跟自己這次能……肯定是有一點的關系的,裴丞一邊想,一邊朝著江家大門走進去。
裴丞站在江家的大門口,下意識的想敲門,但手卻直直的穿過了門,裴丞苦笑一聲,直接穿過緊閉的大門,朝著江家走進去、莫名其妙的,裴丞朝著江家東院的方向走去,他原本以為自己是魂體回到了華城江家,所以這一路上去東院的路上應該不會有什麼人的,結果沒想到,當裴丞朝著東院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卻在路上看到有幾個行走匆匆的家僕。
從分家之後,他記得東院的家僕下人都沒有了,怎麼還會有人?
走了沒幾步,裴丞看到不遠處有一個清瘦的十歲小兒正在院落門口扎馬步,一張臉憋的通紅,看這有些可憐。
這是……
上一世剛滿十歲的江言知!
裴丞如遭雷劈一般的站在原地,神色淒然,眼里滿是水,然而還沒等他回過神,卻見一個家僕急匆匆的跑過來,在江言知的耳邊耳語一番。
眼前一閃,裴丞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眼前的景色就在下一秒變成了暗色。
他現在在室內。
一襲黑衣的江凜之渾身戾氣,身上絲毫不見初見時的從容不迫,江凜之坐在江家的主位上,江老夫人滿頭白發,但卻跪在地上,而江大爺跟胡夏雲也是一身狼狽的跪在地上。
江麒兒瑟瑟發抖的躲在胡夏雲的懷里,一臉的恐懼,仿佛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裴丞似乎是有些懵了,他走上前一步,站在江凜之的面前,男人看不見自己,但是他卻能看得見男人。
江凜之滿身戾氣,周身縈繞著陰冷森森的冷氣,讓人沒由的升起一股恐懼。
裴丞覺得此刻的江凜之有些陌生,但卻並不害怕,他走過去,隱約猜到了這一幕,應該是屬于上一世在自己死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現在的江麒兒被養的白白嫩嫩的,一副被寵壞的模樣,絲毫沒有上一世胡夏雲瘋掉之後的陰森跟算計;而現在的胡夏雲臉上有些老態,但是卻很正常,沒有瘋掉。
江老夫人卻老了很多,滿頭花白的頭發,老了很多,但是眼底的精明卻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年齡減少,反而越來越厲害。
江老夫人瞪著眼,“江凜之,原來我這些年居然養了一個白眼狼,你什麼時候混成這個模樣的,真的是好樣的,我將你養這麼大,結果你卻要報復江家,你這樣會被整個華城嘲笑的!”
胡夏雲抖著手,盡力的將江麒兒藏在身後,她害怕的環顧四周,大廳內全是江凜之的人,不,現在整個江家都是江凜之的人,他們現在就如同甕中之鱉一樣,根本就逃不掉。
胡夏雲身子抖得厲害,“裴丞跟江言知的事情你不能怪我們,這件事全是因為裴丞……他身為江家的二夫人,居然敢跟外人通奸,他死了是活該!他是活該的!”
江凜之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然而胡夏雲卻沒有看到,胡夏雲這個蠢貨她還以為看到了生機,迫不及待的繼續道︰“這樣的男妻繼續留在江家,那就是侮辱了江家,也是侮辱了你,我是為了整個江家好,不然我……還有,還有江言知,他,他,他根本就不是你跟裴丞的孩子,江言知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
為了能從江凜之的手里奪回自己的性命,胡夏雲簡直是瘋了一樣的瞎說八道,她在心底僥幸的想著,或許江凜之會相信自己,因為現在人死了,江凜之沒有證據,而且裴丞“通奸”“的證據很多,江凜之根本就不可能……
江凜之站起來,走到胡夏雲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身狼狽,絲毫看不出往日的光鮮亮麗的胡夏雲,”我的人,有沒有背叛我,不是你說了算的。“胡夏雲呼吸一窒。”你,你離我遠一點。“胡夏雲止不住的往後退,她看到了江凜之眼里閃過的對自己的殺思。
現在的胡夏雲在心底瘋狂的想著,自己當時為什麼要鬼迷心竅的想著去誣陷老老實實的待在偏宅中的裴丞不說,居然還讓家僕將裴丞跟江言知……
看到這一幕,裴丞的神情沒有變化,他不在乎了。
而且即便他在乎,現在的裴丞也觸踫不到任何人,他踫不到江凜之,也無法讓這里的人看到自己,更沒有辦法親手手刃敵人。
所以他只能嘗試著說服自己放下,因為裴丞知道,會有人幫自己報仇的。
他不需要多操心什麼。”殺子之仇,殺妻之恨,你說,我會輕易地饒過你嗎?“江凜之冷笑一聲。
胡夏雲腿一軟,整個人癱軟的倒在地上。
屋內隱約的飄起了尿騷味。
胡夏雲的裙擺有一堆水漬。
屋內一片寂靜,沒人笑她,因為在屋內這些人的眼里,除了恨她的,就是不在乎她的。包括她死死護著的兒子。
江凜之擺擺手,有人走上來,毫不留情的拖走胡夏雲,胡夏雲一怔,隨即瘋狂掙扎,她一個女人被拖出去,肯定是會有危險的。”夫君,夫君,救我。“胡夏雲掙扎著,求救著,但是卻沒有人理會她。江老夫人跟江大爺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胡夏雲的淒慘的模樣。
江麒兒也裝傻充愣的仿佛沒有看到自己的親娘被人拖出去。
這些江家人,生來就是冷心絕情的。
江凜之緩緩的閉上眼楮,但這幫人,怎麼能傷害他的人。
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