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裴丞在回來的路上曾無數次想開口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當裴丞跟看到江凜之臉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後,他又默默的閉上嘴巴。
因為情緒低落,所以當裴丞在並沒有注意到江言知的古怪,他看了一眼擺在桌子上剛熱好的飯菜,說︰“還沒吃?”
家僕剛剛差點被嚇死,聞言,趕忙說︰“言知少爺一定要等到二爺跟夫人回來才肯吃飯,奴才也勸了,但言知少爺就是不肯吃,所以奴才也沒辦法。”
屋內的侍女跟著家僕附和。
裴丞看了一眼江言知,後者慢吞吞的從小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比自己還高的椅子邊,然後朝著裴丞伸出手。
家僕極會看眼色,見裴丞臉色不好看,趕忙走過來,將江言知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後又殷勤的拿起碗筷,盛湯盛飯。
江凜之掃了一眼屋內,脫下沾著不少雪花的披風,轉身進了里屋。
裴丞的視線被江凜之吸引過去,等對方走進里屋之後,他才收回視線,然後看向已經在低頭乖乖吃飯的江言知,拿了一雙干淨的筷子給他夾菜,說︰“怎麼不自己先吃?不用等我們回 來”
可能是因為很少跟長輩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緣故,所以即便裴丞知道某些在飯桌上必須的用餐禮儀,他也不將這些事當一回事。
江言知低著頭吃飯,小口的咀嚼著嘴里的飯菜,咽下去之後才悶悶道︰“不。”
知道小家伙在某些地方很倔強,所以裴丞也沒有強烈要求他什麼,聞言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心里的煩躁逐漸消失。
“等回去之後我給你一個壓歲錢。”裴丞可能是心情好轉了,湊上去,在江言知的耳邊低聲道,“昨晚身上沒帶錢,就沒給你準備,待會回去我給你包一個大紅包,開心嗎?”
可能是對錢的概念並不大,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江言知只是乖巧的順著裴丞的話點頭。
沒吃多少,江言知就放下碗筷了。
裴丞皺著眉,有些意外,這段時間江言知的飯量雖說也不是很大,但是跟剛剛搬出偏院的時候已經增大了不少,而且按照裴丞對小家伙飯量的理解,他應該能吃完一整碗白米飯的。
可是江言知現在只是吃了幾口就不肯再踫了。
裴丞皺著眉,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江言知,見他臉上的神色比自己出門前見到的模樣蒼白了不少,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就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額頭,除了有點涼,其他沒什麼異樣江言知看著裴丞,干巴巴的說︰“爹爹,我困了。”
“那回去休息吧。”裴丞將小家伙抱起來,接過家僕遞過來的厚重的披風,蓋在兩人的身上,轉身離開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東來處理好手上的事情,走進來之後,發現屋子里已經沒有了裴丞跟江言知,他的眼皮一跳,聯想到剛剛在剛剛在餛飩攤子發生的事情,示意還在收拾碗筷的家僕加快速度,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朝著里屋走去。
江凜之換了一套新的衣服,正靠著床榻上,手上捧著一本書,等東來走進來的時候,他頭也不抬的說︰“回去了?”
東來將里屋的燭火點上,恭恭敬敬的說︰“嗯,奴才剛剛進來的時候,夫人已經帶著言知少爺回去了。”
江凜之翻書頁的手一頓,沒說話。
東來擔憂的看了一眼江凜之,心道自家二爺這性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討夫人歡心的。
西苑。
秋衣穿著單薄的衣裳,就這樣跪在寒天大雪中,她到底是個弱不禁風的的姑娘家,所以沒跪多久就暈到在了雪地中,久久沒有起來。
而當秋衣暈倒在雪地的消息傳到胡夏雲的耳邊時,胡夏雲卻不當這件事當一回事,嗤笑一聲,“不過是個不長眼的小丫環,就算真的凍死了,那這也是她的命,讓她繼續跪著吧。”
跑去跟胡夏雲說這件事的家僕跑回來一說,原本還興致勃勃的圍在四周看熱鬧的家僕跟侍女們立即臉色就噓聲,隨後紛紛散開去忙著自己的事情。
之前偷偷給秋衣送藥包的家僕卻沒有離開,他一嫤牙,心道這秋衣被胡夏雲罰跪在西苑的後院雪地,而江大爺現在剛好在西苑陪著老夫人,他此刻若是現在直接跑去江大爺說這件事的話,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看在兩人那一夜夫妻的份上開口幫秋衣一把。
左思右想之下,家僕最後一咬牙一跺腳,還是決定跑去跟江大爺說。
江大爺當時正在跟老夫人下棋,家僕沒那個膽子讓江大爺跟自己出去聊,更沒那個膽子讓老夫人避開,所以只能硬著頭皮說,跪下來,說︰“求老夫人救小人一命!”
老夫人跟江大爺都嚇了一跳。
家僕一邊害怕的瑟瑟發抖,一邊將秋衣此刻還跪在西苑後院雪地的事情說出來。
“求老夫人,求江大爺救救秋衣吧,她再怎麼樣也是個姑娘家,再這樣跪下去,這身子骨就徹底毀了。”家僕含著淚說。
老夫人有些意外,“我原先還說這秋衣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被胡夏雲罰了,她這是犯了什麼錯,居然惹得胡夏雲這麼生氣?”
江大爺在外面再怎麼胡鬧,但是在老夫人的面前卻還是羞于開口,他單手握拳,妨在放在唇邊輕輕的咳嗽一聲。
老夫人到現在哪里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她蹙眉道︰“這胡夏雲平時胡鬧也就算了,現在是大過年的,家里要是鬧出了人命,這未來一年家里的氣運都得受到影響。”
江大爺一開始還以為胡夏雲不會對秋衣做什麼,但听了家僕的話,他不由得對胡夏雲越來越過分的做法產生不滿,說︰“胡夏雲這兩年的確是越來越過分了。”
“人都暈過去了,還不趕緊去請大夫把人救過來,這大過年的要是真的鬧出了人命……”老夫人不悅道︰“既然都有過夫妻之實了,那以後就讓她住在西苑的的小院,給個妾室的名分就成。”
江大爺在外面養的女人本來就多,家里頭養著的小妾也不少,多秋衣一個不多,少秋衣一個也不少,再加上江家也不缺這一口飯,于是江大爺也沒什麼意見。
跪在地上的家僕沒想到事情會發發展的這麼順利,眼楮一亮,趕忙磕頭道謝︰“謝謝老夫人的大恩大德,謝謝大爺的大恩大德,奴才在這里代秋衣謝過老夫人,謝過大爺。”
老夫人眼楮一眯起,“秋衣都快凍死在雪地了,這旁人都不過來求情,怎麼就你一個人跑過來求情?”
家僕不慌不忙︰“我跟秋衣是表兄妹,小時候我們都是一起進的江家,所以關系自然好一些。”
江大爺擺擺手,懶得听這些人的關系,說︰“不是說人都快死了嗎,還不趕緊去把人拖到屋子里。”
家僕答應一聲,弓著腰離開。
而當胡夏雲得知老夫人直接將秋衣安排成江大爺的眾多妾室中的一員之後,立即就氣的將屋子里能砸的東西都給砸掉了,一時間屋子里不斷的傳出 里啪啦的瓷碗茶杯破碎的聲音老夫人得知消息,雙手合十,嘴里念叨著︰“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年輕人不懂事,唉!”
可話雖這樣說了,但老夫人的眼里卻盛滿了對胡夏雲那不懂事的厭惡。
這胡夏雲現在莫不是連誰才是這江家的女主人給忘了不成,行事如此囂張!
江大爺也覺得胡夏雲在大年初一就罰跪下人,還怒摔東西,這些事可真的不像是一個名門閨秀的所作所為。
老夫人垂下眼眸,試探︰“這胡夏雲這兩年行事越發出格。我覺得年後該重新再教導教導她,否則這日後江家在華城難保不會因為她難以立足。”
江大爺沒說話,他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態度也算是默認了。
東院。
裴丞給江言知用紅紙包了幾枚銅板,江言知接過後直低聲道了一聲謝謝,而其他的話卻什麼也沒說。
裴丞一開始還以為他不喜歡,結果搬到新家之後,裴丞有一天去江言知的房里找小家伙,結果人沒找到,卻在小家伙的枕頭底下發現了這幾枚銅板。
也是在那個時候,裴丞才知道江言知的性子十足十的隨了江凜之,都喜歡將萬事藏著憋著江言知耷拉著腦袋,渾身不舒服。他剛剛跟麒兒倒在雪地打架的時候,其實他的衣服全濕了,但他只懂給自己換外衣,不會穿里衣,所以江言知現在穿在身上的里衣還是濕的,讓他很不舒服。
裴丞听到江言知要大白天的洗澡,雖然不理解,但想了想,說︰“二喜,去準備熱水。”二喜屁顛顛的跑出去準備熱水。
裴丞隨便找了一個借口跑出去,江言知不明所以。
等裴丞回來之後,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裴丞將下人招呼出去,將門關上。
江言知徒然覺得不對勁。
裴丞嘴角帶著笑,但語氣也是難得的嚴厲,他厲聲道,“把衣服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