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不合(補更)
孟初霽嚇傻了, 頭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思考, 但是身體的本能讓他偏過頭去躲避這次攻擊。
裴的唇落空了, 他的吻落在他耳朵上,這一刻,爆發的怒火全部化作悲哀,他就這樣伏在他耳畔一動也不動,握在他腰上的大手一點一點收緊,再收緊。
孟初霽睜開因為恐懼而緊緊閉上的眼楮,被捆綁著不能動彈,他無法將裴推開,只能任由裴維持這個姿勢, 發現進一步的風暴沒有襲來,他錯愕轉首想去窺探裴的表情, 但只能看到半個側臉, 漸漸生出不好的預感,接著他就听到裴低問︰
「靜靜, 我該怎麼辦?」
孟初霽睜大了眼楮︰「你……」
「靜靜我……」
裴神色落寞。
孟初霽腦中嗡嗡直響,有根弦繃緊到極致——斷了。
「靜靜。」
「你別說話!」
孟初霽知道他想說什麼, 正因為知道他為之感到荒誕且不可思議, 心里一團亂麻, 不想讓裴有機會說出下一句話,他喃喃自語絮絮叨叨道︰「秋瑜, 你只是見過的女人太少了, 我這樣的女人是最不討人喜歡的, 你說我吧好吃懶做,愛玩調皮,什麼都不會干,又不端莊大方,就一張嘴皮子滑溜點,你看皇後娘娘多討厭我,秋瑜你多接觸接觸別的女人,就不會再被我迷惑住了,我真的不好,要不是和親突降我根本就配不上你,不舉的事你也別著急,今天劉大夫還跟我說有得治,他醫術高超一定會治好,到時候臨幸三宮六院不是問題,真的……」
越說就越說不下去,實際上孟初霽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都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說著說著啞了火,孟初霽感覺也挺沒意思,掙扎了下身上的繩子,道︰「秋瑜,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開。」
裴從他耳畔離開,想也不想地拒絕︰「不放。」
孟初霽便哄他︰「放放,我手疼。」
裴抿唇不語。
孟初霽眼巴巴看著他。
裴伸出手掌擋住他可憐的視線,以免自己心軟,用不容辯駁的霸道語氣說︰「給我個機會。」
孟初霽低頭閉目,一片愧疚︰「秋瑜,我們沒可能的。」
「給我個機會,不然不給你松綁。」裴賭氣一般說,「我知道你喜歡那個人,但是他沒我好,你對我敞開心扉試試,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孟初霽正不知如何開口,听了裴的話明晃晃愣住了︰「誰?我喜歡誰?」
「住在你隔壁的大學士家的嫡次子。」
每一個字都帶著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的意味。
孟初霽︰「……」
不是,他竟然真的是因為吃醋才這麼反常?!
還搞出這麼大陣仗?!
他只是隨口一說啊喂。
孟初霽面露崩潰之色,要不是手被綁住了,他只想撫額,嘴角微抽著躲開裴的手掌,想看裴的臉,哪知裴的手掌跟著他的臉移動,就是不讓他看,搞得他徹底急了︰
「秋瑜你听我說,我不喜歡什麼嫡次子,我都是哄阿嬌玩的。」
「……」
久久沉寂。
半晌,裴冒出一句︰「你騙我。」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騙你,我這麼好我都不喜歡你,哪能喜歡別人呢是不是,真的你信我,你這回一定要信我。」
孟初霽蹦了蹦,想跳到裴身邊去。
裴抵住他的額頭,不讓他動,又道︰「那你接受我。」
孟初霽真想當場給他跪下。
「我接受你了啊,我對你敞開心扉了,我跟你感情最好了,阿嬌清河都比不上你。」
「不。」裴固執辯駁,「我說的不是簡單的接受,我要你心悅我,同床共枕、執手共食、親吻擁抱、抵床笫之歡……缺一不可,眼里、心里、夢里……也全都是我。」
孟初霽听得心尖發顫,連聲音都在顫︰「秋瑜,別鬧。」
話方落,裴激動甩袖,厲聲道︰「我沒鬧!」
隨之裴放下了手,直勾勾地盯著他,不讓他有半分逃避,孟初霽害怕的看向別處,也被他掰正了臉,四目相對,那火熱的感情宛如岩漿一般濃郁深沉,將他徹底吞沒。
「我不要你現在就接受我,只要你答應給我個機會,不會因為此刻日後避著我畏懼我,我就放開你。」
孟初霽深深看著他,嘴唇蠕動著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不可以。
沒可能的。
他們都是男人。
他怎麼給他機會。
來到大綏之前,他假設過千百種境況,萬萬沒想到會有現在這一種。
怎麼會這樣呢,裴怎麼會對他動心了。
「說好,其他的我不听。」
裴步步緊逼。
孟初霽動了動喉嚨,那里像被刀刃上下支著一樣痛極了,他紅了眼眶,竟產生了一個大膽而荒謬的念頭︰告訴他吧!
把事實真相告訴他。
知道他是男人,他就不會再喜歡他了。
裴那麼好,不一定會要他的命。
然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立即被理智的尖針戳破,無數道聲音鋪天蓋地的在他耳邊響起︰
「你瘋了嗎,他再好,先是儲君,後才是朋友。」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你自己死也就算了,不要連累別人,好多人的命都系在你身上。」
「你才認識他多久,怎麼可以為他冒險,他如今喜歡上了你,得知真相後才會更生氣,一個惱羞成怒你就完了。」
……
久久,孟初霽找回自己的嗓音︰「對不起。」
他閉上了眼,眼睫顫抖著,宛如蝶翼。
裴往後退了一步,渾身上下籠罩著頹敗的氣息,自嘲地苦笑了起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嚇到你了吧。」
孟初霽望著他,眼眶干澀,嘴里發苦,整個人難過得厲害,眼見裴穿過侍衛揮了揮手,讓人給他松綁,獨自邁出房間,那落寞寂寥的背影令人心里發堵。
他走了。
孟初霽可以動了但沒有勇氣追上去。
侍衛悄然退下,孟初霽失魂落魄的回神,回頭目光落在裴方才觀閱的書籍封殼上,赫然寫著三個字——《地廣志》。
孟初霽抱著書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道︰「怎麼就這樣了呢……」
……
整個太子府都知道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娘娘鬧不合了。
只因往常一同用膳的兩人都不一起用膳了。
殿下還是在正廳,可娘娘則自己院子里開小灶。
殿下不離書房,娘娘不出房門。
兩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猶如隔了十萬八千里。
天氣越來越冷了,因為馬上要過年了,宮里時不時會來人,賜下什麼東西,孟初霽有兩回領旨踫到了裴,裴只對她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就走了,這態度跟他平日里對其他女子也差不離。
孟初霽心里不舒服,便揪著劉大夫和阿福關門打牌,打了個十足痛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整個人處于沉默但暴躁的狀態中,牌技跟著沉默暴躁,一盤也沒輸過,上次賞給這倆貨的銀票又被他給贏回來了。
不止如此,他還贏了他倆的月薪。
劉大夫就此成功戒掉了賭博惡習,從良向上道︰「少爺,你別再帶壞老朽了,老朽還要研究新藥呢。」
說什麼都不肯來。
孟初霽又看阿福,阿福抱著錢袋哭,一邊哭一邊喊︰「娘,兒對不起你,兒沒錢娶媳婦兒了……」
孟初霽癱倒在榻上,內心是深深的空虛。
某一天,李修宜來了。
孟初霽一眼認出,歡喜道︰「秋瑜讓你來的?」
李修宜搖了搖頭︰「不,是修宜有事想請教娘娘,私自來的。」
孟初霽心頭涼了半截,忍不住埋怨道︰吵架這種事吵吵就算了,裴怎麼還認真了呢,這都多少天了還跟他僵持著,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理他了?
唉,情情愛愛真是煩人。
就不能好好做個朋友麼。
李修宜看出了孟初霽的失落,連忙補充道︰「不過這件事殿下知道,修宜征得了殿下的同意方才來的。」
「哦——」孟初霽渾不在意的應了一聲,問︰「那你找我有什麼事,說吧。」
李修宜遲疑沉吟,片刻開口︰「修宜先謝娘娘當初點破之恩,令殿下知曉我對公主心意,盡心撮合我與公主,今次來亦是為了公主,有些事情懇請娘娘提點,以解心中疑惑。」
「說。」
李修宜揖首,端足了不恥下問的姿態,道︰「公主前些日子與修宜一同出游,偶然踫到了民間所拜的義兄,公主那義兄喜著紅裳,風流倜儻,儀表不凡,公主自從遇到他後,這幾日非但學他穿著打扮巧舌言辭,還將他的衣服悉心珍藏,修宜想問問娘娘,公主此舉莫不是喜歡那位義兄,修宜該如何才能讓公主回心轉意呢?」
「……」
「……」
「……」
孟初霽沉默著突然露出個耐人尋味的笑容。
李修宜更是不解︰「娘娘?」
孟初霽淡淡道︰「仿其舉止穿著未必是對其有意,更多是崇拜敬仰導致,你只須一成不變對公主好,公主自然會逐漸對你上心。」
李修宜聞言想了一下,再次深深一揖,發自肺腑道︰「修宜受教了。」
孟初霽點了點頭,不再管他,繼續看自己的話本,李修宜卻不走,站在原地躊躇猶豫著,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終是默默離開了。
他來到了書房。
裴在處理政務。