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裴丞當天失眠了,沒睡好,心里一直在想著跟江凜之的事情,他們兩人從捅破了最後那層窗戶紙之後,江凜之就再也沒有找過他,也沒有因為裴丞主動要跟他分床睡而感到不滿。
江凜之院子的燭火亮了一夜,沒人敢去挑起江凜之的怒火,而裴丞自然也就不知道這回事從第二天開始,江凜之跟裴丞就徹底陷入了冷戰。
在接下來的幾天內,江凜之跟裴丞都沒有再像以前那般黏在一起,也沒有一個人主動去跟對方求和。這個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所以即便兩人都在刻意的躲著對方,可實際上,有時候也難免跟對方迎面踫上。
比如,現在。
夏季來了,宅子里的後院的蓮花開了,裴丞嘴饞,想起蓮子餅,再加上自己一個人待著,閑的慌,所以便自己跑去後院池塘摘蓮蓬。
東來站在一邊看的心驚膽戰的,他見裴丞硬是要自己蹲在池子邊,用手去夠池子邊緣的蓮葉,滿頭大汗的阻攔裴丞,但卻都被無視了。
裴丞也不是在任性,只是想著自己太無聊,便想親自去摘幾顆玩玩,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會蠢到會掉下去池塘,所以裴丞並沒有將東來苦口婆心的勸阻放在心上,他甚至有些煩躁東來的勸阻。
在裴丞試圖去夠第二個蓮葉,但是卻再次被身邊的東來阻止之後,裴丞生氣了,轉身冷冷的看了一眼東來,“你若是真的不想看著我在這里摘蓮子,就自己滾回去,滾回江凜之的身邊,我身邊不需要你。”
東來知道裴丞生氣了,忙跪下來求饒。
裴丞雖然生氣,但卻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見東來服軟了,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他深吸氣,說︰“給我站在一邊看著,要是再多嘴,你也不用留在我身邊了。”
東來哪里還敢得罪裴丞,聞言乖乖的點頭,雖然還是很擔心裴丞的安危,但卻也不敢再開口勸阻。
江凜之是突然出現的。
春望樓被燒的一干二淨了,想要在短時間內重新營業,必須要重新盤下一個店面,而原來的店面是肯定不能用了。
無機閣在帝都城那不可撼動的地位以及這些年來春望樓賺來的錢,江凜之在火災發生的第二天就在花街那里重新尋了一個店面,命人重新裝潢。
重新裝潢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為了讓那些在火災當晚被嚇到的顧客再次登門,春望樓重新開業之後,必須要有一個全新的面目跟更加漂亮的的花魁鎮住場面。
也因此,已經放話出去,說要在半個月後重新正式營業的春望樓,將在開店當天,放出六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美貌女子同時競選花魁之位,而進去觀望的顧客們將有機會親眼目睹這六位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備選花魁。
也因為這樣,江凜之這幾天才忙的腳不沾地不說,甚至沒有時間分神去理會跟裴丞的感情可是這並不代表江凜之就對裴丞不聞不問。
裴丞不知道,這幾晚他每次都入睡早,睡眠深的原因不僅僅因為孕期太累,還因為江凜之偷偷命人在自己的房內放了助睡眠的燻香,補上身子,還能養胎。
因為燻香對孕期中的孕夫好,所以這類燻香通常只會出現在地下拍賣場,價高者得。而這價值千金的燻香,尋常人家得到一塊都是寶貝著的東西,到了江凜之的手上卻每晚都用,除了因為擔心裴丞孕初期的身子不適,就是想著每晚能趁機去看幾眼已經睡著的人。
“你這是在做什麼!”
一聲帝城,富有磁性的渾厚的男音在身後響起,裴丞先是一怔,下意識的轉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後一臉陰郁的看著自己的江凜之,手一抖,剛剛摘下來的蓮蓬掉在地上。
江凜之順著裴丞的視線看過去,滿腔怒火壓制不住的侵襲著他整個人,江凜之壓抑著怒氣,“程三,命人將池子填了。”
說完,江凜之看也不看裴丞一眼,抬腳就朝著自己的書房走去,絲毫沒有要理會裴丞的意思。
男人在生氣。
很生氣。
裴丞先是怔住,等反應過來之後,男人已經走了,裴丞有些生氣的用布巾擦了擦手,等他仔細的將指縫都擦干淨之後,這才看向還沒離開的程三,“你主子走了,你還留在這里做什麼。”
俗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東來跟程三這兩個靠著主子最近的貼身小廝,在這兩日被摧殘的不像話,正因為如此,這兩人這兩日已經學會夾著尾巴做人,連說話也要再三考慮才敢說出口。
程三小心翼翼的說︰“夫人,廚房有蓮蓬,若是想吃的話,直接讓下人去弄就好了,何必自己親手動手。”
裴丞這幾日閑得發慌,“與你何關。”
“奴才先去找爺了。”程三被噎了一句,得到東來的眼神暗示,不敢再說什麼,丟下一句話就要離開,但是卻被裴丞叫住了。
裴丞看了一眼男人剛剛離開的方向,嘴角一扯,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因為男人剛剛說要填湖的話,“去跟江凜之說,他要是真的敢填湖,別怪我。”
說完,裴丞抬腳就走。
東來給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給程三,然後撐著油紙傘,跟在裴丞的身後,匆匆離去,最近天氣熱,在太陽底下曬一會就會渾身難受,夫人的身子骨本來就差,現在又懷孕了,可不能生著病。
程三垂頭喪氣的去跟江凜之說。
江凜之在書房找卷宗,聞言,隨手將拿在手上的一本卷宗給隨手�G在地上,冷冷道︰“出去。”
程三絲毫不敢有所停留,聞言就趕緊退出去,走的那叫一個輕快。
他擔心自己走晚了一步就被遷怒。
江凜之挫敗的坐在椅子上,手扶著額,他不知道該拿裴丞怎麼辦才好。
另外一邊,同樣有所困擾的裴丞讓東來出去,然後自己待在屋內,想著剛剛的事情,不知怎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不想繼續待在這里了。
男人現在根本就不是以前的江凜之了,對自己的態度跟上一世也沒什麼區別,這讓他接受無能。
若是他跟這一世的江凜之沒有相愛的話,裴丞即便再次懷孕了,他也不會就因為江凜之對自己的態度而生氣,而惱火。
可現在跟以前不同了。
孕夫的情緒就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裴丞抱著枕頭哭了半天,也沒發出聲音,就是躺在床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將枕頭都哭濕了,最後委委屈屈的,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
沒睡著多久,原先想著過來跟裴丞好好聊聊的江凜之走進來,江凜之的腳步一頓,也沒有要上去吵醒裴丞,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坐在床沿邊,然後行懷里掏出一個手帕。
手帕鼓鼓囊囊的,里面包著幾顆被洗干淨的蓮子。
江凜之將原本打算拿過來哄人的蓮子放在一邊,盯著裴丞的睡顏,嘆口氣,用手袖幫裴丞擦了擦臉,低聲道︰“怎麼還像個孩子一般,動不動就生氣。”
不過說歸說,但男人的語氣卻是難得一見的溫和跟柔情。
或許這一刻的柔情連江凜之本人也未曾發現吧。
幫著擦干淨臉上的眼淚,江凜之將疊在一邊的被子拿過來,抖開,蓋在裴丞的身上,被子蓋上去之後,見裴丞不安的動了動身子。
江凜之一僵,以為裴丞會醒,但對方卻還沒醒。
用手輕輕的掐了掐青年的臉,屋內響起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再讓你鬧幾天,但別想著和離,我不會同意的。若是你真的要離開……”
到底還是不舍得,不舍得打不舍得罵不舍得說重話,現在更是不舍得放狠話。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從了無牽掛,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心里開始掛著一個人,而且不管怎麼都甩不開,最後只能認栽。
江凜之苦笑的不的看著躺在床上睡的裴丞,眼里盡是溫柔,許久,他彎下腰,輕輕的啄了一口青年的嘴唇,細細的纏綿一番,這才不甘心的離開。
再讓他好好的想一想,總不能這麼快就讓對方接受了自己。
一覺醒來,裴丞發現天都黑了,他的頭有些脹痛,坐在床上,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疼。
眼眸一閃,到底不是不知情事的小年輕了,裴丞叫來東來,說︰“我回來之後,你一直在屋里伺候?”
東來猜不中裴丞的心思,便乖乖回答,“奴才一直在外面守著。”
裴丞穿著外衫,一邊穿鞋下床,一邊狀若隨口道︰“我睡著的時候,有沒有進來?”
“沒有。”東來的眼神一閃,心虛了。
裴丞看出來東來是在撒謊,于是心里確定了。
垂下眼眸,裴丞的神色看不出歡喜。
說是想跟對方保持距離,想著跟對方和離,但卻完全不排斥對方在暗地里的侵入,甚至心里還很歡喜。
他這是……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