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坦白

　　秦梓硯帶曲墨寒回到家裡時，秦父秦母正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們，剛開門時二老還有說有笑，看到他和曲墨寒進門，二老不由自主地收斂了笑容，氣氛呈現出淡淡的壓抑，望向他們的神色極為複雜。

　　秦梓硯彎腰給曲墨寒拿拖鞋時，心頭輕輕歎了口氣，他已經料想到了今晚的局面，父母特意邀請曲墨寒過來吃晚飯，準定是做好了坦白的打算，他不是擔心父母反對他和曲墨寒在一起，而是他這一次注定又要讓父母傷心和難過了。

　　「伯父伯母，打擾了。」曲墨寒顯得非常鎮定，幫秦梓硯將買回來的食材拎進客廳。

　　「墨寒，你過來坐，陪伯父聊聊天，把袋子給我，我和梓硯去廚房準備晚餐。」秦母就算不滿意秦梓硯和曲墨寒突變的感情，但當了一輩子的老師，面對如此優秀的學生，實在不忍心責備他。

　　曲墨寒看了一眼身邊的秦梓硯，將袋子遞給秦母：「麻煩伯母了。」

　　秦梓硯朝曲墨寒點點頭，率先拎著購物袋進了廚房，將袋子擺到吧檯上，先給曲墨寒和秦父泡了茶，回到廚房時，見秦母已經在整理買回來的食材，正拿著那瓶參加抽獎活動得到的食用油端詳。

　　秦梓硯走上前去幫秦母整理，將今晚要用的食材全部取出來放到流理台，含笑解釋道：「購物中心的聖誕和元旦活動還沒結束，這些小瓶裝的食用油和沐浴乳都是參加活動獲得的贈品。」

　　秦母笑了笑，將食用油放到櫃子裡：「我說你們怎麼買了這麼小的一瓶食用油回來，前幾天你爸的幾名學生過來看望他，買了不少生活用品送給你爸，其中就有幾瓶上好的食用油和橄欖油。」

　　「嗯，爸媽有一群好學生。」秦梓硯不由得感慨，雖說秦父秦母自從退休後，逢年過年常常有學生過來看望二老，或許是因為他「去世」的關係，幾乎每週都有不同的學生過來看望秦父秦母。

　　秦母轉頭對上秦梓硯柔和的笑容，只見秦梓硯正低頭專心致志地清理蔬菜，那張過分精緻的臉龐明明幾個月前還十分陌生，甚至讓她痛不欲生，如今卻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那麼熟悉，幾乎深入骨髓。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讓她刻骨銘心的是深藏在這具身體內的靈魂，可是不管是現在的秦梓硯，還是重生前的秦子言，這個孩子從未讓他們做父母的失望過，從小到大所表現出來的優秀，都讓他們引以為傲。

　　所以當她和秦父察覺到秦梓硯和曲墨寒之間越來越曖昧的氣息時，她和秦父並不是第一時間歇斯底里地質問秦梓硯，而是反省對秦梓硯的教育，是不是過於嚴厲和信任，反而疏忽了秦梓硯的情感問題？

　　自從秦梓硯長大成人，他們從未干涉過秦梓硯的感情生活，也許是因為職業的關係，秦梓硯直到重生前，也沒表示過對未來婚姻生活的期待和想法，更沒帶女孩子回家，他們也給予了兒子自由。

　　可是突然之間的一場車禍，讓秦梓硯回到了學生時代，從一個27歲的大男人，變成了19歲的大二學生，對於為人父母而言，只要兒子還活著，秦梓硯無論變成什麼樣，都是他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偶爾閒暇之餘想起自家兒子變得如今這般稚嫩的模樣，她還會忍不住和秦父開玩笑，連她都覺得自己變年輕了，如此一來，秦梓硯的感情和婚姻又將延後，他們也從沒放在心上，畢竟現在的秦梓硯還年輕。

　　秦母失神地望著秦梓硯含笑的精緻側臉，不禁想到秦梓硯重生前，27歲了都沒找過女朋友，難道那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性向了嗎？害怕被他們發現，所以從未在他們面前提起找女朋友和結婚的打算嗎？

　　秦梓硯明顯地察覺到秦母異樣的神色和走神，知道自家母親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通，只好假裝專注於手頭的事情，沒有出言打擾，眼角餘光卻沒有忽視母親臉上的受傷，最終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媽，我和墨寒是認真的。」秦梓硯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格外認真堅定。

　　秦母縱使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聽到秦梓硯主動承認，心裡還是咯登了一下，歎息道：「墨寒是一名出色的學生，各方面都十分優秀，從前你爸就對他讚不絕口，起初看到你和墨寒成為交好的朋友，我和你爸非常高興，原本還擔心你會因為心裡年齡的不同，無法放開懷，看到你能找到如此優秀的朋友，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秦母重重舒了口氣，臉上有了淡淡的笑容，積壓在心頭的心事終於說出口，彷彿全身心都輕鬆了不少，有些話也變得不再難以啟齒。

　　秦母見秦梓硯保持沉默，放柔口氣接著道：「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你們的感情發生變化，但我和你爸都看懂了墨寒看你的眼神，只是那個時候似乎為時已晚，也許當初我們也在自欺欺人，才沒有及時阻止你們，是爸媽疏忽了……」

　　「不是……」秦梓硯趕緊打斷秦母的自責，「我以前也沒想過會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更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我的學生，我和墨寒從前就認識，但是以前我是老師，他是學生，對彼此都只是讚賞。」

　　秦母驚訝地望著秦梓硯，不假思索地問道：「那你以前怎麼不找女朋友？」

　　秦梓硯立刻就明白秦母話中的意思，突然感到哭笑不得，敢情父母想得比他還要複雜，趕忙解釋道：「媽，你想多了，我以前沒找女朋友，並不是因為性取向的問題，而是那個時候忙於教學和創作，沒有多餘的心思考慮婚姻大事，但我心裡也有打算，再過兩年一定會把重心轉移到終身大事上，只是上天似乎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秦梓硯有時候也會感慨，他和曲墨寒是不是命中注定？不然他和曲墨寒相識多年，從前對彼此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重生後卻不由自主地受到彼此的吸引，幾乎不受控制地走到了一起。

　　秦母這才鬆了口氣，轉而一想這可不是問題的重點，差點就被自家聰明的兒子給忽悠了。

　　現在的重點是兒子已經重生了，重生前的事都是過去式，他已經和曲墨寒在一起了，尤其是這幾天，她清晰地感受到秦梓硯和曲墨寒之間的態度愈發親密，恐怕已經有了更實質的發展。

　　秦梓硯接收到秦母怨念的目光，不禁笑道：「媽，我知道你和爸擔心什麼，無非就是擔心墨寒的家世不會接受我，擔心我會吃虧和受到傷害，其實墨寒比我更早一步向家人坦白，媽，你和爸最瞭解我的脾氣，我不會委曲求全。」

　　秦母再次歎了口氣：「就是因為這樣，你爸才沒有暴跳如雷，梓硯，我們失去過你一次，再也忍受不了第二次，如果換成從前，沒有發生那件事，按照你爸的暴躁脾氣，他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坐在客廳裡和墨寒談話？」

　　「媽，對不起……」

　　「梓硯，媽要聽的不是對不起三個字。」秦母打斷秦梓硯，抬手輕輕握住秦梓硯的手，「爸媽年紀大了，經歷過痛不欲生的絕望，爸媽現在什麼都不求，只要你平平安安地活著，我知道你從小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你既然下定決心和墨寒在一起，必定已經深思熟慮過，我和你爸私底下也談過很多次，希望你做的決心將來不會後悔。」

　　「一定不會後悔，謝謝媽！」秦梓硯內心非常感動，反手握住秦母的手。

　　埋藏心底的秘密終於說開，秦梓硯的身心前所未有的輕鬆，連下廚都變得興致高昂，主動承擔做飯做菜的任務，秦母也樂得輕鬆，在一旁幫他打下手，不過秦母見秦梓硯如此開心，心底的最後一絲擔憂也慢慢消散。

　　在廚房裡忙忙碌碌了兩個小時，秦梓硯做了滿滿一桌子豐盛的晚餐，將菜全部端上餐桌，拉開玻璃移門走進客廳，客廳裡的氣氛沒有想像中那般緊張，反而顯得和樂融融，秦父和曲墨寒相談甚歡。

　　「爸，墨寒，開飯了。」秦梓硯走到曲墨寒身邊，很自然地將手搭在曲墨寒肩上。

　　曲墨寒抬手覆在秦梓硯的手背上輕輕握住，轉頭對秦父道：「伯父，我們邊吃邊談。」

　　秦父望了兩人一眼，最終什麼話都沒說，起身走進餐廳。

　　「我爸和你說了什麼？」秦梓硯瞧見曲墨寒眉眼間無法掩蓋的喜悅，頓時十分好奇。

　　曲墨寒抬眼掃視餐廳方向，見秦父秦母都進了廚房，俯首親吻秦梓硯的嘴唇，一把將秦梓硯抱入懷中，加大的力度難掩他興奮和激動的心情，低沉而沙啞地道：「梓硯，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秦梓硯將下巴隔在曲墨寒的肩頭，嘴角卻微微勾了起來。

　　「梓硯，這是你第一次當著我的面叫伯父『爸』，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曲墨寒輕輕拉開彼此的距離，俯首凝視著秦梓硯，「這是不是代表你和伯父伯母都已經認可我？你該知道我說的是包括你的過去和現在，從今以後我也是你家的一份子了。」

　　秦梓硯失笑，抬手擰了擰曲墨寒的鼻子：「好，你要不要改姓秦？」

　　曲墨寒笑著抱緊懷中的人，渾厚磁性的笑聲吸引了餐廳裡二老的側目。

　　二老望著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